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扬讶然注视他一眼,闵淳微微而笑,道:“褚兄难道还信不过兄弟么?”
他摇摇头,答道:“不!兄弟只恨不能站在闵兄你们哪一边,与诸位并肩向那不仁不义之辈作战。”他拱手施了一礼,笑声收歇,转身奔出场外。
闵淳连忙安排普奇、完颜楚过去邀战姜密,只尽力缠住他,不取他性命。
惨叫声起,又是一个老者送了性命,直到此时为止,辛黑姑的一方已死了五名高手,裴淳这一方只伤了一个孙三苦长老。
闵淳方要向冷如冰扑去,风声飒然一响,面前出现一人,身量高瘦,发如银丝,鼻钩唇薄,神色冷峻异常。双手全无兵刃,还穿着长衫。这等装扮居然敢插身于这等凶险的战场中,错非有极高的武功,过人的胆力,那是决计办不到的。
闵淳一眼认出此老正是朴日升的师叔“神魔手”魏一峰,心头微凛,忖道:“这可是我的生死关头,须得以全身武功以及运用所有的智慧跟他抗争不可!慢着,我瞧他目光竟不曾落在我剑上一下,可见得他是欲进故退,表面上装出全不注意此剑,其实此来却是特意抢剑。”他一向智计过人,机警异常,果然察破了对方真意。
魏一峰冷冷道:“你是哪一国人氏?”
闵淳道:“晚辈虽是高丽国人氏,但也久闻中原几位宗匠之中,魏老前辈也是其一。”
这话捧得魏一峰舒服无比,面上神色减去不少冷峻之意。他道:“罢了,你既得知老夫威名,那就从速让开一旁。”
闵淳道:“老前辈这话可是当真?”
魏一峰这刻才醒起若是让他退下,焉能夺剑?但他的身份不比常人,其势又不能食言毁诺,心想话出如风,已不能收回,此剑只好留待日后再夺便了。他道:“老夫的话岂有乱说的,只要你今日置身事外,老夫便不动你一根汗毛。”
闵淳口中连连道谢,眼角已瞥见钦昌喇嘛扑入战场中出手参战。但见他宛如一朵红云般星飞电驰,指东打东,指西打西。霎时间已连伤二人,一是阮兴,一是周五怨长老,敌方气势顿时为之一盛。
这还不打紧,最惊人的是不知何处扑出两个红衣喇嘛和四名黑巾武士。这六人身手矫健,武功甚强,一旦加入战场,顿时扭转了辛黑姑因人手太少的劣势。
闵淳一见这等情况,心想别的人犹自可,若是任得这魏一峰也施展这种激斗之法,他功力何等精深,还不是碰上一个就收拾一个?当下决意舍了性命也得暂时挡住这魏一峰向别人出手。
他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好意心领,但在下自思万里迢迢地来到中原,为的就是要瞻仰中原无上绝学,今日有幸得逢老前辈,岂能错过了良机。”
魏一峰不大耐烦地摆手截住他的话头,道:“好,总之你想动手就是了,那就动手吧!”
闵淳心想我若不抢制机先,只怕支持不了多久,当下应一声“好”,左手长刀疾出,宛如电光打闪。
他使的是一招“雁落平沙”,右手长剑辅助这股猛攻的气势,剑尖欲吐未吐。刀光划空劈出,魏一峰看得真切,身子全然不动,拿捏时间,要在最后的刹那间劈手夺过他的长刀。
哪知忽然胆气微怯,暗中打个寒噤。这一惊非同小可,使出极上乘的移形换位功失,陡然滑退数尺之远。饶他退得快,也被刀尖划破长衫边缘。
闵淳气势更盛,一声“杀呀”长刀电挥疾劈,但见他单用左手长刀,嗖嗖连声,一口使出“仙人探路”、“晴空万里”、“乘风破浪”等三招凌厉进手招式。
表面上他乃是全力使用左手刀法攻敌,事实上他右手长剑欲吐不吐,剑尖遥指敌人,暗暗以剑上凶厉森杀之气克制敌人心胆。
是以魏一峰连连闪避,竟无还手之力。他本来查看出对方每一刀都有可供反击的空隙,但由于心胆寒怯,总是不能顺利反击。
要知这等高手拼斗,一招一式都须使得十分顺利无滞才有制敌致胜之望。若是没有把握,把招式使得十分圆满,焉能收效?
他自家也不明白何故失去信心,然而丰富的阅历却使他沉得住气,蓦地疾退丈许,脱出战圈之外。
闵淳拿定主意,只要缠住这个老人就算是奇功一件,见他大有停手之意,便也按兵不动。
第四十七章 仙子驾到
魏一峰目光闪来扫去,一面查看敌人的兵刃,一面想道:“老夫修为了一甲子之久,定力过人,心志坚强,平生未尝起过怯惧之心。但今日却大异往昔,难道一甲子的苦功忽然消失于一旦不成?不对,我这刻仍然感到好好的,莫非他这口未动用过之剑,具有如许不可思议的力量?”
魏一峰乃是一代高手,纵横宇内多年,连昔年魔影子辛无痕那等厉害的人物,也对他无可奈何,可见得他实在不是浪得虚名之士。他想来想去,突然记起传说中的五异剑中,有这么一口剑具有这等神奇力量,当下恍然大悟,仰天冷哂道:“原来如此,你这回可是当心了!”
闵淳何等聪明,一听而知对方已查出他手中这口“鬼见愁”的底细,当下改变战略,抢先一剑劈去。
魏一峰深深吸一口真气,运足全身功力抵抗对方剑上森杀之气,双手齐出,抢夺敌剑。
若闵淳不是见机得快,突然改变战略,定难逃过兵刃被夺之厄。但这刻抢先出手,驭剑猛攻,那剑一旦出击,威力倍增。
魏一峰冷不防敌剑上森杀之气倍增,抵御不住,飘身疾退。闵淳一连七八剑,杀得他团团直转。
但这魏一峰展开了身形,奇奥无匹,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极尽迅快诡奇之能事,霎时间又斗了十多招,魏一峰已缓过这劣势,开始出手。
此老一甲子以上的苦修之能非同小可,这一出手,闵淳顿时险象百出。其实闵淳若不是太过持重,不敢轻忽冒失进攻的话,魏一峰面对这等异宝,最后也只有认输逃走的一途,而现在闵淳机会已失,却是再也无法平反败局的了。
此时藏在大门内的一众高手纷纷出斗,钦昌国师突然做成的优势又被制住,目下但看闵淳何时惨败,就是正派群雄遭劫之时。只因这魏一峰本身的武功就足以纵横全场,何况手中多了一把宝剑,而正派群雄方面则少了一个武功极强,又智计过人的闵淳。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形之下,正派群雄自然更加难当。
闵淳正在危机之际,淳于靖、裴淳两人见了不但不能分身去救,反而因心神微乱而落于下风。
眼看闵淳既无法自保,又没有人能救之时,大门内奔出一人,群雄闪眼望去,都暗暗叫苦,敢情来人正是朴日升,此人乃是一流高手,此刻及时出现,无异于火上添油,群雄更无法支撑危局。
薛飞光的身形也跟着出现,她满面堆笑,好像有什么事突然发生,使她十分开心。不但是她,朴日升也是如此。他虎目一扫全场,朗声喝道:“咱们且退!”
此令一出,辛黑姑方面之人,个个心头打鼓,正派群雄无不大为振奋。闵淳堪堪败亡之际,陡见对方自退,但觉双脚发软,险睑栽跌,原来他后来以死相拼之下,才能多斗了数招,终于熬到朴日升出来下令罢战,捡回一条性命,但力量亦已用尽,不只双腿发软,口鼻间同时急喘不已。
魏一峰、钦昌国师以及喇嘛,武士等人一齐退却,战场上形势顿时改观,钦昌国师摇摇头,道:“那薛姑娘的智谋真有回天之力,居然化解了这一场大难。”
朴日升道:“不关她的事,是云秋心,她不但亲口对我说不嫁给裴淳,而且自动告诉我,倘若她嫁人的话,第一个就是嫁给我。”
薛飞光的声音越过广场传来,道:“朴日升为何还不率众离开?”
朴日升笑一笑,向钦昌国师道:“她得知此事,心中也着实欢喜呢,好,咱们走吧!”
他们从从容容地离开,并没有因云秋心的转变而反戈对付辛黑姑,这却是朴日升的主张。
他一则身份甚高,不能如此朝秦暮楚反复无常,贻笑江湖。二则他觉得辛黑姑也很可怜,目下估计她已无力加害云秋心,何必伸手惹事。
他们才一转出街道上,但见一个人快如流星般奔来,朴日升一挥手,众人忽的分散,拦住整条街道。
来人奔得虽快,朴日升却已瞧出乃是现已反叛的昔日手下大将金笛书生彭逸,是以发令拦阻。
彭逸冲到他面前才煞住脚步,连连喘气,张大嘴巴,好像有话要说而又喘不过气来。
朴日升一晃身已移到他面前,伸手拍在他胸口穴道上,虽是一掌落下,却在这瞬息间连拍了五处穴道之多。
彭逸自己也以为活不了,谁知不但未死,反倒连气也不喘了,这才知朴日升果然雄才杰出,一望而知他有话要说,所以不是出手取他性命而是使他气机通畅,恢复正常的呼吸。
他躬身道:“在下实是愧见国舅爷,但现在还不是请罪之时,还望国舅爷从速离开此处,最好避开这条街道,打别的方向离开。”
朴日升一点头,道:“好,你远远见了我还直奔而来,可见得有意通知,从此功过抵消,日后还是朋友。”说罢一挥手,当先横跃上屋,余人纷纷跟上,霎时隐没在屋宇的那一边。
他们越屋而过,落在巷子中,齐齐停步,钦昌向他翘姆指道:“真是当世人杰,一代之雄,洒家佩服之至。”他佩服的是朴日升处事果敢英明,而又恩怨分明,丝毫不苟,实是才气横溢统帅天下英雄的领袖人物。
朴日升谦逊地拱拱手,道:“请国师见告彭逸因何作此警告?”
钦昌道:“这事不难,但须得先请魏老施主施展神通,查听一种极轻微的足音,免得惊动了此人。”
魏一峰见他也如此谨慎提防,不敢怠慢,当即施展出独步天下的“咫尺天涯”的功夫,用心查听。
钦昌国师这才说道:“天下间能使人闻名色变的只有一个人,唯独是此人赶到,才会使得彭逸深信咱们也不可不避道。”
朴日升道:“原来是辛姑娘的慈尊驾到。不错,只有她足以使天下高手闻风避道,而咱们忽然撇下辛姑娘而退,此举尤是有亏信义,更须避她一避。”
话声刚歇,两丈外传来一阵清脆话声,道:“总算你们识得好歹,不曾仗着有个魏一峰就横行无忌。暗中说话也不敢得罪我老人家,就饶了你们这一遭。”
说话之时,声音忽东忽西,忽左忽右,总是在两三丈附近的墙角发出。然而在这大白天看得真切之下,竟见不到人影。若说她是快得连众人也瞧不见,那简直可比鬼魅,岂是人力所能抗拒?
魏一峰哼了一声,正要开口,那阵清脆语声又道:“魏老头子不须难过,本仙子早一步赶到,恰在你使用‘咫尺天涯’功夫之前,所以你查听不出。你如若很不服气的话,要不要打赌揪掉你的胡子?”
这个赌岂是能打的?连魏一峰那等强横的人顿时也不敢做声,半晌,四下无声无息,魏一峰摇摇道:“我虽是不怕她,但实在也不敢招惹她,哼!这个女人虽是貌美如花,但她的狠心和手段也确实教人惊心。”
钦昌国师微笑道:“这回有他裴淳的乐子了,这位老前辈一现身,定必把他们杀个乌烟瘴气。但国舅爷万万不可触动去救云姑娘之心才好。”
朴日升叹口气,道:“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