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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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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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飘泊成性,四海萍寄,从不要人侍候。带一个人也不方便。还是她回家去的好。”
  “预兄不必带着她去游历,此地已经在专为预兄所辟的客舍,预兄把她留在这里好了。”
  预让道:“朱公子盛情可感,但预让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人,朱公子的好意心领了。”
  朱羽道:“预兄莫非是不屑赐顾。”
  “朱公子要如此想,预让十分遗憾,朱公子虽备华屋以待,但是预让没有居住进来的意思。”
  这是断然的拒绝了。朱羽一下子感到很难堪,顿了一顿后才道:“朱某备舍以候大驾只为表示对兄的敬意,预兄自然有不住的权利,只不过这个女子。兄弟是准备安在预兄的宾舍中的。”
  “在此以前,朱公子有作任何处置,但既蒙相赠,如何安顿她就是预让的事了。”
  朱羽冷笑道:“预兄要带她上任何地方去,兄弟都不便干涉,唯不能送她回家,那样一来,预兄博得侠名,却陷兄弟为小人了。”
  预让哈哈大笑道:“朱公子会说这句话。当初就不该把这女孩子给带来了。”
  朱羽神色为之一变,也意会到自己的失言了。把莫姬从家中带来,原是她父亲画押立约的,到期还不出钱来就以女儿作抵,也是莫烈自己答应的,立有文契为凭,这是无可抵赖的,朱羽只是照约行事,无可厚非。可是自己无意中一句话,被预让拿住了话柄,竟像是承认那是一种卑鄙的行迳了。一时之间,他感到很下不了台,呆呆的看着预让带着莫姬向前走去,竟一筹莫展,他当然不甘心让预让就这样把人带走,可是一个剑士的尊严又使他拉不下脸来拦住他们,因为他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不是市井无赖。所以他只是张了张口,却没有叫出声音来。
  可是预让他们也没有真正地走出门去,他们才走到角门边,就被一个人挡住了,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穿着普通,长相也普通,是那种在街上随时可见,而即使见过了五六次,却仍然不会记住的那种人。
  这个人实在太平凡了,但此刻却给预让一个绝不平凡的印象,因为这个人挡在门口,竟使预让站住了脚步,好奇地望着这个不起眼的中年人。
  月洞门很宽,最宽处有一丈多阔,那中年人身子却很窄,宽不到两尺。即使他挡在正当中,也不见得能阻住去路,但预让却为他停住了,在他身前丈许处就停住。
  这人空着双手,身上也没有佩戴武器的形迹,但却能发出一种无形的阻力,挡住了预让。当然!这种阻力实际并不存在,那只是高手之间一种互生的感应。感应到。再进前一步,就将受到对方的威胁,就跟预让身上所含的煞气一样。
  那中年人倒是自己先开口了,他很客气地一拱手道:“预大侠,在下复姓公孙,贱名一个梧字,梧桐的梧。”
  预让一抱拳道:“公孙先生有何指教?”
  公孙梧笑道:“不敢当!敝人蒙少东朱公子不弃,忝为内宅总管,刚才听见敝东与大侠的争执,因在职掌之内,故而向预大侠有所指教。”
  “公孙先生太客气了,有何见教但请吩咐。”
  公孙梧一笑道:“这个姓莫的女子,大侠不能带走。”
  “此女蒙朱公子见赐,已是预让的人。”
  “这个敝人知道,敝人身为总管,自然知道这些事,敝东朱公子心慕预大侠为当代奇士,所以预开精舍一间,不管大侠来与不来,屋子都为大侠留着。”
  “朱公子见爱盛情,预让十分感激,只是预让生性疏懒,过不惯这种豪华的生活,盛情只有心领了。”
  “开室以待,只表示敝东的敬意,预大侠住不住都没关系,但这个侍女,预大侠却不能带走。”
  “哦!为什么呢?阁下要知道,她是我的人。”
  “预大侠,你住在那屋子里,她是你的人,你不住那所屋子,他也是你的人,除非敝主宣布了那栋屋子另换室主。此事才可作罢,因为这女侍在买来的时候,就是安置在剑庐,专为侍候预大侠的,就像是在室中的被褥卧榻一样,专为预大侠而设!”
  预让皱眉道:“阁下能否说得清楚一点?”
  公孙梧微笑道:“敝人说得已经够清楚了,莫姬虽为敝东所赠,却只是为侍奉大侠起居,可不是把人送给大侠,大侠可能没有太多在人家作客的经验,所以不太清楚。有很多富家豪门,招待客人居住时,都有特遣的姬人,指明相赠,也只是在居客的期间专侍一人而已,客人走了,她们仍然是归还主人。”
  预让一掀眉毛道:“那有这种事!”
  “这可不是在下胡调出来,预大侠可以去问问别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规矩。”
  预让道:“预某就不知道!”
  “那也许是预大侠志行高洁,不践富贵之门,所以不了解这些俗情,但敝东却是富贵中人,行事当然是依照一般的习惯,不过预大侠虽未在富豪家作客,却一定在逆旅中栖过身吧。敝人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大侠住进客栈,那间客房以及房中的被具都暂为大侠所有,店家自然不能再谈别的客人住进去,但大侠在临走时,却也不会将被褥带走吧?”
  这家伙能说会道,竟将预让说得怔住了,大声道:“现在是一个人,不是物件!”
  公孙梧道:“一样的,因为她是由她父亲亲署典身文契卖掉的。她是个家奴,没有自主的,否则敝东也不能把她任意送人了,大侠以为然否?”
  他仍是在笑着,态度也很客气,但是预让却恨不得朝他脸上捣一拳过去。
  公孙梧朝莫姬道:“莫姬,我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因此你也别想回家去,老老实实地呆在剑庐,目前公子对预大侠尊敬得很,剑庐中不会易主,也不会要你侍候别的人,但将来就很难说了。”
  预让厉声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敝人只是以总管的身分对一个侍女作工作的指示,要她在剑庐尽心侍候大侠,至于将来,敛东如果对预大侠失去了尊敬,或是要将剑庐款待另一位嘉宾,那时她就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了。”
  预让看了他一眼,目中充满了杀机,但是公孙梧居然毫无惧色,没有一点退意。
  预让忽地回头道:“朱公子!贵总管的话作何解释?”
  在预让逼人的目光下,朱羽居然一失常态,退了一步道:“预兄!我说的话算数,预兄乃当世奇士,我也不敢以那种世俗的礼法来拘束预兄,我说把她送给预兄,就是放弃了一切主权,不过公孙先生是寒家的总管,莫姬归他所辖,预兄要带人走,也须他的同意。”
  预让道:“在这里朱公子居然有作不了主的事?”
  朱羽道:“的确如此,公孙先生是我的好友,他替我管宅子是出之我的请求,所以我必须尊重他。今天这件事,我若坚持,自然也可以命令他,但我不愿如此,在他的职权范围内,兄弟不便干涉。”
  预让笑笑道:“很好,朱公子如此敬重他人,预某十分倾折,有了朱公子这句话,预某自向公孙先生商量便了。”
  他传过身来,面向公孙梧:“阁下听见朱公子的话了吗?”
  “听见了,那是敝东对大侠的解释,却非对在下的令谕,因此在下仍然要坚持规矩。”
  预让淡然道:“预某不懂规矩。”
  “那么预大侠现在应该学一学了,敝东的宅第不比江湖,做客人的须有分寸。”
  “预某粗顽得很,一向不知道什么叫分寸,预某以为只要道理上无厥,做任何事都不会回头。我对着莫烈的遗体,答应过要把他的女儿送回。”
  公孙梧顽强地道:“我说不可以。”
  预让冷冷地道:“朱府若是换一位经营就能通融了。”
  “也许,但是在下现在却干得好好的,无意让贤。”
  预让一拍腰中的长剑道:“但我的剑却不这样说,它说公孙先生如果不肯让路,就必须让位。”
  公孙梧看也不看一眼,傲然地道:“预大侠,在下虽然默默无闻,却不会被你的名声吓倒,虽然空着一双手,也不会被你的剑吓倒,你若要带着这个侍女离开,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我的身上跨过去。”
  预让逼前一步道:“既然只有一个办法,预某也只有一试这个办法了。”
  公孙梧张开双臂,作了个拦阻的姿势,预让则手握剑柄,一步一步地逼过去,他的身上,开始也射出了浓浓的杀气,每当他心中涌起杀机的时候,这种杀气就特别的强烈,彷佛是一张拉满的弓,搭上了一支磨亮了的长箭,直接地对着他的敌人,箭虽未脱弦,但已是一种强烈的威胁。
  公孙梧的身子没有动,张开的双臂也没有改变姿势。预让走到五尺处,那是能迫近的最短距离,剑长可及。
  再进一步,战机就触发了。
  预让道:“阁下的兵刃呢?”
  公孙梧道:“不必,我是领死的,不是杀人的,预大侠的剑不必容情。”
  预让道:“好,那我就遵命了。”
  他又跨出一步,呛然轻响中,长剑离鞘,一道寒芒,指向公孙梧的前胸,公孙梧昂然不动。预让忽地剑势一变,离开了他的前胸,摔向对方的右臂。
  公孙梧这时有了动作,一面移动身驱,一面的挥动左手,长袖卷住了预让的剑刃,摔向一边,但是他仍然晚了一步,叭地一声,一条臂膀,连着宽大的衣袖掉落地面。
  公孙梧身形跳过一边,但右臂已失,断处血如泉涌。
  每个人都愕然地看着预让,似乎不相信所发生的一切,连公孙梧本人都不例外。
  只有预让从容地收剑回鞘道:“公孙先生是位很讲理的人,他已经让开路了,我们走吧!”
  莫姬的脸都吓白了,她虽是个以杀人为职业的剑客的女儿,而且也学过几天那种杀人的剑法,但似乎没经过这种血淋淋的场合,吓得直发抖,连路都走不稳了。预让只有扶住她,缓步向外行去,经过公孙梧的面前,他目中又射出了慑人的神光,这次却不同了,居然把公孙梧吓得退了几步,失血的脸色雪白。
  朱羽看他们要走远了,才大声叫道:“站住!”
  预让冷冷地站住道:“朱公子莫非又反悔了。”
  “笑话,朱某言出如山,那女子你只管带走,只是预兄必须作个交代。”
  “预某有什么好交代的?”
  “预兄乃预一代技击名家,公孙先生纵有不是,但他再赤手空拳之下,预兄怎能对他下手?”
  预让冷笑道:“朱公子,他当真是赤手空拳吗?预某虽然孤陋幂闻,但铁袖藏衣的无影剑客,还是听过的。”
  “什么?你认识无影剑客?”“不认识。这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一个人,貌不惊人,才不出众,杀人无数,从不留名,因此极少有人认识,但是谁遇上谁倒霉,他看上去赤手空拳,但是左手铁袖能卷人兵刃,右手暗藏利刃突出伤人。”
  “预兄认为公孙先生就是无影剑客?”
  “是的!所以预某先下手为强,斩落他的右臂,也幸亏我用了这一着,否则他的左手铁袖卷住了我的剑,右手藏刃突出,将是要我的命了!朱公子如果还要证据,不妨掀开地上那倏断臂的衣袖,当可发现其中藏刃。”
  朱羽轻轻一叹道:“不必了。公孙先生受兄弟借重了,兄弟自然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只是兄弟还有一点不解,据兄弟所知,预兄绝未见过他。”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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