海无言瞥了卓小妖一眼,对秦思思道:“夫人,他?他也参加明天的战斗?”
秦思思也看了卓小妖一眼:“对啊,他是卢妃仙子的儿子,卢妃仙子已经和倭国的魅火教结盟了,还派了泠舟魅影假意投降来做内应,可惜,泠舟魅影最终还是背叛了那个老妖婆,但是他可是卢妃仙子的亲生儿子,这个人不可相信,无言,你要怎么处置他?”
海无言淡淡地:“非常时期,宁可错杀,也不能枉纵,这个人既然不可信,就……”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一听海无言要杀自己,卓小妖可吓坏了,慌忙摆手:“海大侠,海将军,我这个人绝对可以让你们信任,其实,人人都说尊上宫主是我亲娘,连我娘她自己也这样说她是我亲娘,不过,不过说实话,这些话我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个亲娘是什么样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怎么感觉也感觉不到我娘哪里像是我的娘。我几岁的时候就被送到望江楼里边养,身边都是我娘派去监视我的人,走到哪里都有她们跟着,我娘不许我和外人来往,连我两个姐姐空桐潋滟和终黎西枫,都被勒令不许和我多说话,而且还规定要我每个月有几天必须男扮女装,但是其中原因有不告诉我,你们想想,可不是我多心不孝,谁家亲娘会这样荒谬吗,小妖我挺可怜的啊,从小就被关在那个牢笼一样的望江楼,天天见到的都是内奸和细作,而且永远是老面孔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闷了的时候,就和那些口是心非的女人喝喝花酒,在一堆又一堆不能说话也不能吃的金银珠宝前边混日子,实在生不如死……”
说着说着,卓小妖居然泪如雨下,颗颗晶莹的泪珠,从他俊美的脸庞滑落下来,也许是常常要扮成女人的缘故,他落泪时的眼神,和拭泪时的动作,显得温软阴柔。
又是一个寂寞无助的孩子。
不管卓小妖的话是真是假,都让印无忧升起几分同情和感慨,相较之下,虽然父亲印别离要比卢妃仙子好一些,起码不会逼着自己男扮女装这样荒谬诡异,但是当年为了训练自己成为杀手,也是用尽了各自方法,自己也吃尽了苦头,最痛的是那种明明至亲之人就在身边,却咫尺天涯无法靠近,永远像一头孤独的小狼,自己受了伤,只能躲在角落里边舔自己的伤口,来自父亲的永远都不是安慰,而是责打和呵斥。
只是除了同情,印无忧还有些恼火,他和列云枫的交情那么好,有时候还会嫌列云枫话太多,男人要沉默如金、冷峻漠然才好,这个卓小妖竟然更加过分,就是天大的委屈,也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掉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打落牙齿喝血吞。
心中带着几分不满,印无忧低声喝道:“哭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哭得像个女人一样,也不怕丢人,大不了一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有什么好怕的?”
他这样一骂,卓小妖来了气,眼泪也没有了,瞪着眼睛气鼓鼓地:“我就是怕死啊,怎么样?能活着干嘛要死,你没听过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没有活够呢,又没有得罪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尊上宫主勾结谁,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只是每次钱花完的时候去和她要而已,我发誓,明天我一定努力杀敌,不会临阵脱逃,也不会临阵倒戈。”
海无言微微皱眉,心中卢妃仙子的做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好好的一个儿子,让她弄得不男不女,其实海无言也没有真的要杀卓小妖,现在邠国已经册立了卓小妖为太子,并想借卓小妖发布政令,好公开与大倭国联盟,共同进犯中原,卓小妖会逃到这里,也是天赐良机,可以打破卢妃仙子的计划,破坏掉邠国和倭国的联盟,此时此刻,海无言不过是借机逼一逼卓小妖而已。
澹台梦蛾眉轻颦,注视着卓小妖的神情,心里感觉有些诧异,不过声色不露地:“如果卓公子深明大义,不助纣为虐去协助卢妃仙子的话,我们自然不会伤害卓公子,其实方才卓公子已经说出肺腑之言,难得卓公子将功名富贵视为过眼云烟,连九五至尊、江山社稷都不放在眼中,可是有些事身不由己,公子人单势孤,未必拗得过令堂大人,如果卓公子真的不去为虎作伥,我们愿意助卓公子一臂之力。”
平静恬淡,澹台梦的话不多,却点中要害,而且软硬兼施,说得恰到好处,海无言面露欣悦之色,他也听列龙川谈起过列云枫的婚事,知道为了这个澹台小姑娘,列龙川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列云枫小的时候,海无言曾经陪他读书习字,感情深厚,自然也很关注这件事情,先前他也见识过澹台梦和列云枫的亲密无间和相互的默契,不过那些还都是混迹江湖的本事,不足为奇。
今天的情形就全然不同,他出言相逼卓小妖的时候,澹台梦居然没有出言讲情,反而看准了火候,来一个绵里藏针,顺水推舟,别看她说得如此委婉,弦外之音就是如果卓小妖不和大家合作的话,就会形势不妙,后果堪虞。
所以海无言特别高兴,果然列龙川眼光独到,看人无差,要做靖边王府的小王妃,不但要聪明惠达,而且还要理智沉着,才能在朝堂上应对周旋,游刃有余。
卓小妖打了个冷战,自己现在可以说真的人单势孤,而且也无法从草庐逃脱出去,何况他也不想逃离这里,外边想捉拿自己的不仅仅是母亲派来的人马,还有邠国内部拥护太子墨小白的那股势力,这两伙儿人都不好惹,自己只想逍遥自在地过日子而已,其他的事情,统统免谈,他也没有说谎,那个什么太子皇帝的,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想到此处,卓小妖忙道:“我发誓好不好?小爷我要是口不应心,欺骗你们,就让我彻底变成一个女人,而且还会遇到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然后始乱终弃,变成怨妇,不得好死。只要你们帮着我不要变成狗屁太子,小爷说话算话,望江楼就给你们了,你们乐意住就住,懒得住就拆了变成银子,行了吧?”
尽管他是一本正经地发誓,不过这个誓言实在可笑。
印无忧哼了一声:“你就该变成女人,现在不阴不阳地更让人觉得难受。不过背叛了卢妃仙子,拆了望江楼,你以后怎么办?”
卓小妖不假思索地:“怎么办?有什么难办的?我有手有脚,可以去偷去骗,实在不行,我还有个相公在玄天宗呢,哈,我可以去找我的相公洛怡菲啊。”
听到这句话,印无忧忍不住笑起来,澹台梦也笑道:“洛怡菲?你这个相公已经靠不住了,她也快有相公了。”
卓小妖呀了一声:“这个誓言也应得太快了吧?洛怡菲居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不过,”他忽然笑着一把拉住印无忧“哥哥,我看你比别人靠得住哦,既然你这样关心我,不如……”
滚。
印无忧一用力甩开卓小妖,浑身发冷,满面涨红,横眉立目:“卓小妖,你再胡闹,我可不客气了。”
惊险未消遇宿敌
天色晦暗,雾气濛濛。
墨蒿里在前边带路,秦谦跟着前边,让列云枫和林瑜跟着后边,秦谦这样安排有他的想法,江湖险恶,防不胜防,不知道这个墨蒿里是否靠得住。
所以他加着万分的小心跟随着墨蒿里,却让两个弟弟殿后,这样就是万一发生意外,也能替两个弟弟争取时间全身而退,秦谦本是不屑于使用暗器,此时手中扣了七枚丧门钉,如果墨蒿里真的有诈的话,他好先发制人。
大帐之间,很多魅火教的弟子持着长刀巡逻,别看这是在他们自己的营地,这些人仍是以红巾蒙面,这是魅火教的规矩,蒙上了用鲜血染成的红巾,就代表了整个身心性命,都无怨无悔地奉献给了魅火教,奉献给了朝天圣皇,从此无我之念。
方才墨蒿里告诉他们,因为这路倭人是以剑之圣者为主,其中还有倭国的流派浪人,来自邠国的武林高手,可以说是龙蛇混杂,要对付起来并不容易。他家太子爷陷入这里有好几天了,但是因为倭人防戒严密,他一个人身单势孤,就是能够靠近,也不敢冒然出手。
囚人的大帐就在前边,外边密密匝匝站着很多魅火教地弟子,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大帐包围住。
列云枫心里不由得冷笑,这样的戒备不过是此地无银,如果遇到了武林高手,不但不打自招地告诉人家,此地非同寻常,一定另有机巧,而且这些虾兵蟹将一样的魅火教弟子,对武林高手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远远地看着帐篷,墨蒿里一阵激动,恨不得立刻就扑过去把囚困在里边的主子救出来。
忽然听得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只见左边脚步声悉悉索索,两个装扮奇异的女人端着食盒走过来,她们的打扮和忘情长不多,也是低头缩肩,佝偻着身子,腰后也背着一个包袱,不同的是,她们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青白得和细瓷一样,没有表情的时候,就和栩栩如生的精致瓷人一般,可是挑一下眉毛,都会有白色的粉末簌簌而下。更奇异的是她们的眉毛,好像两瞥胡子一样倒贴在眉峰之上,本来的唇色也被厚厚的白粉覆盖了,只用朱笔点了一点胭脂,圆圆的,甲虫一样爬在那里,在嘴角两边,还点着一对圆圆的黄豆大小的朱砂痣,和唇上的一点胭脂相互对应着。
食盒里边的东西好像很重,两个女人的腰像虾米一样弯着,两条腿绊着缰绳,紧捣腾半天也挪不了多远。
其中一个女人抬头看见秦谦他们几个,索性放下了食盒,然后一躬到地,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
墨蒿里低声道:“她在招呼我们过去。”
秦谦嗯了一声,墨蒿里走在前边,几个人到了两个女人的身旁,开口说话的那个女人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墨蒿里连连点头,然后用汉语呵斥身后的几个人:“你们三个还不快点帮着两位姬夫人拿东西?这两位姬夫人乃是濑户大将军的宠姬,如果累到了她们,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呀?
另一女人吃惊地望着他们:“田中桑,他们是中原人还是邠人?”
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脂粉一直在飘屑,不过她的汉语说得还很流利。
墨蒿里嗯了一声:“他们是敬慕我们朝天圣皇,特地来投效的邠人,我们朝天圣皇危加四海,名动八方,他们愿意成为我们荣光万代的圣族倭人。”
一丝甜蜜的幸福的笑容,爬上了两个女人的眼睛,她们对这样的话,显然爱听之极,先前说话的那个女人躬身,她的汉语相比之下生疏了些,说得不是特别流畅,但是可以听得清楚她说什么:“我是花厚子,请多关照。”
另一个也躬身施礼:“我是耶缇子,请多关照。”她说着自己提起一个食盒,然后示意他们拿另外一个食盒。
秦谦他们几个不动声色地点头微笑,然后帮着提起食盒,食盒果然很重,也不知道里边装着什么。
花厚子和耶缇子走在前边,到了大帐门口,看守的魅火教弟子并不认识她们究竟是谁,但是看她们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濑户健仁大将军的姬妾,濑户健仁大将军就是这次行军的侧翼先锋,他这个人到了哪里,都会随身带着很多妾侍,而且这些妾侍的装扮衣着还完全相同,他们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哪里敢去细看将军的姬妾,连忙施礼,然后掀起门帘,放她们几个人进去。
大帐里边,陈设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