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杀了梅丹佐?”费洛尔看看朱赛,轻喃了一下,“那是何原因,仅仅是战争的拼杀麽?”
“为了报仇。”
“果然,您晓得阿加雷斯兄弟与梅丹佐有某些不可化解的过节,以及前者与贝贺莫特的关系,因此才任由犯了罪过的天使被放走。圣战之前不久梅丹佐顶替了您的总领天使之位,那个堕天使正好除去这个阻碍,也免得您动手。天使长对一切都明了的,您一直知道贝黑莫斯的身份,知道他情人的事,却没有说。您要抓住这些秘密,以便适时再次利用。真的很精明呢。”一只小小猫咪仰著头从两只人形天使身旁走过去,它外形虽是只动物,却显得异常傲慢。
“小埃!”朱赛。
“小埃?”迷迦勒。
跟随他的天使却突然叫道:“就是那只野种麽?”
“不要用这种措辞,乌列。我不想引发政治危机。”迷迦勒道。
“是,哥哥。”乌列。
“不要紧,我们魔族不是很在意称呼这麽表面的东西,”小埃垂眼睛梳理自己的软毛,“不被天使们用那些美丽的词语标注甚至值得庆幸呀。很难过在正规场合,我好像不得不叫您二位‘舅舅’?”
“请便吧。”迷迦勒。
“最近舅舅安好?”
他们漫不经心又带些敌意的聊了几句。
直至双方身侧均出现漩涡状通路。
“这是怎麽回事?”朱赛,“又是你的什麽计谋麽?”
“当然不。”迷迦勒平淡的,“在物质世界使用超自然力会影响平行空间。刚刚你和乌列一直怒视著蓄势待发,想必两个空间出於自我救助的反应要把我们纷纷拉离这里吧。”
“那麽说对峙下去没用的,反而危险很大。那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同时撤吧。”朱赛抱起小埃。
迷迦勒表示同意。同时拉过费洛尔跳入天界返回通路。
“好不容易把费洛尔救出来,就让他这麽回去了?”通往魔界深层的空间隧道内,小埃喃呢。
“我们之间关系复杂,”朱赛有些烦躁的,“他的爸爸杀了我的两个爸爸的妈妈和弟弟,我的妈妈又杀了他的父亲间接害死他的母亲和弟弟,之後他又杀了我的同事。”
“是的,很混乱。”
28
费洛尔凝神望远方,藕荷色的睫毛闪烁著。
可是……
他依然讨厌这光……
“能谈谈吗?”有谁坐在他身边。
“我一直都闲著。”他笑笑,“殿下。”
迷迦勒注视了他半晌,然後缓缓的道:“对於你的血族体质,很抱歉,我已不能改变了。”
“没关系。”他尽量平静的。
然而对方仍看出来了:“你似乎不觉得悲伤,反倒松了口气。”
“那属不属於一种罪恶?”
“这问题没必要谈。”迷迦勒,“因为我们对此的定义是不同的。并且你今天到如此毕竟不是能自己决定的。只想问问,是为了那个魔族?”
“我一直认为人不能只有爱情这麽肤浅。原因有多方面吧,朱赛也许是其一。”
“是麽?”
“有一件事我也想请教。”
“请讲。”
“我一直在想,贝黑莫斯这个堕天使怎麽可能干掉我的生父呢?”
“当时他借助了魔王的法力。”迷迦勒,“不过你说的对,贝黑莫斯毕竟不是路西法本人,是不可能杀死炽天使的。”
“除非是梅丹佐为什麽原因不能战斗了。”费洛尔继续问,“因为他当时将能量都给了我?”
“根据尸检的结果,是这样的。”
“我一直都感觉得到,我的生命力实际来自另一个灵魂。”
“是啊。”
“我清楚了。”
沈默了片刻。
“我听说你要委派雷米勒去魔界解释血焰一事。”费洛尔又道。
“呃。我那个双生哥哥路西法,一直旁观事态发展。他什麽也不做,只喜欢微笑著隐藏在暗处,最後一刻跳出来折磨别人,这是他一贯的行为方式。”
“是要天界对正挺尸著的朱赛的同事们负责?”
“你放心,这件事情小雷可以处理好。”
“我不担心,只是想申请与他同去。”
“你想去魔界?”
“是啊,我没有疯。我知道生父在那里有不少仇家。我也不是去复仇,只想亲眼见见……”
29
雷米勒在驻魔界大使馆内部徘徊踱步,身边那藕荷色头发藕荷色眼睛,面貌酷似梅丹佐的费洛尔,让他感到压力巨大。
在魔界,在梅丹佐仇人聚集处,他实在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保护得了这孩子。
“殿下。”一名护卫从外步入,对他耳畔说了几句。
“嗯,好,请他进来吧。”雷米勒面色苍白的。
侍卫走开。
“费洛尔,先去里面回避下。”雷米勒指了指内间休息室。
费洛尔抬眉,但没有拒绝。他推开小门,故意在身後留了缝隙。外部,雷米勒设了一道隔离结界──他认为那是防止自己做傻事的。
过了不久,他听闻外部有响动,便拉把椅子坐下观察。
“贝贺。”雷米勒奔向来者。
“天使长。”他们相互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了。”
“你好吗?听你的儿子说你又怀孕了?”
“呃,”贝贺看上去又几分尴尬,“您最近见过朱赛?”
“嗯,说来话长,现在他也回魔界了吧?”
“是的,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孩子长大了,很多事情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办法过问。不知他是怎麽了……哦,不要说这些无聊的家常事了。”贝贺抬起头,“您脸色不太好,是旅途太劳累吗?”
“可能。”雷米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紧握著贝贺的手,“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不要紧。”
“好,如果有什麽需要尽管告诉我哦。千万不要客气。”
“特别的需要真的没有,这里条件很好。只是贝贺,魔王殿下今日能接见吗?”
“卢斯……路西法殿下身体欠佳,大概安排要推迟些,所以他才让我过来……”
“推迟。”雷米勒不禁拧紧眉。他认为,於费洛尔,多延一天时间就等於多一分危险。
不过後者本人却不像雷米勒如此多虑。他仔细的端详著那位叫贝贺的堕天使,他知道那既是贝黑莫斯──杀死父亲的魔神。
贝贺亚麻色的发长而柔软──费洛尔认为在魔化之前那像多数天使一样是金黄的。他背後有一对象征性的黑翼,眼眸却还是纯蓝的透彻,看上去坦诚而自然,有亲和感。
而第二次的相见,贝贺的神色也始终如一。
这一回他们是面对面了。费洛尔来到堕天使家中。在院子,他们遇见。
“很抱歉闯进来。可我听说您工作已结束不在魔宫。所以过来拜访。”
贝贺回首,簇眉,轻声说:“梅丹佐殿下?”
“我叫费洛尔,是一个血族,并不是梅丹佐。”
於是堕天使稍观察了片刻:“是的,可你们很像。不但是面貌,更是这种气息。你是他的儿子吧?”
“是的,您眼力非常好。”
於是他们沿著白色栅栏慢慢散步,边走边聊。
“也许多年以来我一直在等著你。”贝贺臂自然下垂,双手轻轻合在一起。
“我没有见过父亲。当我还是一只卵的时候,结合生育这种事情在天界是不允许的。父亲改变了我的体质并把我送到人间。我又过了数百年才孵化,是被一对吸血鬼夫妇抚养长大的。”费洛尔说,“最近,我听说到的有关他的事情多起来,所以自己也忍不住去寻找。虽然过去的确实是过去最好。但有时候──您知道的,一个生物会情不自禁的关注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属於哪里。”
“你说得对。我们究竟是谁?”
“天上的使者们对战死长官必无一不说好。而纯粹的魔族於敌对亡者则讽刺不留情面。我更想知道的真实。您认为,他究竟是什麽样的一个天使?”
“你太抬举我了。或许我不像你想象中了解那麽多。在天界时,我只是一个普通战斗天使。在梅丹佐天使长属下的属下身边就职过。但我认为,若一个上级作风不好,即使大家表面奉承他,私下也不会给予很高的评价。看得出来,大多数天使对这位长官都是打心底敬佩的。他既稳妥又果决,对自己人也宽容,多次为犯错的平凡天使们求情。”
“嗯,那麽战场上呢?据说很凶残。”
“战争中,每个人都凶残。或许这就是战争的本质。有些人表现出来更极端一些。他杀过孩子,很多孩子。──这并不能代表什麽,魔族也在天界屠戮幼年天使。──”贝贺摇摇头,“但足以给许多心灵造成重创并仇恨他。”
“您呢?”费洛尔轻声问。
“是的,我恨他。曾经有一段时期,我想我必须要找一个事物来恨,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贝贺注视著前方,忽然烦躁的挥挥手,“抱歉,我不该这麽说。”
“谁没有痛苦的时候呢。”费洛尔理解的一笑。
“你知道是我杀死你父亲,那麽你恨我吗?”
“我想不,就像您说的,战争已不是单纯的仇恨。其中包含很多复杂的变化。性格被扭曲,一切都不再那麽分明。”费洛尔说,“哦,我写过有关这方面的书。”
“真的?”
“我是个心理治疗师……说起来……”
“那只天界猪,从我老婆身边走开!”身後一个声音。
贝贺猛然转过,“托力!”
“梅丹佐,破坏我们的家庭一次还不够麽?”托力,深色皮肤两只弯角长长獠牙的典型恶魔,站在那里古怪的笑著。
“他不是梅丹佐。”身後青灰肤色的魔鬼慢慢走过。
“阿加雷斯?”托力。
“我想是他的儿子。”阿加雷斯表情温存却又狰狞。
“你们说过那些可以过去了。”贝贺合上眼睛,叹息了一下,“够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做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他并不是梅丹佐本人。”
“宝贝,没什麽不能挽回,”托力从贝贺身旁走过,“但我们必须与这位炽天使子嗣大人用男性的方式解决问题。这你就不要担心了。”
“这是什麽意思?──”
“贝贺。”此时阿加雷斯牵住妻子的手腕,低声对他说了几句。
“你要保证……”贝贺咬咬嘴唇,“否则我──”
“那麽,请吧。”阿加雷斯对费洛尔道,“我们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然後────”
30
忘不到尽头的盘旋桥上,朱赛走得急匆匆。
对面迷雾中的影子奔向他。然後他看出那是雷米勒。
“我听说您来魔界了,另外还带了一个神秘的客人?是……”
“刚刚不见了。”雷米勒脸色苍白的抬头,与朱赛对视。
“白痴的费洛尔……”朱赛转身既走。
“你知道他──”雷米勒拍动翅膀紧追,“朱赛──!”
果然费洛尔来了,而且他一定是去找贝贺妈妈的。到家里……加上那两只活宝嗲嗲,现在不知道要发生什麽事。──朱赛脑中一片混乱,甚至连第n次圣魔战争都想到了──起因是他们两个。
从桥上飞落,直坠深黑的峡谷,横穿四个奔涌的漩涡。浩瀚魔界宇宙中,数量达上万只的巨龙群在迁徙,它们排成队列,远远望去就像蚂蚁。
朱赛以急速行进,他知道身後雷米勒在跟著,也无需对其做任何的解释。
紧急时刻动作总好像太慢,当家乡开阔的绿色平原在眼前逐渐扩大──朱赛即将接触到地面时深深感觉自己迟了一步。
两个父亲的暗流扩张到数千平方米的面积。费洛尔挤在其中,似乎正被其中心的力量点吞噬。
“费!”於是头昏脑涨的朱赛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来不及了,他只能用自身来化解这──
“好无聊的剧情。”
“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