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他这一席话,卫天翔当然听不出是真是假,一时只觉心头极受波动。
不!这话触动了他内心创痛,要不是他……这该是多好的机会?一举成名天下闻,但
是……自己只不过……
他不敢稍露形色,惶恐的道:“老前辈越说越使晚辈汗颜……”
他话声未落,楼梯口又上来了两人,前面一个身穿青绸长袍,面目清瘦,年约五旬,后
面一个,文士打扮,脸色稍白,年约四十以上,这两人才一出现,邛崃怪叟低声说道:“韦
老弟,老朽懒得和他们理会,你独个儿清酌一会吧!”说着埋头往桌上一伏,假寐起来。
卫天翔瞧得奇怪,试想凭大名鼎鼎的邛崃怪叟庞大千,决不会惧怕来人,从他懒得和他
们理会的这句口风听来,这两人想来不是正派中人!
心中想着,不禁多瞧了两眼,只见那两人已由酒保引到转角一张桌子坐下。
文士打扮的一个,手上还握着一支一尺来长,粗如儿臂的青玉大笔,“笃”的一声,放
到桌上,那支五笔,通体晶光莹莹,玉质极佳,想是文士的成名兵器。
但自己从没听人说起过江湖上有以玉笔做兵器的人,不过凭邛崃怪叟的身份,瞧到他们,
还要假装酒醉,可见这两人也定然大有来历。
这一阵打量,酒保已替他们送上饭菜,敢情他们只是路过此地,打上个尖,饭后仍要赶
路,并没喝酒。
卫天翔微微一笑,也吩咐酒店,替自己装饭。不多一会,那两人已起身付账,往楼下走
去。
卫天翔轻轻叫道:“老前辈……”
邛崃怪叟庞大干不待他喊声出口,已经抬起头来,笑道:“老朽早已听他们下楼而去。”
卫天翔听得暗暗一怔,心想:“邛崃怪叟果然名下无虚,自己这边,和他们少说也隔着
四五张桌子,在酒客喧扰之中,还瞒不过他的耳朵!一面却急急问道:“老前辈,这两个人
到底是谁?”
邛崃怪叟微微慨叹了声道:“韦老弟总听人说过七闵五逸?”
“七闵五逸?”卫天翔故意摇了摇头。
邛崃怪叟道:“七闵五逸,为首的叫武夷逸士林大寿、老二洞宫居士邵仁风,老三袖里
剑姬士选、老四玉笔生花许占奎、老五银箫客闵汝贤。这五人武功自成家数,平日极少和江
湖上人往来,自比武林隐逸一流,只有峨嵋灵飞道友,当年尚未当上掌门之前,往武夷采药,
结识林大寿,从此交称莫逆。”
卫天翔暗暗“哦”了一声,自己曾听袖里剑姬士选说出当年七闵五逸参与围攻武林盟主,
林老大实因灵飞道人的面子难却等语,和邛崃怪叟的话,一经对照,便可证明峨嵋灵飞,确
是当年主谋之一。
心中想着,一面故意问道:“那么两人不知是五逸的老几?”
邛崃怪叟道:“七闵五逸除了老大林大寿和老二邵仁风,以内力见长,其余三人,用的
都是独门兵器,和他们外号相同。”
卫天翔笑道:“照老前辈的说法,那么这文士装束的准是老四玉笔生花许占奎了,只不
知年老一个是老大还是老二?”
邛崃怪叟阴嘿道:“他是老二洞宫居士邵仁风!嘿嘿,武夷逸士林大寿,听说在三月之
前神秘失踪,他们是上峨嵋去的。”
“啊!”卫天翔惊奇的道:“武夷逸士林大寿既是成名人物,怎会无缘无故神秘失踪?”
邛崃怪叟突然神色一怔,目光向四外打量一下,俯近身子,低声说道:“林大寿的失踪,
可能和武林盟主卫大侠有关,最近江湖上传说已有多人失踪,像泰山董文奇、崆峒黑石道人,
江北黑道阎北辰、连武夷逸士林大寿在内,已有四人之多,据江湖上推测,这几个都是当年
参与围攻卫大侠的人。”
卫天翔听得心头一动,还没开口,只听邛崃怪叟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江湖上都
怀疑围攻卫大侠的主谋,是出之峨嵋灵飞道友,据说当年卫大侠得了一册武林秘笈,叫做
“太清心法”,原是两百年前峨嵋派上代祖师姜真人的手著遗宝。灵飞道友是为了师门秘笈,
才有此举,七闵五逸只不过应邀参加,如今武夷逸士突然失踪,他们自然要上峨嵋共同商讨
对策了。”
说着摇头不止,言下似乎对灵飞道人,深表惋惜,和不值其人。但他说话之时,却不住
的察看卫天翔的面色。
卫天翔曾听毒叟唐炎常亲口说出“峨嵋灵飞,崆峒黑石”这两句话,但那有此刻邛崃怪
叟说得详尽。
他听到这段秘辛,面上自然不禁稍有异容,邛崃怪叟是何等人物,瞧在眼里,早已有了
五六分谱儿。
只听卫天翔淡淡笑道:“老前辈熟识武林掌故,晚辈真是闻所未闻。”
邛崃怪叟庞大千忽然郑重的道:“老朽所说,虽非全是空穴来风,但事无证佐,江湖上
老一辈的人谁不心里有数?可是谁也守口如瓶,只字不提。老朽因老弟敦厚君子,适才既承
下问,才敢稍吐概梗,此事关系重大,老弟对外人切莫提起。”
卫天翔忙道:“老前辈只管放心,晚辈自当谨遵教言。”
邛崃怪叟这才呵呵笑道:“韦老弟不必介意,茶余酒后之言,只要不提起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忽然眼珠一转,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又道:“老朽龙驹场访友,今天正准备
回去,老弟畅游峨嵋青城之后,还望到邛崃一叙,盘桓几日,来春庐山之会,也为期不远,
老朽略为收拾,正好和老弟同棹出川。”
卫天翔唯唯应是,邛崃怪叟站起身子,又叮嘱的道:“老朽须先行一步,韦老弟届时准
来,老朽在寒山恭候侠驾。”说着,不待卫天翔回答,匆匆下楼而去。
卫天翔等邛崃怪叟走后,心中蓦地一动,发觉邛崃怪叟来得兀突,走得匆忙,尤其和自
己说的一番话,似乎别有用心,另有深意!
瞧他面貌猥琐,眼神不正,说话之时,双目闪烁不停,分明有什么阴谋!
不错,他前后所说,转弯抹角,都提到武林盟主身上,尤其后面那段秘闻,他根本没有
向自己吐露的必要,却自动说出,莫非他已瞧出自己来历?
卫天翔突然“哦”了一声,从荆州一路跟踪自己的,除了他,还有谁来?
他虽然发现端倪,但依然想不透邛崃怪叟跟踪自己和吐露秘闻的真正目的,又是为了什
么?
他心念转动,忽然想出一个计较,邛崃怪叟既然暗中跟踪自己这许多路,自己何不以其
人之道,还治其人,给他来个反跟踪,也好瞧瞧他到底有何阴谋?
当下立即起身,回过酒账,另外取出一绽三两来重的银子,交代酒保,自己须渡江访友,
马匹携带不便,暂时寄养,三数日后,即当回来等语。
酒保见卫天翔出手大方,接过白花花的银子,满口答应,连说:“公子爷只管放心,小
的自会照料。”
卫天翔出了酒店,就顺着邛崃怪叟去的方向追去,当然大白天里,庞大千不可能施展轻
功,走得最快,前后最多也只差上一盏热茶光景,决不会走得太远。
卫天翔加紧脚步,一路疾走,这条路,虽不是官道大路,却也平整宽阔,并无岔道,但
那有邛崃怪叟庞大千的影子?
这一阵工夫, 已赶到青龙场附近,只见前面密林之中,依稀瞧到人影一闪而没,不由
心中一动,前面如果确是邛崃怪叟的话,自己倒要不可露出形迹才好。
当下不及细瞧,也立即飘身旁掠,闪入路旁一片密林,提气凝神,悄悄往前搜去!
这一片深林,不仅绵密,而且占地极广,卫天翔又不敢过份逼近,等掩近方才人影闪动
之处,那里还想找得到人家?
心中不期暗暗嘀咕,邛崃怪叟如果不是发现自己跟踪,故意闪避,那就是在这林木深处,
另有约会。
一时岂肯错过,脚下一紧,身若飘絮,索性往里走去,入林渐深,阳光渐稀,地势也逐
渐向上。
就在他凝神静息,细心搜索,提气而行之际,忽然听到山颠之上,隐约似有人说话!卫
天翔急忙身法加速,往小山顶上掠去,忽听一个洪大声音,呵呵笑道:“这就叫做‘驱羊入
虎口’,要他自己送上门去!”
卫天翔微微一怔,这不是邛崃怪叟庞大干的声音?原来他果然在这山顶之上!
他心念才转,一个嘹亮声音敞笑道:“庞老哥也未免把这小子估计太高了,就是单凭兄
弟手上一支玉笔,还怕他逃得出十招之外?”
卫天翔听得又是一怔,此人自称手上玉笔,敢情就是七闵五逸的老四玉笔生花许占奎?
他因人家就在山顶,自己不知顶上情形,一时不敢过份逼近,悄悄提气,往侧面绕去。
此时庞大千的声音又道:“许四哥一支玉笔,江湖上很少人能走得出十招,自是实情,
不过这姓韦的小子,据说半个月前在骆马湖附近,居然还硬接了十三邪首屈一指的老魔头苍
须叟龙古希三招,武功可着实不弱。”
卫天翔这会听清楚他们说的正是自己,原来邛崃怪叟方才匆匆离去,就是为了追上洞宫
居士邵仁风和玉笔生花许占奎,商讨对付自己之策,差幸自己心细,追踪前来,听到这番阴
谋!
邛崃怪叟话声才落,另一个苍老声音又道:“庞老哥既然如此说法,许四弟,咱们就依
计行事,反正为了林老大失踪之事,咱们原要上金顶去的,这小子自动送上门去,正是最好
不过!那么就请庞老哥继续暗中监视,咱们兄弟,就在金顶恭候侠驾!”
卫天翔堪堪从侧面掩近山顶,那洞宫居士话声一落,口中又说了声:“失陪!”
山顶上就腾起两条黑影,急如闪电,划过头顶,朝山下落下,晃眼不见,身手之疾,果
然不失是武林一流高手!
卫天翔纵目瞧去,只见小山顶上,不过数丈方圆,怪石嶙峋,只有疏朗朗几棵参天松柏。
此时洞宫居士和玉笔生花一走,只剩下邛崃怪叟庞大千一人,脸露奸笑,也正准备返身
往林下走去!
卫天翔隐身树后,心下冷哼一声,照这情形看来,分明邛崃怪叟也是当年围攻武林盟主
之人。
他心中暗暗盘算,自己此时应否立时现身,揭穿他故意吐露口风,诱自己赶上峨嵋,联
手对付自己的阴谋,还是仍然暗中尾随他身后,再作打算?
但就在此时,眼前忽然发生奇事!
原来就在邛崃怪叟庞大千正欲返身下山的一刹那间,只听遥远天空,忽然响起一声极其
细锐的破空之声一点闪闪生光的金影,快若流星,“嘶”的一声,落到邛崃怪叟身前不远之
处!
“叮”!轻响才起,激射起一串火花,那东西业已颤巍巍插在山石之上!
邛崃怪叟是何等人物,听风辨位,身子立时横飘三尺,举目瞧去!
这一瞧,只见邛崃怪叟庞大千一双鼠目,瞪得滚圆,脸色大变,身不由主的后退了两步!
原来钉在石上的,赫然是一支金色小剑!
金剑令——昔年武林盟主卫大侠号令江湖的“正义之剑”!
卫天翔也同时心头一震,只要看这支金剑破空飞来,发剑的方向,当在四五十丈以外的
山脚之下!
他能身在山下,脱手发剑,而且目标奇准,落到邛崃怪叟身前不远,这份功力,如非目
睹,当真还不敢相信。
邛崃怪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