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意,却怎都猜不着,也就只得放下了。他倒没打过耿敬地主意,此人跟从皇后多年,嘴是最紧不过的人物,和那些嘴上没个把门的太监完全不同。
进了坤宁宫,他便发现四皇子风浩嘉也在里头,面上不由一怔。他先是笑吟吟地给皇后海若欣请了安,又和风浩嘉打了个招呼,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母后,多日不见,您看上去似乎又年轻了些,真是叫儿臣好生羡慕。今日相召,不知有何要事?”
海若欣见这个养子开口就是一段奉承,不禁摇头道:“浩容,你如今可好,这口舌是愈来愈利落了。想当年你可是不会说这种话,成天死板着一张脸而已,哪像现在这样油嘴滑舌。本宫召你来,自然是为了浩嘉之事,他眼看也要进上书房协理政务了,正得你多多扶持。唉,若是他像你这般机灵,本宫也不用这么操心。”
风浩容见一旁地风浩嘉满脸的不以为然,连忙出口帮衬道:“母后这话未免说得过了,四弟从小就是才华横溢,父皇也常常赞不绝口,哪像您说得这么不堪?您就放心好了,他是转眼就要封王的人,那些官员哪个敢怠慢了,再说还有儿臣在,四弟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果然,他这一句话一出,风浩嘉就点头附和道:“还是容哥这话说得在理,母后总是当作儿臣是不懂事的孩子。大皇兄也不是十二岁就协理政务么,如今也不是好好的,儿臣就不信会输给了他。再说了,前几日大皇兄还说过,这事只要自己有自信,断没有不成的道理。”
海若欣见两个儿子都是这等说辞,脸色不由稍霁。不过,她毕竟只有风浩嘉这么一个儿子,护犊之心自然浓烈,不过虑及还有风浩容帮衬,忧虑之心也就淡了一些。“好了,你们两个一搭一挡,本宫是说不过。对了,前几日内务府送来不少吉祥躲子,正好给你们压荷包。”
她这边一说,耿敬便命两个宫女端来一个条盘,只见上头摆满了各色的金银锞子,花样齐全得很。
风浩容和风浩嘉都是在这上头不甚留心的人,随意拣选了几个花样,也就挥手令其退下。海若兰见兄弟两人仿佛都有话说,便托词疲倦先行进了寝殿。风浩嘉和风浩容也是一起长大的,平日里无话不谈,此刻见母亲不在,言辞中就自然无所顾忌。
“容哥,等过了年,我就要进上书房了,你可得多多帮着一点。大哥虽然承诺帮忙,不过我实在害怕他那张冷脸,怪不得人家都说德亲王可怕,就是我这个作弟弟的,有时也不想和他在一块,他那个发火样子我可是偷偷瞧见过。”他吐了吐舌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等孩童的神情,“还是容哥最好,平日里就待我亲切,不像别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说着便有些义愤。
风浩容不由莞尔,毕竟这个四弟还是孩童天性,但平日里看人却是极准,谁是真心待他好,谁是虚情假意,这个孩子看得是一清二楚,难怪阖宫上下无人敢小觑了他。他一边想,一边挥手示意风浩嘉过来,突然伸出指头在他额上弹了一下。“看来母后都是白操心了,就凭你这性子,谁人敢欺负了你?你放心,凡事有我在后头顶着,那些胥吏若想蒙混过关怕也不容易。再说了,浩扬早就放出风声去了,谅那些家伙也不敢胡来。你是父皇唯一的嫡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这一次就得拿出一点架势来才行,知道了么?”
风浩嘉不由点了点头,他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皇子,但在这等政务上头,皇帝却未曾放纵了他,向来都是手把手调教,就怕养成了当年风无惜的德行。就连太后萧氏也是极为喜爱这个嫡皇孙,时不时训诫教导一番,因此虽是嫡皇子,倒是没什么娇纵的习性。
“容哥放心,我好歹也是父皇的儿子,不会闹了笑话给他人看!”
风浩嘉挥挥拳头,自信地道,“想当年父皇也是十三岁受了皇爷爷看重,从此之后才一步步得了朝臣拥戴,我就不信及不上父皇。”
风浩容见他一脸的自信,心中不由一痛。不知怎地,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本来也是金尊玉贵的嫡皇子,却因为一念之差,不仅连累了孝仁敬皇后,也连累了自己母子。若非因缘巧合,自己被当时的皇太子风无痕收养,怕是如今连一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如今生母杨氏为郡王太妃,在王府中安享尊荣,而他自己也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真是如同做梦一般。他突然仰起头来,竭力不让他人看见眼中的水光,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后退,父辈的恩仇,和他再无一点关系。
无痕篇 第十卷 升平 第二十五章 奏报
豫丰十四年的除夕赐宴,阖宫上下便比往常更热闹了几分,满宫的嫔妃再加上一众皇子皇女,竟是把乾清宫极了个满满当当。风无痕如今膝下儿女众多,皇子序齿已是排到了九皇子,而六位公主更是远远多于先帝。太后萧氏这一年已经五十有四,身体却一直极为硬朗,在她的刻意扶持下,萧珑已是晋封了珑妃,而且还争气地产下了一位皇子。不过由于萧家先前罪孽太重,她也不好有其他的想法,反倒是对贺莫彬之女贺氏笼络有加,仿佛完全忘了当年的芥蒂。
等到热热闹闹的赐宴告一段落,风无痕便命小方子传旨,将酒宴一桌赏宰相鲍华晟、户部尚书越千繁、刑部尚书何蔚涛、兵部尚书卫疆连、吏部尚书米经复和礼部尚书马逢初。当夜,他并没有临幸嫔妃,而是在勤政殿中召见了石宗,神情极为肃穆。
“启禀皇上,这几年来,安亲王在西北已经布置妥当,各部中已有不少贵族将领被其收买,因此情报上面并无纰漏。”石宗沉声奏报道,“卑职此去西北,共在军前和相邻几县内,擒获准噶尔细作十二人,其中有七人乃是我朝汉人,均为对方收买。严刑拷打之后,有人供述出准噶尔人在朝也撒过银子收买,不过成效不大。据称平昭郡主已经诞下了两子,客图策零视若珍宝,已经立长子为世子。”
风无痕冷哼一声,显然极不满意:“至少到目前为止,客图策零仍然是朝廷册封的准噶尔亲王。如此大事居然不奏报就擅自作主,看来他确实是准备发动了。这几年西北战事不断,甚至那些小部族在准噶尔挑唆下也敢冒犯军威。是可忍孰不可忍!西北的粮饷应该也差不多准备齐全了,只要让库尔腾部和索图部准备好就成了。他们和准噶尔人是世仇。先前又一直被萨克亲王压在下头,肚子里地火气应该也不是一星半点。石宗,你现在兼着西北那一头的差使,凡事就得多多小心,别让暗中作耗的小人算计了!”
石宗低头称是。目光中仍是极为平静。他这些年历经地大风大浪多了,这些事情尽管棘手,却并不放在他的眼中。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思量半晌,还是决定一五一十地报上。“皇上,京城邪教虽然许久未曾露头,但卑职怀疑他们仍在活动。这几年据卑职得到地密报,不少久未生育的朝官正室都诞下了子嗣,听说是日夜向大神求告的结果。由于这些都是朝廷命妇,闺房密语卑职也不得而知。因此不知此事是否和先前一案有涉。”
风无痕闻言不由眉头紧皱,许久才迸出一句话:“邪教祸国,朕不管此事涉及何人。你一查到底就是!”有些心烦意乱的他见石宗没有他事禀报,便挥手示意其退下,自己却倚在案头出神。
越起烟虽然已经离去,但风无痕不得不承认。让她在民间活动远比困在后宫更强。何况,在世人眼中,珣宜皇贵妃越起烟早已过世,如今剩下的,便只有越家总执事越起喆而已。西北地百万军粮,尽管对于富商只是九牛一毛,但只要宣扬出去,对于民心总是一件好事。这些年越家和罗家几乎独占了在倭国的所有生意,再加上何蔚涛的那个小舅子魏文龙在各地奔波,三家的生意已是做得极大,就是宫中内库也是得了很大好处。
风无痕无意识地提着朱笔在纸上画圈,一边在思量着今后的打算。
八年来,他一步步地在吏治上下功夫,不断培养那些优秀的监察御史,并严格了京察和大计的步骤程序,如今,吏治虽然还比不上太祖当年的清正,比之前几朝已是大大好转。然而,付出的代价却不可谓不大,仅是这三年,他亲笔勾决的朝官就有足足几十个,其中不少还是才干不错地年轻官员,可惜禁不住银钱诱惑入了歧途。尽管每次勾决都是分外惋惜,但看着逐渐殷实的国库和愈来愈多的年轻才俊,风无痕还是忍下了心头地那点情绪。
虽然已是深夜,但勤政殿中仍然是火烛明亮,一干宫女太监一个个侍立在那边,连呵欠都不敢打一个。风无痕早有规矩,一旦他熬夜,那勤政殿上下的人手便可以分班伺候,不用所有人都杵在这里立规矩。唯有小方子是跟惯的人,因此始终立在风无痕身后,却是一言不发。他如今已是晋了勤政殿总管,挂着六宫副都太监的职衔,好歹也有了正六品地衔头,因此凡事更是小心谨慎。只不过一瞥眼间,他就瞧见门口似乎有人影,眉头一皱便快步走了出去。
来人是内奏事处的管事彭九,他见小方子亲自出来,连忙单膝跪地请了个安,这才递上了手中的密匣。“方公公,这是湖广总督章叔铭章大人的密折,说是十万火急,奴才不敢耽搁,因此不得不惫夜送来。”
彭九是风无痕从豫丰元年进宫的小太监中亲自提拔上来的,因他办事牢靠,后来又加了正八品,因此办事更为殷勤巴结。
小方子不敢怠慢,点点头便示意彭九捧了匣子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殿内行去。正在沉思中的风无痕一见彭九的身影,便知督抚大员中又有人呈上了密折,因此问了两句便示意小方子取了匣子,这才打发彭九离开。小方子手脚利索地用钥匙打开了那密匣,拿过那黄绫封皮的折子,双手递了上去。他目不斜视地收拾好了匣子,便重新垂手侍立一旁,再也不吭一声。
章叔铭的折子并不算长,除了例行公事地奏报一些官声民情之外,其他的内容就都是一些干碍甚大的秘闻。这几年来,由于风无痕频频派出身份不明的观风使,因此地方官员人人自危,往往会错认了那些所谓钦差。如此一来,便有些心怀叵测的有心人冒充朝廷观风使,更有甚者公然索取贿赂,欺骗百姓,极大程度地影响了朝廷的声誉。为了防止这一现象,风无痕早已命吏部发文全国,将观风使持有官文印鉴等信物告知各省官员,谁料就在此之后,竟有一位朝廷观风使被杀,惹来了轩然大波。
无奈之下,风无痕只能从石宗手下择武艺出众者出任观风使侍卫,随后更是令刑部和各省刑名加紧追查此事。各省督抚得了密谕,无不特意关注此案,因此一有了由头便密折奏上。章叔铭先前任湖北巡抚三年,政绩卓著,因此风无痕不仅依照先前承诺为其生母晋封诰命,而且五年前又晋升其为湖广总督。对于皇帝的看重,章叔铭自是不敢怠慢,如今两湖之内虽不能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是一片安定的气象。
然而,他这一次的密奏中却是小心翼翼地奏报了似乎发现有人冒充观风使的情况,而且还含糊其词地声称有官员和其勾结。他的奏报向来都是一清二楚,很少有这般拖泥带水的情况,因此风无痕不禁心有疑窦。天下之大,即便是各省刑名通力追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