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大家”振声打了个哈哈道:“谢过夫人鼎力相助。”
会主夫人道:“好说!”
转头又道:“嫣嫣,我们走,这种地方憋得难受。”
两个女的,双双出门而去。
“东海大豪”上前用脚尖踢了武同春一下,狞声道:“真要命,你准备如何死法?”
武同春目毗欲裂地瞪着“东海大豪”厉声道:“姓江的,你不嫌用这种手段太卑鄙?”
“东海大豪”怪声笑道:“你到阎老五那儿去诉冤吧!上次算你命大,多活了五年,今天,本座要把你肢解,看你还会不会还阳复活。”
他精芒一闪,长剑出鞘。
武同春暗道一声:“完了,想不到如此死法。”
“东海大豪”缓缓扬剑,道:“真要命,你就认命了吧!”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鬼魁般出现门边,无声于息,武同春躺在地上,因为是面向门,所以首先发现。
不速而至的,竟然是“流宗门”掌令宋天培。
“东海大豪”是背对房门,所以没发觉,主要是由于宋天培身手超卓,不然以“东海大豪”的功力,三丈之内是可辨飞花落叶的。
武同春大为激动,根据传言,“流宗门”与“天地会”已经形成了对敌之势,宋天培的出现,当然对自己有利。
“东海大豪”的长剑倏地倒转,朝武同春的心窝扎下……同一时间,宋天培抬手,一蓬细如牛毛的亮闪闪的晶芒,射向“东海大豪”。
武伺春一震,这种暗器练成不易,相当歹毒,因为发时无声,也不会带动空气,从背后偷袭的话,功力再高的人也难逃厄运。
就在剑尖即将刺人心窝之际,“东海大豪”闷哼一声,身形跄开,回转,发现了宋天培,厉吼一声,挥剑扑击……宋天培疾发一掌。
劲浪卷处,“东海大豪”庞大的身躯栽了下去,发出很大的声音,他可够狠,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只起了一半,又倒回地面,四肢一阵抽扭,不动了。
堂堂天地会的太上护法,竟这样死于暗器偷袭之下,宋天培的手段太不光明,但江湖上虎狼争霸,是谈不上武道的。
武同春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可以不死了。
但是奇怪宋天培何以来得这么巧?想一想,忽然明白过来了。
童光武在天地会卧底,身为巡监,消息自然灵通,而宋天培如此行动,一方面固然是为了争霸业,杀一个高手,便少一个强敌;另一方面,认定自己是“冷面客”的师父,值得争取。
宋天培跨入房中,走近,开口道:“贾老兄,区区算来得及时!”
武同春道:“老夫记下你这笔人情。”
宋天培目芒一闪,道:“对方怎么会指贾老兄是‘真要命’?”
武同春反问道:“老弟认为老夫是么?”
宋天培不假思索地道:“当然不是,只能说外貌衣着有几分相似,别人不易分辨,但区区却可一目了然,因为区区与‘真要命’曾交往过。”
“噢!”
“贾老兄身手不凡,怎会着了对方的道儿!”
“这……惭愧,一时疏忽。”
“贾老兄是穴道被制?”
“是的!”
“贾老兄,在山中时,区区说过交您这个朋友,有句话区区不得不说,不过请勿误会区区是挟人情以求……”
“请说?”
“上次贾老哥为了找令高足,误犯本门禁地,门主爱才尊贤,所以破例不究,目的是希望贵师徒能加入本门,共图大业,老兄答允过要考虑,不知考虑结果如何?”
分明是挟恩以求,他偏说得这么好听,武同春心念一转,道:“老夫尚未找到小徒,等找到之后再说如何?”
宋天培笑笑,又神情沉重地道:“贾老兄,听说……令高足‘冷面客’在通天岩与‘黄衣修罗’决斗,已经与敌偕亡,老兄是不知道,还是……武同春心弦一颤,不用说,这是童光武的消息,因为通天岩那场假戏,童光武曾经目睹过。
心念电似一转,故作惊震道:“谁说的?”
“有人目睹!”
“不对!”
“为什么?”
“小徒不久前还在新野三官庙挑战天地会主……”
“据说那‘冷面客’是冒充的!”
“啊!有这等事,老夫誓要查个明白。”
“还有,据说这桩事是天地会主安排的,目的要除去令徒。”
显然宋天培有意要激使自己与天地会对敌。
武同春故意咬牙道:“老夫会查清楚,如是,老夫与天地会誓不共日。
宋天培道:“贾老兄,我们是同仇,现在区区先为老兄解开穴道,离开此地之后,再从长计议!”
说完,俯下身,用手指探索了一阵,久久无语。
武同春觉得情况不对,寒声道:“怎么样?”
宋天培期期地道:“点穴的手法太诡异,区区解不开,这么办吧,区区先带老兄离开此地……”
话声未落,忽听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禀太上护法,先别处置对方,会主业已驾到,要亲自问话。”
宋天培略一犹豫,突地弹身从后面破窗而去。
武同春听出是童光武的声音,显然故意示警,一颗心倏然往下沉,天地会主来到,依然是死路一条。
破窗的声音很大,惊动了外面的人。
只听童光武的声音道:“怎么回事?”
话声中,人已冲进房中,一见“东海大豪”躺在地上,登时呼出声,大叫道:“太上护法遇害!”
立即穿窗追去。
这动作,当然是在演戏。
四五条人影涌人,此际已是薄暮,房里光线很暗,但武同春久处房中,没甚感觉,一眼就认出当先的紫衫帏面人便是天地会主。
众人齐发惊呼。
其中一个中年武士俯身探了探“东海大豪”的脉息,栗声道:“禀会主,无救了,太上护法业已气绝。”
天地会主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四下一转,手指破窗,厉声道:“追,传令兜截!”
随行的四名高手,迅速的逐一穿窗而去。
天地会主凌厉如鹰的目光,扫向武同春,踏前数步,以厉耳的声音道:“你还没死,杀人者是谁?”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不知道!”
天地会主一把抓起武同春,朝木床上一挫,暴喝道:“你会不知道,说,是什么人?”
武同春咬咬牙,还是三个字:“不知道!”
宋天培曾解了他被“东海大豪”剑伤之厄,不管怎样,他不能出卖他。
天地会主怒发如狂,再次抓起武同春,切齿道:“老狗,你不说,本座要你一寸一寸地死!”
说完,又振臂把武同春掷向地面,连打两滚。
武同春的面具被擦落,现出了本来面目。
天地会主迫上前,一看,暴喝道:“你到底是谁?”
形迹败露,否认无益。
武同春把心一横,道:“无双堡少堡主武同春,阁下看着办吧!”
天地会主似相当震惊,栗叫道:“武同春……你……武同春?”
武同春咬着牙道:“一点不错。”
天地会主木立无语,因为他是蒙了面的,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该死的便活不了。
武同春本以为可以不死了,想不到情况又起了变化,如果宋天培不说那么多废话,早早离开,便没事了。
现在又落人天地会主之手,算死定了。
久久,天地会主才又开口道:“武同春,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声调是异样的。
武同春有些困惑,但面对死亡,不逞去细想,一挫牙,道:“悉听尊便,在下全不在乎!”
天地会喃喃地道:“冤孽!”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武同春大感茫然。
天地会主又道:“杀死本会太上护法的是谁?”
“在下说过不知道!”
“说谎,你是目击者,而且杀人的目的必是想救你,快说?”
“在下不知道对方来路,是个中年人。”
“是真话?”
“此刻没说假话的必要。”
“嗯!武同春,你如果想活的话,本座可以网开一面……”
武同春脱口道:“但有条件是么?”
天地会主沉重地道:“不错,你很聪明,说对了!”
武同春知道买命的条件是不可能简单的,冷冷地道:“什么条件?”
天地会主沉吟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地道:“说起来也简单,你跟你妻子华锦芳避地而居,永不再出江湖。”
提到华锦芳,武同春不由激动起来。
先前误会她不守妇道,与白石玉有私,结果证明白石玉也是个女人,误会冰释,以夫妻之义而言,自己对不起她。
可是自己与“黑纱女”之间的事未了,而华锦芳是仇人之女,事实改变不了。
更重要的,自己已经誓言要完成“无我大师”遗愿消灭天地会,解救武林苍生,怎能杜绝江湖呢?心念之中,吐口气,道:办不到!”
天地会主大声道:“什么,你说办不到?”
武同春横定了心,道:“是办不到!”
天地会主眸中凌芒大张,厉声道:“你想死?”
“死的威胁改变不了在下!”
“你什么理由?”
“人人有难言之隐,无法奉告,但在下说的是实心话,如果在下佯作答应,心口不一,那是乞命,在下不屑为!”
“你想成名?”
“在下根本无视于虚名!”
“有未了之事?”
“可以这么说。”
天地会主沉默不语,但目光却不断在变幻,显示他有所打算。
武同春心里想:“天地会主之所以如此做,可能是因了副会主牟英山的关系,因为牟英山是妻子华锦芳的父执,曾以石钱标记维护她的安全,可是牟英山先后杀了‘无我大师’,江姥姥……等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人,血债必须要讨……天地会主的声音突地转厉道:“你真的不想活?”
“无所谓,身为武士,何必斤斤计较于生死。”
“你真正目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
“噢!武同春,人死了,一切落空,你能得到什么?”
“原则问题。”
“你要争原则?”
“是的!”
“本座现在毁你,只是举手之劳,这是什么原则?”
“任何人都有他做人应事的原则,杀或不杀,当也是阁下的原则。”
天地会主又告默然,久久,突地目暴凶光,手掌徐徐扬起……此刻,武同春只消一个念头,或是一句话,就可以不死,但他不屑于这样做,他是真武士,堂堂无双堡的继承者,他虽然不好虚名,但却不能不顾先人的名声,他不愿诡言乞命,出卖人格。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上心头。
这样的死,他当然不甘心,但他没有别的路走,也无法答应对方的条件。
天地会主的手掌没有劈落,再次开口道:“你不答应?”
“无法答应。”
“……”
“要与本会作对到底?”
“为了什么?”
“武道!”
“你死了,武道何在?”
“身为武士,有为有不为,死,算得了什么!”
“你是在迫本座杀你?”
“阁下尽管下手,在下绝不皱眉,不过,阁下将被普天下的同道所唾弃。”
“什么意思?”
“‘天地会’以天下第一大帮派自居,堂堂会主竟然利用妇人女子行使诡计……”
“住口!”
“怎么?难道阁下也会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