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书在两人劝说之下,只得绝了自行冲入的念头,但心中却是极为焦急。不过,他还是立刻派人去请懿旨上提到的诸王和官员,一时间,京中地权臣府邸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等到人都聚齐了之后,众人便都发现不见了萧云朝的身影,风氓致的脸色顿时极为难看,此时此刻,谁还会看不出此中名堂,但是,太后懿旨却是货真价实地摆在这里,他们还能说什么?
商议了一阵后,他们便依序进了皇城,那守门的几个侍卫一待众人进去之后,便忙不迭地关上了大门,这举动让徐春书心头疑惑更甚,他思量再三,便挥手召过自己地副将,令他挑选几个武艺高强的人之后,便带人朝自己熟悉的一处地方掩去。
奉了懿旨进宫的一众人等便齐齐聚在了慈宁宫,进宫途中,他们都发现了宫中剑拔弩张的态势,因此心中已是有些忐忑,只有庄亲王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显然已经有所准备。果然,他们一进慈宁宫正殿,便发现萧云朝一人笑吟吟地立在那里,面上满是得意,此时,他们的一颗心立刻朝无底深渊沉去。
萧云朝自有成竹在胸的理由,刚才,派去勤政殿打探消息的心腹回报说,皇帝仍然未曾苏醒,这个消息顿时让他看到了成功的曙光。须知,在暗算皇帝之前,他便弄清楚了那窝毒蜂的特性,只要四日之内不曾苏醒,那便是无药可救。如今看来,这皇位虚悬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萧大人,我等明明是奉了太后懿旨前来觐见,怎么只有你一人在此地,太后人呢?”风氓致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他是管理皇族子弟的亲王,因此并不忌惮萧云朝国戚的身份,此时虑到对方也许是矫诏行事,他哪还会有什么客气的言语。
“太后染疾在身,特意委了我代为传旨,氓亲王不会怀疑是我矫诏吧?”萧云朝自忖兵权在手,因此很是从容,“须知刚才的懿旨乃是太后亲笔所书,又盖上了她的玺印,哪里做得假?再说了,我是太后兄长,此时代为传话也是很自然的事。”
鲍华晟立刻省到大势不妙,立刻追问道:“萧大人就无需顾左右而言他了,究竟召我等来所为何事?”他问得直截了当,人却往风氓致处挪动了一步,同样,何蔚涛和越千繁也对视一眼,齐齐往这两人靠去,就连风无清思量再三,也做了同样动作。如此一来,风氓致这边便有五个人,中间的是和亲王风无候和嘉郡王风无伤,另一边的则是理亲王风怀章、庄亲王风怀起、青郡王风怀德和肃郡王风怀引四个老王爷,总共十几个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派。
“太后召各位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萧云朝自信地一笑,这才悠悠道,“诸位想必也得到了风声,皇上为毒蜂蛰伤,太医们百般调理却无甚进展,如今已经是气息奄奄了。”他这句话一出,众人面上顿时表情各异。海观羽等知情者固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其他蒙在鼓里的人更是大惊失色,一时间,这些人全是怔在了当场。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道理大家应该都明白,所以,太后眼见皇上身体愈发虚弱,只得下旨请诸位前来议立新君。”萧云朝这才说到了重点,脸上的神情也肃重了下来,“太后的意思是,当今皇上并无嫡子,而且所有庶子尽皆年幼,不堪大位之任。而太后幼子风无惜早已成年,乃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风氓致等人又怎会不知萧云朝的醉翁之意,鲍华晟便冷哼一声,当场反驳道:“先帝驾崩之时,风无惜曾行谋逆之事,欲图大位。当时太后和皇上念着骨肉之情,这才仅是夺了他的王爵,令其在王府中读书养性。如今皇上不过是些许小疾,就算是真要立储,皇上已有皇子在侧,而皇后和珣妃也尽皆有孕,断没有立他人的道理。萧大人,你身为臣子妄议皇上立储之事,应该已经借越了吧?”
鲍华晟的一席话顿时说得萧云朝恼羞成怒,他正欲出言反击,却不料一旁的庄亲王风怀起突然开口附和道:“萧大人虽然为三等承恩公,但仍然无权代表太后。你莫要忘记了,此地的诸位大人和王爷无一人秩位在你之下,你高居阶上已是借越。若真是太后有意立风无惜为储,不妨请出太后让我等见见。倘若太后承认,那我等奉诏就是。”
萧云朝用懿旨召来皇族诸王,为的就是这些老王爷早已不问政事,到时候好把握而已。然而,他却不像风氓致等人那般知道其中干系,因此这时见庄亲王态度如此强硬,顿时愣了半晌。他掌握着内廷的大半兵权不假,但若是真和这些人撕破脸,那即使下了所谓的传位懿旨,也难以取信百官。
无痕篇 第九卷 江山 第二十八章 出击
尽管口里说得轻松,但风无痕在勤政殿中却仍是有些坐立不安。由于怕惊动了萧云朝,因此他一应动作都是暗地里进行,就连陈令诚也不过是辗转送来了一张写有“顺”字的条子而已。风无痕也不敢轻易派出自己那两个影子侍卫,他身边的人手太少,因此不得不先把人聚在此地再作谋划。不过,所幸勤政殿中还有自己的小伙房,萧云朝也并未断了时蔬和肉食供应,因此里头的众人还不虑有挨饿的风险。然而,谁都不知道这日子还会维持多久,毕竟,萧云朝的心意已经很清楚,他是要铁心谋逆了。
这一日,始终在观察外头情势的冥绝突然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弯腰行了礼之后便奏报道:“皇上,外头的侍卫和禁军似乎在换防。”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众人都是一惊,这几天他们看得分明,外头的那些侍卫和禁军都是轮班看守,所有饭食都是送到此地,陈令诚先前能混出去,还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叶风和廖随卿都是侍卫,因此也曾分辨过外头的一应人等,最终却发觉只有几个稍微眼熟一点的。仅从这一点,风无痕便已然断定,外间的守卫都是萧云朝的心腹,因此才少有和自己接触的机会。
“皇上,机会难得,是否要趁机混出去?”冥绝见众人都在发怔,便主动建议道,“宫里的大部分侍卫应该不过是受人蒙蔽而已,只要皇上出面,他们一定会俯首称臣。”他少有说这么多话。立时激来旁人的不少目光。
“还是不要冒险。”海若欣摇摇头道,“皇上万金之躯,先头野蜂那档子事情已是出了纰漏。眼下还是再等等吧。”她这话说完,一旁的仇庆源便低下了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痛悔。
“唔,再观察一阵吧。”风无痕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闯出什么祸事,因此准备坐观其变。“不过,朕倒是觉得这一次换防有蹊跷,毕竟先前这几天都未曾有过此事。就只有萧云朝派人来打探过一次朕地病情而已。会不会是暗中窥伺的人也准备动手了?”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显然是虑到了其中干碍。
其他人闻言都是一怔,随即便露出了凝重之色,须知他们时刻提防着那些暗中潜伏地人,就是为了到时能够一网打尽。“皇上的意思是说,事机可能有变?”叶风试探地问了一句,“那是否要派一人设法混出去探一个究竟?”
风无痕刚要发话,却见小方子突然冲了进来,脸色铁青地道:“皇上,大事不好。有人欲图闯宫!”他见众人都是一愣,连忙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番。原来,换防不过到了一半。那批新来地侍卫中便有几人趁人不备冲入了勤政殿,却被起先就守在门口的那些人挡了下来。小方子隐在暗处观察了一阵,意外发觉来人似乎都经过乔装打扮,因此匆忙过来奏报。
“叶风。廖随卿,你们两个过去帮忙,设法把人擒下!”风无痕也感到一阵奇怪,便立刻下令道,两人立刻应声而去,冥绝告罪一声,最后也跟了出去。海若欣却不由担心地看了丈夫一眼,本该是最安全的皇城骤然之间频频有事,传扬出去无疑是天大的笑柄,因此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这段经过都是必须好生隐藏起来的。即便是处置萧云朝,也难以用伪造懿旨,私闯禁苑这样地罪名。
一刻钟后,外头的换防终于完成了。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几个闯宫的侍卫中竟夹杂着徐春书,这番变故连风无痕也颇觉奇怪。徐春书见皇帝安然无恙,自然也是大喜,一颗虚悬已久的心终于落了实地。风无痕待问得徐春书事情经过之后,方才得知萧云朝假太后懿旨将一众王公大臣请到了慈宁宫,顿时心绪大乱。此时此刻,他怎会不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可是,外头守备森严,他该如何出去?
突然,外头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不由为这等御前失仪的行为皱起了眉头。风无痕却是片刻就分辨出了来人,立刻大喜过望地向外跨出了几步。果然,冥绝面无表情地跟在一身戎装的陈令诚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微臣不负皇上所望,已经让人解除了勤政殿的危机。”陈令诚俯身行礼道,“所幸凌仁杰他们先前都不过是被软禁,所以解救他们没费多大功夫。微臣又拿住了萧云朝在侍卫处驻扎的几个心腹,从他们地手中查获了伪懿旨,依样画葫芦地伪造了一份,这才有了先前的换防。如今萧云朝他们都聚集在慈宁宫,想来别人也会忍不住动手,皇上正好可以一网打尽。陈令诚的解围无疑是雪中送炭,本来还计较着如何脱困地众人立刻便翻转了局势。陈令诚说得虽然是轻描淡写,但谁都知道,萧云朝既然有那么大的把握,恐怕就不是轻而易举能摆平那些侍卫的。只看陈令诚一身戎装上的几处暗渍,他们便可以断定,这一次地及时解围不知费了他多少心血。
“陈老辛苦了。”风无痕亲自将其扶起,一字一句地道,“这些年来,若非你鞍前马后的劳顿,朕也不会有今日。好了,朕也不多说废话,如今既然大势已定,那我们便不能在此地磨时间。慈宁宫那边的守备怎样,有多少人?”
陈令诚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不为皇帝的言语所动,但内心却是有些悸动。待听得后面那句话后,他沉吟一阵,方才答话道:“皇上,慈宁宫如今乃是萧云朝发号施令之所,因此聚集了不少人,依微臣看来,强攻并非上策,毕竟里头的王公大臣几乎都是手无寸铁的。微臣已经先行令人取下皇宫的诸道大门,如果内中有什么不妥,只要皇上一道旨意令他们入宫勤王,那最终胜算便有九成。当然,这只能是没法子时采取的最后手段。”
徐春书立时眼睛一亮,而风无痕也点头赞道:“陈老考虑得确实周到,唔,那现在换防后的那些侍卫如何,都已经缴械了么?”一想到这些人奉了萧云朝之命封锁了勤政殿,他就觉得心中腻味。没有什么事情比臣下背叛更严重,毕竟,一想到宫中侍卫居然会协从谋逆,他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是当然,不过还是费了一些功夫才完成的。”陈令诚当然知道风无痕的心意,又出言劝慰道,“皇上,这些人中仅有少数是萧云朝的心腹,不少都是被所谓的太后懿旨所欺骗。须知当时皇上染病在床,他们当然不可能违抗懿旨,再加上萧云朝又是领侍卫内大臣,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连海大人也被软禁在了侍卫处,他们又上哪里置疑懿旨的真假?”陈令诚可不希望风无痕因此一役而怀疑所有人,因此不得不苦心劝谏。
“朕明白了,多谢陈老提醒,就照你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