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带上长刀,更没法劈出火花点燃烈酒,引开冉拓那一剑。
如果冉拓愿意付出一点代价,沾上点火焰,他那一剑的火团就不会被引歪,我也不能毫不停留地通过。
面对指着我全身的几十件兵器,我将刀身勒紧扈盘旺的脖子。
扈盘旺脸色苍白,大叫道:“冉兄,巴士兄弟,别站得太近了。”
三个绿袍剑客收剑坐下,喝着酒,看着我的眼中带着狠毒之色。
冉拓将重剑扔上一张桌子,拿起一只酒壶,狂灌几口就将酒喝光,双手一揉酒壶,将它揉成一团,想殴打他人的怒气才压了下去。
桑器手举起,四周的卫兵将长矛收了回去,他眼中先闪出一丝钦佩之色,道:“你只要承诺出去后放开场主,我们可以让你安然离开。”
我道:“你这么相信我的承诺?”
桑器点头,眼中带着一种无法看清的神色。
“有劳相送。”离开盘旺矿场百步后,我放开扈盘旺,用起魔法刺激和飘浮术将身形展到最快。
扈盘旺瘫倒在地,惊悸地摸着脖子上的红印和一丝破皮的地方流出的鲜血,怒斥着蜂拥跑来的众人。
桑器看着我飘浮着像鬼魅般的背影,有些发怔,片刻后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第二天清晨。
推古将观测点的回报告诉我:“那三家矿场已将佣兵、魔法师、剑客和弓手都集中在盘旺矿场。
“三家矿场的魔法师编成了一组,以盘旺矿场的桑器和尉山矿场的大魔法师伯特利为首。
“佣兵、弓手由冉拓为总指挥,剑客由巴士猴、巴士猩、巴士猿三兄弟带领。”
推古说到这儿,怒骂一声:“妈的!听名字会让人误以为是我们半兽人族的。”脸色一红,接着道:“这三个家伙是东南商盟十五国独林国的极有名的三毒剑,他们用一种独特的斗气将森林中一种巨毒树汁液中毒素浓缩提入体内储存,在剑刺进敌人身体时才将毒素放出。那种恐怖的毒素能将人瞬间融化为绿液。”
这大大地出乎我意料,推古怎么能探听得这么清楚?我问道:“你怎么能探听得这么清楚?”
推古脸色不太自然,又恢复平静,下定决心似地道:“他们很好色,刚到达芒邦左镇就去了……”
我有些明悟,连忙止住他道:“你以为过了这几天就可能看不到与你相爱的人了?所以昨天探听完消息后就去找她?那三个人在那儿狂吹嘘自己?”
推古点点头。
“罗宾,有人自称是桑器,想见你。”一个探兵回报。
我想了想,道:“请他到酒店。”
桑器见到我们,平静地道:“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请。”我伸手一引,带他进了一间屋子。
桑器道:“阁下……”
“罗宾,称呼我为罗宾吧,我的朋友都这样叫的。虽然我们是敌人,不过在正式交战前倒不妨做做朋友。”我大笑着道。
桑器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昨天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不应该是我的敌人,他那样豪气冲霄地进来,面对剑丛枪林又是那样从容,大笑时又……
桑器心跳开始加快,脸渐渐红了。
“桑器,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大笑着道。
“什么大忙?”桑器有些奇怪,一怔问道。
我问道:“你说,是自己的名誉、承诺重要,还是你朋友们的性命重要?”
“我拒绝回答这种问题。”桑器微笑着道。这笑容有些女性化,但从他外貌看不出任何女性的特征,这,别是……我连忙在心中否认了这个想法。
“为难了吧?多亏你,我才避开了这个问题。”我笑着道。
“因我而避开这个问题?君既然当我是朋友,明言好吗?”桑器说话越来越像女性,我赶紧向后移了移身子,尽可能地离桑器远些。
桑器有所察觉,对我抿嘴一笑,让我暗地里打了个冷战。
我道:“扈盘旺叫人将德萧扔下悬崖,他必须为此付出相等的代价。在走出大门时,我有片刻犹豫。如果杀死扈盘旺后,盘旺矿场就四分五散,我的朋友们也不用流血与你们作战来复仇。在那种战斗中,两边的伤亡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当时我就想是自己的名誉和承诺重要,还是朋友们的生命重要。
“幸好看见在你指挥下,那些佣兵和剑客忙而有序地跟着,就想到以你在盘旺矿场地位之高,那些卫兵对你的绝对服从,而你对扈盘旺又过度忠诚,我杀了他,盘旺矿场不仅不会散,战斗更会惨烈许多。”
桑器道:“所以你就‘信守’了承诺?”
我笑道:“哈哈哈!不知怎么回事,我第一眼就觉得你与那些人不同,你身上有些气质不应该属于那里。现在我们是朋友,我直问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我问了,你可答可不答。”
桑器一怔,似想到了什么,脸很红,低声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道:“那些场主是不是没给你们确信,说他们也要出兵?”
桑器白我一眼,没好气地道:“那些滑头,摇摆不定,你那样说过了,他们还会怎样?个个都推辞说等几天再说。”
“那我就没白跑一趟,空受一剑。”我高兴地道。
“你的伤好了没有?”桑器关心地问。
我道:“一点小伤,昨天用了一瓶魔法药水就好了。”
桑器竟然还将我的手拿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的手不像女性的,动作却绝对女性化。很奇怪的,我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桑器的动作就与梨子昨天心疼地看我手时一样。
这种熟悉的感觉冲淡了我担心他是……让我不再排斥这种举动。
“果真好了!”桑器有些喜悦地道。
至此,我们就像两个老朋友间无所不谈。
桑器首先想说服我道:“罗宾,我不认为我们是生死之敌。你也没必要为一个半兽人的死而战吧?只要你不插手,我们就永远都可以成为朋友。我……”
他的脸红红的。
我摇摇头道:“他们站在正义一方,而我是他们信赖的朋友,不可能甩手不管。如果我退出,那无疑是将他们出卖。我很奇怪,那个扈盘旺除了有些阴沉外,毫无过人之处。你怎么会为他这种人效力十年之久,殚精竭虑地帮他?以你的能力,天下之大,何愁没有用武之地?
你不离开他,也不取而代之,是有什么原因吗?”
桑器有些黯然道:“是有原因。”
我奇道:“那个原因能使你明知挡住我可能丢掉性命,还要站到扈盘旺跟前?”
“是的。”桑器有些伤感。
“看来要说服你离开他是不可能的了,那我也不用多此一举了。以你的判断力,肯定知道要强抢这个矿没那么容易,你曾经也劝过你们场主吧?”我一笑,转移了话题。
桑器道:“那是场主第一次没有听从我的劝告。”桑器有些伤心,又有些生气地道:“当时事情还可以扭转,现在真的好难。”这更像女生在对她心上人诉苦。
……
桑器一直试图说服我,但我不是个容易改变决定的人。
一个时辰过去,桑器还没放弃,在做最后的努力。前面的话无效,他只好很直接地道:“罗宾,我知道你们对老人的死很愤怒。但他年岁已大,活不了多久,如果为他而两边死伤更多的人,那他也不会安息。我会说服场主为老人的死做出等值的赔偿,不出兵抢夺这块矿,我们可以共同开采它。”
“这话太晚了。”我叹息一声道:“你这几句话有一定道理,德萧是年岁已大,我想他也不愿镇中的人死伤太多。但一个人生命的价值是没法判断的。对他的亲朋好友来说,价值是一个虚无的词,而人再短暂的生命也是真实的。所以我不能去劝说叫他们放弃复仇。那个老人在镇民心中的地位,半兽人之间的团结都超过了你们的想像,这是其一。
“其二,以我的观察,你们场主绝不会与半兽人共同开采这块矿,他与那几个场主打算强行抢矿,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其三,这事的引子不全是老人的死。如果不是半兽人占据了那块矿,你们与那几个场主也不会想要把先占矿的杀死吧?”
我遗憾地道:“所以,流血已不可避免,在选择你们流血和我们流血上,我只能选择前者,尽我所能地帮他们取胜。”
桑器垂下了头,半天才难过地抬起头来道:“罗宾,我帮了你那个大忙,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我微笑不语。
桑器道:“请君等我一天,我要试试才甘心。”
我站起身,伸出手道:“一天之内,你们不进攻的话,我可以等,但我不认为你能成功。我们就做这一天的朋友,下次见面,彼此就是敌人了。”
※※※
盘旺矿场,一间静室,扈盘旺、巴士兄弟在商议。
巴士猴道:“场主,你自己可以下决定,何必等他回来。”
扈盘旺越来越不耐烦,挥手招来门前的卫兵:“桑器还没回来?”
“滚!”听了回答后,扈盘旺怒斥道:“到底去哪儿了?要商量大事,人就没影了。”
巴士兄弟对视一眼,巴士猴问道:“场主,你认为什么东西最难猜测?”
扈盘旺一愣,这话问得蹊跷。
巴士猩骂他弟弟道:“以场主的风度翩翩,女人怎么会变心。”
巴士猴自己打个嘴巴道:“是我乱想一气,场主你别生气。”
扈盘旺陷入沉思。
巴士兄弟对视一眼,掩饰不住眼中的得意。
※※※
桑器回到矿场,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间很朴素典雅的房间,与扈盘旺那间房子的奢华截然不同。
一个带抽屉的核桃木小书柜,一张红木茶几,不大的床紧贴着墙壁,墙上两幅田园画,茶几上白瓷瓶中插着的几支梅花,散放出淡淡的幽香。
桑器在墙上用古怪的手势按了几下,墙上现出了一个小柜子,他从柜中拿出一本日记,伏在茶几上快笔写着。
“桑郎。”门外有人敲了一下门,没有回答,门没像以前那样锁住,少女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少女走到桑器身后,先想捂住他的眼睛,但看见桑器在记日记,好奇地站在桑器身后看着他写下的。
少女脸色先是无法置信,又变成失望,最后又豁然,伸手拍拍桑器。
桑器身体一僵,匆匆掩上日记,问进来的少女道:“小玉,我不是说过,你进来时要先敲门吗?”
小玉道:“我是敲了呀,不过是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了,心太乱,没听到而已。”
小玉的话让桑器一怔:“小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你叫谁姐姐?”
小玉笑道:“还想骗人呀?你的日记我都看见啦!”
桑器彻底怔住。
小玉道:“能变身的‘幻形魂环’是什么样子的?给我看看嘛。”
“先关上门。”桑器道。
桑器掩上窗户,拉紧窗帘,室内黑了下来,桑器拉起袖子,露出左手上的一个青铜的细镯,上面是两个极小但很传神的浮雕,一个是微笑着的少女,一个是看不清面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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