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是一向没有多大好感,只不过皇帝倚重,她也不好多加干涉。如今听闻一个作侄子的竟敢嘲讽叔叔,她地火气顿时也上来了。先帝在世时,她虽和贺雪茗心有芥蒂,但相处久了,也就知道这个贺家女儿的性子中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意味,再到后来她晋封了太后,与贺雪茗也就更加热络了起来。“贺妹妹,此事你放心,自有哀家作主。不过是一个亲王庶妃的儿子,居然如此没有教养,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不可。若是他认错服软也就罢了,倘若还是如此,哀家少不得让皇帝将其打发了出去,也省得在宗学里头留一个祸害。“萧氏沉声说道,眉宇间已是多了几分阴沉地气息。她见贺雪茗脸色稍霁,又问了几句风无玖的病情,这才聊到了其他话题。两人闲话了将近半个时辰,皇后海若欣就来了慈宁宫问安,顺便送来了一些点心,贺雪茗便又坐了一会方才辞去。由于这并非大事,因此萧氏也不想亲自去和风无痕谈及,便大略把事情告诉了海若欣。对于赐死王氏一事,海若欣本就未曾参与,这一次听说风浩滨口舌如此之毒,未免也有些不满,二话没说便答应了萧氏,随后便在一群太监宫女簇拥之下去了勤政殿。
风无玖却仍在床上烧得稀里糊涂,朦朦胧胧间,他仿佛觉察到有人为他掖了掖被角,顿时嘀咕了两句。由于白天发生的事情对他刺激太大,因此他不由嚷嚷出了声,不外乎是和风浩滨的对骂。他这几句骂语虽然声音极低,却让来人变了脸色。原来,风无凛也辗转从几个多嘴的宫女太监口中得知了此事,这才冒险来到了寿康宫。先前贺雪茗带了人外出,他这一路上也就有惊无险。不过,闻听儿子受到如此侮辱,他的心火立时烧得极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平息下来,立刻迅疾无伦地出了寿康宫。
听说了此事的风无痕心中也相当不快,然而,为了这点事情斥责和亲王风无候还是不甚值得。他思量了半晌,便差人召来了皇长子风浩扬,对他吩咐了几句。尽管早已奉旨进上书房协理政务,但风浩扬还是时不时去宗学里凑个热闹,听了父皇的旨意,他哪里还会不知道其中深意。因此,次日去宗学之后,风浩扬便端起了皇长子的架子,狠狠地训斥了风浩滨一顿,不仅如此,他还在众人面前提点了萧氏当初的懿旨。
几个曾经欺负过风无玖的宗室子弟顿时噤若寒蝉。所幸这一日风无玖由于高烧并未来上学,风波闹得再大也不妨事。
倒霉的风浩滨回了王府,也没逃过自己母亲的那一关。原来,皇后海若欣下旨将风无候的王妃召进了宫,把这件事好好敲打了一遍,也再次提及了萧氏懿旨。受了一顿排拉的和亲王妃也是一肚子火气,回府之后便把风浩滨的生母庶妃井氏叫过来痛骂了一通,责她管教不严,这才累得她受了皇后教训。在王妃正房中跪了一下午的井氏自然不会放过风浩滨这个俄比亚狼。罗亦安他们没走多远,就发现了目标,他测了测风向,拉着栈顿。就连知道了此事后的风无候也是雷霆大怒,足足禁足风浩滨一个月,除了去宗学念书之外一律在家思过。
两头这么一闹,宗学中的众人便都知道了厉害,再也不敢招惹风无玫,宗学中也就相安无事。这件事过去之后,皇帝便令年满十五岁的风浩容继承了恭郡王的爵位,同时入户部学习政务,而皇长子风浩扬也加了德郡王的爵位。两人虽然爵位相同,身份也不分上下,但群臣心中都清楚得很,风浩容不过是皇后养子,将来最多也是辅臣之才,而风浩扬却是名正言顺的皇子,通力巴结自然效用更大。不过,早早得了母亲吩咐的风浩扬对一大群前来道喜的大臣都是不咸不淡,一副不愿兜搭的表情。
红如的儿子晋了郡王,她自己又已经病愈,后宫一众嫔妃自然都来道喜,就连皇后海若欣也送来了赏赐。红如不敢怠慢,带了风浩扬便去坤宁宫谢恩,闹了好一阵子方才回来。进了风华宫,她便见珣贵妃越起烟笑吟吟地坐在那里,眉宇间忧色尽去,竟是精神极好。大喜之下的红如连忙吩咐儿子上前行礼,这才和越起烟面对面地坐下。由于先前那场病痛,两人已是许久未见,因此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红如便打发了儿子和一众人等退去。
“起烟,你的气色可是好多了,终于想通了么?”红如想起先前父亲透露的话,立时觉得心中后怕不已,“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了,如今大病已去,可是不许再来个什么三灾八难吓人了!”
越起烟知道红如的言语都是出自真心,微微一笑便轻轻握住了对方的右手。“红姐姐,大恩不言谢,你替我谢谢陈侯,若非是他提点,怕是我已经铸成大错。不过,心结虽然解开,之后的事情却仍旧难料得很。”她想起自己正在酝酿的那个条陈,脸色又黯淡了一些,然后便原原本本地将风无痕的打算说了出来,这才嫣然一笑道,“大位虽好,但对于你我来说,儿女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红如怎都没想到越起烟居然会答应这件事,愣了好半晌,这才沉重地点点头。她一向要求风浩扬保持低调,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深宫之中,谁都不清楚将来如何。不过,她仍是没有料到,越起烟的想法和她是永远不相同的。
无痕篇 第十卷 升平 第二十章 异数
豫丰六年十月,氓亲王风氓致的病情突然加重,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轮流上阵,再加上陈令诚亲自诊脉,仍旧徒劳无功。风氓致这一年已经是八十六岁高龄,尽管如此,朝中上下对这个老人的病情还是十二分关心。他和已经逝去的海观羽一样,都是可以规劝皇帝的人。倘若他再一去,那将来万一有变,就是连个求情的人都找不到。
然而,风氓致毕竟已经年迈了,此时已是病入膏肓,时而昏迷时而苏醒,让其他人忧心不已。他先前又是将两个儿子都开出了宗谱,如今榻前竟是连一个侍奉汤药的子辈都没有。不少皇族都是摇头嗟叹这位老人的固执,当然,暗中称赞的也是不少。须知先帝早已赐了氓亲王世袭罔替的特权,这个爵位倘若落入那两个纨绔子弟的任一人手中,将来结局便难料了,还不若给他们银子自生自灭的强。
就在众人皆是翘首企盼皇帝下旨为氓亲王挑选皇族子弟入嗣时,风无痕却是下了一道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圣旨。上头除了历数风氓致三朝功绩之外,还提及了一个干碍甚大的名字。原来,皇帝竟是有意让三皇子风浩准入嗣氓亲王这一脉。这既是闻所未闻的殊遇,又是令人惊骇的处置,朝中的不少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谁都以为珣贵妃越起烟是失宠了。
相比外头人的惊惶失措,钟和宫中的越起烟却是安之若素。这几日,皇宫里头的不少太监宫女也在议论此事,就连她自己宫里头地人手也不例外。循例去坤宁宫请安时。那些低等嫔妃看她的目光都是带着几许奇怪的意味,有怜惜,惊诧。更多地却是幸灾乐祸。
然而,皇后海若欣却待她极为热络。仿佛是知道对方为何作此决断,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当初东宫时地亲密无间。当然,有心人都知道,海若欣应该是去掉了一个夺嫡的大敌,心情愉快之下才刻意笼络对方。而越起烟脸上却丝毫没有不满之色。笑意反倒是愈来愈浓,看得旁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日,皇帝在朝会上宣布,将委派十名观风使至各地访查民风民情以及各级官吏的为官情况,而观风使上奏的内容,将作为三年一次“大计”的参考。这一条消息一经传出,顿时使得一众官员为之大哗。
晚年虽然也有各方巡查御史访查民情,但往往都是限于一省两省之地,皇帝此次一派就是十人,显然是准备大动干戈。最重要地是。大多数官员都不知道何人将任观风之职,因此顿时都如同无头苍蝇。
外官如此,京官也同样不好受。尽管京察尚未开始,但监察院的御史们却突然活跃起来,从一天一个本章到一天三五个本章。若是被他们逮到错处,竟是一追到底。丝毫不肯放过。也有人到兼着左都御史一职的鲍华晟处抱怨,然而,这位以清正著称的宰相只是淡淡地以一句“清者自清”就搪塞了过去。如此一来,谁都知道这是皇帝整饬吏治的举措,只能心中叫苦不迭,面上的差使却巴结得更加殷勤了。
谨言慎行的越千繁虽然没有受到弹劾,但那种头上悬着利剑的滋味并不好受。尽管贺莫彬和他一样也是成天苦着脸,但越千繁还要为宫中的事情心烦,面色自然更加难看。这一日,他一回到家中便摔了官帽,一副气乎乎的模样。
夫人刑氏虽然心中奇怪,但也不好当着下人地面发问,直到把一帮人都打发了出去,她这才问道:“老爷,您如今可是堂堂一品大员,即便心里有气,也不能这样发作。若是被那些御史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弹劾,这又是何苦呢?”
越千繁心中不悦,但还是依言捡起了官帽,这才怒气冲冲地道:
“敢情他们都以为珣贵妃失宠了,一个个说话夹枪夹棒的,就以为我真的好欺么?不说我当年是靠自己地本事才升迁到了户部侍郎,就说如今这情势,皇上也绝不会轻易免了我的官职!哼,想要落井下石,看清局势再说吧!”
刑氏心中一跳,却仍强打笑脸劝慰道:“老爷不必忧心,珣贵妃是个知礼的人,断没有轻易失宠的道理。我昨儿个还打听到,皇上连着两天都歇在钟和宫,那些乌七八糟地传言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再说了,兰贵妃之子不是也要过继给海家么?”
越千繁却没有那么乐观,他沉着脸摇摇头道:“夫人,你想得太简单了。兰贵妃之子将来是要承继海氏一家的,这是朝中官员都知道的事,自然用不着多想。可是,珣贵妃这事却是没头没脑,突兀得很,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再说了,如今宫中嫔妃日多,说不得今后有人荣宠更佳,皇子上头也少不得会添上几个。如此一来,她虽是贵妃,也非得吃亏不可。这样干等消息不是办法,夫人,你明日进宫去探探珣贵妃的口风,看看究竟是何道理!”
刑氏点了点头,翌日就进了宫。由于皇帝先前早就给了特旨,因此皇后和三位贵妃的家人可以随时入宫问安,她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任何阻碍。不过,刑氏仍旧隐隐约约察觉到四周的目光,心中不仅有些着恼。
她是早就封赠了一品诰命夫人的贵妇,哪经得起这些微末宫女太监的无礼,若非心中有事,她早就耐不住性子发作了。
甫进钟和宫,她便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往日她只觉得此地过于素净,各样饰品皆无,而今日却不比以往。只见四处都多了几样精致的摆设,看那簇新的样子,似乎刚从库房中搬出来。刑氏心中犯了踌躇,脚下的步子不由也慢了下来,拉过一个宫女一询问,这才得知东西竟全是太后萧氏赐下的。一头雾水的她进里间请过安之后,便在越起烟对面坐了下来,见周围只有纤儿一个,便一五一十地将越千繁的忧虑抖露了出来。
越起烟但笑不语,只等刑氏全都说完了,她这才悠悠问道:“母亲,你是希望越家这一代富贵还是代代富贵?”
一句话顿时把刑氏问得怔了,她呆愣了许久,方才迸出一句话:
“那自然是代代富贵,询贵妃,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