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荒废着也不成体统,还不如分出去的好。再者那里虽然已经有些破败,但当年的规制宏大,论起来也配得上风无惜的身份,也可免去再建府邸的麻烦,京城如今的王府已是入不敷出,还是萧氏想得周到。
“嗯,朕看此事可行。回头朕让内务府再去看看,若是真的能派用场,就让他们尽早整修,无惜也能搬进去。”皇帝略略顿了一顿,随即又开口问道,“听说萧云朝那里已经开始置办仆役,朕只想说一句,务必找一些牢靠的。如今京中钻营的人太多,一个不小心,混进些不知根底的人,无惜将来使唤起来也是不易。”
萧氏连忙朝儿子使了个眼色,风无惜也是乖巧,立即下拜谢道:“父皇的教导,儿臣谨记在心,多谢父皇恩典!”他心中也是兴奋异常,虽然在宫里人人尊崇,但毕竟过于狭隘。从心底论起来,他还是更羡慕外间的生活。一想到今后不必在母亲的庇护下过日子,他就有一种挥洒自如的感觉,同父同母的兄长风无痕能靠着实绩,一步步夺得父皇和母妃的宠爱,他也一样可以。
皇帝看着这个从小最为疼爱的儿子,心中暗叹。当初之所以同意瑜贵妃萧氏的恳求,为的也是能让他少受些风雨,毕竟那时风无痕一向病弱,太医曾经禀报说活不过二十岁,因此他不想让爱妃失去最后一点骨血。如今看来,反倒是风无痕披荆斩棘,历经磨练,与当年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无惜还是得多加历练才是,皇帝已是有了主意,等朝中的一些事情处置完之后,也是时候让他分掌职司了。
风无惜将迁居宁郡王府的消息着实轰动了一阵,特别是那新王府之前还荒废着,这让朝官们好一阵议论,不少人都弄不清萧氏的真实意图。只有几个历经两朝的老人,或是对那段时期还有印象的重臣还能省起那座王府的由来。那可是当年在朝官耳中鼎鼎有名的逆王府,萧氏居然能有这么大胆识让儿子搬到那里,还能让皇帝点头认可,实在是魄力非常。
由于风无惜的身份,京里那些闲汉和善于钻营的人不禁又活络了起来。在这些人看来,若是能巴结进王府,将来不但吃穿不愁,一旦主子身登大宝,即便是下人无疑也能鸡犬升天,荣华富贵可是少不了的。不过当他们兴冲冲地四处请托时,却立即就遭了当头一棒,宁郡王府居然早已物色好了所有听差仆役,内院的丫鬟仆妇也已经置办齐全。如今趁着整修王府刚完成的空挡,一应男丁已经全部入驻,只有女眷还等着正式迁居的旨意。
风无惜正式迁居的那一天,宁郡王府热闹异常。前有皇帝和瑜贵妃赠送的各色珍贵礼物,后有登门道贺的一众王公大臣。风无惜这两年时时刻刻被母亲耳提面命,礼数上面周到了很多,哪怕见到与己方不睦的官员,脸上仍是笑意盈盈。不过一个时辰下来,他就觉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若不是还有几个皇兄未曾前来,恐怕他也就懒得应付了。
“十一弟,恭喜开府赐第了。如今你可是不同以往,我们两个作哥哥的恐怕就要退居幕后了呢!”来的是三皇子风无言和四皇子风无候,这两个平日几乎碰不到一块去的皇子联袂而来,倒让其他官员摸不着头脑。
风无候凑近了些,神秘地对风无惜道:“十一弟的大喜日子,我这个作哥哥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送你两个绝色美女,人已经交给了你那个总管,享用之后保你满意!”他发出一连串暧昧的笑声,听得风无惜脸泛潮红,心中暗骂风无候的恶作剧。
风无痕来得却稍晚了些,原本他到户部只不过是给越千繁撑个场面,不过自从贺莫彬进了户部之后,贺甫荣的势力渗透就从没消停过。这个肥得流油的地方觊觎的人一直不少,因此他不得不端着王爷的架子在那里弹压,一来二去,竟是成了越千繁这个老狐狸的挡箭牌。今日若非风无惜迁居,他也难得抽出空来。幸好范庆丞预先备好了礼物,否则只怕要空手前来。为了避嫌,他让越千繁先走一步,自己则是故意晚了半个时辰方才出发,因此到王府时已是最后一拨了。
“七弟现在可是大忙人,今日这个大好日子,不知准备了什么奇珍异宝送给十一弟呢?”风无候唯恐天下不乱般地出口问道,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他知道风无痕最近一直忙于安顿户部,礼物一定是匆匆备下的,因此等着看好戏。瑜贵妃的两个儿子关系疏离并不是什么秘密,只希望真的如此就好。
无痕篇 第五卷 党争 第九章 针锋
风无痕微微一笑,从身后的小方子手中接过一个封装完好的匣子,也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十一弟,这里面的物事本是我好不容易才搜罗到的,今次没来得及准备别的东西,只能便宜你了。如果得了彩头,到时可别忘了我。”他故意挤眉弄眼道。
风无惜先是一呆,这个七哥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他压根就没听明白。但他好歹不是个蠢汉,琢磨了一会就露出深深的喜色,郑而重之地将匣子揣在怀内。“七哥的盛情,小弟铭记在心,改日必定登门道谢。”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将三人让进了正厅。母妃前些天就曾经提过想要一尊玉观音,但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上好的玉材,风无痕的这份人情也是做得不小。
偏厅虽然挤满了官员,但那些都是低品京官,许多不过是来混个场面,希图能碰上几个大员,顺便攀攀交情。至于正厅则是真正的权贵云集之地,光是普通的极品大员就超过了半数,就不用说那种身上还袭着爵位的朝廷重臣了。贺甫荣和萧云朝两人尚不敢缺席,枉论他们背后那些攀龙附凤的官员,因此正厅里也是塞了个满满当当。风无痕几人一进门就忙着和各处的朝官打招呼,心中却暗自惊奇这些人钻营的本事。
这种皇子开府的盛事并不多见,更何况风无惜还有着特殊的身份。除去海观羽以年迈之名只遣了管家送来贺礼和帖子,其他的大员是几乎一个都没有落下。虽然有些忙人是放下礼物,说上几句恭维话便匆匆告辞,但来往宾客的品级仍是令人叹为观止。
贺甫荣和萧云朝同时笑容可掬地和几位天潢贵胄打着招呼,尽管两人不和是满朝皆知的事,可明面上他们却总是一团和气,几乎好得能渗出蜜糖来。几个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朝中厮混的时间可比风无惜长得多,客套话说得天衣无缝,仿佛没了贺萧两人,皇帝便再没有得用的辅臣一般。风无惜在旁边听得目弛神摇,直到此刻,他方才领悟了母亲说的见人只说三分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贺客如云,那就没有不开宴的道理,所幸萧云朝挑选的下人颇有能干的,总管老福更是做过几十年管事的老手。那些六七品的小官是一一给了回礼就打发了,官职稍高一些的则是在偏厅设宴款待,至于正厅这些达官显贵们则是足足开了三桌全席。王府最好的厨子便在这时候发挥了用场,烹煮蒸炒,十八般武艺俱拿上来卖弄,巴结得甚是周到。就连几位皇子也是暗暗点头,心道萧云朝还算有点眼光。
几杯酒下肚,众人也就没了起先的拘谨,毕竟风无惜的性子这些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况且他刚刚封王,正是圣眷最隆的时候,他们也不想留下个话柄。萧云朝是越看这个外甥越有帝王之相,眼睛已是乐得眯缝起来,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十一殿下如今已近冠礼,又封了王爵,他日前程不可限量。下官今日就借这迁居的机会敬您一杯,望殿下得展雄心宏图!”
这话一出,不仅是贺甫荣等人,连其他三位皇子的脸色也都变了,风无痕更是暗骂自己这个舅舅的口无遮拦。哪怕再希望风无惜登上储位,这话也万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怪不得他在朝会上往往是让党羽冲在前头,自己一言不发,像他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若非母亲没有其他得力的娘家亲戚可以倚靠,断不会栽培此人。
“萧大人所言极是,十一弟年纪尚幼就有如今的成就,可谓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他日必是栋梁之才。”风无候笑吟吟地站起来赞道,神情中似乎很是认可萧云朝的说法。底下的风无言和风无痕却是眉毛一扬,显然听懂了风无候话中的讽刺之意。若是照他的说法,风无惜不过是靠了父母荫庇才得了现在的地位,所谓的年纪尚幼更是意指他只是个雏儿。
萧云朝和风无惜虽然没有辨明风无候话中真意,但萧氏阵营中的不少大臣都听明白了,个个勃然色变。贺甫荣则是泰然自若地饮下一杯美酒,横竖是天家内务,干自己甚事?一向和他交好的几个朝臣见主心骨尚且不闻不问,也就自顾自地喝酒吃菜,眼睛却瞟向了其他人,盼望着能看一场热闹。
何蔚涛作为和萧云朝走得最近的朝廷重臣,率先发难。不过,以何蔚涛笑面虎的个性,他自然不可能直截了当地提醒风无惜。“四殿下此言差矣,十一殿下乃皇上之子,身份贵不可言自不必说。如今封王也是众望所归,毕竟谁都知道,瑜贵妃娘娘权摄六宫乃皇上的旨意,没有像其他诸位殿下待历练之后才晋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况且十一殿下天资聪颖,皇上曾多次在朝臣面前称赞,展翅之日就在眼前而已。”
何蔚涛的话刚说完,风无言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尽管看起来似乎颇像那么一回事,但紧挨着他的风无痕却发现了这位三哥阴骛的面容和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想起郎哥送来的消息说三哥曾经和何蔚涛秘密接触过,风无痕立刻品出了其中的含义,看来何蔚涛还是把宝押在了老十一身上,怪不得风无言如此愤怒和失望。
风无候却仍是那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嘿嘿,本王就知道何大人会站出来打抱不平,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失言而已,十一弟切勿见怪啊!”他似乎有些歉疚地瞟了风无惜一眼,只见主人已是脸色铁青,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适才话语的意思,“本王就是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这才得了二百五的称号,实在是可悲可叹啊!”他一边自嘲一边观察着各色官员的反应,“反正各位都知道本王只知道风花雪月,不懂政务,索性就当本王信口开河好了!”
风无候举起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只有身旁靠得还近的几个官员能听见他嘴里低低的嘀咕,“没想到祝酒也能挑出毛病,老十一底下的那几个真是人精!”
尽管风无言和风无痕都知道他话中不实,但还是有几人的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风无候平时说话就不太注意,更是个浪荡的皇子,口无遮拦是可能,但若说真的针对风无惜倒是未必。贺甫荣身边的几个朝官听了旁人的转述,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看来萧家那边对风无惜实在是罩得太紧了,一丁点小事也计较个没完。
何蔚涛听到了风无候的嘀咕,饶是他城府再深,脸色不禁微变。兼之他又瞥见了风无言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后悔自己不该贸然站出来。今天真是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换作平常,他向来是跟在后面附议一下而已。他暗怪萧云朝过于懵懂,这样的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也不知是当得哪门子吏部尚书。不过,他还是对风无候多留了几份心,此人绝不像外面表现出来得那样纵情声色。天家之内假相甚多,还得提醒那位娘娘多注意才是,至于萧云朝则是免了,告诉他也是白搭。
直到明月上了树梢,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