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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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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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的一个人,不免激动。敝师妹年幼莽撞,多有得罪。”说罢又是长长一揖。他的身后,又跟上来了四个人,服饰各异,剑柄上却都刻着一个八卦,显然是峨嵋派专有的佩剑。
  翁樱堂哈哈一笑,也拱了拱手,道:“是什么风把峨嵋七剑吹到我们听风楼来了?”他原本是江湖中人,做了多年老板,阅人无数,江湖上他不认得的人还不多:“这位一定是方掌门的千金方离朱姑娘了。一晃眼都这么大了!你爹爹好么?”眼睛一转,又道:“周孙十,叶伯胜,徐匡之,何瑞,咦,怎么只来了六剑,还有一剑呢?哈哈,我明白了,沈彬那个醉鬼,一定先跑到楼里喝酒去了。”
  他不提沈彬倒罢,一提沈彬,六人的脸上均是悲愤之色。
  沈桐道:“我们找楚荷衣,正是为了沈彬之事。”
  翁樱堂见众人神色凝重,不禁愣了愣,道:“莫非沈公子出了什么事?”
  “他被人残忍杀害,我们刚找回他的尸体。诸位若肯将楚荷衣的行踪住处相告,在下感激不尽。”
  “我在这里。”荷衣缓缓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慕容无风,发觉他也正看着她。
  六个人握剑的手臂同时绷紧,杀气陡生。峨嵋七剑因三年前大破武当七星阵而名气大增。江湖传闻,没有人能在七剑合攻之下全身而退。
  “既然楚姑娘已现身,与此事无关的人,就请自避十丈。峨嵋派不想伤及无辜。”沈桐道。
  忽然间六个人分成两排,已开始摆阵。
  荷衣冷笑一声道:“怎么,诸位连贵师兄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懒得一问,就要先置我于死地?”
  方离朱狠狠地道:“这还用问!你如若不使出阴谋诡计,凭我师兄的武功,岂会轻易丧身?”她挥着剑,又要冲上去。沈桐却将她一拦,对荷衣道:“好,你说。”
  他看上去,倒是个冷静的人。
  “沈彬是来找过我,不过我们根本就没有动手。”
  “不是你,那么会是谁?”沈桐冷冷地道:“他走的时候明明告诉过我,他要来找你。现场上又有你的马和包袱。”
  荷衣看着自己的剑,道:“我讲的是真话。如若我想隐瞒,就不必自己走出来。”
  “你是说,你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
  荷衣看着对面的飞檐,一字一字地道:“知道,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忽听得一阵丁当之声,两个披着长发的灰影,鬼魅一般地从远处飘了过来。
  方离朱喝道:“来者何人?”
  “闪开!”荷衣将她一推,只听得“砰”的一声,灰影手中一个筒状物轻烟一冒,方离朱应声倒下。
  她一倒,六剑只剩下了五剑,却已将来人团团围住。
  灰影原是一男一女,女的明眸皓齿,长裙袭地,落地的时候,轻得好像是一片刚刚从树上吹落的木叶。而她身边的男子身形微慢,浓眉朗目,极为英俊。他的右胁之下柱着一个漆黑的拐杖,衣襟飘飘,右腰之下一片虚空,一条右腿已齐根而断。他看着女子发出一筒毒针,皱了皱眉,道:“老十,下次能不能换一种配方,这筒针的气味实在难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绣花手绢,厌恶地将鼻子掩住。
  荷衣的脑海里立即闪出一个名字:唐十。唐家的老十,那个惯使毒针的女人。
  女子咯咯一笑,眼角之处,媚态顿生:“三哥,气味难闻却着实管用,我特意为你配了一瓶解药。”她递过去一个小瓶:“打开,涂一点在鼻子下就闻不到了。”两个人明明被五柄剑团团围住,却是视若无睹,谈笑自若。
  沈桐沉喝一声,道:“唐十唐三,两位是愿意俯首就擒,交出解药呢,还是愿意死于乱剑之下?”
  唐十娇笑道:“三哥,他们问我们呢。你看咱们是俯首就擒好,还是被乱剑砍死好?”
  唐三淡淡地道:“一样都不好。”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容无风。
  翁樱堂道:“小心,她的手上是五毒教的‘百脉神芒’。”
  唐十脸色微变。那暗器从外形上看和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一模一样,而她在江湖上常用的,却是“五毒神针”。这“百脉神芒”是云南五仙教的密传暗器,一般用袖弩发射。她拿来之后略加改进,装进针筒里,一次可以发出一百多针。第一次使用就被人一眼就看出了底细,她笑了笑,笑得有些尴尬,对唐三道:“翁老板果然见多识广。”
  她一面笑嘻嘻地说着,一面一撒手,五支毒镖飞了过去。却见人影晃动,翁樱堂的双手在空中疾抓,已用肉掌将飞镖好像摘豆子一般地摘了下来。唐十看着他的手,道:“翁老板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本姑娘的毒镖都敢碰。”那手,原本该立即起泡迅速腐烂才对。现在看上去,莫说有泡,连鸡皮疙瘩都没有。
  翁樱堂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涂了一点方才在隔壁药铺里买的‘江湖万灵丹’而已。这是云梦谷特产,五十文一粒,专门对付江湖上流行的各种毒药。唐姑娘若感兴趣,可以买几斤回去。”
  唐十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五年来,云梦谷一直都在和唐门作对。慕容无风是江湖上公认的解毒高手,而且似乎独喜破解唐门毒药。不仅中了毒的唐家仇人会跑到云梦谷来求治,唐门每一次新的毒药行世,过不了几天,云梦谷外的各大药铺就开始出售解药。他甚至研制出一种预防性的急救解毒丸,可以针对几乎所有唐门的传统毒药。江湖人士几乎人手一瓶,出门必备。
  据说,这只是两家之间众多的矛盾之一。唐家所有收入中有七成来自药材经营,数百年来都是中原一带最大的药商。近几十年虽受到不少对手的挤兑,加上族人众多,鱼龙混杂,家大业大开销大,财力已大不如前。但说来说去还是这一行的老大。慕容无风的外祖父在世时,虽是本地最大的药商,且生意蒸蒸日上,也只专做江浙与西北一带的买卖,不曾与唐家有过直接冲突。
  可是,自从慕容无风开始执掌云梦谷,唐门的事业和声誉,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云梦谷的成药畅销各地,在生意上逐渐与唐门平分秋色,近一两年内已大有超过之势。不过,两家正式交恶却是因为慕容无风收容了当年独闯唐家堡的谢停云。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行将出嫁的唐家二女儿。两人双双逃到云梦谷。唐门大怒,数次遣人交涉,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慕容无风非但毫不买帐,竟还让谢停云做了云梦谷的副总管。唐门深知云梦谷的瞬间崛起,不过是仰仗着慕容无风在医界如日中天的声望,此人一倒,万事皆休。以唐门在江湖上的势力和能耐,想要慕容无风的一条小命,可以轻而易举而不动声色。不料这念头动得太晚,在谢停云的安排下,云梦谷也变得防守严密,难以进出。
  唐三知道慕容无风极少出谷,想不到他竟会轻车简从地出现在这里,心中暗喜,又怕是个圈套,四周只怕早已暗伏了不少人手。
  唐十眼珠一转,笑着道:“三哥,这五个峨嵋的归你,那个楚姑娘归我,好不好?”
  “不,”唐三的眼光缓缓飘向荷衣,道:“楚姑娘归我,剩下的都归你。”他拐杖点地,人已如疾鸟般飞起,身形在空中一转,铁杖生风,直逼荷衣的“天台”、“灵泉”二穴。荷衣一让,闪过他霹雳般地攻势,却听得“当”的一声,唐三的拐杖已被灰衣侍从的一条铁棍架住,侍从道:“这个人交给我,你去救方姑娘。”
  她抱起方离朱,看见另一个侍从也加入了战阵,正帮着五剑合斗唐十。慕容无风的身边只剩下了翁樱堂。
  方离朱脸色青紫,已没了呼吸。
  “她怎么样?”慕容无风问道。
  “死了。”
  女孩子的身子原本是柔软的,在她的手上却渐渐僵硬起来。
  他摸了摸她的手腕,飞快地点住她的身上的十几处穴道,低声道:“还有救。你跟我来。”
  翁樱堂将他们带入北楼的一间卧室。
  那是他自己休息的房间,屋子并不宽敞,布置得却极为舒适。他的祖上曾是布商,对服饰和布料有着特别的讲究。
  躺在床上的方离朱看上去已失去了所有的颜色。身上不见一个血点,几十枚毒针完全射入了她的体内。
  掩上门后,慕容无风对翁樱堂道:“你到下面去看一看,我怕他们人手不够。”
  翁樱堂迟疑着道:“可是谷主这里也需要有人照应。”
  “放心,有我在。”荷衣笑着道。
  “你?”翁樱堂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却终于点点头,扭身大步走了出去。
  “你去锁上门。”他向荷衣吩咐了一声。
  他解开了方离朱胸前的钮扣。
  二八少女窈窕光润的胴体便出现在眼前。慕容无风细心地察看了一下她的上身,突然在她左胸上用力一拍!“扑”地一声,方离朱的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她……还活着?”
  看着方离朱的鼻翼已开始细微地张合,荷衣不禁吃惊地道:“我方才摸过她的脉。她……她明明已经死了。”
  “死是死了,只是没有死透而已。”他忽然这么说,好像死也分成好几种。然后他开始用手指在她身上的各处穴位一寸一寸地试探。
  他的手苍白而修长,指甲整洁,指尖划过肌肤,虫须般灵敏地颤动。
  “半杯水。”他忽然道。
  荷衣飞快地倒了水,递了过去:“这水太冷,你若口渴,我可以给你烧杯热的。”
  他没有吱声。用一只极细的刀片在肌肤上划了一道极小的切口,飞快地从里面挑出了一根细若芒须的银针。然后把它放进杯子里。针沾着血,似乎可以粘在任何物事上,被水释开之后,便沉到了杯底。
  原来这水并不是用来喝的。
  荷衣忍不住佩服地看了他一眼,道:“看来大夫是个很不错的职业,我也想当大夫。”
  说话间,慕容无风已用同样的手法挑出了十几枚银针,手法之快之准,在荷衣看来,一点也不亚于自己的剑术。
  她跪在床边,一直举着那个杯子。他则聚精会神地忙碌着,衣袖在她脸边拂来拂去。
  他有一种使人平静的力量,让她怦然心动。她发现自己喜欢靠近他,喜欢和他说话,喜欢他的沉默、孤独与忧郁。
  “射进她体内的神芒,一共有多少针?”见他手上的事已近尾声,她又问。
  “四十九针。若不是你推了她一下,可能会有一百来针。”
  “这针里,会不会有毒?”
  “有。”
  “这么说来,你还得解毒?”
  “嗯。”
  “你发现了没有?大夫要做的事实际上比剑客要麻烦得多?”她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话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慕容无风的脸上已吃了一掌。方离朱忽然醒过来,看着自己赤着身子躺在一个男人面前,又急又怒,骂道:“大胆淫贼!你敢碰本姑娘的……身子,我叫你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重伤之余她的力气居然很大,慕容无风的脸上顿时现出五个红通通的指印。
  毕竟是重伤,大怒之下,她又气得昏了过去。
  他点住她的穴道,令她不能再动。接着又把余下的针一一地挑了出来,神色平静,好像刚才那一掌并没有打在他的脸上。
  荷衣看着他,道:“刚才我说过要当大夫了么?”
  慕容无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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