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般不讲理的人?”
南宫婉嫣然笑道:“褚叔叔就是这个脾气,今天还算好呢。”
说话之间,两人重行上马,赶到温江,还只是申牌时候,在一家客店门首下马。
卫天翔和南宫婉,翩翩少年,举止风度,分明是两位贵介公子,店伙们接过马匹,慌忙
把两人引到上房,接着送茶送水,十分巴结。
卫天翔略事休息,便把随身长剑,放到床上,然后和南宫婉装作逛街模样,往郊西走去。
这是一片辽阔的荒野,两人沿江而行,脚步加快,约摸走了七八里路,前面出现一座小
小的山,丘陵起伏,古木成林,小山右侧,一片竹林之间,巍然矗立着一座高大庄院。
黑色围墙,足有两丈来高,最奇怪的庄院围墙,竟然没有一道门户,加上环绕着庄院外
面的松竹,又异常浓密,是以站在外面,极难瞧清庄院全貌。
这正是名闻江湖的无毒山庄了。
卫天翔相度形势,觉得如果登上土丘,就可俯瞰庄院全景,心中想着,正待往山上走去,
南宫婉赶紧拉了他一把,轻声道:“且慢,这时天色未黑,如果登山窥探,岂不引起人家注
意,我们还是等天黑了再来才好!”
卫天翔被她一语提醒,连忙点头道:“婉妹,你真是心细如发。”
南宫婉粉脸一红,娇羞的道:“这不过是普通常识罢了,试想以无毒山庄在江湖上的威
名,谁敢登山窥视,即使我们不怕,也何必多出枝节?”
说着又大声道:“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韦哥哥,我们还是回去罢!”
卫天翔知道南宫婉故意如此说法,方待答话,瞥见林中闪出一个黑衣中年男子,大不刺
刺的瞥了两人一眼,冷嘿道:“两位这样窥视无毒山庄,不觉得太扎眼吗?”
卫天翔见他生得浓眉粗目,盛气凌人,不由后退了两步,故作惊讶的抱拳说道:“小生
兄弟,一路浏览景色,自问并无开罪之处,不知兄台何故动怒?”
黑衣汉子厉笑道:“明人眼内,不揉砂子,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无毒山庄,是什么所在,
岂容你们随意乱走?”
卫天翔奇道:“无毒山庄!这里叫做无毒山庄?奇怪!我们从成都一路游来,也曾到过
武候祠,青羊宫,昭觉寺,草堂寺等名胜所在,可没听人说过无毒山庄!啊!啊!这里想是
私家的别墅所在,不欢迎游人参观,那么兄台也尽可好好的说,何用这般恶言相向?”
他一派斯文,说来又理直气壮!
那黑衣汉子反倒被他说得一怔,再打量两人,一身书生打扮,身上果然并没武器,不由
也相信他们确是游山玩水的读书相公,一时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南宫婉却抢着道:“卫大哥,此地主人,想来定是城中缙绅,也许还是熟人,何必和他
们下人呕气?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黑衣汉子一听两人口气,只道还是城中的贵家子弟,便不声不响的退入林中。
卫天翔和南宫婉也踱着缓步,往来路走去,走了一段路,两人不由会心微笑,南宫婉笑
得花枝乱颤的道:“韦哥哥,你装得真像!”
回到客店,已是上灯时分,吩咐店伙把饭菜送来,两人在房中吃毕,店伙送上香茗,便
退出身去。
卫天翔心中有事,那还坐得定,戴好面罩,带上长剑,便和南宫婉悄悄从后窗飞出客店,
施展轻功,一路往无毒山庄奔去。
这时天色初黑,新月未上,大地上宛若蒙着一层灰布,对面瞧不清人影,但这时候,可
对夜行人并不适宜,因为时间太早了!
卫天翔和南宫婉,却在此时,赶到无毒山庄,两缕轻烟,袅袅地升上土山,选择了一处
可以俯瞰庄院的所在隐蔽住身形,往下望去。
无毒山庄偌大庄院,除了大厅上灯火辉煌,照得如同白昼,其他之处,全是一片漆黑。
卫天翔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这时正当上灯不久,庄中之人,即使已用过晚餐,也决不可
能睡得这般早法。
全庄没有一点灯火,何以大厅上又点起许多灯烛,但又瞧不到一个人影,显然无毒山庄
今晚已有准备,故设陷阱,企图诱人深入,那么大厅四周,如非布置有机关埋伏,也必隐匿
着庄中精锐!他们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今晚有什么厉害对头前来寻仇!
他心中想着,一面却运用目力,勘查庄院四周形势,他自得修灵君逆转经脉,打通玄关,
目力已能夜视,虽在黝黑的夜色之下,仍清晰看清院中景物。
那知这一用心细瞧,心中立时大感惊奇,原来除了灯火辉煌的大厅以外,全座庄院所有
亭台楼阁,竟然没有一处可以得窥全貌。
这些地方,不是被环绕松竹,遮住视线,便是被屋脊檐牙巧妙掩撇,任你如何移动角度,
都无法看清任何一处全景。
正当全神贯注,心头泛疑之际,南宫婉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口中低低说道:“来了,
来了,快瞧!”
卫天翔微微一惊,急忙瞧去,只见灯火辉煌的大厅上,此时从屏风后面,缓缓踱出一个
人来!
那是一个年约五旬,两鬓花白,颚下留奢山羊胡子的老者,身穿天蓝团花长袍,背负双
手,在厅上踱着方步,腰脚沉稳,看去武功不弱!
卫天翔南宫婉目光迥异常人,虽然这土山和庄院相距极远,但两人仍可看清那老者是浓
眉微蹙,面色凝重,似乎还怀着极大心事。
不!尽管他心事重重,眉目之间,依然掩不住老奸巨猾的诡诈之色, 目光不住的向院
外凝视。
南宫婉瞧了一会,凑近卫天翔耳边,低声道:“韦哥哥,他就是毒叟唐炎常了。”
卫天翔点头道:“瞧他穿着打扮,和那份气概,想来是唐炎常无疑。”
南宫婉道:“你瞧到了没有?他好像有着重大心事呢!”
卫天翔轻声道:“也许今晚有什么厉害仇家,找他寻仇。”
南宫婉笑道:“对了!所以他在大厅上等着,啊!我爹爹说,目前江湖上善用各种剧毒
的,他可算是第一号人物呢!”
这几句话的时间,唐炎常已经在大厅上踱了几转,在上首一把圈子椅上,坐了上来,双
眉更见紧皱。目光缓缓的抬起,望着阶前,怔怔地出了会神,口中好像还在喃喃自语,只因
相隔过远,听不真切。
只见他脸色愈发显得凝重,双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卫天翔和南宫婉觉得好奇,
自然也目不转瞬的往他手中望去!
那知这一望,两人差点惊噫出声。原来毒叟唐炎常手上,竟是一支金光灿烂的三寸小剑!
金剑令!又是一支金剑令!也是卫天翔看到的第五支正义之剑!
南宫婉惊讶得转脸望了卫天翔一眼,但卫天翔却力持镇定,微微摇了摇头,意思叫南宫
婉不要作声,静静的看下去再说。
当然他自己更屏息凝目,聚精会神的紧盯着唐炎常,看他取出小剑以后的举动。
但正当此时,土山下侧,突然飞起一条人影,疾如凌空巨鹤,接连两个起落,已越过树
林,纵近黑色围墙之外。
南宫婉正待和韦哥哥说话,骤睹果然有人出现,心中大为惊凛,自己两人隐身土丘之上,
不但可俯瞰无毒山庄全景,且可眼观四路,监视数里方圆,不想离土丘不远的林中,已经来
了敌人,还一无所觉!
尤其此人身法极快,一瞥之下,已到墙下,不禁翠眉一皱,低声问道:“韦哥哥!这人
是谁?”
卫天翔并没回头,只轻轻的说了声:“好像是千面教的人!”
“啊!”南宫婉只低咽了半声,那人身形在墙外一停,立即发话道:“唐朋友关着大门,
岂是待客之道?还不出来迎接?”
唐炎常闻声不惊,手上小金剑,往酸枝茶几上一放,人已霍然站起,大声笑道:“朋友
想是衔卫大侠之命而来,唐某下午才奉到剑令,已恭候多时,不过无毒山庄只有围墙,没设
大门,朋友就请越墙而入,简慢之处,唐某在这厢陪礼!”
这话听得卫天翔悚然一惊,毒叟唐炎常说什么下午才接到剑令,而且来人还是奉卫大侠
之命前来?
卫大侠,他口中的卫大侠,当然是指自己父亲了!
他来不及再想,连站在墙下的汉子,都还没答话,只听一个阴森森笑声,突然接口道:
“既然唐老哥吩咐,咱们恭敬不如遵命!”
“嘶!”话声才落,三条人影,同时从土山脚下的一片树林中冲起,疾如流矢,越过两
丈来高的围墙,往厅前落去。
光瞧这份轻功,人随声落,当真大是惊人!
卫天翔急忙瞧去,只见厅前一排站着三个老人,中间一个身穿褐色长袍,左首一个头戴
毡帽,身穿黑袍,右首一个身穿青袍。
他们面里背外,瞧不到脸型,但这一身衣着,一望而知便是在望江楼上遇见的三个紫面
老者。这时方才在墙外喊话之人,已再次隐入林中,并没随着进去。
唐炎常瞧着人家突如其来,人随声到,本已骇然,再一打量来人面目,心头更是大怔!
在他想来,江湖上有如此身手之人,必是成名多年的人物,那知面前这三个紫脸老人,自己
竟然一个不识!
他微微一怔之后,立即迎前一步,含笑拱手道:“唐某久仰卫大侠威名,此次风闻再次
出山,正深庆幸,不想承颁剑令,复蒙三位老哥,同时莅临山庄,唐某惶悚之余,尤感荣幸,
请恕唐某眼拙,不知三位老哥哥如何称呼,卫大侠又有何吩咐?”
卫天翔给他如此一问,心中满腹狐疑,更急着知道下文。
那知三个老者,听唐炎常说完之后,三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身子纹风不动,只听中间那
个褐袍老者,阴恻恻的问道:“唐老哥何时接到金剑令的?”
唐炎常脸色阴晴不定,谲笑道:“金剑令乃是下午未牌时光,在厅上发现,唐某正因没
有遇上来使,不明卫大侠意旨,三位快请入内奉茶!”说着连连肃客。
三个紫脸老者,面情落寞,一齐步入大厅,分宾主落坐,屏风后面,立即有一名小厮,
端上三碗香茗,分置几上,三人只点了点头。
褐袍老者,随手取过唐炎常方才放在几上的那支金剑,连瞧也不瞧,就递给左首着毡帽
的黑袍老者,口中阴嘿道:“居然又是一支!”
黑袍老者接过金剑,就纳入怀中,一面冷哂道:“他们还是比咱们迟了一步!”
他这一开口,躲在土丘上的南宫婉不期轻噫一声,道:“韦哥哥,他是少林智觉禅师!”
卫天翔只是点了点头,目光紧瞧着大厅上四人,一瞬不瞬。
毒叟唐炎常虽然老奸巨猾,但面对这三个莫测高深的紫瞠脸怪客,一时也给弄得十分糊
涂。他眼睁睁瞧着黑袍老者收起金剑,忍不住干笑一声,道:“三位老哥,究是有何见教?”
褐袍老者阴笑道:“唐老哥请勿见怪,实言相告,这支金剑令,原是假的。”
唐炎常脸色微微一变,也呵呵笑道:“那么三位来意……”
“哈哈!”褐袍老者蓦地一声大笑,抱拳道:“送假金剑令与唐老哥的另有其人,老朽
三人,只是奉教主之命,想请唐老哥屈驾敝教总坛一行!”
毒叟唐炎常脸色又是一变,也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三位想是近日重出江湖的千面教
高人了,恕唐某眼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