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
方玉琪、吕雪君,躲在佛龛里面,他们因殿上五人,口气不小,是以尽力摒着呼吸。
动也不敢稍动。
吕雪君自幼跟随离尘庵主,行走江湖,对正邪各派中著名人物,大都有个耳闻,但殿上
这几个人,其中居然还有令主,可从没听人说过,心中不由感到十分惊奇。
此时烛光大亮,她偷眼往外一瞧,只见五人已各自从左右两边,拿了一个蒲团,放到供
台前面,围成一圈,坐了下来。
再一细瞧,这五个人,全有五十以上的年纪,都穿着一袭绿袍,而且各有特徵,十分好
认。
正中一个,面色红润,形如孩童,敢情就是方才说话尖细的孩子声音。
他左边一个,生得又矮又小,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个。
在他下首是一个跛子,右脚黄澄澄的装着一只铜脚。
右边上首是一个驼子,背上高高隆起一个驼峰,整个身子,弯向前面。
驼子下首是一个右手残废,左掌奇大的人。
这五个老人既然各有特徵,而且全都太阳穴高高隆起,目光如电,分明都是功力奇高之
士,何以自己一个也没听人说过?
吕姑娘这阵打量,其实也是一瞥间事。
五个怪老头,坐下之后,只听那声音冰冷右手已残的老头,开口道:“喂!矮子,你说
这尼庵中人,有点来头,到底是谁?”
矮老头嘻嘻的笑道:“你急什么,等令主放起信号,再说不迟!”
踞坐中间的孩儿脸点头道:“你们尽管随便谈好了!”
他说话之间,右手向殿外空中弹去。
“嘶!”
一声轻响,一缕绿光,应手飞出殿外,直冲霄汉!
驼背老头不耐的道:“矮子多肚肠,咱们全等你报告经过哩!”
矮老头支着黄牙,瞥了驼背老头一眼,笑道;“你们当真没看清楚这是菩提庵?咱们是
在黄山!”
“黄山菩提庵!”
吕雪君听得心头蓦地—怔,只听残手老头冷冷地哼了一声,脸露不屑道:“我当是什么
大有来历之人!不过青城逐徒青衣老尼罢了,这也值得卖弄冠子?”
吕雪君却听得从心底冒起一阵寒意,黄山菩提庵青师太,乃是青城掌门铁肩道人的师姐。
青城派玄门剑法,独树一帜,因为他们从不介入江湖恩怨,很少在外面走动。
三十年前,青师太以一柄长剑,诛杀了长江三十七名巨寇,犯下杀戒,被她师傅逐出门
墙,结庵黄山。
她因受了这个刺激,更是嫉恶如仇,江湖上提起青师太,当真威名赫赫,而且她还是师
傅离尘庵主方外至交。
这残手老头居然连青师太都没放在眼里!这班人,到底是什么路数?有恁大的口气?
“五位叔叔,已经全到啦,你们卖什么关子呀?”
吕雪君略一沉思之际,大殿上忽然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赶忙拾眼,只见殿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个身材苗条,面覆黑纱,玄裳曳地的少妇。
同时围坐地上的五个老头;也在这一瞬之间,已全都站起身来。
孩儿脸老头早已笑着躬身道:“姬姑娘来得好快,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玄裳少妇最多也不过二十四五岁,这几个口气奇大的老头,却似乎执礼甚恭,不由瞧得
吕雪君大为惊奇。
只见玄裳少妇向孩儿脸老头还了一礼,笑道:“五位叔叔,快请坐下来好谈!”
五个老头连称:“不敢!”
玄裳少妇目光一扫,忽然咦道:“小师妹呢?”
孩儿脸忙道:“她这几天到处乱跑,今晚还吵着要来,老朽恐怕夫人有什么吩咐,小孩
儿家口没遮拦,才点了她黑甜穴,睡了。”
玄裳少妇微微点头,一面笑道:“这次李叔叔无意之中,得到金透,师傅她老人家极为
赞许……”
跛脚老头连忙躬身道:“夫人赞许,兄弟怎敢当得?”
方玉琪、吕雪君听到他们说到金透,不由相互对看了一眼。
玄裳少妇微微一顿,又道:“不知五位叔叔,可曾找到石室门户?”
孩儿脸老头惶恐的道:“十日以来,老朽等五人,差不多在莲花峰踩了不下百遍,只是
尚未发现。”
玄裳少妇轻唔了一声又道:“师傅要五位叔叔尽可能早日找到。”
五个老头又同声应“是”。
矮老头道:“不知姬姑娘此来,可曾听到江湖上的传言?”
玄裳少妇道:“不错!江湖上近日正谣传着红叶教主的故事,和黄山莲花峰石室藏有一
部‘玄天秘笈’,此事师傅也有所闻,并且要五位叔叔,找出谣言来源。”
孩儿脸老头惶惑的道:“此事老朽也感到极为奇怪,不过据一般传说,这谣言还是从黄
山传出去的,老朽连日正在注意。”
玄裳少妇点了点头,问道:“叔叔可知近日黄山来了些什么人?”
孩儿脸老头道:“五大门派来的,到目前为止,已有昆仑锺先生、武当双剑、峨嵋三云,
听说少林古月和尚,明天也可赶到,其他是一些门下弟子;此外已在黄山露面的,还有恶道
人墨无为、恶郎君崔如风等人。”
玄裳少妇沉吟了一下,向孩儿脸老头道:“这谣言可是少林寺的人传出来的?师傅要叔
叔对付古月和尚。”
孩儿脸老头躬身领命。
玄裳少妇缓缓向五人打量着道:“五位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大殿上五人一片寂然,久久不闻一点声息,显然已没有提出问题。
玄裳少妇歇了歇才道:“五位叔叔,既然没有事了,侄女就要回山覆命。”
她袅袅婷婷地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叫道:“各大门派之人,既然全都赶来黄山,如果对
五位叔叔有妨碍的话,师傅说你们可以便宜行事。”
“遵命!”
五个老人同声回答。
就在他们一齐躬身之时,香风微飒,玄裳少妇一条身子,早已消失不见!
孩儿脸老头在五人之中显然身份较高,此时瞧着玄裳少妇后形,不禁点头赞道:“姬姑
娘功力,近来更见精纯了!”
驼背老头道:“夫人博览群典,学究天人,成就之高,前无古人,姬姑娘是她老人家一
手调出来的,哪会错得。”
残手老头感慨的道:“这就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全是瞧她长大的呢!哈哈,哈哈!
孩儿脸老头道:“时间不早,咱们也该走了!”
说着长袖一挥,两支巨烛,同时熄灭。
一阵细微的破空之声,逐渐远去,大殿上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方玉琪正待走出,却被吕雪君轻轻扯丁—下,她心思较细,知道这种江湖上人的秘密集
会,最忌外人窥探,何况这五个古怪老头,全是武功高不可测之人,是以要等他们确实全数
走了,才好出去。
两人这又等了一阵,看看确已走得一个不剩,吕雪君轻轻吁了口气,说道:“玉弟弟,
咱们可以出去啦!”
说着走出佛龛。
方玉琪紧随而出,怀疑的道:“吕姊姊,这些人是谁?”
吕雪君螓首微摇,道:“姊姊自幼跟随师傅,在江湖上走动,武林中各门各派,全都有
个耳闻,可是从没听人谈过有这一班人物,而且武功又高得出奇!”
她凝目沉思,忽然抬头道:“那柄金透——‘莲峰之钥’,原来也落到他们手上了!咳!
玉弟弟,姊姊也真湖涂,这菩提庵青师太是姊姊先师至友,咱们只要见到她老人家,这班人
的来历,就不难知道……”
说到这里,蓦地“啊”了一声,急道:“玉弟弟,快随我来!”
话声未落,人已纵身出殿。
方玉琪瞧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事,刻不容缓的往后奔去,也连忙跟着,往跨院掠去!
两人一先一后,闪入后院,那是一排三间问的平房,屋内还隐隐有着灯火。
吕雪君毫不停留,悄悄掩到窗边,毫无声息的凑近窗纸上一个破洞,向房内一瞧。
只见房中油灯如豆,四下并无紊乱迹象,那禅榻上纱帐高悬,正有一位女尼,盘膝坐在
榻上,动也不动,只是头面向左倾斜!
这景象显然并非入定,吕雪君心头明白,一下闪到门口,用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方玉琪不知吕姊姊要做什么,只好跟着走入。
那女尼听到声音,忽然睁开服来,用惊奇的目光,望着两人,但她除了眼睛转动之外,
跌坐的姿势,依然如故,连那颗偏的头,都没稍稍移动一下。
方玉琪瞧到这般光景,心中也忽然明白过来,敢情这女尼是被人点住穴道,是以无法动
弹!
这时吕雪君已走近榻前,她低头在女尼身上,察看了一阵,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方玉琪跟在她身后,问道:“吕姊姊,她可是穴道受制?”
吕雪君摇着头道:“起初我也这么想法……”
方玉琪好奇的道:“那么现在你认为她并非穴道受制?”
吕雪君紧锁着秀眉,幽幽的道:“也可以这么说,因为她身上穴道,毫无受制之象……”
方玉琪越听越惊奇,问道:“那她……”
吕雪君脸上也满是迷惑,沉吟的道:“点穴手法,虽然各派不同,但这既不是点穴手法,
何以人又会动弹不得?那一班怪老头当真有点邪门,待我仔细查查再说。”
说着,伸手轻轻扶住女尼,让她躺下身躯。那知才一移动,那女尼轻哼了声,双目一翻,
立时气绝!
这下,可把吕雪君,方玉琪两人呆住了。
半晌,吕雪君才吐出:“好歹毒的手法,这事太邪门了,玉弟弟,我们快再到隔壁瞧
瞧!”
两人迅速退出房门,闪到隔壁的房门窗下一瞧,只见房内一切均无异状,也像第一个房
间一样,住在房内的女尼,盘膝而坐,头向左偏,姿势也完全相同,再瞧第三个房间,也是
如此!
吕雪君不再耽搁时间,穿过回廊,后面是一个小小院落,院中一排花架上,还放着许多
盆栽花卉,极为清幽,一望而知,这院落准是庵主起居之所了。
当下和方玉琪打了一个手势,放缓脚步往院中走去。
这是一排三间的静室,中间是一间佛室,靠壁长桌上,还供着一尊白玉观音,堆放着不
少经卷,以及清碧红鱼之类的法器。
左右两间厢房,房间相当宽大。
吕雪君掩近右边那间窗口,往里一瞧,只见房中对放着两张禅榻,榻上坐着一个五十多
岁的灰袖老尼。对面一张榻上,却是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妙龄少女,虽然只不过瞧到侧面,
但秀发如云,苹果似的脸型,仿佛极甜!
她们相对趺坐,并无动静,两人全都偏着头,姿势和先前见到的那些女尼,完全一样。
只是那老尼姑双目并未合上,似乎在瞧着对面少女,现出十分关爱之色。
此时敢情已听到窗外声息,两道眼神一转,斜斜的往窗上射来,目光之中,隐含忿怒之
色,果然知觉并非全失!
啊!这老尼内功居然相当精湛,就可知道不是平庸之辈!
吕雪君和她目光一接,口中不由轻“噫”出声!
原来黄山菩提庵,吕雪君虽然没有来过,可是青师太几年之前,曾到过东海桃花岛。而
且对吕雪君甚是赏识,说自己门下,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吕雪君资质的,吕雪君记忆犹新,一
见自然认识。
何况菩提庵地方不大,这个院落又明明是底主静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