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女”又道:“我可以给你保证一点,我不会杀武同春。”
武同春:“芳驾要他活着,折磨他,对不对?”
这话显然使“黑纱女”大为震惊,厉声道:“你凭什么说这话?”
“在下说对了“问你为什么说这话?”
“因为在下知道。”
“你……知道?”
“唔。”
“怎么知道?”
“芳驾承认了?”
“冷面客,你把话交代明白,否则你将死得很惨!”话声中充满了恐吓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武同春把心一横,道:“在下不在乎,不过,仍可告诉芳驾,是武同春亲口告诉在下的,因为年前芳驾如此对他说过,要他活着付代价。”
“黑纱女”厉声道:“他还告诉你什么?”
武同春心念疾转:“再说下去,就要露破绽了,事实上这神秘女人的目的并未明朗,一切只是臆测……”
心念中,武同春道:“就只这么多。”
“黑纱女”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冷哼一声,武同春道:“芳驾有什么手段,尽可使出来,在下不会改变主意。”
又是沉默,武同春全神戒备,因为他无法判断对方什么时候发动突袭,用的是什么手段,功力高不可怕,可怕的是敌暗我明。
气氛诡秘得无以复加。
“黑纱女”的声音,撞破死寂的空气再度传来:“冷面客,我不想用强,以条件交换如何?”语调已经变平和了。
灵机一动,武同春道:“可以,条件由在下提出。”
“不包含你刚才对我的问话?”
“可以。
“那你提吧。”
“请说出武同春失踪女儿遗珠的下落!”
这个条件等于是瞎撞,武同春希望能撞对板,因为他怀疑遗珠的失踪与“黑纱女”有关。
“黑纱女”厉叫道:“你为什么要提这条件?”
武同春沉声道:“因在下受武同春重托,照顾他的家小,现今他爱女无故失踪,在下不能袖手。”
“黑纱女”的声音道:“为什么要问我?”
武同春一时答不上话来,他不能说出心里的猜疑,提出这一条件的目的纯属试探,想了想,含糊应道:“条件交换,当然是各取所需,各付所值,在下需要的是武家幼女的下落。”这几句话表面听来不无道理,其实是牵强之词。
“黑纱女”冷声道:“条件交换各取所需是不错,但得看对方是否能付,不要漫天开价。”
武同春略感失望,期期地道:“芳驾……不接受在下所提的条件?”
“黑纱女”断然道:“无法接受!”
完全失望,武同春怔立无语。
骨肉之情,再加上内心的亏欠,使他痛苦不堪。
“黑纱女”又道:“如果没适当条件,我可以提出一个,你一定欣然接受。”
武同春心念电转:“自己所迫切要知道的,既然无法如愿,还谈什么条件,总不成自己出卖自己?而且对方撇开了找人的目的不谈,分明是作弄人,何必睁着眼钻圈套?”
心念间,大声道:“在下不谈任何条件,对不起!”说完,狂驰而去。
此际,天色业已微明。
奔了一程,官道在望。
武同春缓了奔势,暗自庆幸,“黑纱女”没有追来。
心里刚这么想,“黑纱女”的声音倏告传来:“站住,你打算一走了之么?”
蓦吃一惊,武同春停下脚步,他感到心房在收缩。
“黑纱女”的声音又道:“冷面客,说话呀!”
“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讲妥条件交换……”
“在下没兴趣。”
“这能由你么?”
武同春心火被挑了起来,一愤然道:“难道要由芳驾?”
“跟你谈条件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如果不客气呢?”
“我可以逼供,也可以杀你,不怕姓武的不出面。”。
“好吧!姓武的任何过节,全由在下接着就是,芳驾划出道来。”
“除了他本人,没人能代。”
武同春心痒难搔,不现身,光开口,实在使人难耐,他真想抖出身份,作个痛快了断,但想到父仇未报,女儿失踪,身份一暴露,势将困难重重,所以又强忍住了,深深一考虑,道:“在下替芳驾把信带到,如何?”
“不谈条件了?”
“无条件。”
“太可惜了!”
心中一动,武同春道:“什么太可惜了?”
“黑纱女”道:“我提的条件非常优厚,与你关系密切,不谈太可惜。”
武同春暗忖:“对方如此一再纠缠的目的,不过是要追出自己的下落,而如今自己已面目全非,实在见不得人,徒留笑柄,拖下去,迟早会知道对方企图的。”心念之中,断然应道:“在下放弃!”
显然是在打主意,久久,“黑纱女”才传来话声道:“好吧!目前暂时如此,你带口信给好同春,就说我有事要会他,条件保留,也许以后还有跟你交易的可能。”
声音顿沓,不知她是如何离去,因为她根本就没现身。
又回到旧居“无双堡”,武同春鉴于功力仍嫌不足,他必须利用西门尧转交的圣憎“无我大师”遗赠的培元金丹,四十九天的时间不短,得有个妥当的安身之地,祖居废堡,最为合适。
望着凝碧发妻的墓,他流下了悔恨之泪,大错铸成,一切已无法挽回。遗珠有一半是凝碧的骨血,然而她失踪了,一个八岁的孩子,何辜?是什么人丧心病狂,把手段用到不懂事的孩子身上?悔、愧,使心中的恨更深。
在墓前木立了很久,他想到续弦妻子华锦芳,江姥姥遭了不测,遗珠失踪,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在房里,那不知名的仇家会放过她么?想到这里,内心如焚,于是,他立即动身奔向住房。
暮色苍茫中,他来到了住房门首,不由踌躇了,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见她?继续瞒下去,还是说明真相?一年多的日子,夫妻生离,她当然相当痛苦,但是自己呢?过的又是什么生活?让痛苦延续下去吗?自己面目全非,会给她什么样的感受?由于对凝碧的亏欠,对拜弟许中和的负疚,业已注定此生将痛苦至死,只有死,才能结束这份痛苦……他茫然无助地望着在门,这本属于他的家已不成其为家,情势所迫,枕边人变成陌路,华锦芳是个孤女,成了无辜受害者。
突地,他发现门媚上有样亮晶晶的东西,迫近一看,是枚擦光了的古钱,不由大惊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又发生了意外,这像是江湖人的标记……他不再犹豫了,伸手叩门。
脚步声传来,每一声都像踏在他的心上。
“谁?”是华锦芳的声音。
猛打了一个哆嗦,武同春强自镇定,开口道:“大嫂,是小弟……‘冷面客’。”
在门开启,一个憔悴的面孔呈现眼帘。
武同春剧痛椎心,鼻孔发酸,几乎掉下泪来。
华锦芳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原来是武兄弟,请进!”
武同春喉头似有东西塞着,说不出话来,只好点点头。
进到厅中坐下,灯光下,华锦芳的粉脸不但消瘦,而且苍白。默然了片刻,华锦芳开口道:“兄弟且宽坐,容我料理饭食。”
武同春把牙齿咬了咬,才吐出声音道:“不必了,小弟已在前途用过。”
“不费事的。”
“不是小弟客气,真的用过了。”
“有同春的消息么?”
“这……小弟还没去见他!”
“哦!”脸上无限凄苦之情。
竭力羟制住情绪,武同春悠悠地道:“此地……只大嫂一个人?”
华锦芳道:“我找了个佃户的女儿作伴,她回家去了,不久就会回转。”
告诉她!告诉她真相!一个声音在武同春的心里大叫,这使他的心起了痉挛,幸而他戴着面具,脸上没有表情,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他实在鼓不起勇气说出真相,最后,他还是压制了这一份痛苦的冲动,开口道:“小弟曾在打探遗珠的下落,和杀害江姥姥的凶手,但都没有端倪。”
华锦芳没开口,摇头叹口气,用罗帕拭泪。
武同春的声音有些颤栗地又道:“大嫂……想出端倪么?”
“无法想起,唯一想到的,是废墟中装鬼的女人,定然与她有关,她曾自称是遗珠的亲娘,但是……她是谁呢?”
“这……小弟一定追查。”
“我知道……同春并未忘情过世妻子凝碧,虽然他恨……”
武同春不敢深谈这问题,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但关于凝碧之死,真相既已大白,不能使死者继续蒙上污名,有告诉她的必要。
当下鼓起勇气道:“大嫂,有件事……小弟得告诉大嫂!”
“什么事?”
“过世的凝碧大嫂……”他有些说不下去。
“怎么样?”
“她是无辜的。”
华锦芳瞪大了眼,激动地道:“这话怎么说?”
武同春硬起头皮道:“当年凝碧大嫂与许中和的事,是被人阴谋陷害“噢!是谁陷害的?”
“是从前堡里总管巫永裕,因为他私德不检,被驱出堡,挟恨于心,所以才施展这条毒计,破坏武大哥的家庭……”
“你……怎么知道?”
“是武大哥亲口说的,凶手已被许中和诛杀,真相完全大白。”
华锦芳陡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上次见面你怎么不说?”
武同春一窒,期期地道:“是……是武大哥叮嘱暂时别说。”
“为什么?”
“为了……堡里出现鬼怪,有待查明。”这句话是信口而出的。
“这么说……凝碧无辜……”
“是的。”
“所以同春不回家跟我见面?”
“不,不是这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大嫂千万别误会,他真的在……潜修一门奇功,他……也很挂念家里,所以才托小弟顺便照应……”
“是吗?”
“千真万确。”
“想不到,真想不到,吴凝碧无辜,许中和无辜,遗珠无辜……”
为了转变气氛,武同春换了话题道:“对了,大嫂,门媚上那枚古钱华锦芳双眸一亮,道:“记得那位父执灰衣人吗?”
心头一震,武同春道:“记得,怎么样?”
华锦芳道:“是他赠送的,说是钉在门上,便可避免滋扰。也真怪,很灵,这些日子的确平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武同春激声道:“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他不肯透露。”
“可是……”
“可是什么?”
“他两次追杀小弟不成功……”
华锦芳震惊无比地道:“有这种事?这怎么会?这……为什么,他是知道兄弟跟我们的关系的……”
武同春咬牙道:“小弟也想不透,他不肯说出原因。”
华锦芳深深一想,道:“有机会我定问个明白。”
武同春咬牙道:“大嫂,不要问,由小弟自己查明。”
华锦芳道:“不,这一定要问明白,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武同春目光在厅内一转,道:“对了!大嫂,江姥姥……安葬在何处?”
“就在在后向阳的土阜上,真可怜,什么理由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定然是有原因的!”他不想说出追查父亲死因的事,江姥姥吐露了一半,便被杀灭口,江姥姥临死吐出的几个字,又响在耳边:“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