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更为显浅易明,总而言之,老死忧悲苦恼的最初来源是一个“痴”字,若是能使“痴”灭,则准此顺推,最后便无老死忧悲苦恼了。
云秋心听了这几段经文,心中默诵其言,又默想其义,宛如醍醐灌顶,遍体清凉。抛开一切悲喜之情,心中异常的平静。
她轻轻道:“日升,你刚才问我什么话?”
朴日升叹口气,抛下经卷,心想:“我就是无法消灭这一点痴心,瞧来这一辈子也休想成佛了。”
他缓缓道:“我问你痊愈之后是不是打算嫁给裴淳?你若是觉得难以作答,那就不用回答了。”
云秋心道:“我正是要把真心话告诉你。”
她喘一口气,样子极是慵弱无力。
这时,在院外的裴、薛二人都显得十分焦急,忽然外间一阵步声起处,有人匆匆奔来。
薛飞光一推裴淳,道:“快去吧!想是辛姐姐等得不耐烦了。她已准备动手,所以淳于大哥派人来通知你。”
裴淳真不知顾哪一边才好,正迟疑间,一名穷家帮弟子奔到,说出来意,果然不出薛飞光所料。
薛飞光道:“去吧!此处有我就够了。若是只须应付一个朴日升,何难之有。”
裴淳听她说得很有把握,只好相信,放步疾奔出去。霎时已回到淳于靖身边,匆匆把经过简单地告诉淳于靖。
那边辛黑姑已大声说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可是用什么奸诡手段拿住朴日升?”
淳于靖抢先答道:“辛黑姑问得好生奇怪,想我们兄弟都是行侠仗义之士,从来行事没有不是光明正大的,岂有使用奸诡手段之理?朴兄不愿立即出来,我们也不能勉强他。”
辛黑姑哼一声,道:“我最不喜欢你们这等自命不凡的人。朴日升爱出来不出来与我无干,路七、慕容赤何在?”
路七和慕容赤两人应声跃出,辛黑姑道:“我们一齐冲去,务须闯入屋内,把云秋心拿住。”
那两大高手齐齐洪声应了,路七掣出长刀,寒芒映目,自然而然有一股迫人的威势。
闵淳不禁失声赞道:“这才是刀术名家大匠的气度,天下无人能及。”
普奇等人都暗暗承认他的话,要知他们宇外五雄一生练刀,号称高手,是以一瞧之下,便知路七极是高明。
除了这两个一流高手之外,还有姜密、褚扬、许青竹、冷如冰以及四名六旬老者。
他们纷纷掣出兵刃,顿时一片杀气,笼罩全场。
朴日升那边的人不觉呈现出群龙无首之象。
魏一峰皱眉道:“国师,咱们上不上?”
钦昌国师道:“国舅爷尚未返回,想是顺利会见云姑娘,正在与她说话。咱们目下只好替国舅爷留点交情,暂按兵不动。”
褚扬忽然奔到辛黑姑面前,道:“辛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求,还望姑娘见允。”
辛黑姑面孔一板,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行,打完再说。”
褚扬哈哈一笑,笑声中流露出怒气,人人都感到奇怪,没法子弄得懂一个人在笑声中如何能表示怒意。
辛黑姑怒道:“怎么啦?你敢反抗我的命令么?”
褚扬口中笑声不绝,应道:“在下本无违抗姑娘之意,若然姑娘迫人太甚,在下也无法听从姑娘之令。”
他忽然如此大胆,众人都不禁愣住。
慕容赤与他最是相得,当下叫道:“老褚,别多说啦!咱们先痛痛快快地杀他一场,有话以后再说。”
褚扬摇摇头,道:“辛姑娘也用不着生气,若要杀在下,只须教家师动手,在下自然不敢抗拒。”
辛黑姑举手阻止姜密开口,冷冷道:“你当必知道得罪了我的话,那是比死还要痛苦百倍。”
褚扬道:“那也未必,倘若这世上全然没有你的敌手的话,才可以这么说。但现下你已忙得不可开交,焉能分身管我这笔闲账?”
辛黑姑本是想立刻率众过去大杀一场,才不许褚扬多说。但现下这一来耽误的时间多了,只气得她杏眼圆睁。
管如烟强忍臂上伤痛,跃将上来,厉声骂道:“好大胆的东西!”一脚踢去,把褚扬踢个斤斗。
她接着向辛黑姑道:“这等顽劣之徒还是一刀杀死的好!”
辛黑姑恨声道:“不!我定要教他尝尝我的手段。烦你把他赶走,这笔账将来再算。”
姜密大声喝道:“大胆逆畜听见没有,快滚!”
褚扬起身向师父师母行了一礼,便低头走去。
路七忍不住说道:“姑娘何妨让他说出心愿呢?”
辛黑姑忿忿地瞪他一眼,道:“你也敢来管我不成?”
路七忙道:“在下万万担当不起这等罪名,我闭嘴就是了。”
辛黑姑本来不肯饶他,但回心一想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少去这个高手,局面顿时改观,只好罢休。
这时她这一方连她共有三个一流高手,此外还有七位名家。
管如烟因手臂伤得很重,所以没有计算在内。
但这等声势已经十分浩大。
淳于靖一瞧己方可能阻不住对方攻势,若是容得辛黑姑冲人屋内,她的轻功独步一时,可真不易再拦截得住。
当下向屋门一挥手,登时涌出五人,少林寺灵光大师一马当先,接着便是崆峒房玄枢真人和阴山派遁天子。再后面两位是天山派长老刘奇和峨嵋派高手追魂笔丁安世。这五人之中不但有三位是武林三贤,声名久着。最厉害的还是遁天子,他得到五剑之一的“毒蛇信”之后,顿时变成一流高手,更凌驾于三贤之上。
辛黑姑双眉一皱,已估计出这五名高手现身助阵之后,己方已没有冲得过敌方防线的把握。但她为人极是倔强,平生专做难以办到之事。当下向钦昌国师那边睨视一眼,但见他们全无出手之意。这一来反而更激起了她的斗志,纵声笑道:“好啦,我们杀过去吧!”
她当先扑奔过去,淳于靖抢步迎上,指力连珠破空激射,使出全身功夫务要缠住这个可怕的女子。
其余裴淳迎战慕容赤,遁天子疾奔数步,抢先迎截住路七。宇外五雄和穷家帮四老(其中一老受伤,故此只剩四人)以及追魂笔丁安世齐齐出手拦住姜密等七人。顿时展开一场激烈无比的大战。
裴淳这一边实力还未尽于此,尚有灵光大师、房玄枢真人和天山长老刘奇这三人在阵后押守,随时随地拦击冲得过来的敌人。
此外,在大门内还隐藏一部分力量尚未动用。
战场上忽现异象,但见那裴淳、淳于靖、遁天子这三人力敌对方三个一流高手,一时尚难分出胜败高下,但另一面的混战之中,闵淳左刀右剑,竟在转瞬之间连杀两名老者,都是一个照面就得手毙敌。
只见闵淳矫迅如鹰隼般从人丛中跃起,直向另一名六旬左右的老者扑下,那老者乃是甘陕道上极著名的黑道高手,姓许名奋,业已退隐数载之久,使一对铁锏,武功甚是高强,正与普奇激斗,不分高下。
闵淳扑落之时,大喝道:“这厮交给我!”
普奇心知二弟持用“鬼见愁”宝剑,凌厉无匹,当下一招“夜战八方”,硬闯出圈外。
许奋双锏挟着激烈风声向闵淳扫去,声势惊人。
闵淳这刻一心要试试这“鬼见愁”威力,左手长刀一招“将军卸甲”,刀锋方碰到敌人右手铁锏之时,便以“卸”字诀向斜侧粘引,化解了这一锏雷霆横扫般的威力。
此时右手“鬼见愁”光芒暴涨,直向对方左锏上架去。此举在旁人看来实属不智之甚,因为对方铁锏斜砸之势何等凌厉,纵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当不住这一击之威,况且铁锏粗大,本来就很难削断。
远处的钦昌国师定睛注视着闵淳的举动,见他横劲硬架,不由得一皱眉头,忖道:“这一招定须胜败立分,洒家倒要瞧瞧闵淳有何术得以反败为胜?”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处,许奋左手锏虽是那么粗大沉重,竟被闵淳长剑切断。
闵淳手起一剑,刺人对方胸口,又杀了一名敌人。
钦昌国师大惊失色,向魏一峰道:“老檀樾,咱们已不能坐视啦,但愿您老能把那闵淳手中之剑夺到手,此剑乃是当世之异宝,谁得到手中,就能增强无限威力。”
魏一峰冷傲地向那边投以一瞥,道:“好,那厮交给老夫就行啦!”
正说之时,闵淳已扑落另一处拼斗圈边,正在激斗的是马加、阮兴两雄力斗千里独行姜密。
闵淳有这“鬼见愁”在手,似是功力倍增,左手刀一出,已接住姜密的旱烟管,让马、阮二人退下。
他已试出这口“鬼见愁”威力不可思议,像刚才那许奋铁锏全力砸落之势那么威猛,也会被此剑煞气所破,铁锏落在剑上之时,力道已经甚轻。否则焉能砍架得住这一锏之威?
他右手宝剑迅即指住姜密,一股森杀凶厉之气射去,姜密不由得打得寒噤,手中旱烟管招数陡然迟滞。
闵淳岂肯放过这等良机,剑势疾出,直刺过去。猛听一声长笑起处,笑声中有人大喝道:
“休伤吾师!”
一根黑棍随着喝声扫到,“啪!”一声架住宝剑。来人正是九州笑星褚扬,他向来不带兵器,这刻使的是他师弟郭隐农的乌木棍。此棍坚逾精钢,入水即沉,乃是一宗宝物。是以一棍挡住“鬼见愁”,居然秋毫无损。
姜密喝道:“退下,此剑大有古怪,待为师自行应付。”
褚扬突然间泛涌起无限感激之情,心想到底师徒之情不比寻常,师父他明知此剑不是凡物,难以抵抗,反而抢先赴难,大有舐犊般的深情。当下发出震耳的笑声,一面道:“师父放心,弟子自有应付之法。”话声中乌木棍连续接了三剑之多。
闵淳大为讶异,心想这“鬼见愁”无坚不摧,也没有人能够不为之心寒胆落的,独独这褚扬丝毫不惧,难道他的独门“笑功”能破解此剑威煞之气不成?
姜密虽是其后没有正当那“鬼见愁”的锋锐,可是仍然感到全身发冷,胆气消铄,斗志已失,及见褚扬果然抵敌得住,可就不敢不退。
闵淳道:“褚兄何必还出手与我们作对?”
褚扬一棍架住长剑,道:“兄弟原本决意坐视这一场拼斗,无奈眼见闵兄威力惊人,危及家师,一时割舍不下师徒之情,是以拼死出手。”
两人对答之际,闵淳设法暗暗以剑尖对准褚扬,尽量发挥此剑的奇异威力。但见褚扬毫不动容,似是一点也没有感到那股煞气。
他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褚扬除非是所练的内功恰好克制此剑的威力,否则绝无可能丝毫不怕,然而这个推测似乎又不可能,当下问道:“褚兄你平生踏遍天下各地,可曾有过惊心动魄胆气皆寒的经历没有?”
九州笑星褚扬笑声不绝,道:“自然有啦!否则兄弟怎会一直听命于辛姑娘?”
闵淳蓦然大悟,想道:“是了,他已豁出性命才敢反抗辛黑姑的役使,一个人到了性命也不要之时,心中岂有畏惧可言?无怪他丝毫不畏此剑了。这道理正与摒绝了七情六欲的仙佛也不畏此剑的情况相同。”
他想通了此理,但觉比之杀敌取胜还要欢欣快慰。当下道:“褚兄请回避吧!在下担保令师安然无事就是了。”
褚扬讶然注视他一眼,闵淳微微而笑,道:“褚兄难道还信不过兄弟么?”
他摇摇头,答道:“不!兄弟只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