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谁,举着手过来!”
一个汉子的喝声传来,柳孤寒向声音来处看过去,几个官兵全神戒备地盯着他。柳孤寒举起手,一步步走过去:“过路的。”
“过路的?兵荒马乱的还有过路的!”官兵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他腰间的剑也加深了官兵的疑虑,这些官兵用的并非魔石武器,看来并非最为精税的羽林军,因此柳孤寒在心中倒不是十分害怕。
他走近了那群官兵,一个官兵伸手在他怀中探了探,摸出一个腰牌来。这群官兵见了那腰牌都肃然行礼:“不知是殿前侍卫大人,失礼了。”
“无妨,我有要务要办,能否让我过去?”
“请,请!”
这些日子城中杀伐不断,文武官员都不放在这些官兵眼里,但对于拥有相当兵力的殿前侍卫,他们还是有所顾忌,因此柳孤寒一路顺利,来到了与人约定的宫城西门。
往日庄严肃穆的宫城西门如今却萧条冷清,太子与秦楚二王忙着争位,在打出个结果前谁都无心来照顾先皇灵柩。柳孤寒冷冷看着眼前的大门,就是想住在这里面的那些利欲熏心之辈,他们才是天底下最残暴的杀手,他们一举一动,都可以造成成千上万的人流血,死亡……
“赵王也是这样的人吧,但至少比那几个要强。”柳孤寒快步从宫门前经过,伸手在门前石狮的嘴里掏出一样东西便离开了。
“把东西交给我!”
他刚走出不几步,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这让他吃了一惊。回过头看去,从御河中爬起一个湿淋淋的人来,柳孤寒心中一动,这人埋伏在此不只一时半会了,但能让自己毫无知觉,应当是个武技上的高手。
“谁?”
柳孤寒喝问了一声,石狮嘴中的东西是赵王派往宫中的内应放置的,这人提前埋伏于此,定然是宫中内应出了差池。
“拿来!”那人全身黑色的水衣,连脸都被黑布掩着,只留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露在外头,他伸出的手上满是老茧,指骨粗大,看来手上的功夫极高。
“哼!”
柳孤寒缓缓拔出剑,他的剑出鞘时无声无息,黑色的剑尖指向对方:“说出一切,让你死个痛快!”
那人向柳孤寒勾了勾手指,丝毫没有把柳孤寒放在眼中。柳孤寒吸了口气,这是在宫城门口,虽然现在京中大乱,但宫中侍卫还保有一定力量,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惊动了宫中侍卫那将是个大麻烦。
“来啊!”那人挑衅道。
柳孤寒瞳孔收缩如针,手中剑开始轻轻颤动,他的剑技原本是要找着对手破绽后再施出必杀一击,但这两年来跟在华闲之身旁,他对剑的理解上更深一步,再也不拘泥于对手破绽了。
那人虽然表面上托大,心中却不敢小看自己的对手,他盯着柳孤寒的眼睛,同时用眼角余光注意柳孤寒剑上的颤动。
柳孤寒的剑越颤越快,发出嗡嗡的鸣声,听到那人耳中只觉得分外刺耳,而那人眼角余光看到柳孤寒的剑颤出的幻影突然间变成了一条黑蛇,昂然吐芯向他游了过来,那人大吃一惊,回身撤了一步,当他猛然惊觉这只是幻象时,柳孤寒人已经突了过来,一剑刺中他的右肩。
“糟,这人竟如此强!”
那人心中悔念电转,猛然大喝声挥手,左手手指如爪在柳孤寒腰上抓过,柳孤寒拧身扭腰,只觉得腰间凉嗖跟的,他没有去看腰间的伤,而是回肘背剑,剑尖轻颤,从那人完好的另一肩穿了过去,那人闷哼一声,挺身飞足,一脚踢中柳孤寒后背,柳孤寒虽然全力闪避,却没有那人动作迅速,只觉得后背有如千斤铁锤击中一般,人向前冲飞出数丈,喉中传来酸涩的味道,似乎有血吐了出来。
柳孤寒心中也升起一阵悔意,这人的强大更是出乎他意料,他原想制服对手后探知对方是那一方势力,因此第一剑虽然抢了先机却没有刺向要害。
“嘿!”两人身体这一次交错,相互间距离已经有数丈之远,二人同时明白对手极强,心中立即改变了念头,什么话也不说便背道奔走。
“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太子与秦楚二王手下还有这样的人物留在京城里面?”
一面跑柳孤寒心中一面思忖,对方虽然双肩中剑,但仍然有一拼之力,之所以象自己一样逃走,应该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那应当是自己怀中的东西吧。对方是否看过自己怀中的东西?从他一出现就要自己交出东西来看,似乎没有见过,但这也说不准,或者对方已经见过了这东西,只是用这个来引出自己。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得赶快回去,否则这次任务便要失败了。
柳孤寒要回的地方是他位地南城的住所,这儿四通八达店铺众多,柳孤寒选择这里落脚原本是希望借助来往的人潮隐藏行迹,但自太子与秦楚二王交兵以来,这里的行人就少了。
来到一所挂着“富记典当行”牌子的店铺前,柳孤寒轻轻敲了三下门板,接着又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谁呀,今天不开门。”
“余总管让我来拿东西,前天就约好了的。”
门“呀”一声被打开,从里面伸出一个头来,看到是柳孤寒,那人点了点头:“快进来。”柳孤寒侧身进了门,那人便立刻将门锁上了。
柳孤寒没有理会那人,而是直接走进后面一个门,门里坐着几个大汉,见到他都恭敬地行礼。穿过这条走廊,柳孤寒走进后面的正房,将怀中的东西交给了等在正房中的一个人,也将取得这个小包时遇袭之事向那人简单地说了一句,那人打开这个小包,从其中拿出一个腊团,捏碎了腊团之后,那人长长出了口气:“北畈方玄……”
“什么时候去?”
旁边的人问了一句,这个问题引发了短暂而激烈的争论,柳孤寒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无声无息静静等着他们做决断。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现在他就是赵王手下隐藏在京城中最锋利的那柄剑。
每个人都会是别人的武器,这是人摆脱不了的命运,作为武器时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那么也就有了许多不必要的痛苦。
“虽然可能有人也知道这上面的消息,我们也不能在白天轻举妄动,别忘了太子与秦楚二王,京城里他们任何一方都可以轻易将我们杀光!”接过小包的那人做了最后决定:“殿下不久便将回来,我们不可在此时露出马脚误了殿下的大事,就这样定了,今夜三更,诸位带领手下在北畈会合,届时不至者格杀勿论!”
“北畈方玄可是不好惹的人物,他府中戒备森严,他自己又是御前侍卫副统领,据闻武技在京城中可排名前五,我们是否要用魔石之枪来对付他?”又一人问。
“不可,魔石之枪过于招摇,只要一用必然会引起太子与秦楚二王手下警觉,我们只有硬夺,方玄会有人对付的。”
“谁,谁能对付方玄?”
“这不是你们该问的事,快去准备吧!”
挤在屋中的七八个人都沉默下来,他们向那个主事者行了礼后便走进内堂,柳孤寒知道那里面有秘道可以迅速离开。
“那个方玄就有劳你了。”
当众人走开后,主事者对柳孤寒说话变得极客气,作为少数知道柳孤寒来京后所作所为的人,他对于这个少年背负的一切深为敬佩。
“唰唰……”
柳孤寒没有回答,他拔出了剑,用厚布死劲地擦着剑身,阴暗中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回答了主事者的问题。
夜深沉,晚风如情人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沉睡了的大地,野犬在远处低吠,吠声悠远凄凉,与晚风的温柔格格不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老天的好心也不能让百姓睡得安稳。
居住在北畈的多是京城官吏,他们品秩不是很高,但职务相当重要,和方玄同样职务的御前侍卫副统领有八个,其中倒有五人府邸在北畈。方玄武技高明,为人深沉多智,颇受御前侍卫们尊敬,此刻先皇驾崩新主未立,倒有不少侍卫在他家中商议对策。
“现如今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太子与秦楚二王两虎相争,我们只需做那捡便宜的猎人。”
一个缩着肩膀的汉子低声说道,方玄为之颔首,他之所以做下一件胆大妄为的事情,便是希望能火中取栗,身为御侍副统领,他深知自己如果不能做上一件大事,新帝及位后他十之八九是会被人取代,而且,他见惯了皇帝,深知这天下之主远不象传说中那么神圣,既然元始皇帝凭借武力可以夺取天下,自己为何就不可以取其子孙而代之?
众人又密议了会儿,猛然间方玄眉一皱,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外头传来哀鸣与怒吼之声。
“熄灯!”
方玄第一时间下令,屋里立刻陷入黑暗中,方玄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无声无息移向后门。
“砰”的一声,想来是院子门被打开了,闯进院子的入侵者与冲出来的人混成一团,对于有人入侵方府中人并不觉得畏惧,这些日子逃进京城的败兵与地痞流氓们乘火打劫,京城中不少富贵人家都遭了难。
“杀!”
方玄听到这声呼喝时,院子里哀嚎一片,既有他熟知的声音,也有完全陌生的。听声势来人不少,方玄轻轻拍了拍手,引起屋内众人的注意:“出去杀,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众人低声应命,纷纷破门而出。方玄对他们的武勇很有信心,这些都是御侍中的高手,因此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柄铁枪也走了出来。
一出门他就觉得身上发冷,仅仅这片刻的功夫,方才出来的御侍高手竟然倒下一半,一双蛇一般的眼睛牢牢盯住了他,让他心禁不住狂跳。
黑衣人中离他最近的那一个,那双眼睛就是他的,他身上的杀意也最重,隔着这么远自己都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大概就是他出其不意出手,将自己的亲信杀了一半吧。
“大胆贼人,竟敢夜闯御前侍卫副统领府……”
一个属下鼓起官威,还想拿身份来吓唬对方,但那人毫不迟疑挥手,黑暗中也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兵器,那个属下便如被割了喉咙的鸡一般,发出咯咯的哀鸣后倒下了。
“交出来!”
对方森冷的话语让方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是要自己交出什么,难道是交出自己从宫里带出的东西么?
铁枪无声无息抡了起来,指向对手小腹,方玄身体一压,猛然向前滑步,枪如游龙出海,挟带着风声冲向对手,当枪刺出一半时,他突地抖手,虽然黑暗中无法看见枪的轨迹,但方玄明白自己这一抖手,枪尖幻成了五朵枪花,每一朵都足以致敌死命。
那人没有用兵器格挡,方玄身随枪动,全力攻向那人,但当他抖出的枪花快要击中那人时,那人猛地跃起,动作迅捷有如惊鸿,恰恰闪过这一枪,方玄一抬头,借着残月微光,看到那人在空中挥手,方玄右手下沉左手上掀,原本气势如虹的一枪生生改变了方向,直挑向空中的对手。
方玄变化之快枪技之高,显然让对手大吃一惊,那人在空中手堪堪挥出,不得不又收了回来,方玄觉得枪头上一沉,是那人缩足在枪上点了一下,借这一点之力飘了开来。
“这人是个高手,只怕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方玄心中念头一转,弃那人不顾而冲入人群之中,枪左刺右挑,将几个黑衣人都打翻在地。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