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山吼出半声,翻身栽倒,登时气绝毙命。
第二十章 琵琶惊魂
裴淳徐徐掉转身躯,但见彭逸手持金笛,仍站在五尺之内,他觉得很奇怪,问道:“你放过这个好机会,为的什么?”
彭逸微微一笑,道:“我倒没有想到,你会使出甩剑发指这么恶毒的手法,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了。”
裴淳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彭逸道:“那么我告诉你,我也想你杀死那厮,但又怕我一出手使你杀不死那厮,所以没有动手,若是早知道你有这么恶毒的手法,我纵是出手,也不会影响这结果,我自然不肯放过这个上佳机会,总之算我倒霉,白白丢了万两黄金。”
裴淳觉得十分难以置信,道:“你真想我杀死他?”
彭逸道:“我以前不晓得这厮如此残暴可恨,那日听褚扬提及,才留心查探,果然不错,暗中已动了暗算他的念头,却不易找到机会,今晚恰好碰上了你出手,我怎肯破坏此事?不然的话,早在你动手之前,我就可以赶到援助他了。”
他稍稍停顿一下,游目四顾,接着又道:“我故意露出身形,还疾扑下来,为的是使金元山误以为我会及时出手,把你牵掣住,他便不会使出换命的伤残手法与你拼命!现在你可懂了?”
裴淳道:“我懂啦!”
彭逸举步走到台阶上,用脚尖轻拨金元山的衣服,一面说道:“他却不晓得你这个人,乃是摩顶放踵以利天下那个主子的信徒,宁可送了自己性命,也要先行为世除害。他若是深知你的为人,恐怕你不能在两招之内就取了他的性命呢!”
话声中他在衣服堆中捡起一个用油纸包住的柬帖,裴淳此时油然而兴知己之感,问道:
“那是什么!”
彭逸摇摇头,道:“外面封得十分严密,写明转呈朴国舅收阅,里面好像是一封书信。”
他把油纸照旧包好,小心翼翼地捏着。
裴淳道:“你可要交给朴日升?”
彭逸忖思一下,道:“朴国舅得到西藏密宗三大高手之助,其中的钦昌大喇嘛睿智绝世,给他想出好多主意,因此,朴国舅的行事大都莫测高深,这封柬帖也有古怪,我瞧还是交给他妥当些。”
他把柬帖收起,又道:“你走吧,以后最好不要再来,明后天此处高手云集,你再来一定吃亏。”
裴淳沉吟一下,问道:“彭兄为何暗中袒护?”
彭逸剑眉一耸,道:“我今晚虽是放过你,但你日后或者会死在我手中,这两种不同的结果,却都是为了同样的一个原因。”
裴淳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当下拱手告辞,依照彭逸指点,很快便离开朴府。
薛飞光果然是在朴府,她被彭逸碰上时,因为这彭逸乃是朴日升麾下之人,决计不可把裴淳约定见面之处说出,便编了一套谎话,胡乱搪塞。
彭逸听她说及无可依靠,答应跟着他暂时歇息养伤,真是喜心翻倒,哪有暇盘诘实在情形,便一径带返朴府。不久,裴淳便到,事后彭逸便醒悟裴淳此来当是为了薛飞光之故。
他先去见军师权衡,送上金元山的柬帖,诿说是取衣遮盖尸体时掉跌地上的,权衡亲见裴淳攻袭彭逸的情形,当下分析出裴淳因见金元山火焚姘妇而怒恨交集,所以出手毒辣无比,彭逸素知权衡才智计谋高人一等,所以并不十分惊讶他中肯的分析。
杈衡最后说道:“瞧来近日情势大有变化,本府不可像往常一般毫无防范,从现在起,就得布置岗哨守卫,在国舅爷大驾未返以前,由彭老师负责全府安全。”
彭逸闷闷不乐地回到住处,见到薛飞光,问过她伤势已经好多,便道:“在下本拟明天陪姑娘到各处观赏古迹胜景,谁知因有敌人侵扰,所以军师下令如此这般,在下无法抽身离府,甚感遗憾!”
薛飞光大眼睛一眨,已知侵扰朴府之人是谁,开心笑道:“没相干,我自己去也行!”
彭逸摇头道:“姑娘岂可孤身出府游玩,若是坚持要去,在下只好竭力陪侍!”
薛飞光道:“那样你岂不是有违军师之令?”
彭逸道:“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须知姑娘目下离府外出,定被军师禁止,他纵然肯让你出去散散心,也须派人陪伴身边。与其由别人陪你游赏风景,不如在下抗命陪行。”
她笑一笑道:“听起来好像此地将有事故发生一样。”
彭逸道:“正是如此,国舅爷抵达金陵之后,便将掀起一场前所罕见的争战搏斗,国舅爷飞羽召集高手赶到金陵,我猜对方也必有所布置,这一场大战,将是国舅爷南下第一场硬仗!”
薛飞光道:“说了半天对头是谁还没告诉我呢?”
彭逸怀疑地瞧瞧她,心想:“难道她当真猜不出来?”口中答道:“自然是穷家帮啦!”
正在说时,外面有人叫道:“彭兄在不在?”
彭逸应道:“步兄几时抵此的!”话声未歇,一个人闯了人来,见到薛飞光,不觉一怔。
彭逸连忙略作介绍,薛飞光甜甜一笑,道:“原来是以十七招鬼手称雄一方的步崧兄,久仰久仰!”
彭逸见她这般抬举步崧,心中突然泛起酸溜溜的味道。步崧笑道:“步某蒙姑娘如此过奖,但感这半辈子江湖没有白闯了!”
彭逸心中骂道:“混帐,她那么一句话就如此贵重么?”
薛飞光笑容满面,跟他东扯西搭,谈了许久,彭逸忍不住道:“步兄可是有事见教?”
步崧道:“国舅爷三日后返回此地……”他迟疑了一下,转眼见薛飞光笑吟吟地望住他,面容极是天真可爱,登时泯去警惕之心,继续道:“兄弟奉命专门负责调治马延兄的伤势,以便早日康复,可以再度出马,国舅爷吩咐说,请彭兄照顾全府安全,不可离开本府!”
薛飞光拍手笑道:“现在不要紧啦,步兄明儿带我到外面逛一逛,咱们别去得太久就行啦!”
步崧道:“倘若姑娘有意游逛,彭兄若不反对的话,在下乐意奉陪!”彭逸不但无法发作,还得装出大方的模样,其实已气得半死。
翌日早晨,步崧果然带领薛飞光到处溜逛,他带着这么一个活泼美丽的小姑娘,自是不打算到淮河这等地方,只到雨花台、燕子矶等名胜游览。
薛飞光显得十分高兴,使步崧感到不虚此行,下午才回到城内,薛飞光要到街上去走一走,当下两人舍下马车,徒步而行。
在街上免不了会被人挨碰着,薛飞光却因此大动肝火,先后出手打了四个人的嘴巴。那些行人受此无妄之灾,因见步崧甚是凶横,都只好自认倒霉,哪敢计较。
步崧一瞧这个小姑娘脾性特别,便稍稍走前一点,随时随地把可能挨碰着她的行人先推开,这样便不再惹怒薛飞光,两人逛了好久,才返回朴府。
第二日她兴犹未尽,仍然在城内游逛,步崧使出老法子,把行人一一推开,所以没有发生事故。回到府中,彭逸不知忙什么,见不到人,步崧便陪她闲谈。
薛飞光道:“奇怪,彭兄忙得团团转,但你却空闲得很,可以整天陪着我。”
步崧道:“现下本府人手甚多,用不到在下帮忙,彭兄所负的任务不同,所以无法分身抽空陪你。”
薛飞光道:“你可晓得我为何不走的缘故?”
步崧道:“姑娘若是不说,在下也不敢动问。”
薛飞光大眼睛一转,笑道:“我老实告诉你,闻说朴日升过几天就到此地,我久仰他大名,非瞧瞧他不可,此外,听说将有许多高手云集此地,我也要见见他们,这等机会岂可失诸交臂,拼着日后被姑姑责骂,也在所不惜。”
步崧恍然道:“原来如此,权军师太多心啦!”
薛飞光似是没有听到,又道:“我有几句话对你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步崧笑道:“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她道:“我姑姑的仇家遍天下,我只知其中有少林和崆峒两派的人,这两派跟朴日升都不同道路,所以我才敢留在此地。”
步崧傲然一笑,道:“不管是多么厉害的仇家,也不敢到此找你麻烦,你在此不但可以见到许多成名高人,或者有机会得见国舅爷的绝世武功,他真是一代奇才,胸中所学,渊博无比,年纪虽轻,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列,这一次他将亲自出手对付敌人,我们大伙儿都认为这一场会战,当是近百年来武林第一大事!”
薛飞光道:“那么我也要瞧谯,想来一定有许多武林人物闻风而至……”
步崧截断她的话道:“不会,不会,一来外间知道的人不多,二来谁也不敢轻易卷入这个漩涡之中。”
他们的话题至此打住,改谈别的,薛飞光详细问知有关云秋心的一切,不久,步崧有事走开。薛飞光暗自忖道:“我虽是举出不少理由留在此地,可是只能骗骗步崧、彭逸之流,那权军师精细狡黠无比,决不相信我的假话,他既是不相信,为何又任得我留下?这番遭遇妙得很,我向来自负聪明过人,前些时候听裴大哥提及南奸商公直,便想跟此人斗一斗才智心计,现在未碰上商公直,却碰上权军师,我好歹先斗一斗此人……”
在另一座房屋内,彭逸恰好询问权军师道:“军师既是认定那女孩有诈,何不把她赶走?”
权军师搓着上唇的老鼠须,微微一笑,道:“国舅爷用尽心力才罗致到像彭老师这等高手,本人忝为军师之位,岂可轻易得罪彭老师?本军师这番心机,全是为彭兄着想!”
彭逸不禁大为感激,起身拱手道:“多谢军师成全!”
权衡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得彭老师此言!以我看来,薛姑娘对裴淳或你的感情相差不多,所以彭老师只须多下功夫,便有希望,本军师已筹思妙计,此计分作两部分,第一部分在这数日之内进行,最少要牺牲三条人命,第二部分是在国舅爷回来举行英雄宴时进行,这第二部分还须国舅爷批准才行。”
这番话只听得金笛书生彭逸目瞪口呆,权衡瞑目寻思一下,又道:“请彭老师仔细聆听此计的第一部分,以便依计行事。”
彭逸精神大振,道:“在下洗耳恭听!”
权衡缓缓道:“以彭老师的人品、才貌和武功,应该可以压倒裴淳或其他人,只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向来十分奇妙难测,有时简直毫无道理!”
彭逸道:“是啊!在下也不知怎的,当晚见过她一眼,就念念不忘,暗中替她画了二十多幅肖像,但总觉没有一幅画得出她的神情,所以后来都撕掉了,那褚扬想必是窥见我描画她芳容之举,推想出在下暗恋之心。”
权衡道:“话说回来,男女之间有时也可以用奇谋手段,出其不意地占取了她的芳心。
为了避免失去时机,所以我决定用三条人命助你成功!”
彭逸这时可不敢发话打岔,屏息静气地听他说下去,权衡笑一下,道:“本军师一生都以运思设计为业,但还不曾为人设计在情场上争雄逐胜,且看这一次是不是出师得利,旗开得胜!”
彭逸几乎忍耐不住出声催他快说出计谋,眼看他下面就要道出正文,忽然有人大声道:
“步崧奉命来谒军师!”彭逸差点气破肚皮,但一点办法也没有。
步崧大步走进,道:“在下今日奉命陪伴薛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