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松了口气;庆幸今日父亲先去了皇宫;自己才有机会与娘商量。他眼珠突然一转;问道:“武媚娘乃处子一事孩儿都不知晓;父亲从何得知?”
楚名棠随口说道:“是长公主所……”话一出口便知不妙;一眼瞥去;果然见楚夫人柳眉渐渐竖起。
楚名棠一笑;道:“夫人;今日宫中一景你未曾见到;不然定会乐坏你。”
楚夫人冷哼道:“乐坏我?恐怕是气坏于我吧。”
楚名棠故作未闻;道:“夫人不知;长公主今日突然以真面目与郭怀和为夫相见;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郭怀仍对当年的叶茗念念不忘;当时情形……真是好笑极了。”
楚夫人顿时大感兴趣;便问究竟如何;楚名棠一一说了;为讨夫人欢心;免不了还添油加醋了一些;若是郭怀在此定会怒不可遏与楚名棠拼了。
楚夫人听了也乐不可支;笑道:“原来当年郭怀是为了长公主才死活不愿娶那刘家小姐;怎么以前未曾听夫君提起过。”
楚名棠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何况你与刘家小姐私交颇好;万一传到她耳中岂不是坏了郭怀好事。”
夫妇二人提及往事说笑了一会儿;楚夫人见楚铮在冲她使眼色;便道:“夫君;巧彤姑娘在府中住了好几日;成侍郎特地为此来府中道谢;夫君可要见他一面?”
楚名棠原本还想质问楚铮唐孝康一事;但储君这么大的事都让这娘俩遮掩过去了;唐孝康之事只是自己猜测更无证据;说出来只会自讨没趣;没好气地说道:“也罢;铮儿;你让成侍郎去书房等候;为父稍后便到。”
楚铮应了声“是”正待出门;只听楚名棠冷冷地说道:“铮儿;储君之事虽非你所为;但你居然连一个女子都无法掌控;还将自身牵涉其中;为父对你实在大失所望。若真是你所为;出去后将善后之事一一做妥当了;若让为父再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时就休怪为父大义灭亲了。”
楚铮背上冷汗直冒;不知该应“是”还是“不是”。
楚名棠挥挥手:“去吧。”
楚铮走后;楚夫人笑道:“夫君;看你把铮儿给吓的。”
楚名棠摇头道:“这孩子太过聪明;难免有些浮躁。此番居然连刺杀储君之事都得做出来;也不与为夫禀报;实在胆大包天。”
楚夫人笑道:“铮儿哪敢向夫君禀报。不过刺杀储君和唐孝康;夫君真已认定是铮儿所为?”
楚名棠点头道:“这孩子自幼受尽宠爱;若是为夫真冤枉了他;他不闹翻天才怪。可你看他方才话语中层次分明;有理有据;显然是有备而来。哼;聪明反被聪明误。”
楚夫人道:“昨日储君被刺之事一经传出;妾身也让王家去打探消息;此事若真是铮儿所为的话;应该计划得极为周密;魔门之主刑无舫的诱敌;武媚娘毒杀储君后的逃脱;未留一丝破绽。大概除了你我之外;世上应不会有人会想到与铮儿有关。”
楚名棠叹道:“可这般做也过于莽撞了。”
楚夫人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正是夫君想做而未做的吗;若是储君登上皇位;夫君又如何能安心去一统天下?如今铮儿代劳了;岂不甚好?”
楚名棠道:“楚王两家祖训便是完成宁大先生遗愿;驱逐胡蛮一统天下;重现大汉盛世。两位先祖觉得魔门各大宗派各怀异心;不足以成事才转投于赵国太祖麾下;没想到终究只是将胡蛮逐至漠北;中原却四分而治。二百年了;二百年来如今是最好的机会;大赵日益强盛;南齐东吴军力不值一提;唯有西秦尚堪一战;为夫绝不能再容此机错失。”
《天下》第四部分 第15章 天下大乱(7)楚夫人笑道:“夫君当年的志愿可是做一忠君为国的栋梁之臣啊。”
楚名棠也笑道:“为大赵一统天下难道就不是忠君为国了?为夫也是接任楚家宗主才知有此祖训的;倒是夫人又非王家宗主;怎似早已知晓了?”
楚夫人道:“妾身并无兄弟;家父对此心灰意懒。妾身在元宵灯市中遇见了夫君;家父对此大发雷霆;待与夫君详谈后;认为夫君乃楚王两家历代子弟中最有才华者;才同意你我婚事。临出嫁前;父亲将此祖训告诉了妾身;并告诫只可在夫君登上楚家宗主之位后才可将之可告诉夫君。当年你大伯欲立你为楚家宗主;家父也是暗中出了大力的。”
楚名棠颇感意外道:“岳父他老人家见了为夫都是板着脸爱理不理;没想到私下对为夫评价竟如此之高;改天定要到岳父府上请他老人家喝一盅。”
楚夫人道:“这倒是应当去的。不过家父当年所评夫君‘最具才华者’如今未必适用了。”
楚名棠一愣;只听楚夫人笑道:“妾身看铮儿就未必在夫君之下;毒杀储君之事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天衣无缝的;比起夫君当年刺杀平原大营副统领邓飞一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名棠道:“这怎可相比;邓飞是授楚亭棠之意上京诬告;欲夺我平原太守之位;为夫是不得已才为之;可铮儿为何突发奇想毒杀储君;为夫实是猜不透。”
楚夫人道:“这孩子为人老成;应是想替夫君分忧吧;但又怕夫君愚忠才不敢告诉你;他哪知他的父亲其实早有此意;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这样一来也好;夫君如今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由你派人出手反而不便。”
楚名棠道:“只是铮儿太胆大妄为了。”
楚夫人一撇嘴;道:“当年那楚亭棠见了你大伯唯唯诺诺;只知奉命办事。你大伯若也似你这般想法的话;这宗主之位也不会传于你了。本朝有些世家为何一代不如一代;其中原因便是如此。铮儿虽从小生长于富贵中;却能这般有主见和本事;妾身还高兴呢;他日成就绝不在你之下。不过管教还是要管教的;夫君方才那般吓吓他就不错;让他以后做事更周密谨慎;连你这做父亲的也想象不到;嘻嘻……”
《天下》第四部分 第16章 再定社稷(1)楚铮从内院走了出来;见成奉之和苏巧彤仍端坐侧厅中;便对成奉之说道:“成大人;家父请你到书房等候。”
成奉之站了起来;走到楚铮身边轻声道:“楚公子;太尉大人可有什么说法?”饶是他平日淡泊低调;但见这尚书之位自己已是触手可及;倒也有些患得患失了。
一旁的苏巧彤疑惑地问道:“楚公子;你的脸色似不大好啊。”
那是当然了;楚铮苦笑一声;给自家老头子吓得;自己也曾料到过此事恐怕难以完全瞒过父母;本想抵死不承认;反正父亲也无证据;没想到父亲既不追究;也不相信与自己无关;一副我就认定此事定是你所为的样子;反而让楚铮有些手足无措了;不过还好有母亲从中周旋。
楚铮想了想;对成奉之说道:“大人之才干家父向来颇为欣赏;成大人不必过于忧虑;过会儿在家父面前以平常心应对便可。”
成奉之若有所悟;应了声“是”。
楚铮道:“在吏部中成大人资历为最深;即便朝中暂不任命何人为尚书;吏部想必也由大人代管;小侄这边有一事需拜托成大人。”
成奉之躬身道:“公子尽管吩咐。”
楚铮道:“京城东南两郡交界处有一长平县;成大人可知晓?”
成奉之道:“知道;那长平县令是月前方任命的;名叫范若诚;此时应已与上任县令张桐交接完毕了。”
楚铮暗赞成奉之果然对赵国官员了如指掌;道:“这范若诚乃我楚家门生;那长平县地处偏僻;而京城附近陈县的大小官员受储君一案牵连都已被抓捕入狱;小侄想请成大人将这范若诚调至此地任职。”
“老夫记下了。明日便再委派一名官员去那长平县。”范若诚这长平县令屁股还没坐热便又调往他处;成奉之连眉也不皱便应了下来。
楚铮摆摆手道:“这新任长平县令我也已有了人选;就是我那侍卫欧阳枝敏;他跟随小侄多年;应外放任职了。明日我便让他辞去军中职务;到成大人处报到。”楚铮方才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不敢再有丝毫大意;范若诚虽是柳轻如表弟;但毕竟不是自己心腹;而且为人方正得有些古板;魔门中人迁徙至长平县;此事千万大意不得;还是派信得过之人去吧;将范若诚调至陈县;离京城近一些;也免得轻如牵挂。至于长平县那座军营主将;则另从禁卫十一营中挑选一人;受欧阳枝敏节制便可。
“公子请放心;欧阳侍卫的履历老夫今晚就为他补上。”
楚铮点点头:“有劳成大人了。”有成奉之在;楚铮掌控赵国中低层官员终于不必再事事都禀报父亲了。
楚铮命人将成奉之带至父亲书房;斜眼看了看苏巧彤;道:“你还这里作甚;跟公子爷走吧。”
苏巧彤啐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楚铮拉起她手;小声道:“今日公子爷受吓不轻;到踏青园里帮我弄点好吃的压压惊。”
苏巧彤见四周下人无不扭头而笑;脸一红想甩开楚铮的禄山之爪;无奈力所不逮;直被楚铮拉了去了。
进了踏青园;楚铮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放开了苏巧彤之手;只见赵敏一袭素衣与柳轻如站在院中。
苏巧彤白了他一眼;对赵敏道:“巧彤参见公主。”
赵敏强笑道:“苏姐姐;你我昨日便已以姐妹相称;今日怎么又多礼了。”
苏巧彤见她脸色惨淡;小声道:“请公主节哀。”
赵敏摇摇头;道:“我与皇兄素来感情一般;对他之死虽是有些伤恸但不至于欲绝;小妹只是为我大赵担忧;父皇之位后继无人;朝中又要平生动荡了。”赵敏心烦的其实不止如此;自己与楚铮之事眼见已成定局;可偏偏又出了这般大事;无论是父皇和楚名棠都已无心再操办此事;难道自己与楚铮真是命中注定的有缘无分?
楚铮也见过了赵敏;赵敏看着他道:“楚公子可否有空;本宫想请公子入宫一趟。”她与楚铮名分未定;相互间称呼只能按平日规矩;只感觉两人又生疏了许多。
楚铮不明她是何意;但一提及进宫心中便有些犹豫;这些年来自己能平安从宫内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禁问道:“公主让小臣入宫何事?”
赵敏道:“姑姑她受了重伤;听胡公公说;这冰魄神掌的阴寒之气上京城内只有公子适合为姑姑疗伤;本宫……”
赵敏还未说完;楚铮已连声推诿:“小臣武功低微;实不敢为长公主疗伤。”
苏巧彤知道楚铮是为何;不由得忍俊不禁;转过头去偷偷笑着。
赵敏不知其中内情;道:“姑姑已对公子放弃成见;公子不必担心。”
楚铮无奈地说道:“小臣确是无能为力啊。”
赵敏微怒道:“你的内力之高;较连总管等人都犹有过之;为何这般推托?当日你受了重伤;姑姑为了救你将我叶门仅余的一炉回天鼎给你用了;而配齐一炉回天鼎所需药材至少要十年;否则本宫根本不必来找你。姑姑如此对你;可仅让你助姑姑疗伤你也这般推托?”
楚铮无言;那次虽是自己自作自受;但无赵茗相救确是有生命之忧;于情于理此番自己都该出手相助;可一想到要见赵茗楚铮心里实在发虚。
赵敏又道:“皇兄新丧;父皇卧病不起;姑姑带伤操劳国事;本宫实是不忍心;这才请你相助;楚公子既然这般摆架子;本宫这就去见楚大人;楚大人应是个明事理之人。”
《天下》第四部分 第16章 再定社稷(2)楚铮忙道:“小臣何曾说过不去了;公主我们即刻起程就是。”
到了宫内;走进那间简陋的居室;赵茗正在打坐调息;见了赵敏带了楚铮进来;脸色陡然变寒;道:“敏儿;你带他来作甚?”
赵敏见姑姑对楚铮态度极其恶劣;全然不像前些日子还有些爱屋及乌的样子;联想起楚铮先前也是百般推托;心中不由得生疑;道:“敏儿是请楚公子为姑姑疗伤的。他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竟似不敢来见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