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妃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忙应道:“是。”
赵茗看着赵王蹒跚着离去;忽觉胸口一阵疼痛;知道自己内伤又犯了;刑无舫那一掌着实不轻;可她哪有空闲静下来养伤呢。如今赵庆一死朝中大乱;皇兄又已六神无主;确定皇位由何人继承和维持朝政稳定才是头等大事。
赵茗转过身来;突然恢复女声说道:“三位大人;储君新丧;皇上龙体有恙;朝中大小事宜还请多费心了。”
方令信和郭怀还有些犹豫;楚名棠却躬身答应道:“微臣谨遵长公主旨意。”
方令信和郭怀都知楚名棠绝非莽撞之人;见他既然领命;便也应声领旨。方令信想道;皇上当年是有个亲妹妹长寿公主;只是二十年前突然离奇失踪;难道这叶先生就是她?
赵茗明白三年前自己打伤楚铮时;楚名棠便已晓得自己的身份;倒也不疑有他;对方令信说道:“方相国;你先下去吧;储君之死恐怕瞒不了多久;今日是你轮值;要好生安抚众大臣;维持京城安定;如有造谣生事;借机扰乱者杀无赦。”
方令信领旨匆匆离去;赵茗看着楚名棠和郭怀;心中一时感慨万端;这二十年来还是首次与这二人相见;自己容貌虽未大变;但心境已老;而这两个当年的翩翩少年郎如今都已须发斑白了。
赵茗缓缓取下面具;说道:“楚兄;郭兄;可还记得小妹吗?”
郭怀一声惊呼:“茗姑娘?”
楚名棠忙接口道:“怎么是你?”说完了自我感觉比较生硬;暗想这些年随着年龄和地位的改变;自己装腔作势的本事较年轻时差了许多。
赵茗轻笑道:“正是小妹;二位兄长当年所立誓言如今都一一实现;果然已是我大赵的栋梁之材。”
郭怀不禁上前一步;说道:“茗姑娘;当年你为何不辞而别?”
楚名棠咳嗽一声道:“郭大人;应称长公主才是。”心中不由得暗笑;当年郭怀自负是武状元;对赵茗这小丫头不屑一顾;直至被她摔了十七八个跟头才心服口服;反倒心生倾慕之意;后来赵茗突然消失;郭怀借酒浇愁颓废了许久才渐渐恢复;今日见了她;大概又想起旧事了。
赵茗笑道:“无妨;楚兄;这般称呼倒也自在些;当年乃师命难违;小妹外出游历了几年;因走得较为匆忙;未曾与二位兄长道别。”
郭怀仍固执地问道:“那既然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宫中;为何不与我等相见?”
赵茗没想到多年未见这郭怀仍是一副牛脾气;不由得有些尴尬;暗想:有何好见的;回京后你们都已成家;再相见岂不徒生事端。
楚名棠见郭怀有些失态了;道:“郭大人;储君新丧;长公主将你我二人留下是为军国大事;你这些陈年往事还提他作甚;长公主想必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何必再纠缠不休。”
郭怀愣了半天;突然长叹一声;向赵茗躬身道:“长公主;微臣失礼了。”苦涩之意溢于言表。
楚名棠哈哈一笑;道:“也请长公主切勿怪罪郭大人;当年长公主突然离去;郭大人心急如焚;找遍京城大街小巷;还曾立誓终身不娶也要等到长公主;皇上和微臣整整劝了他五年他才与刘家姑娘成了亲。”
“楚名棠!”郭怀怒目而视。
赵茗突然身躯微微一震;看了郭怀一眼;他真等了五年吗?可自己在外游历了两年多就回来了;怎么不知道?
“皇妹;你怎么才回京;皇兄无能为力了;楚名棠都早已成亲……”皇兄当时是这么说的吧;赵茗努力地回忆着;当初自己似听了这话后便赌气回太平宫去了;根本就没细听郭怀怎样了;回到太平宫便闭关近十年;不理世事;全心苦练武功;一举踏入天道境界。
自己当年的心思原来是这样的。
都二十年过去了;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赵茗暗自摇头;道:“二位兄长;小妹师从叶门;虽为公主之身却从不管朝堂之事;只是大赵已到危难之境;储君暴亡;皇兄长卧病榻且别无子嗣;小妹只好挺身而出为君分忧。如今当务之急乃是维持大赵国的安定;二位兄长均为朝中擎天柱;楚兄主政;郭兄掌管兵权;而且与皇兄和小妹都曾为故交;还望二位能鼎力相助。”
《天下》第四部分 第15章
天下大乱(5)楚名棠拱手道:“请长公主宽心;我楚家历代对大赵忠心耿耿;皇上对微臣亦有知遇之恩;微臣定会尽臣所能;保我大赵平安度此难关。”当年赵茗刁蛮任性;而且三年前明知楚铮乃自己之子仍将他打成重伤;楚名棠对她并无太多好感;但毕竟事关大赵安危;由她来出面倒也名正言顺。
赵茗见楚名棠答应了;心中一喜;郭怀历来忠于皇家定不会有异议;朝中有这两人支持; 就算方令信也不敢从中作梗。
郭怀此时已平静下来;说道:“朝中之事长公主不必担心;有太尉大人和相国大人在;只需施以雷霆手段;无人敢有异动;只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储君身亡;日后皇位由何人继承需早日定下;方可平息朝中猜测。”
赵茗苦笑道:“可皇兄伤心过度;要他来做决策恐怕已是不可能;还是先听听二位兄长的意见吧。”
楚名棠躬身道:“为人臣子者岂可参与皇家之事;还是请长公主定夺。不过微臣想长公主心中应已有打算。”
赵茗暗恨;楚家人不论老小个个奸诈如狐;只好说道:“储君侧室杨妃已有孕在身;只是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男丁且皇上龙体无恙;立皇孙为储乃是最为稳妥之举。不过那杨秋儿即便生下皇子也饶她不得。”
楚名棠和郭怀一惊;道:“这是为何?”
赵茗恨恨地说道:“那杨秋儿早已知武媚娘心怀不轨却隐瞒不报;此罪绝不可恕。”
郭怀不解道:“储妃……不;武媚娘隐藏在宫中多年;杨妃又是如何知道?”
赵茗脸一红;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这武媚娘乃魔门妖女;精通媚术;每晚将储君迷惑后由杨秋儿替代她与储君行房;而武媚娘直至离宫时想必仍是处子之身;杨秋儿若早日向宫内人禀报;怎会酿成今日之事?”
楚名棠若有所悟;他也曾听闻魔门练有媚术的女子对贞洁并不在意;而武媚娘却谨守处子之身;想必定有她谨守的道理;最大可能便是她心中有了心爱之人;而这人……哼哼;儿子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郭怀想了想道:“若万一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赵茗道:“郭兄之言不可不虑;楚兄曾为平原君太守十年之久;觉得二皇兄之子赵应如何?”
楚名棠早已料到赵茗会提及赵应;对她来说赵庆与赵应都是她的亲侄;而赵应之妹赵琪与赵敏同样也是叶门弟子;自然是最佳选择。不过皇上既然无子;传位于侄儿亦是应当;便说道:“昌平王世子精明干练;确是上佳选择。”
赵茗露出一份笑意:“既然楚兄都如此认为;定然不会有错。”
郭怀却道:“只是平原城离此地甚远;快马加鞭亦需一月方到;到时若急召昌平王世子进京;这一路上恐怕会多生事端。”
赵茗明白郭怀的意思;各地藩王对皇位无不眼红;以前没指望倒也罢了;如今有了点希望定会全力而为;不由得看向楚名棠。
楚名棠想了想道:“此次皇上大猎吏部尚书唐孝康被刺;禁卫军统领赵无忌失职之罪难免;本应就地免职;但禁卫军统领一职历来由皇室中人担任;在此微妙时刻不便有过大举动;微臣的意思是将赵无忌降职为副统领;暂且仍行使统领之权;另调昌平王之子赵应为禁卫军大营参将协助赵无忌;长公主认为如何?”
赵茗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事就由楚兄去办吧;不过调赵应入京需秘密行事;不可泄露半点儿风声。”
楚名棠俯首领命。
赵茗见诸事都较为顺利;心情一松;突然觉得胸口又一阵剧痛;连声咳嗽起来;忙以绣帕掩嘴。咳嗽稍停赵茗拿开绣帕;只上面已是血迹斑驳。
郭怀惊道:“长公主;你怎么了?”
赵茗道:“昨晚被一奸贼打了一掌;不过不碍事。”
楚名棠问道:“太医诊治过了吗?”
赵茗摇头道:“小妹这伤太医无能为力;只有靠自己慢慢调养了。”
赵茗忽然又道:“楚兄;听说皇兄已将敏儿许给了令公子;这原本是喜事;可如今储君新丧;此事还是过些时日再说吧。”
楚名棠回到楚府内院;只见成奉之和苏巧彤在厅中等候;见楚名棠回来了;成奉之忙起身道:“卑职成奉之拜见太尉大人。”
苏巧彤裣衽一礼道:“巧彤见过楚伯伯。”
楚名棠不由得一皱眉;他去皇宫前就已交代过不接受任何一个官员拜访;这成奉之怎么来了。
苏巧彤似知道他心思;笑道:“楚伯伯勿怪;小女子和姨父是应夫人相邀而来。”
应夫人之邀?楚名棠看了一眼苏巧彤;心知定是她在里面作怪;朝中至少有数十位官员对这吏部尚书之位动心不已;可就这女子独僻蹊径领着成奉之见到了自己;铮儿身边的三个女子就属她最有心机了。
但成奉之毕竟转投楚家门下;也确属有才之士;楚名棠道:“成大人暂且稍候;本官过会儿再与大人详谈。”
成奉之恭敬地应道:“是。”
楚名棠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去把铮儿叫来。”
苏巧彤扑哧一笑;道:“楚伯伯;公子就在内屋正被夫人训斥呢。”
楚名棠一怔;道:“本官失陪了。”
到了内屋;只见楚夫人满脸铁青;看了看楚名棠道:“好了;你父亲来了;自己请罪吧。”
楚铮地走到楚名棠面前;嗫嚅道:“父亲。”
楚名棠摆了摆手;道:“为父且问你;储君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天下》第四部分 第15章 天下大乱(6)楚铮小声道:“确是有些关系;若是当初孩儿不将那武媚娘送入宫中;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楚名棠冷笑一声道:“你言下之意是武媚娘勾结魔教中人刺杀储君之事你却不知;是不是?”
楚铮道:“确实不知;孩儿早已向父亲禀报过;这武媚娘野心颇大;一心只想当一国之后;入宫不久便对孩儿之命阳奉阴违;以后干脆置若罔闻;也不知她如何勾结上的魔门刺杀了储君;孩儿此举的确大错特错。”
楚名棠道:“哼;那武媚娘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在宫中三年从未与储君同房;离宫时仍是处子之身;又怎么会不听你命?”
楚铮脸色大变;楚夫人也是吓了一跳;道:“铮儿;此事当真?”
楚铮不知父亲怎么会知道此事;武媚娘修炼上古媚功时欲火焚心;宁可自残躯体也死守清白;其品性楚铮极为敬佩;要他随口污蔑武媚娘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道:“父亲;武媚娘之事孩儿确不清楚;但请问父亲;孩儿为何要杀储君;此人浑身上下最珍贵之处便是那储君之位;其他根本不值一提;可孩儿怎么也不可能登上储君之位;何苦冒着偌大风险刺杀他;总不因孩儿看他不顺就心起杀机吧;这上京城孩儿看不惯的人多了;难道个个杀了?”
楚夫人责道:“铮儿;怎可这般对你父亲说话。”
楚铮一副无辜地说道:“娘;父亲冤枉孩儿。”
楚名棠狞声道:“若不是你是为父之子;早已将你拿下严刑拷问了;还会与你这般唆。”
楚夫人不禁又劝楚名棠;道:“夫君你也别吓铮儿了;铮儿确无道理刺杀储君。再说了;铮儿毕竟是你我之子;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不会做出有损楚家之事的。”
楚名棠一愣;道:“那你方才为何训斥他;难道仅为当年送武媚娘入宫一事?”
楚夫人睁大眼睛;道:“那是当然;难道还有其他事;铮儿不是说了与武媚娘娘并无关系了嘛。”
楚名棠气结;原来这母子俩是在一搭一唱戏弄自己呢。
楚铮松了口气;庆幸今日父亲先去了皇宫;自己才有机会与娘商量。他眼珠突然一转;问道:“武媚娘乃处子一事孩儿都不知晓;父亲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