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遵令!”冥绝脸现决绝之色,双膝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殿下就等着属下的好消息吧。”
福州城内的突然大索让很多人都失了方寸,连风绝都不得不收拢了属下。昨天钦差衙门的遇刺风波他也有所耳闻,虽然被说成是什么劳什子的考验,但他哪会轻易相信,此时的满城风雨想必就是为了搜捕刺客。可是,既然确实是遇刺,为什么要压住风声,这奇怪的举动让他不免怀疑起是否这位皇子钦差已经伤重不治。不过,仅仅两个时辰,放出去探风声的属下就回报亲眼在巡抚衙门见到了风无痕,这才打消了他的疑窦。
老杰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他怎么会不清楚全城大索的目的就是自己,那些官兵几乎是水银泻地般地搜索,任何荒屋鬼屋都不放过,甚至还开出了五百两的赏格,悬赏百姓举报可疑人物。这让他不禁怒火中烧,堂堂一个身价上万的杀手,那个皇子居然以如此低廉的价格想买到自己的性命,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当他明白风无痕真正用意的时候,已是见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向自己扑来的情景。赏格越高,风险越大,百姓无不懂得这个道理,五百两的赏格,风无痕又刻意说明此人只是个不伤人的独行大盗,哪个人不愿意捞上一把?当老杰看见那个躲在人群中的面摊老板的时候,终于彻底醒悟了过来。
尽管他的剑法诡异,尽管他的身法极快,但面对着几百名官兵,老杰心中还是泛起一丝无力感,就算杀过这一阵又如何,自己还能在那些闻讯赶来的侍卫手里撑上多久?不过,多年的严酷训练和杀手生涯还是教会了他不能轻易放弃,不过,这一切都在背后中了那阴柔而惨厉的一掌后完全终结。
老杰几乎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冥绝,心中竟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这些都是你当年教我的,现在原物奉还。”冥绝的声音很低沉,但是有一种特殊的意味,“这是当年你火烧密营的报应。”
“好,很好!”老杰惨笑道,“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算不冤。不过,要不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改了姓氏投进了皇宫,你也休想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你们全都退后百步!”冥绝大吼一声,幸亏今日的官兵多为本地人,什么都不知情,否则倒是一件麻烦事,“待本官收拾了此人,回去殿下会亲自犒赏你们!”
原本担心功劳泡汤的众人这才放下了心,徐徐后退了百步,将冥绝和老杰留在了空荡荡的小巷中间。冥绝冷笑一声,护身匕首乍现,又是匕掌并用地攻了过去。
老杰已是强弩之末,刚才背心中的那一掌,让他的五脏六腑全都遭受重创,此时只不过勉强支撑而已。他勉强用右臂挡下匕首,也不在乎那涌出的鲜血,低声道:“阿绝,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老爷当初藏下的财宝在哪里吗?”
冥绝不禁一怔,仅仅一刹那愣神的功夫,老杰已是急速退开了三步,手中已是多了一粒弹丸模样的东西。他心叫不好,急忙将匕首狠狠向老杰射出,果然,老杰脱手将弹丸往地上一掷,一股强烈的浓烟立时笼罩了方圆几丈之内,伴随的还有一声闷哼。
冥绝想都不想地追了上去,老杰在自己面前玩这个花招,无疑是白费劲,想当初,自己就是以追踪和暗杀之术排在密营之冠,更何况他还受了伤,那血迹就瞒不过去。他压根就顾不得通知后面的官兵,独自一人循着那星星点点的血迹,向老杰逃逸的方向追去。
无痕篇 第三卷 长击 第十章 拷问
只不过坚持了一袋烟功夫,老杰就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如流水一般逝去。好厉害的麻药啊,他不禁苦笑起来,似乎当初正是他将所有的制药暗杀之术传授给那个少年的,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他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树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杰叔,你绝对逃不掉的。”
老杰抬眼一看,还是冥绝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手上还执着刚才自己从臂上拔下的那匕首。他自忖必死,脸色倒也平静了下来。只是此次无端被碧珊牵累,他却极为不甘心,就算死了也不能让那个丫头好过,老杰愤愤地下了决心。“我记得还没有猎物能在你手下逃脱,阿绝,你比当年更厉害了。”
“废话少说,杰叔,我没有时间和你耗着。”冥绝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话,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一击之下,一了百了,这可是当年你教给我们的,你不用再玩什么花样了!”
“你难道当真对老爷当年遗留下的大笔财富不动心?”老杰仿佛没看见那如同鬼魅般逼近的肉掌,自顾自地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我跟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仅仅是为了一丝主仆之义?要不是为了老爷当年藏下的大笔银两,我用得着这么拼命?”
冥绝脸上现出一丝鄙夷之色,“杰叔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忠仆之流,贪财之心也没什么,只不过今天你就带着那些财宝一起到阴曹地府去报到吧。”
“等等!”老杰大吼道,“将近两百万两银子,难道你就真的不想要?”
两百万!冥绝只感到脑际轰然巨响,他如何不知道这是何等巨款,本以为最多也就是十几万两纹银,谁料到竟是如此一个庞大的数字。“那笔钱在哪里?”他沙哑着嗓子问道,目中也同时现出了贪婪之色。
果然上钩了,老杰心中一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连这个看似冷人儿的冥绝也不例外。“那些银子的去处我并不清楚。”他摇了摇头。
“你竟然耍我!”冥绝的声音不禁提高了。
“只有碧珊大小姐才知道,老爷出事前曾经单独和她密谈了很久,想必就是交待后事。连密营的处置也是她的主张,想为老爷遮掩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她还以为老爷能很快脱罪,没想到打错了如意算盘。”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钱的下落。”冥绝瞬间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杰叔,你放心,只要你一死,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忽然出现在老杰的心窝。
“哼,臭,臭小子,你赢了!”老杰勉强迸出几个字,头一歪,气绝身亡,脸上却仍带着一缕诡异的笑容。
冥绝抽手拔出匕首,不动声色地在老杰的衣服上擦去了那血迹,爱怜地将其拢在袖子里。“杰叔,临死你还要陷害别人一次,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并不太相信老杰的说辞,毕竟此人可以说是被碧珊拖累,想拉个垫背的也是极可能的事情。不过,两百万两银子,数额实在是太大,冥绝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两百万两银子?”风无痕惊呼道,心中犹如翻起了惊涛骇浪,这笔财富若是落到自己手中,无疑可以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冥绝,你能肯定那个老杰不是临死前瞎编一气?”
“属下不能担保。”冥绝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此人所言不一定可靠,但如今碧珊在我们手里,如果真的有这么一笔钱,也许可以从她的嘴里撬出来也不一定。”
风无痕诧异地看着冥绝,初见碧珊时的迷茫和挣扎已经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前那个冰寒冷酷的冥绝,对敌人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杀手。“冥绝,此事就交给你吧。”风无痕的声音明显有些异样,“她毕竟是女人,况且对你爱恨交织,你的手段不要太过分了。”眼见得大患已除,冥绝连那种巨额财富也不瞒着自己,风无痕也就不想再将他和苏家有牵连的事情再闹大了,毕竟知情者也就是那有限几人。
“殿下放心,属下自有分寸。”冥绝死板着脸,似乎碧珊是从未谋面过的陌生人一般,“刑罚之道,在于攻心,她既然来刺杀殿下,就应该早有了这个准备。”
碧珊已经被关了整整两天了,两天来,除了送饭的徐春书,一个外人都没有进来过,而那些粗糙不堪的饭菜,也让一直娇生惯养的她吃尽了苦头。第一天,她根本是粒米未进,徐春书也并未搭理她,只是强灌了她几口凉水而已。由于穴道被制,徐春书又极有心机地恐吓了她几句,碧珊现在竟是连寻死都不敢,只能在这阴森的房间里挣命,因此第二天才勉强吃了些东西。
“看来你还过得不错啊!”冥绝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碧珊小姐,怎么样,你还是不肯说谁是幕后的主谋吗?”
碧珊循声望去,果然,那个令人痛恨的人影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怒气冲天的自己,却只能在铁链的束缚下勉强抬起头。“你那主子究竟想怎么样?你们到底想把我关多久?”她的话和神情比起来,不免有些软弱无力。
“行刺皇子,依律该凌迟处死,罪及九族,你既然行刺未果,就应该预料到这个下场。”冥绝似乎没有注意碧珊的窘迫,“没有严刑拷打已是殿下额外的恩典,不过,若是你再倔强下去,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碧珊还是露出了恐惧之色,她当然见识过舅舅当年拷问别人的情景,那惨状让她足足三天吃不下饭,现在自己要受到这种待遇,她怎能不怕?“阿绝,你真的如此狠心?难道你一点都不念着当年的情意?”
“在当年你和老杰放火烧屋的时候,其实情分就已经断了。”冥绝神色淡淡的,“初见你的时候,也许我还会放过你,但现在不同了,你的本意就是要来刺杀我现在的主人,那么,各为其主,难道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还真是大小姐呢,碧珊!”
“你!”碧珊只觉得一股气往上冲,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了,碧珊,看在当年毕竟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说出实情,我可以在殿下面前替你求个情,否则,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怜香惜玉。”冥绝还是那幅脸孔,“我今天已经破例说得够多了,是死是活你给句话吧。”
碧珊默然不言,冥绝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门吱呀一声开了,徐春书推着一部极为古怪的车行了进来,上面是一盆燃烧着的炭火。“冥绝,你走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徐春书注视着那个被铐得紧紧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不值得你多费心,你回殿下那里去吧。”
碧珊脸色惨白地见徐春书不怀好意地举起了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慌。“阿绝,让他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让他出去,我不要见到他,不要!”
冥绝冲徐春书丢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知机地退了出去,不过,那辆燃烧着炭火的小车却依旧留在了屋里,通红的火光带着几许骇人的气息。
“你,你想知道些什么?”碧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是谁雇了你来刺杀殿下的?”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贺甫荣,人家恨你主子入骨,买通个把杀手有什么奇怪的。”碧珊的言语中很是不屑,“别人都怕和我们这种人当面交易,他倒好,居然让我们去了他的府邸,不知是存了哪门子心思。”
“很好,果然是他们下的手。”冥绝冷哼一声,突然又问道,“当然苏大人遗留下的那笔庞大财富,想必你也知道下落?”
碧珊不禁怔住了,舅舅留下的东西,此人怎么会知道?她竭力控制住自己已经有些痉挛的面部表情,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来,“什么财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