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淳听到毒狐狸三个字,眉头轻轻一皱,便不言语。商公直见他露出嫌恶之色,心中暗喜,当下又道:“裴兄弟可瞧见城门附近有两个乞丐?”
裴淳点点头,商公直接着说道:“那两人就是穷家帮高手,他们有规矩,是用背上布袋多少来区别出在帮中地位。这两个乞丐高手既然如有所待,此处恰又出现行为不端的毒狐狸,你应该明白其中关键了吧?”
裴淳极目望去,颔首道:“小弟明白啦!那两位穷家帮高手背上都有七个布袋,若不是商大哥指点,小弟决计不会想到这些布袋还有这许多道理!”
商公直听他说出布袋数目,颇觉难以置信。暗忖,自己目力素来极强,这刻还看不清楚,裴淳他难道比自己更强不成?
但他也不多说,迅速纵到林边,扬手抛出一物,便即邀开。只见那匹胭脂马走前数步,在草地上找到一样东西,嚼吞入腹。
商公直道:“我商老好这一生别无嗜好,一味酷爱使奸弄诈,捉弄别人,因此囊中法宝甚多。刚才丢了一块药,那马已经吞食。待一会见便腹痛难当,乱嘶乱叫,定可把那毒狐狸惊动!”
裴淳诧道:“惊动了她便怎样?”
商公直道:“她见爱马如此狼狈,必定细察原因,那时我就告诉她说是那两个乞丐所为!”
裴淳恍然明白,道:“原来你要引她快点出来,那两位乞丐大叔不知可赢得她不?”
商公直瞪他一眼,想道:“他叫乞丐们做大叔,只叫我大哥,我岂不是比乞儿还低了一辈?”不过他想起自己已施奇计,虽是口舌上吃点亏,也不必计较,于是说道:“他们胆敢守候毒狐狸,自然有几分把握,不过那毒狐狸武功很是狠毒高强,我瞧这一场的胜负实难逆料!两个乞儿功力纵然深厚,但毒狐狸的武功路子不怕他们,只怕一人!”
裴淳心中大大替那两名乞丐高手担忧,间道:“她怕的是谁?”
商公直指一指自己鼻子,道:“我!”
接着掏出那把尺许长镶嵌着许多珠宝的短剑,道:“她师父曾经伤在我此剑之下,因此认得此剑,你先藏在袖中,并且亮出此剑,她定必抱头鼠窜!”
裴淳一听此剑有这么大的用场,连忙收起。商公直又道:“快了,我们运内功迫出汗珠,坐在这树荫底下,她出来见了我们,定必以为我们赶路倦乏,栖息乘凉,这样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转眼之间那匹胭脂马尖嘶一声,乱蹶乱跳,叫声渐渐凄厉。裴淳心中惴惴,道:“那匹马不会死吧,怪可怜的!”
商公直道:“死不了。快用内力迫出汗珠!”
马嘶不久,便见一条纤细苗条的女子身影从林后扑人,落在红马旁边。胭脂马蹶跳了一阵,便即倒地,哀呜不已。裴淳见到人影之后,因是心存嫌恶,便即移开目光。
过了一阵,但听一个女子口音喂了一声,甚是娇脆悦耳。
商公直应道:“姑娘可是招呼我们?”
裴淳侧耳听时,那个娇脆口音道:“不错,两位可曾见到什么人经过没有?”
商公直道:“不久以前有两个乞丐走过,他们走入树林打个转就走啦!”
裴淳听不到回答,到底是少年心性,偷偷转眼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美丽少女,一身紫色紧衣,背上斜背着一面琵琶,也是用紫色布囊套着。
她的眼光恰好从城门那边收回,落在裴淳面上,冷冷一笑,道:“可是他们?”
原来裴淳避而不望她时,面庞正是向着城门,这紫衣美女以为他是瞧着那两个乞丐,故此毫不疑心。裴淳见她笑容冰冷,眉宇间一片森森杀气,却仍然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心想:
这个毒狐狸果然又狠毒又放荡……
她不待裴、商两人答话,拔步向城门那边奔去,只见她身法轻盈美妙,去势虽快,却不带一点劲急风声。
他们待她奔出十余丈,才起身赶去,远远见到那紫衣少女奔到两丐面前,戴指跳脚喝骂,接着取下背上的琵琶,褪下布囊,挥舞拍击。
两丐各自取出兵器应战。一个是条七节钢鞭,另一个用手中的长杖。一个少女和两名乞丐就在大路上动起手来。
响声中琵琶上突然发出一线金光,射中持鞭乞丐。这乞丐退出三步,惨哼一声,叫道:
“兄弟已中了这贱丫头毒针啦!”
使杖乞丐怒骂道:“臭丫头竟敢用蝎尾金针伤人,老子跟你拼了!”抡杖攻上去,那紫衣少女冷冷道:“恶丐你也别想逃生!”
只见她闪身避开敌杖,琵琶疾抡横扫,招数才用了一半,忽然改变方向,对方招架的一招便落空。这时一线金光从琵琶肚中电射出来,正好射中那乞丐右臂“臂俞穴”上,钢杖登时落地,发出呛啷响声。
那紫衣少女顺势迫上,那面琵琶凶猛砸拍,这乞丐右臂已抬不起来,只好施展小巧身法躲闪,另外那个持鞭乞丐因是腿上穴道中针,行动不得,无法救授。
裴淳眼看两丐马上就要丧命,心中大急,疾扑上去叫道:“毒狐狸休得伤人……”
紫衣少女一怔神,纵开数尺,转眼见是裴淳,怒道:“你叫我做毒狐狸?”
裴淳心想原来她不喜欢这个外号。当下也不多说,从袖中取出商公直的短剑,道:“姑娘可认得此剑!”
紫衣少女忽然变得十分冷静,缓缓道:“这是南奸商公直的七宝诛心剑,对也不对?”
裴淳点点头,还未说话,郑紫衣少女又道:“金针无毒,这是吸星石,接住!”扬手抛出一物,却是掷给持鞭乞丐,原来连活也是向他们说的。
那乞丐迅速以吸星石吸出腿上金针,扬手抛给使杖乞丐。裴淳心中不明白紫衣少女何以忽然和两丐说起话来?又助他们起出金针。回头一望,商公直不见影踪!
耳中忽听紫衣少女冷冷道:“你把性命留下吧!”话声中劲风压顶。裴淳还待答话,一回头只见那面琵琶快要砸到无灵盖,慌急之中侧头急闪,但仍然慢了一步,“砰”的一声被琵琶扫中肩膊,登时一跤跌倒。
那两名乞丐齐齐怒吼一声,各挥兵器扑到,一鞭一杖同时击向地上的裴淳。他们虽是怒极出手,但裴淳已经倒地,这鞭、杖落时便躲开致命之处,免得把他一下击毙,不能问话。
原来这紫衣少女和两丐一见南奸之剑、便即知道今日这一场厮杀敢情是中了南奸之计。
是以她立刻解救两丐,一同出手对付裴淳。
第 三 章 飞天夜叉
裴淳让开六七尺,跳了起身。紫衣少女和两丐不觉一呆,他们都知道裴淳挨的那一记非同小可,便是石头也得崩裂一角,但他居然能够起身,连手中的短剑也不曾摔掉,这等功力实在骇人听闻!
裴淳惊魂未定,但觉肩头疼痛已极,也不知筋骨受伤了没有?登时泛起怒气,代替了心中惊惶。
只听那紫衣少女喝道:“小奸贼报上姓名!”裴淳哪知对方把他当作南奸的门徒,心想这女子好生骄横毒辣,万万不能在她面前示弱,只不知那两位穷家帮高手为何也攻击自己?
他只是天性忠厚,并非懦弱,尤其时时听师父谈及许多武林前辈的骨气风范和行事为人,当真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于是挺胸应道“在下裴淳……”
紫衣少女冷笑道:“够了,姑娘这就取你性命!”
两名七袋乞丐齐齐纵上来,使杖的那一个大喝道:“南奸商公直可是你师父?”
裴淳一怔,心想:原来他们以为商公直的徒弟是我,但还未开口回答,一股劲风袭到腰间,原来是那紫衣少女也上来出手攻击。这一回他已经有了防备,上半身向前一倾,伸手舒指向她玉腕脉门扣去。
他这一招,奥妙异常,时间部位更是拿捏得不能有半分差错。若是快了一线,则扣不中她手腕脉门,慢了一线的话,纵然初中敌腕,但后背心势必要被那面铁琵琶击中。紫衣少女惊得“哎”了一声,这时缩手固然已来不及,撤臂闪开也不行,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向前一冲。
两人都向前急凑,只见紫衣少女直撞入他怀中。粉面打裴淳鼻尖擦过,一阵兰麝香气送入裴淳鼻中。
裴淳这时比紫衣少女还要慌急,胸膛一挺,“砰”一声把紫衣少女憧退六七步,一跤跌倒。
那个七袋乞丐竟瞧不清楚裴淳出手扣腕的精炒之招数,都以为裴淳故意调戏那少女,勃然大怒。铁杖、钢鞭齐齐攻出,口中叱喝连声。只听“蓬蓬”两声,杖、鞭都击中裴淳身上肉厚之处。裴淳被这两样兵器的力道抛开寻丈,但刚一落地,便又跃起,似是毫未受伤。
紫衣少女冲过去,羞怒中叱骂道:“小奸贼,姑娘要发出毒针啦!”当即举起琵琶,指住裴淳,只见一线金光激射出去,裴淳身子一侧,那线金针贴着他腰间衣服擦过。这时他们相距只有五尺,躲避暗器大是不易,何况这等藉机簧之力弹射出去的细小暗器,力强势疾,而又不易瞧清来势。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道:“瞧你躲得了几支!”话声未歇,接着射出三线金光。
裴淳一个筋斗打开,尽数避过!那紫衣少女早有此防,又是一线金光电射出去。裴淳双脚刚刚站地,蓦然腿上微微一疼,生似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连忙闭住穴道,放步迅快奔去,霎时间已被大路两边屋子遮往身形。
紫衣少女哼了一声,望住两丐,道:“小奸贼已中了蝎尾金针。谅他活不过三个时辰!”
两丐原是侠义之士,是非分明。心想刚才之事虽是令人恼怒,却用不着取他性命,便都不发一言。紫衣少玄又道:“我发出毒针之前曾经出言警告,两位也是听见的!”
两丐心想:这话不差,便点点头。使杖的乞丐问道:“杨姑娘,听说你的胭脂宝马有日行千里的脚程,乃是当世无二的神驹,想必通灵乖巧,不知中了什么手脚?”
紫衣少女嘟起小嘴,神态十分可爱,道:“我也不晓得,它在地上打滚直叫,我……
我……”说到后来,声音断续,都快要哭了。
正在这时,一阵蹄声传来,三人转眼一看,只见一道红影如激矢般射到,霎时已停在紫衣少女身边,正是他们正在谈论的胭脂马。紫衣少女喜叫一声,但见爱马矫健如常,哪有一点毛病?
使鞭的乞丐面色微沉,道:“杨姑娘宝马无恙,该当把解药赐予姓裴的少年!”他面色虽是沉肃,但语气仍然十分和缓。
紫衣少女没有瞧他,一跃上马,道:“我正有此意。”双腿一夹,蹄声响处,霎时去远。
且说裴淳奔入荒郊之中,一口气走出五六里,忽觉右腿一麻,扑地跌倒。心知这是针上毒药厉害,虽然全力闭住脉穴,可是这一阵急奔之下,毒性逸出,以致整条腿失去知觉。
回头一望,来路处大半是平旷之地,如若对方追来,远远就可望见。心想,那蝎尾金针毒性如此厉害,早晚不免一死,但却不能落入人家手中,免得死前还要受那恶毒女子凌辱。
于是转眼找寻隐蔽之处,但见左前方七八丈远处有许多矮密灌木,足可躲避一时。
这时已不能起身行走,便缓缓向前爬行,小心不止泥沙地上留下痕迹。爬到数尺,地上有个逾丈长的洞穴,深达四尺。裴淳突然记起往日见到山中猎户挖陷井捕兽之事,当即奋力爬行。绕过洞穴,抬起许多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