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国 作者: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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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国 作者:跳舞- 第6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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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斯带人走的很干脆,甚至连之前留下的帐篷和营地都没有收拾,两千人就草草驻扎在了广场周围,依然做足了戒备的姿态。
  直到这个时候,皇宫的那扇已经满是血火斑驳的大门,才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几名满身是血的将领,当头一个,手里举着一面帝国鹰头旗迈步出来,远远的,看见了阿德里克的身影,那一位将领,就忽然跪了下去。
  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脸庞上已经血污满面,他的额头包着纱布,一只眼睛也裹了进去。
  阿德里克被人搀扶到面前,那跪在地上的将领,双目忽然就流淌出了眼泪来。
  泪水和脸上的血污含混在了一起,滚滚而下。
  “将军……我们,守住了!”
  阿德里克认出了这人,是城卫军之中的一名掌旗官,平日里颇为骁勇的一名将领,此刻明显是瞎了一只眼睛,跪在那儿,身子却在不住颤抖。
  阿德里克深深吸了口气,看了这人一眼,沉声道:“斯潘呢?”
  ……没有回答,面前几人,都是死一般的沉默。
  ……
  ……
  阿德里克见到斯潘将军的时候,这位将军就坐在皇宫的城楼之上,他手里还握着一柄刀,握得很紧,手指骨节的地方都绷得泛白。
  斯潘的嘴唇微微的长着,他就坐在地上,背靠在墙跺上。身上的伤,血还没有干,胸前的甲叶都已经翻开,一片血肉模糊。
  他脸上已经没有血了,想来是被擦干净了,眼睛睁着,兀自不肯闭上。
  ……斯潘死了。
  死的很绝然,死的很悲怆。
  眼看最艰难的时候熬了过去,眼看就仿佛已经要见到黎明的阳光了,可是斯潘……他却死了。
  就死在了黎明的到来前最后一刻。
  阿德里克站在斯潘的尸体前,静静地看着这位同僚,看着这个和自己并肩作战了半年多的帝国将军,看着这位人到中年,之前却一事无成,只是在这次卫国战争之中,却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将军。
  身边,那几位城卫军里的军官将领,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默默无语。
  只有那失了一只眼睛的军官,低声地说话。
  “您若是早来一刻,或许还能看上斯潘大人他最后一眼。”
  “叛军扑城门,最后打疯了势头,咱们苦战多日,兄弟们实在抵挡不住,被杀散了,眼看城门就要丢,斯潘大人带了几个军官就冲了上去,拼死堵了缺口。”
  “大人身子原本这些天就弱了下来,昨天还中了一箭,只偏在了肩膀上,又失了许多血。”
  “那会儿眼看就挡不住了,那些叛军都是挑选出来的敢死精锐,大人带着咱们拼着命挡下了他们,一场混战,咱们上来的人死了大半,却也终究是把他们敢了下去,只敌人退了,我却看见大人却自己坐了下来,就靠在了墙跺子上。”
  “大人平日里从来不肯在人前显露出半点疲惫,就算是收了再重的伤,只要是在将士面前,都是挺直腰板,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的,那刻我见到大人忽然坐下,心里就一个念头:不好!”
  “大人是胸口被叛军之中精锐用棱锤所击。原本他的铠甲就已经残破,身子也虚弱,这一击,他就承受不住。我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大人还有意识,只是手却已经抬不起来了。”
  “他胸口衣甲碎了,肋骨的地方还深深的凹进去了一块,只怕是肋骨断了,戳进了肺里。咱们怎么哭喊,大人他自己却是面色如常,只是嘴巴里不住地往外冒了血……”
  那军官说着说着,就已经泣不成声,握着双拳,跪在了斯潘的尸体面前,声音颤抖。明明一个彪悍的汉子,却哭得如同个小孩子一般。
  阿德里克眼睛也红了,不过他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那眼泪水终究是没有流淌出来。
  沉默了会儿,阿德里克低声道:“他……可曾有什么话留下?”
  “话……”那个军官抬起头来,看了阿德里克一眼,然后低声道:“只有一句,斯潘大人临终之前,只是看着咱们,口中就不停地念着一句。”
  “什么?”
  “……大人说:吹号,让他们听见咱们的号声,让他们知道咱们还在,皇城还在。”
  ……
  “……吹号……吹号……”阿德里克面色黯然,口中轻轻地念了念这个词儿,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热泪从脸庞上滚滚落下,眼睛里冒出一丝精光来!
  霍然转身,他扭头就看着身后的部众,大声喝道:“来人!传令!”
  “是,大人。”有部属立刻上前。
  “……传令……吹号!!吹凯旋号!”


  第444章 脱笼(一)

  日暮。
  原本这冬天的日头就短,天色黑的也早。伴随着寒风而过的,城外远远的就传来那浑厚的军号声。
  在这帝国北方,乱世之时,明里暗里,人人都知道,这国家的运势似乎都已经走到了尽头。人人也都知道,在这乱世之中,能挣着活下一条命已经是大幸,苦难之中,也无多他求了。
  只是在这小城之中,还能有一方平安,城中还有军队驻扎,而那位从“城守”到“郡守”又最后被称呼为“元帅”的那位大人,似乎也还颇得人心军心,这丹泽尔城里,能不受战乱地席卷,一日能平平安安渡下,在这乱世之秋,也算是难得了。
  尤其是每天,这早晚两次,城外军营传来军队操演的号角声——这熟悉的军号,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觉得嘈杂,但是日子长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反而觉得每天能听见城外军队的操演号角,已经成了一种心头的安慰。
  至少,城外还有那么一些军队驻扎,这一方土地,还有人守护,总是一种安全的象征吧……
  那位夏亚大人好像是一个大有本事的人,听说曾经在罗德里亚骑兵里干过,立过大功勋,受到过皇帝的赏识,军中对他也福气,这一年来,聚集了这么多军队,打退过那些凶狠的奥丁人。人人都能用眼睛看着的,这丹泽尔城周围的军势,是一日一日的强盛起来,也当得上是兵强马壮的评价了。加上舆论的控制,还有那位最近声明大振的“多多罗白衣大法师”等等诸多噱头。
  这里,似乎一下就成为了整个帝国北方最安全的所在。
  听说南边,西尔坦郡被奥丁人蹂躏的不像样子了,土地被占了,城破了,村镇烧毁了,敢于反抗的男人都屠了,剩下的拉去做了奴隶,女人都被那些粗鲁野蛮的奥丁人拉去糟蹋,而在这冬天,南边的奥丁人,听说为了节约粮食,将大批大批的老弱,都拉出去直接屠了埋掉……
  种种可怕的传说,更使得莫尔郡北方,这一小片土地的宁静,在这乱世之中变得尤为珍贵。甚至每天,看着城中巡视的军兵,那些平民路人投去的都是感激和尊敬的目光。
  ……
  城外的号角声悠远而凝重,但是那声音,终究是渐渐地平息了下去。这是城外军营日落之前的最后一次操演。
  号角完毕之后,丹泽尔城就要关闭城门,进入宵禁了。
  战争时期,前些日子大军出征,作为后方的丹泽尔城,自然也是将戒备提升了几个等级。
  作为夏亚的老巢,丹泽尔城的城外军营里,还有一个北方战区的第二兵团——虽然这个兵团远远没有第一兵团精锐,无论是装备训练,都有些差强人意,新兵居多,加上物资终究是有些短缺。要知道,夏亚目前手里的地盘不过就是莫尔郡这么点大的地方,手里几乎所有的财力物理都压榨了出来,靠着这么点地方,却养两个兵团的兵力,若是换在平日,早就不堪重负,唯一的结果就是垮掉。
  幸亏有扎库土人的黄金大力支持,加上战争时期,夏亚毫不客气的采取了配给制度,征收了几乎所有能征收的物资,粮食,铁器,一律交公分配……这种命令虽然有些残酷,但是在这种时期,民众也还是默默的忍受了,毕竟,大家也都知道,这种乱世,能挣扎着活下来就已经是大幸。这位元帅大人虽然要钱要粮狠了一些,但拉起这么一支军队,也是为了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尽管日子过的苦,也总能忍耐下来。
  为了打造军械,几乎所有的铁器都被搜刮了上去,征收的时候,平民家中的菜刀,铁锅之类的东西,也都是征收之列。
  此刻日暮时候,在城里处处可见,数户人家聚集在一起合用一口锅来生炊的景象。
  听说为了聚集铁器,就连郡守府的大门上的包铁,都被剥了去。
  若是放在太平的时候,这种做法,就是穷兵黩武,但是在这种时候……却是没有选择了。
  忍受,默默的忍受。日子可以过的苦些,饭菜可以凑合弄一些,可以不用铁器,可以省下粮食来供应军队。
  只要……真的能保住平安,也就够了。
  至少,在这丹泽尔城里住着,锅里有食,头上有屋顶,好过南边西尔坦郡被奥丁人霸占的,男人沦为奴隶或者孤魂野鬼,女人惨遭奥丁野蛮人蹂躏,老弱被屠戮的遭遇,已经是强上万倍了。
  最后一次号角结束之后,丹泽尔城的城门已经缓缓合拢。
  城中巡逻的士兵开始四处戒备,家家户户都闭门闭窗,日落之后,街道上,是不允许再有行人的了。
  往日的边郡的贸易繁华景象,是再也见不到的了。
  ……
  郡守府,现在已经变成了元帅府里,在后院之中,艾德琳立在院子里,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眼睛望着南边的天空,寒风吹在她柔嫩的脸蛋上,从衣领的缝隙里钻了进去,冷的刺骨。
  艾德琳足足等最后一丝余晖都落下了,才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双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的身后,在房间的门口,黛芬尼,这位现在拜占庭帝国的皇后之尊的女人,就立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艾德琳。
  她头上裹了一条披巾,将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尽数的掩住了,原本一张倾国倾城的艳丽容颜,却在之前连绵的病体折磨之后,变得有些憔悴,下巴尖了一些,眼眶也深了一些,脸庞的皮肤上缺了几分血色,但是却更多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看着艾德琳在院子里呆立吹风,这位皇后,终究是没有说话劝阻。
  她已经习惯了。
  自从夏亚出征之后,艾德琳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站在院子里望着南方发呆,直到日落,才肯回房。
  开始的两日,黛芬尼还会劝上两句,担心这位自己从小就认识的如同姐妹一般的好友,真的冻出病来。只是每次劝说都是无效,每日站在寒风之中南望,直到日落,却成了对于艾德琳来说的一种奇特的心理安慰。
  过了两日之后,在黛芬尼心中,看着自己的这位好妹妹如此担忧,如此牵挂的模样。她自己的心中,原本的忧虑,却反而渐渐的变了味道。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一丝羡慕从心中泛了出来,就再也藏不下去了。
  是的,是羡慕,是真的羡慕啊。
  这样的情绪,就连黛芬尼自己心中都无法明了。
  或许,就是单纯的羡慕吧。
  牵挂也好,担忧也罢。
  至少,自己的这位妹妹,心中还能有一个牵挂之人。
  她每日南望,至少,南边还有一个被她南望的男人。
  相比之下,自己却仿佛浑浑噩噩一般。
  牵挂么?
  自己心中,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者事呢?
  父亲?家族?
  在黛芬尼心中隐藏的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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