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 作者:展飞[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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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西风 作者:展飞[完结]-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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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秦三惭长叹一声,道:“都不要乱动,放了他!”蒙面人们或叫爷爷,或叫师傅,口气中都十分惊讶。秦三惭道:“你们也真是愚妄。若是我想走,当初何必进来?”听得众人又叫爷爷、师傅,间杂着咚咚的声音,似是在磕头乞求。秦三惭道:“秦某将满八十四岁了。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而无所矩。莫非我八十以后,便是老糊涂了么?当初众徒问释迦牟尼:‘相也何者?色也何者?’佛祖笑而不答。信平,你道是为何?”韩信平是秦三惭首徒,这年已是近五十岁的年纪,平时跟随师傅,常听师傅讲佛说经,自觉不仅武功上已得秦三惭真传,便是佛学禅理,与其他师弟们相比,也是没有不符大师兄名位之处。但这时见问,却不知如何作答,只“砰砰”叩头。秦谢怕耽误时候,抢着答道:“爷爷,莫非连佛祖也不知么?”

    秦三惭“咄”的一声,叱道:“佛祖怎会不知?谢儿,过了八月,你就二十一岁了,仍是这般有头无心,我……我真是……”说到这里,连连咳嗽。秦谢叩头道:“是,爷爷,谢儿愚顽不化,您老人家今日离开这里,今后谢儿常跟在你身边,定会有所长进。”道:“狗儿,快打开牢门!”跟着“咦”道:“狗儿呢?”

    那狱卒趁他们几个叩头的时候,蹑手蹑足爬向一边,弯着腰走了十来步。听到秦谢发觉,吓得魂飞魄散,拚命向甬道门口跑去,一边尖声喊道:“来人哪!劫狱啦!杀人啦……”路信朋左手一挥,弯镰“呜”的一声挟风而至,直插入那狱卒后背,那狱卒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秦谢跳起来,奔到狱卒身边摸到一大串锁匙,跑回韩信平面前道:“大师叔,我找到钥匙啦。”韩信平伸手接过,喜道:“这下好啦。”其余蒙面人也一齐庆幸。却听秦三惭长叹一声,道:“这串锁匙少说也有七十余条,你们一条一条试过来,总得一柱香功夫,那时,大队官兵早就来了。”韩信平道:“是是,师傅,弟子愚笨之极,依师傅之意如何?”秦三惭道:“信朋,方才你那一招‘巨蟹解甲’少使三分力气,那狱卒便是活的,让他开锁,自然就一举成功啦。”路信朋“啪”的搧了自己一个耳光,道:“我真是该死之极!师傅,眼下怎么办?”秦三惭道:“我这些日子无意之中,适得清闲,将那‘撼山神功’练成了。要开这铁栅栏么,想来不会太难。”几个人均大喜,纷纷道:“那就好那就好。”

    秦三惭微笑道:“原先这‘撼山神功’,我总也练不成,心想一俟练成,便传给信平的。”韩信平叩头道:“师傅,请您施展神功开了这牢门,只要师傅平安,弟子便是什么都不学,也是欢喜之极。”秦三惭赞道:“信平这话便长进了,可是,你再想想,我在这里不平安么?”

    忽听外面哨声骤起,人声大作,跟着响起叮叮当当的兵器相接这声。韩信平人等变色道:“是信举他们跟官兵打起来啦,师傅,师傅,弟子求您快快走罢!”

    莫之扬他们这边听得明白,“拦路虎”班训师班老二忽然喊道:“秦老爷子,你莫非老糊涂了么?快走啊!”他这一喊,不仅单江、卜万金他们跟着催促,便是其余牢中那些囚犯也一齐鼓噪。

    秦三惭长笑数声,众人停下声来。秦三惭道:“今日我离开这里,便从此天天东奔西逃,一己之劳不足论,牵连徒弟孙儿,于心何忍?我意已决,你们若是明白孝敬之道,便快快离去!再有言语,我即自绝经脉!”韩信平、秦谢等人一齐泪流满面,拚命叩头。众牢囚听秦三惭心意坚决,鼓噪之声变成了叹息。

    忽然甬道木门撞开,冲进十几名官兵来。秦三惭喝道:“蠢徒、不肖孙儿,还不快去!”转过身形,朝内面对牢房墙壁。韩信平咬一咬牙,道:“师傅,江湖四宝您老人家藏在了哪里?”秦三惭愣了一愣,苦笑道:“人人以为我知道江湖四宝在哪里,你也信么?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知道什么江湖四宝。信平,你们是不是白来了呢?”韩信平“嘿”了一声,却知不是辩解之时,沉声道:“走!”提剑冲出。秦三惭道:“不要妄伤人命。”但话虽如此,韩信平别说不肯听,便是听话,又怎能不保?几个人红着眼睛,刀起剑落,刹时便放倒六名官兵,余下的五六个官兵见他们凶猛,掉头向甬道门跑去,却被追来的牟信义、王信坚截住,两边夹击,一个活的都未留下。牢中众犯瞧得明白,大声欢叫,空气中的血腥味,比之日日谈论的女人脂粉气,更令他们热血沸腾。

    牟信义大声道:“师傅呢?”韩信平道:“老人家不走!”牟信义不信,越过众人便来寻找。忽听头上地面脚步声密集,大队官兵已经奔来。秦三惭道:“速去!速去!”韩信平拉住牟信义、王信坚,冲出甬道木门。

    牢中众犯兴奋难抑,听得外面杀声震天,不下百人,心道:“秦家的人的确厉害,不过,外面官兵重重,是不是能冲得出去?”又复担心。

    喊杀声响了一阵,渐渐淡了。众人正在猜疑,一队官兵下到地牢,为首一个军官模样的喊道:“都老实些,谁敢鼓噪,先将谁杀了!”一个一个牢房查看。班训师班老二道:“长官,一个都没有跑。”那军官哼了一声,瞪他一眼。班老二又道:“咱们这么老实,明天是不是奖励几块牛肉尝尝啊?***老子两个月没听吃过一点肉啦。”众犯听他说的大胆,也纷纷叫嚷。那军官骂道:“你们这些死囚,都住嘴!再吵的话,别说吃肉,连饭也没得吃了!”“金嘴老鸹”卜老三笑道:“长官,干什么这么生气啊,嘿嘿,气大伤身,兄弟可是给你打过招呼了。”那军官冷冷一笑,道:“贼性不改。”

    军士们查看一番,不见有人逃脱,这才将死去的几名狱卒抬出去。一名小头目模样的人进来报道:“报告曹总司,贼寇来了十个,跑了九个,抓了一个回来。”那军官道:“带进来。”小头目得令而去,须臾三名军士拖进一个人来。这人浑身浴血,只剩了一条手臂,却瞪着眼睛,破口大骂。那军官走上前,问旁边的小头目:“咱们折了几个兄弟?”那小头目单膝跪下,垂首道:“报告曹总司,咱们……咱们折了十六个兄弟,还有九个受了重伤,不知……不知能否保住性命。”

    那军官冷笑一声,向被抓回的王信坚道:“几位的身手不凡哪,嗯,是来救谁的?”王信坚骂道:“老子不知道!”曹总司笑道:“你少了一只胳臂,还是这么硬气,很好,很好。”忽然拔出佩刀,一刀挥下,将王信坚的断臂砍下一截,王信坚大叫一声,一口血水吐将出去,登时涂了曹总司一脸。曹总司恼羞成怒,佩刀向他当头砍下,半空中却硬生生顿住,恨恨道:“老子一定会让你说出来。”

    王信坚忽地向后撞去。架着他的那两个军士不假思索,忙伸手顶住,他却借这反弹之力,向前扑去,曹总司猝不及防,被他单臂抱住。见他满面血污,狰狞吓人,一时吓得忘了抵挡。王信坚更不稍停,张口向他右耳咬落,曹总司失声叫痛,捂住右耳时,王信坚已被两名军士按翻在地。曹总司摸着右耳,但觉半个耳轮已然撕裂,再也不能遏制怒火,一刀插下去,王信坚大叫一声,挣扎几下,就此气绝。曹总司怒火犹未消,又挥刀狠狠地砍了数下,直将他的颈骨、后脑剁得稀烂,这才罢手,恨恨道:“拖出去扔给那几只藏獒!”两名军士将王信坚的尸首拖了出去。

    各个牢中的众囚眼见这幕惨剧,一时都心底泛起寒毛,寂静地出奇。在这寂静之中,但听秦三惭悠悠长叹,此外,也没有别的什么。

    曹总司冷笑一声,问趴在铁栅栏上发呆的班老二道:“你不是想吃肉么,要不要给你留一条大腿?”班老二一张黑脸颤动几下,干笑道:“免了,免了,我对人肉没多大兴趣。”曹总司立了威风,大声道:“各个死囚听了,今后谁再敢起哄,就活活喂了狗!”又冷冷一笑,大步走到秦三惭牢门前,站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我知道你在江湖上大有来头,号称什么‘太原公’,是‘万合帮’的帮主。江湖上那一套老子不管,你被关在这里,既是老子的福份,也是老子的晦气。只是这里戒备森严,关卡重重,你再休要打逃走的主意!”众囚都知秦三惭本无逃意,这时却又有谁敢替他辨解?独独金嘴老鸹卜万金老三不信邪,大声道:“长官啊,他要是想逃,早就逃啦。你们的什么关卡,可也没什么了不起。”单江单老大道:“老三,不可胡说。”卜老三道:“大哥,我本来不想说,可这狗官太不成话,以为自己真的了不起呢。”

    曹总司大怒,道:“把他带出来。”众军士挺起刀枪,对准莫之扬等众人,走进三名军士将卜万金架出去。卜万金笑道:“老子一个多月没挨打了,骨头正痒呢。”单江等人紧握双拳,但面对官兵刀枪成阵,无计可施,眼睁睁望着卜万金被拖出去。曹总司阴沉沉地向各牢房看了一遍,命令加派人手,严加防范,率队走出地牢。

    这样一闹,大半夜已经过去。牢房甬道中留了二十几个狱卒、兵士,其他牢房中无人敢再多言,莫之扬他们的牢房中人人心情沉重,也无人说话。剩下的六人贴着墙壁身挨着身坐了,都看着外面甬道中的兵士,十二道目光恰似十二粒小小的磷火。

    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窗户之中透来了一丝曙光,但六人都浑无睡意。牢外有早起的鸟儿“啾啾”鸣叫,但谁也不再觉得这鸣叫好听。待天色大亮时,“驼象”老四道:“三哥怕是回不来啦。”众人相互望一眼,均觉每个人都格外的黑而且瘦。

    终于听到甬道木门打开的声音,六个人一齐扑到铁栅栏口,看着一队军士走进。单江大喊道:“长官,我三弟呢?”为首一个尖下颌军士冷冷道:“喂了狗啦。”六个人呆了半晌,一齐大骂,晃得牢门啷啷作响。那军士骂道:“你们也想喂狗么?”夹头夹脑向牢中众人打了一顿笞棒。六人又悲又愤,偏偏无计可施,只好痛哭“三哥”、“三弟”。

    那队军士将秦三惭从牢中提出,架了出去。单江等人见秦三惭须发如银,面容稍有悲戚之情,但神色之中又十分淡然,原先的崇敬之情都化作了怨怒,骂道:“老糊涂,老糊涂。”秦三惭却连望也不望他们一眼。

    过了约摸两个时辰,牢役才来发饭。那黑而胖的狱卒昨夜不当值,逃过一场灾难,脾气越发乖戾,一边大骂众囚,一边拿木勺敲打,饭却给的格外少。别的牢房中传来筷尖点戳陶钵的剥啄之声,这边牢房的六个人却谁也吃不下去。呆了不知多久,单江道:“弟兄们,吃。”率先捧起饭碗,没头没脑往嘴中乱扒。莫之扬想着卜万金的音容笑貌,虽然他那破嘴平时惹人讨厌,这时却觉得十分可亲可爱,若他活着回来,便是天天在自己耳边聒噪个不停,也决不会再有一丝一毫厌烦之心。不自禁鼻管一酸,泪水哗哗流下,拿眼去看其余几个哥哥时,见他们都是泪涕长流,一边和着鼻涕眼泪将糟米饭哗啦哗啦扒进口中。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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