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庐风云 作者:飞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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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庐风云 作者:飞凌- 第2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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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恐怖和悲哀,并不是静态图画所能表现得出来的。  
  这里是两军混战的战场。其中一方败退入这个村子后,追击的军队以消灭敌人为首要任务,无心顾及村子的安危。沦为战场的村子,在双方猛烈的相互攻击下,很快化为一片废墟。  
  来不及逃亡的村民们拖着家人,在两方战士不断交错的雪亮刀光中仓皇奔逃,却还是有许多不幸被卷入战斗中,伤亡惨重。  
  空气中的焦糊臭味,战斗的嘶吼和伤者的哀鸣,刺激着还活着的人们的感官,将他们驱赶向两个极端——弱者恐惧惊惶,强者嗜血疯狂。就算是参加过千百场战斗的士兵,血液也很难不因之而沸腾起来。  
  挥动沉重大剑,巴德莱将挡在他前方的敌兵一剑砍倒於血泊之中。  
  或者不该说“砍倒”,而该说“砸倒”。砍杀了太多敌人,连剑刃已经有些卷了。  
  以剑拄地,巴德莱暂时停下手来。宽厚的胸腔如风箱般起伏着,他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来冷却一下有些过热的头脑。虽说沉浸杀戮的气氛能让自己疯狂一些,可以提高战斗力,增加生存的机会,不过他始终不太喜欢那种难以控制自己行动的感觉。  
  只不过,想是这么想啦,真正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有不少次他猛然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自己又在中途就杀得忘性了。每当这种事发生,总是令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算一个有灵魂的人,还是只是单纯的杀戮机器?  
  觉得脑袋冷却了些,巴德莱重新扛起大剑,追随冲在前头战友的脚步大步奔跑而去。跑了一阵,忽然有什么声响隐约叩震着他的耳鼓,拖住了他的脚步。他疑惑地拐向一边半毁的街道。  
  震耳的金铁交击声中,有个看来刚出生未久,纯白稚嫩的婴儿赤着身子躺在地上号啕大哭。婴儿母亲的屍体紧紧压住了他。或许在她死前是想以身体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过在她死后,屍体的重量对婴儿反而成了一种重负。  
  这小小的婴儿放声哭着。他并不是因为知道母亲的死亡而悲伤,也不是真正懂得自己周围正在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或是因为无力反抗随时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伤害而恐惧。还在蒙昧状态的婴儿不懂得认知周围的事,他只是为了此刻令他不得安适的喧闹和感觉到的疼痛而哭泣。  
  然而,这无畏无惧的哭声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沾染任何杂念,发自人类心底最纯洁的哭声。  
  循声而来的巴德莱的耳膜被哭声振动的同时,他内心底最深处似乎也隐约起了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因为这婴儿的哭声起了共鸣,让他无法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地走开。捕捉着心中难言的感觉,他不觉放缓了脚步。  
  “嗨!巴德莱!受伤了吗!?”从街道那头赶来的战友望见他呆站在这里,扬声招呼道。  
  “噢?哼!怎么可能!?”  
  如梦初醒般,士兵回过神来粗声夸耀着自己的强壮,而身体却以迥异於粗豪话语的轻柔动作将那个婴儿抱了起来。婴儿怔忡着止住了啼声,只用一双大眼呆呆地看着,这对他而言犹如山一样粗壮的男人扯下斗篷,用沾染了斑斑血迹的布片温柔地包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我当你是看到美女了呢!捡个小孩回去做什么?”队友对他的行为报以怪异的眼神:“巴德莱,看来你受伤的是脑袋呀!”  
  “啰嗦!”将婴儿藏在胸怀,巴德莱抹掉面上一丝赧然,再次抡起大剑继续向前冲杀而去。  
  ——这是南方各国被卷入战乱期间,在大陆南部一隅发生的没有什么人会去注意的一幕。  
  在这一年间,数百年未有的战乱席卷了整个大陆,凯曼悍然进袭联盟各国,达鲁王领叛乱、塔思克斯陷入内战,魔族部队活跃於凯曼战场,黑旗军崛起……各种重大事件一桩接一桩地发生,已经令大陆上的人们目不暇给,哪里有人会留意这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在当时,更没有人会认为这事可能对大陆今后的走向产生什么影响。  
  虽然在事实上,它确实将以微妙的方式影响着大陆的未来。  
  将时间往前倒回一段,到亚布尔上空流丽的霞光刚刚敛去,天空初化为明亮的蓝白色之时。  
  经历过炮击危机,亚布尔终於安然无恙地迎来了新的一日。然而随着天色的亮起,城中亦开始掀起另一轮波澜。  
  举行联盟会谈的会场前,一群黑旗军侍卫如往日一样护送首领前来参加今日的会议。只是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些许不同於往常之处。不仅战士们的神色隐隐透着忧虑沉重,就连他们所护送的人也不同於往了。  
  黑旗军一方向来是由圣剑士和圣女共同代表,联袂出席会谈的,而今日的队伍中却只剩圣女而不见圣剑士。取代圣剑士的位置走在圣女身侧的,是一个之前城民们都没有见过的灰眸流浪艺人打扮的俊挺男人。圣女面上亦不复往日轻快,而是令人陌生的端肃之色。  
  城中对政局变化有所关心的人,都很难不留意到这个变化。黑旗军一行人沿路行来,也不知接收到多少好奇臆测的目光,不时还可看到路边街角处的人们窃窃私语,而萝纱却对一切都视而不见。  
  肩背紧绷,腰桿挺直,头颅微微向上扬起,今日的她,彷彿是一个凛然奔赴战场的女战士,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复往日轻快明朗,但多了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威仪之感。  
  随行的侍卫们亦察觉到了圣女今日似乎有异於常。不过今天的情况本就非同寻常。首领失踪,生死未明,黑旗军又成为各方怒火所指的目标,联盟会谈之事前途渺茫……  
  大家的内心都是忧惧难安。在这样一个时刻,萝纱的异样表现反而奇异地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  
  昨日搜寻拦截哈尔曼的行动中途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之后,情况便似乎完全失控了——能够统领他们行动的艾里、萝纱,甚至是维洛雷姆,一个接一个地失去踪影。那场发生在荒宅中的不明爆炸让侍卫们十分担心他们的安危。在处理了哈尔曼的余党之后他们四处搜寻,仍是无法确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和首领等人的安危去向。  
  另一方面,虽然哈尔曼一党的行动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毁灭性的灾难事件,但是这件事还是在亚布尔引发了一连串的骚动。  
  当时哈尔曼的帮手太多,超出了黑旗军人力能够应付的程度。为了阻止事态演变到最糟糕的地步,艾里不得不令他们通知附近的亚布尔城士兵请求协助。  
  亚布尔士兵们协助黑旗军士兵处理完哈尔曼余党后,自然便派人将事情呈报上去。没过多久,总督本人便怒气沖沖地赶到了现场。  
  虽然他们所得到的消息不足以描绘出整件事情的始末,但只要稍加推想,就可以大略猜知此事黑旗军是事先知情的,却刻意压下了情报,企图自己解决。  
  知道城市安全受到如此大的威胁,自己先前却被完全隔离於事态之外,总督自是对黑旗军事先隐瞒不报的做法相当震怒,语气激烈地将留在现场处理善后的黑旗军侍卫叱责了个狗血淋头。  
  偏偏艾里萝纱等能说得了话的人物一个都不在,大家群龙无首,只得一面忍受总督继续发泄怒火,一面暗自为首领等人的安危担心。  
  好在等到天明,总算等回了圣女和维洛雷姆。大家虽稍微松了口气,但艾里仍是下落不明。每个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抽走了支撑身体的主心骨,无论如何也无法振作起精神。  
  在听萝纱说过事情的大致经过,大家只有更加担心他的安危。曾参与过与奥瓦鲁人那一战的人都很清楚,光炮爆炸对人体的伤害根本就无视本人的实力和防护。虽说艾里承受的是不完全的爆炸,威力必也不容小视,一样令人十分担忧艾里究竟能否承受得起……  
  而察觉到圣女有异於常,也是从那时开始。  
  以往有接触二圣的人,都觉得萝纱相当倚赖艾里。将两人的关系打个比方来说的话,艾里就像是拿主意的大人,萝纱则是跟在长者身后只知嬉戏的少女。艾里重伤后失踪,萝纱所受的打击应是最大的,然而她自从回来后虽然神色较往常凝重,却没有哀伤或是萎靡之色,在当时更展现出迥异於常的冷静理智。  
  “你们相信,圣剑士是那种会无声无息地死在不知名地方的弱者吗?”  
  看到本该是最忧虑,最手足无措的萝纱以明锐冷静的目光扫向自己,原本惶恐不已的战士们一时反被震住了。愕然片刻,他们的眼光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  
  “是啊!首领可不是一般人,是圣剑士啊!”  
  “他有过那么多经历,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最初是近乎自我安慰的口气,笑容是勉强挤出的。但人心总是倾向去相信好的一面,当看到别人都这么说,再看看圣女坚定的微笑,便认真地接受这个理由让自己安下心来。希望的亮光从他们心中一丝丝闪现,变得越来越明亮。众人周围的气氛因萝纱一句话而为之一变。  
  “虽然一时还找不到艾里,但我相信,圣剑士总有一天会摆脱困境,回到黑旗军,回到他一手创立的天地中。而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我们能做的,该做的,也就是替他继续守住黑旗军这个他可以回来的家园吧?”  
  萝纱似乎并不因自己造成的影响而自得,说话时语气神态都十分诚挚,实是出自肺腑。这几句话开解的不只是战士们,同时也包括了她自己。  
  “今后一方面,我们会派人继续搜寻首领的下落,另一方面,大家平时该做什么,便还是继续做什么,尽我们所能的把黑旗军搞好。至少,要能维持在原本的水准。如果他回来后发现黑旗军变成了收拾不起来的烂摊子,我们大家的脸可就丢大了哟!”  
  在人们迷惘失措的时候,明白地告诉他们应该去做什么事,往往是最有效的安定人心的方法。片刻前众人上空还是一片沉郁无望,听到萝纱最后一句,却有几个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因艾里生死未卜而变得晦暗不明的未来,似乎因为她的一席话而变得明晰了起来。  
  战士们徬徨的情绪因萝纱的言词表现,成功地被安抚下来。艾里不在,她也开始学着如何掌握人心了……  
  维洛雷姆交叉着双臂倚着后方墙壁,挂着淡淡笑意,只是默然旁观这一幕。  
  内部的动摇虽然算是暂时解决了,却还有更棘手的问题摆在黑旗军眼前。如果无法顺利解决的话,黑旗军最终恐怕还是难逃覆亡的命运。  
  失去了首领的黑旗军,现在能做得到吗?  
  每个黑旗军战士都在暗自质疑。一股徬徨无助的感觉阴魂不散般缠绕着他们。  
  惴惴不安地护送萝纱来到会场近前,战士们抬头望见前头森然而立的众多人影,神色不由得都为之一僵。  
  会场外入口大厅处,几乎各国的代表都到场了。一张张面孔或阴沉,或愠怒,神色各异,却都称不上是善意的表情。所有的视线,或先或后地集中向这里。  
  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气息,无声而如有实质地逼压过来。这么多股强烈的意愿集中於一处,汇聚成如山的气势,散发出火焰般逼人的压力。本来是宽阔堂皇的入口大厅,此刻彷彿一下子变得狭窄黯淡了许多。  
  果然是来者不善!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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