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子陵却完全换了另一种心情,看到的是眼前一切美景将被人
为的狂风暴雨摧毁的背後危机。
拜紫亭走在寇仲之侧,沉默好一会後,忽然道:「若两位处
在我拜紫亭的处境,会怎样做?」
寇仲叹道:「在此事上,我和子陵的答案肯定不一致,大王
想听哪一个意见?」
拜紫亭哑然失笑道:「两个意见我都想听,少帅请先说你的
吧!」
蹄声隐从宫城方向传来,看来是女将宗湘花正调兵遣将,秉
宵禁之旨加强城防,可以想像城内人心惶惶。
明白城开,只要拜紫亭仍肯开放门禁,可以离开的均会离开
避祸,剩下来的便是支持拜紫亭的人。
寇仲淡淡道:「大今趟是有备立国,战场讲的是军情第一,
若我是大王,如到此刻未晓得突厥联军的位置和军力,我立即弃
城逃生。只要青山尚在,自有烧不完的材料。」
拜紫亭停下脚步,深深望寇仲一眼,道:「叁天前,他们的
大军仍在花林西方叁十里处,兵力在五万人间,以黑狼军为主,
可是我现在真不知他们在哪里,不过他们只要进入我的警界线,
保证瞒不过我的耳目。」
寇仲道:「幸好这是一座城而非平野旷地,否则他们的大军
可能来得比你回报的探子还快。我们在统万便曾领教突厥人的战
术,抵达前无半点先兆,到晓得时,只剩下大半刻的工夫,当得
上疾如风、劲如火的赞语。」
徐子陵道:「假若突厥人押後攻城,另以全力封锁所有通往
龙泉的道路,截断水陵交通,重重围困,使龙泉变成一座孤城,
大王以为可以撑得多久?」
拜紫亭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道:「两位对龙
泉认识未深,故不知龙泉一向能自给自足,所以不怕围城。我担
心的却是突利和颉利近年为进军你们中土,花了很多工夫研究攻
城的战术,而赵德言正是着名的攻城兵法家,有他主持大局,才
真不易抵挡。」
寇仲道:「大王有否想过以延迟立国来向突厥求和?」
拜紫亭断然摇头道:「这是没有可能的,没有事情能改变我
於後天正式立国的决定。」
说罢领路续行,双手负後,每一步都走得那麽稳定而有力。
拜紫亭又哈哈笑道:「我一生人最研究古今战役,无论大战
小战、着名的或不着名的,都不肯放过。从中理出一个道理,就
是没有必胜的仗。战场上有无穷尽的变数,例如我为何要选四月
立国,因为四月是我们最多雨的季节,利守不利攻。」
寇仲和徐子陵均感有重新估计此人的必要。必想若像今天般
下的那场盘大雨,肯定可把突厥联军的进攻瘫痪。
寇仲道:「可是大王应没想过颉利和突利会和如初,联手来
攻打龙泉吧。」
叁人步出宫门,来到皇城区,只见一队队骑兵队,沿着贯通
宫门和皇城朱雀门的宽阔御道,开出朱雀门。
尽管蹄声震天,气氛却出奇的平静,显示出拜紫亭手下的兵
士无不是训练有素的劲旅,队形完整,丝毫不因突厥军压境躁动
不安,又或过分紧张。
拜紫亭止步道:「不是没有想过,所有可能性均被我们反覆
考虑过,只没想过两位会到这里来,我想请两位帮一个忙,希望
两位勿要拒绝。」
寇仲和徐子陵心叫「来了」,前者道:「我们在洗耳恭听。
」
忽然十多骑驰至,领头的是宗湘花,宫奇亦是其中之一,全
是将领级的甲胄军服,队形整齐,奔至离叁人丈许处,勒马收,
各战马人立而起,仰天嘶鸣之际,宗湘花等诸将同时拔出腰刀,
斜指天上明月的位置,齐声呼叫,动作划一好看。
寇仲和徐子陵虽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也可猜到必是为拜紫亭
效死的誓言。
气氛炽烈。
拜紫亭大声回话。
马儿立定,众将纷纷下马,然後看也不看寇介和徐子陵的鱼
贯进入宫城的大门,马儿自有御卫牵走,显然是准备与拜紫亭开
军事会议。
寇仲最爱看的是宗湘花,此时却不得不把注意力转放在宫奇
身上,见他双目射出狂热的光芒,同时想到若甫出朱雀门便遇袭
,理该与宫奇无关,因他为开会议将无暇分身。
子陵想的却是若龙泉城的军民均变成伏难陀的信徒,认为死
亡只昃另一种提升而非终结,那将人人变成不畏死的勇士,可不
是说笑的。
拜紫亭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响起道:「颉利和突利不要输掉
这场仗,否则大草原的历史将要改写。」
寇仲从没想过横扫大草原的突厥狼军会败在拜紫亭手上,但
在此刻目睹粟末兵如虹的气势和激昂的士气和拜紫亭的精明厉害
、高瞻远瞩,首次想到这可能性的存在。
拜紫亭把话题岔远道:「少帅当日以独霸山庄的残兵伤,凭
竟陵的城墙坚拒杜伏威的江淮雄师於城外,此役令少帅崭露头角
,亦使杜伏威深感後浪推前浪,种下他日後臣服於李世民之果。
」
寇仲大讶道:「大王怎会对中土的事清楚得有如目睹?」
拜紫亭又领两人穿过王城,避过兵骑往来的御道,绕靠王城
东的郎道朝朱雀门走去,边走边道:「个月初一十五,我会接到
从中土送回来有关最新形势的报告,如少帅所言,军情第一,对
吗?」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心忖拜紫亭正是颉利外另一个对
中土存有野心的枭雄。若给他称霸草原,会对中土造成更深远的
伤害!因为在大草原上,没有人比他谙熟中土的政治文化。
徐子陵道:「大王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吗?」
朱雀门在望。
把门的二十多名御卫肃立致敬,齐呼语,来若不是「我王万
岁」,就是「我王必胜」那类的话。
两人更在头痛大小姐的八万张羊皮和平遥商的财货,於现今
大战即临的情况下要一个连突厥狼军也不害怕的人,把那些东西
吐出来,只是痴人说梦。
拜紫亭停下脚步,用神的打量两人,微笑道:「明早少帅见
过秀芳大家後,可否立即离开龙泉,本人将感激不尽。」
他说得虽客气,却是下了逐客令,且暗示若非要给尚秀芳面
子,会立即令他们离开。但两人很难怪他,他们既是突利的兄弟
,又是战绩彪炳、天兵神将似的人物,不把他们当场格杀可说已
仁至义尽。
寇仲苦笑道:「若我们明天仍活着,当会遵从大王的吩咐,
只是秀芳大家她——」拜紫亭仰天长笑,豪情奋发,接着笑声攸
止,面容变得无比冷酷,一字一字缓道:「秀芳大家是本人最心
仪的女子,就算龙泉给夷为平地,我亦可保证没人能损她分毫,
即使凶残如颉利、突利,亦只会对她礼敬有加,少帅可以放心。
请!」
踏出王城外门的朱雀门,整条朱雀门,整修朱雀大街静如鬼
域,只有一队紧追在他们身後驰出的骑兵队远去的背影和传回的
蹄音,与先前喧闹震天、人来车往的情景,就像两个完全没有关
系的人世。
寇仲叹道:「我的反刺杀大计肯定泡汤,老子我以後更要被
人唤作仲寇,在这种情况下,刺杀只是个笑话。」
徐子陵点头同意,像目下般的情况,刺客在全无掩护的情况
下,如何进行刺杀?只会招来巡兵的干涉。
另一队骑兵从朱雀门驰出,转入左方的大道,还向他们遥施
敬礼。
谁能预测离宫时是这番情景。
徐子陵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拜紫亭绝不会让我们活着离
开龙泉。」
寇仲一震道:「不会这麽严重吧!」
徐子陵道:「今什他到四合院找我们时,已是心存杀机,现
在更不会放虎归山,因为说不定我们会助突利来攻打龙泉。战争
从来不讲仁义道德,不择手段,他要杀我们,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
寇仲不解道:「既是如此,刚才在宫内他为何不动手?」
徐子陵道:「因为他仍未有十足把握可收拾突利,所以不愿
背上杀死我们的罪名,只要我们不是死在宫内,他大可将责任推
得一乾二净,由深末桓等人背这黑锅。」
寇仲倒吸一口凉气道:「可达志这小子走了,仙子又到城外
去找祝王妍,四合院可能有大批高手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城门
城墙均守卫森严,我们等若给困在一个大囚笼内,有甚麽地方是
安全的?」
徐子陵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屋宇瓦面,家家户户乌灯黑火,
奇道:「为何不见阴显鹤?」
寇仲头皮发麻道:「我首次感到生死再不由自己操纵,而是
决定在别人手上,现在只要任何一方的敌人全力来犯,我们都捱
不了多久。」
又道:「我们应否立即逃往城外,有那麽远就走那麽远?」
徐子陵断然摇头道:「今晚我们不但要保命,还要杀死深末
桓和石之轩,受伤有受伤的打法,这可是阁下的豪言壮语。」
寇仲深吸一口气,双目射出坚毅不屈的神色,道:「说得对
,贪生怕死绝非应敌之道,不若我们先去找越克蓬,他或者是现
在唯一能帮助我们的人。」
徐子陵点头同意,两人迈开步子,先沿街疾行,然後转入横
巷,转瞬消没在龙泉城深黑处。
第五章 天竺魔功
与其他外宾馆不同处,是别的外宾馆均是灯火通明,人影闪
动,显示各国来贺的使节,因拜紫亭突然颁令宵禁一事,生出反
应。充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独是越克蓬车师王国的外宾馆不见任何人或马儿的活动声息
,且只有大堂隐隐透出昏暗的灯火,情景诡异得令人心生寒意。
两人伏在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