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随处都是血魔飘荡的天帝陵,才能助他脱离剑帝的掌控,获得一线生机。
然而,他实在小瞧了一位玄帝的一击。
如果不是他的“阴阳玄体”已经修炼到大成,而这门功法又恰巧是一门紫阶顶级的防御玄技,防御惊人。此时,他早已死在了“剑帝”方渡厄的那一爪之下了,哪还有命,逃得这么远,更逃入天帝陵中。
不过,就算逃得过一时,又岂逃得过一世,连绵的伤势,终穷无法压制,一路的疾奔,伤势越来越重,当使尽最后一份力气,逃入天帝陵中,叶白根本就来不及看一眼自己所处的方向是哪里,立即晕死了过去。
这一晕死,就是三天。
如果不是今天早晨,离奇醒来,他只怕,就要这样慢慢睡去,直到一无所知了。
靠著石碑的叶白,开始知道时间的珍贵,每一分每一秒,死神都离他更近一步,于是他开始回想,他这一生。
从幼年时的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到慢慢的开始懂事,接触修炼,默默的,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他孤僻,不合群,幼小的肩膀,自小的扛起了太多,从小没有朋友,生活的一切来源,都要靠他自己,在别人讥视目光中长大。
整个叶家,几乎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这样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当他发现幻心草可以辅助修炼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不管将要经历什么样的苦痛。
于是,一年又一年,他就这样长大。
而后,慢慢的,他脱颖而出,进入内宗,进入紫境谷,离开蓝月,成就玄宗,成就玄王,再是玄尊……
这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生命中,无数人的面孔在他眼前一一掠过,而后又化为浮沫消失。
叶苦,叶缺,叶蓬莱,叶千儿,叶幻,叶家家主叶天问,枯木长老……
燕白袍,宿枯心,闵柔然,谷心华,谷心兰,黄灵,罗胖子……
唐血柔,司空思,炎媚,风雪,吴眉,白寒雅,太叔千颜,剑老,剑伯,白绾儿,纪颜,水蓝月……
很多很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恩人,仇人,这一生,所有经过他身边的人,最终都变成了陌生人。
最后,在他眼前定格的,只剩下几个最重要的身影,剑老,风雪,叶苦,叶缺,唐血柔,白寒雅,太叔千颜……
一声叹息,叶白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要就此死去,那么,就带著与这几个人的记忆一起,这一生,也不枉了。
一瞬轮回,百转生死。叶白的心,慢慢的变得安宁起来,如古井不波。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叶白的呼息,再次慢慢变弱,这一次,再也没有变强了,很快,仅剩一息。
他艰难的伸出双手,握在一起,准备死,也要紧紧扣住,不要分离。
就在此时,他的手,莫明的一冰,似乎摸到了一个硬绑绑的东西,刺疼了一下。
是戒指,是那枚在邪王墓中,被他发现,一直戴在手中,里面藏了他所有记忆,所有珍贵东西的戒指——三蟒雪戒。
脑海中,骤然一道开天劈地似的记忆掠过,一道亮光,让他瞬间一呆,而后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缓缓的从三蟒雪戒中,抽出一个玉盒。
打开,玉盒中,静静的躺著两枚,一黑一白,圆润的珠子,正散发著淡淡的毫光,照亮了他的脸颊。
黑珠黯淡无光,白珠晶莹剔透,相并在一起,似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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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嫁衣雪剑中的秘密
是生死还阳珠。
“生死还阳珠”,是十几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玄宗的时候,在天仙台比武中赢来的奖励。
如果不是生死关头,他忽然回忆起过往,并意外触摸到手指端的三蟒雪戒,他差点早已遗忘了这两颗珠子。
生死生死,生死还阳,顾名思议,也能猜到这两颗珠子是干什么用的。
据传,此二珠,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对应人之生死,相并在一起,有种种神秘不可思议的妙用。
只要是死后不到三个时辰之内服下,就可以起死回生,而此时的叶白,其实还没有死,尚剩一口气息,比之那种最严重的假死状态,还是要好上一分。
想明白此珠的同途,毫不迟疑,叶白手一张,这两颗珠子,便同一时间滚落,被他吞入了腹中。
一时间,叶白浑身上下,毫光大放,一会黑,一会白,隐隐可以看到,两颗珠子,盘踞在他的小腹之处,不住滚动,绽放著奇异的毫芒。
整个石墓周围,顿时变成了黑白二分,似与四周世界截然不同。叶白身体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著。
而且,不止如此,如果叶白自己可以看到,就能发现,这两颗黑白玄珠,不但在飞速的愈合著他的伤势,而且,不断散发的黑白玄气,还顺著经脉,钻入了他的双眼。
他紧闭的双瞳内,骤然间,起了变化,变作了一黑,一白。
左眼黯黑无神,右眼晶莹剔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是多少天……叶白终于醒来,这一天,他浑身一震,整个人熠熠生辉,睁开眼来,已经彻底恢复了完美状态。
身上那番严重的伤势,早已不药而愈,似乎根本不曾存在过。
而他腹内的那两颗黑白玄珠,也早已消失不知所踪,唯独叶白的双眼,在特别有神的时候,会突然变色,变作一黑,一白。
而正常时候,却又会恢复正常,和寻常人的肉眼一模一样,似乎那种黑白之色,只是错觉。
叶白站起身来,肚子却忽然传来一阵“咕咕”叫声。
他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进食过了,如果是寻常情况下,就算一个月不进食,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应感觉不到饥饿的存在。
然而,这一次,却实在是因为伤得太重,生命力,潜能都消耗甚巨,即使因为“生死还阳珠”而伤愈,但是,那种疲惫的感觉,却再一次让他感到了凡人几天不吃饭时的饥饿感。
所幸,这难不倒他,他的三蟒雪戒中,随时都会准备大量清水与食物,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任何时候,都会为将来作两手准备,以防出现什么不该出现情况时的应急。
所以,当下他再次盘膝坐下,也不急著去探寻这附近的环境了,伸手从三蟒雪戒中,取出一些食物和清水,就和石碑的地面,就地吃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方才感到腹中已饱,当下将剩下的食物和清水再次收藏起来,而后,他沉吟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神色沉痛的,缓缓的从其中抽出一柄剑。
一柄蓝色的断剑。
——嫁衣雪剑。
‘箫中剑’月中白的追杀,让他一个不查,用此剑去挡了一记月中白的‘烟素玄剑’,六阶剑器与准八阶剑器之间的差别,让此剑一瞬间就崩毁,折成了两截,其中一截剑尖,早已不知所踪。
剩下一半,他当时根本来不及细看,但也舍不得扔,就重新放回了三蟒雪戒中,直到此时,才缓出工夫来。
此刻,目视著手中这柄原本应该蔚蓝,美丽的长剑,此刻却灵气尽失,光芒全无,叶白的嘴角,一阵阵苦涩。
这是太叔千颜临走之前送他的两柄剑礼物之一,所以他一直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就是为了拿取方便。然而……这一次,却出了意外。
离别不过短短两年,此剑第一次出手,就在自己手中折断,这让他以后回到东方大陆,如何面对姐姐太叔千颜那期待的目光?
即使此剑是太叔家族覆亡的开始,但是,同样也是太叔千颜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这是他的父亲,不顾族中所有人的劝阻,耗尽全族之力,给她所铸的最美嫁装,也是她一生,前半段北海公主的最好见证。
不愿再见,只因它后半段给家族带来的毁灭灾难,但却不能抹杀,它诞生之时的那种初生喜悦。
这一柄剑,对于太叔家族,太过重要;对于太叔千颜,也太过重要,甚至,是紧紧的维系著她的一生。
无论是荣,是辱,是喜,是悲。
可以不见,却唯独不能损害。
可是,现在却毁在了自己的手上。
叶白的手,无声的从这柄断剑之上抚摸而过,剑身之上,依旧保留著那种独特的冰冷,当叶白的手指轻轻掠过,似乎还能发出一两声细细的剑吟。
不过,剑吟声,却已嘶哑,再也不复往日那般的动听。
叶白的手,最终停留在它断去的裂痕,他的心头,开始充斥著一种极端的复杂和悔意。
然而,就在此时,他那停在裂痕之上的手指,却忽然一颤,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东西。
软绵绵,滑腻腻,如丝如帛,却绝不似剑身那般冰冷。
叶白猛然一呆。
而后,他瞬间惊醒过来,倒转剑身,将断裂的那角剑身对著自己,下一刻,他的嘴巴无声张大。
这柄维系了太叔家族从盛到哀,从荣到辱,至关重要的长剑,剑腹中,竟然是中空的!
此刻,在这中空的剑腹中,赫然露出一角黄绫,上面隐隐似乎还有著无数线条的痕迹。
“嗯,这是什么?”
叶白伸出双指,夹住黄绫一角,猛然往外一拉,登时,一张手帕大小,四方形,似乎是从某一方物品上面剪下来的黄绫锦缎,登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摊开,黄绫之上,是一道道用细密的红线,画出的半幅山水。
山水到达中央处,嘎然而止,似乎未尽,却被人从中剪断了。
也就是说,这幅黄绫,应该还有另一半,或许,不止另一半,而是好几份,因为叶白看得出来,这片黄绫之上的山水,应该只是一角,如果顺著其山势发展下去,剩下的黄绫,应该还有两份,甚至更多。
叶白呆住了。
太叔家族的至宝,嫁衣雪剑中,怎么会有这样一角黄绫?如果说是后来放进去的,那根本不可能。
这两年来,叶白时常拂拭这柄长剑,在海上航行时,每到修炼之末,一旦醒来,有时他就会抽出这柄长剑,细细查看,似乎从其上,能回忆到太叔千颜的气息。
叶白对这柄剑早已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儿臂。
长剑之上,根本没有任何悍接,或者截断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如果要放进这幅黄绫,那只能在铸剑之初,或者根本就是铸剑之人自己放进去的。
可是,为什么呢?铸剑之人,为什么要把这幅黄绫,铸入一具剑身之中?他到底要隐藏什么秘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秘密,居然连太叔家族唯一的幸存人,太叔千颜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这一次意外,被月中白的“烟素玄剑”斩断,自己一定永远会珍藏著这柄长剑,不让它发生一点意外,这个秘密,也要永远深藏在剑腹中,涅没下去。
据太叔千颜所说,铸此剑者,为其父亲,当她十八岁之时,其父为了给她赶制嫁装,不顾全族大小所有长老的反对,倾其全家之力,耗尽千年积累,铸就此一剑,只为了作为她的嫁装。
而且取的名字,也叫‘嫁衣雪剑’。
这样一柄剑,谁也想不到太多,然而,就是此剑,给太叔家族带来了天大的灾难,太叔家族因此而覆灭。
如果在没有看到这具剑身之中的黄绫之前,叶白也以为,“人屠”玄千夫只是贪图这柄剑的锋锐,品阶,而现在,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