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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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之月-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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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茱蒂丝,你不要忘记了给客人泡茶,他不习惯喝咖啡。”
  茱蒂丝很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就要引我上楼,我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双脚,示意她稍等一下。这时,客厅里传出一下非常愤慨的吐气声,蓝顿·血莉就我的身份向布鲁·斯凯提出了新的疑问,却被对方轻松化解。
  “关于这个问题,等到我们讨论完艾勒贝拉一族在新战役中的任务位置这桩正事,再来详谈好吗?”布鲁·斯凯那不紧不慢的声音飘出客厅,商量中带着引诱,最后还打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加强说服力:“是甜是苦,果子都要一个一个的吃,一下全塞进嘴里,不但尝不出滋味,还会害人哽着。严重的话,说不定就把这个人哽死了。”
  野妖精默然,碎羽乘机把话题重新引导回先前的方向。而我,也悄悄地随着茱蒂丝走上了二楼。
  布鲁·斯凯的书房里就有现成的茶器与火炉,茱蒂丝在给我泡上一杯清茶后,就退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时间一长,那种不安与的心情又悄悄地冒出了头。
  我连忙转动脑袋打量房间里的摆设,房间很大,门口铺着一方毡毯,还摆了一个树根花架,安放着一盆活生生的卡萨布兰卡百合。房间左边摆了一张长形书桌,对面是四开门的橱柜,里面摆放的不是是书本,而是造型不一的酒瓶酒杯,以及咖啡套具和茶器。书柜摆放在书桌后方,占了整整一面墙,地下和书桌上还摆着大大小小的文件筒,插满了长长短短的卷宗和地图。搁着热水壶的小火炉,远远的单独摆在窗户下方。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茶杯向窗户走去。透过玻璃,窗外是一片起伏的青绿树海,清风徐来,树叶翻起一波轻浪,却不露丝毫空隙,把在林间活动的妖精身影遮掩的严严实实。远远的,我看见无数藤蔓从山壁上垂挂下来,浸在湖水中,仿佛绿色的血液在山体中流动,一时间真叫我错以为那山是受伤的巨人,湖水其实是巨人山神流出的鲜血,汇成了池洼。
  切!我用力甩了甩头,想把刚才的不详想象从脑壳中挥走。
  真是的,什么想象不好做,偏偏去想象山神受伤的画面,着实晦气。
  我只觉胸口一阵沉闷,于是打开窗户,想给大脑换换气。窗户一开,几片叶子上下翻飞着飘了进来,仿佛一群透明的绿色蝴蝶。
  我凝视着它们的舞姿,看着它们在房间里扑愣愣地翻腾了一阵,将要力尽落地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风重新流动起来,树叶又翩翩然地飞起,扇动着翅膀向来人面上扑去。
  来人摊开手掌接住了这些不速之客,然后把它们轻轻放入花盆,搁在泥土上面。
  “绿叶在枝头上时,吸收阳光,哺育大树,落地之后化作泥土,又养育出鲜花。从存在到消亡,绿叶一生过得极其单纯,却是无一刻不具有意义。”来人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向我说话:“小小一片叶子,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了。我们人类应该也有自己的存在意义,那会是什么呢?”
  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不敢接口。来人转过身,正视着我的眼睛,这一次,他清楚地向我提出了问题:“请你告诉我,二十年前在你的眼中,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的喉咙一阵发干,虽然刚刚我才喝下一满杯茶水,现在却渴得要命。我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处事圆滑的他,会在相隔多年之后再见面的第一时间时里,提出一个这么敏感、尖锐的问题,因此内心一点准备也没有,半天作声不得。
  满室的春意,就在他的逼视与我的沉默对峙中迅速僵化、凝固,散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气。 
 
 
 
  
第五回 故友重逢(下)
 
  见鬼了。
  这是我摆脱惊愕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在试探我!
  这是我恢复理智后的第一个想法。
  不可以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这又是我本能冒起的第一个反应。
  不,我不能再用谎言粉饰太平。
  后来居上的理智刚弹压住蠢蠢欲动的舌头,马上又要面对本能的第二次挑战。
  你疯了,他要听到真正的答案,包准一脚把你踢出窗外。
  我要是继续对他撒谎,才真是疯了。事实如何,彼此心里都有数,欺骗只会毁掉自己的立足之地,我不会再重复这样愚蠢的行为了。
  诚信的实践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首先就要生生剥掉你自己的脸皮,你承受得起吗?就算你承受的起,别人也能承受的起吗?很多事大家心里知道就可以了,说出来就等于攻击对方,等于为自己树敌,你明明就不想把对方当敌人,也不想对方把你当敌人,何必做这种傻事?
  傻我也要坚持,我现在缺得就是迎难而上的傻劲!
  蠢材,你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闭嘴,你这个懦夫!
  我用力地想要把心魔压下去,可是它在我的压力下挣扎嘶吼。
  你这蠢材,自己就是现成的例子也不知道借鉴!故友重逢是多感人的时刻,对面那家伙冒出这么一诚实的问题,气氛马上就僵了不是?他让你的心里不好受,你这会儿还不是在怨恨他为什么不会做人,上来就是重重一刀,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你也说了答案彼此心里都有数,他还要问出来,说白了就是想在心理上狠狠打击你。他为什么要打击你?这是朋友干的事吗?他这是把你当敌人对付呢!依我说你也甭跟他讲什么诚信客气了,他不仁你不义,过去给他几个大耳刮子,他算什么东西啊!你要弄死他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该挨耳刮子的是你,该去死的也是你!你这自私卑鄙的家伙,不想毁灭的话就给我安静的睡去吧!
  心魔在我的理智重拳轰击下狼狈退却,重新整理好情绪,我如实的回答了布鲁·斯凯的问题。
  “在妖魔眼中,人类就是有趣的玩具。二十年前的我,想法也和其他妖魔一样,人类就是为了娱乐我而存在的玩具。”
  沉默的坚冰被我一言打破,化作性质不明的暗流在室中汹涌激荡。
  接下来布鲁·斯凯的一言,便将决定这股暗流是会化作愤怒的火焰,还是化作卷走旧日阴霾的清风。
  “我想也是这样。”布鲁·斯凯的语气和表情都非常淡然,可以说全然没有对我的答案做出任何反应,看不出他心中是喜是怒。“上一次的胜利,一直让我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其实你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为什么却要装出失败的样子,一下就失踪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你都在干什么?”
  第二个问题让我再一次领略了为难的滋味,关于我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类这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讲,即便是在忏悔过去罪行的时候,我也极力避免提到自己的来历。因为在我的感觉中,那是维持我强者尊严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话,无论我在这边世界遭遇有多惨,人们始终还是会对我存着一份敬畏之心;可是一旦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横扫大地的妖魔帝皇其实是个学习成绩满堂红,扛袋米上四楼都会闪到腰的双差学生,那我……将要面对的是无数轻蔑的目光,无时无刻无孔不如的对我指指点点,羞辱的话语会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最后结果不是我忍耐不住,放手宰光全世界带眼睛的生物;就是信心全失的逃回地球,永远不敢再回来……这两种下场光用想象的就令我不寒而栗。
  “当年,我会装成被你们打倒的样子,是因为我玩腻了角色扮演的游戏,它并不如我预期中的那般有趣,所以我索性让给你们荣誉,从这个世界抽身退走,在另一个世界休养生息了二十年。”
  在交谈的过程中,虽然我心中思绪百转,却始终坚持看着布鲁·斯凯的眼睛。然后第一次发现,原来一向被视为温和保守的鸽派人士的他,眼神也有比鹰更锐利的时刻,那直接专注的目光,仿佛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要把我的躯壳剖开,掏出灵魂来仔细研究。我不在乎被他看破我的想法,我只要他明白,我没有欺骗他,有些回答我是做了保留,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坚强到可以赤身裸体的面对全世界全种族的关注而不崩溃,但是我知道自己还会成长,当我觉得自己可以战胜最后一个人性的弱点,做到面对荣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时候,我便会拿起手术刀,毫无保留地解剖自己在两个世界的生命历程,完全赤裸地摊在阳光下供世人议论、警鉴。
  不知道布鲁·斯凯是否接受到了我的心声,总之他并没有再在第二个问题上继续追究下去。但是眼光犀利依旧,语调绵里藏针:“那你现在是睡够了,养足了精神又来找我们玩新游戏么?”
  这个问题的谴责意味可就非常明显了。本来,受过背叛与戏弄的人作此一问并不奇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见布鲁·斯凯这样一问时,心里泛起一股怪异的不谐调感。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头了。
  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以外交手腕圆滑著称的布鲁·斯凯吗?不会是个替身?
  我放开全部感知,仍然找不出他身上有一丝伪装的痕迹,站在这里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布鲁·斯凯本尊。
  那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不谐调的感觉了?又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感觉呢?明明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但是我只有感觉到惊讶,却没有怀疑他的身份,为什么现在却会被强烈的不真实感笼罩?
  我用力地想了想,终于发现了产生这种感觉的根源所在。那是,因为提问方式的不同。在提出前几个问题的时候,布鲁·斯凯虽然气势迫人,但都是在用诱导的方式提问,问题尖锐,却不失风度,暗地里仍然给我留下了回旋的余地。而他最后说的那段话,貌似疑问,实际上已经做出了结论,一下就把这场谈话逼到了绝路上,这可不是外交家的问话方式,也不是布鲁·斯凯的作风。
  布鲁·斯凯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不合他作风的发言了?他不排斥与我见面,甚至派专人来迎接我,允许我进入他的私人书房,还专门吩咐爱人提供适合我口味的饮品;种种迹象都显示他并不想关闭与我和好的大门,为什么现在又摆出一副要和我断交宣战的强硬派头?
  一瞬间,我有点怀疑是刚才对他几个问题的回答激怒了他,但是马上我又否定了这样的想法。作为一个老练的政治家,布鲁·斯凯怎么会为了没有实际利益损害的答案动怒了。
  与政治家打交道,如果对方突然改变态度对你,多半便是他所谋求的利益有了改变甚至不复存在。
  虽然这样想会让我感觉很失落和空虚,但我不能不承认,布鲁·斯凯之所以不把我这个背叛者拒之门外,并不是看在过去的情谊份上,而是看中了我的力量对卡奥斯王国的解放事业有利用价值。甚至可以说,就算他内心不想原谅我,我也不愿为卡奥斯王国出力,他也不会对我拉下脸来发狠。
  如果无法把强大的第三方势力拉拢到自己身边,至少也要保证它不会跑到敌人的阵营。这是政治与战争中最基本的外交策略。
  布鲁·斯凯的言行却在打破这条基本原则。他这么有恃无恐,是吃定我不会相助盖亚一方?还是有信心可以将我和盖亚军一起毁灭?
  虽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悲,可是我的脑子还是循着冷酷的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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