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掌闪掠,风声呼呼,谷宣冷厉的道:“你得意的太早了,姓田的,现在才只开始,你们的乐子在后头呢!”
田寿长进退攻拒,大喝道:“‘六顺楼’枉有这么多人手,却败象已承,你还嘴硬什么?”
他这里喝声未已,那边,“仙人杖”金泗已在一个虎跳中横杖将那“四道金”的对手拦腰扫翻,那人似是脊骨折断,形同一种极其怪诞的倒弓形,尖嗥着滚下坡去!
尖叫声宛似扯着人的肝肠在颤抖,刺耳惊心已极,谷宣听着,可是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轮猛攻,振吭大吼“雷火攻杀”!
紧接着他的吼叫,在“六顺楼”的人群中,倏然已射起一蓬烟火信号,殷红泛紫的光华直凌霄汉,在高空中爆开一团缤纷绚灿的光雨,煞是好看!
好看么?“勿回岛”方面的弟兄,却并不觉得,他们—见烟火上升,便立即知道另一场更艰辛,更惨厉的厮杀便要接踵而至了!
果然几乎反应是和那蓬烟火信号相连系的,空中灿丽猩赤的光雨方始爆裂,山坡两侧的林幽深处已立即响起一阵震人心弦的吼喝声,这阵吼喝声粗犷而凶猛,仿佛一一是一群发怒的狂狮在咆哮。“仙人杖”金泗急速来至卫浪云身边,惊愕的问:“什么玩意?”
卫浪云镇定的道:“大约他们的伏兵起了!”
就在这两句话的当儿,左侧的山林中,突然冲出大概五十个上下的彪形巨汉来,这五十余人全是清一色的黑皮缀嵌亮锥的软甲,清一色的黑巾黑皮护腕,而且,清一色的大马刀和银链锤!
金泗悚然脱口道:“流马队!”
卫浪云阴沉的道:“是的,流马队,‘六顺楼’的党羽,‘黑煞君’曾广的部属!”
忽然,金泗又向右边的山林一指,急道:“少主快看,那边也有敌踪出现!”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卫浪云查觉只有四条人影正像脱弦之矢一样以一种惊人的快速扑到近前!
双目凝聚,仔细注视,卫浪云缓缓的道:“‘三羊山’鲍子言与他们的手下们!”
倒吸了一口凉气,金泗道:“少主是说——‘四瞳叟’鲍子言,和他们的三个出了名的‘双鹤一凤’几个。”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就是他们,我虽然以前未曾见过,但有关他们形象的描述我却是太熟太熟了,错不了的!”
金泗担心道:“我看情形有些不妙,少主!”
环视着仍在继续拼命搏杀的双方人马,卫浪云平静的道:“怎么说?”
金泗忧虑的道:“山左是由古独航古兄为首,率晏青老弟及四名‘三十锦貂’共计六人防守,山右则由杨宗长老、段凡长老二位率七名弟子守护,以此单薄人力,只怕抵挡不住对方的锐势!”
卫浪云苦笑道:“这是一定的—一—这样吧,金长老,此处虽当正面,敌势却又控制,有童家长老贤昆仲在,包不同应该可以勉力支持,况且田二叔、舒大伯也可以及时做重点支援,大约不至有太大变化,此刻你我立即分援左右,我去助古总掌旗,你去帮杨长老,好歹也挺一挺!”
金泗忙道:“好极,我这就去!”
当金泗射向右边之际,卫浪云已暴掠向左,他双锤电翻,又连砸倒了十余名敌人,来到田寿长身侧!
眼角处觑得卫浪云混身浴备的冲来,谷宣不禁暗暗吃惊,他一面拼命搏斗,一边色厉内荏的大叫:“好呀,堂堂一岛少主,居然也漠视武林规矩,要想以众凌寡,以二对一?行,今天我谷宣便舍了这付臭皮囊奉陪‘勿回岛’的两位首要玩玩命!”
田寿长闪动游走如风,“呸”了一声:“放你娘的屁,以你一个对抗我爷俩?你瞧瞧你那熊样,配得上么?”
大旋身,九十七爪狂风暴雨般飞卷,他又大喝:“浪云,什么事?”
拭了一把脸上的血与汗,卫浪云急促的道:“二叔,流马队曾广的人由左边,‘三羊山’鲍子言的手下由右面,分两侧夹击上来了!”
“咯噔”一咬牙,田寿长边战边吼:“好呀,‘六顺楼’这一次可真是处心积虑连爪牙带狗腿全部倾巢而出了!”
喘息着,卫浪云忙道:“二叔,我怕他们挺不住,已交待金长老与我分开左右赴前相助!”
进退如电中田寿长大声道:“这里呢?包不同罩得下么?”
一侧的卫浪云迅速的道:“勉强还行,有童家长老二位帮着包不同,另外,二叔和舒大伯仍须随时照应点!”
身形的闪动里洒起一轮汗珠,田寿长立道:“可以,你去吧,这里由我们来应付!”
微微躬身,卫浪云道:“二叔谨慎!”
不待田寿长回答,谷宣大笑道:“我们伏兵已尽出,交相夹击,你们这遭可死定了,还谨慎个鸟?”
田寿长奋起猛攻,边怒骂不绝:“放你娘的狗屁,你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卫浪云却不再耽搁,身形连连闪掠,也已一阵风也似卷向了山坡的左侧。当他到达那片斜陡又起伏不匀的地段时,一场惨烈凄怖和血战早已展开了,五十名黑甲银锥的彪形大汉已经将古独航、晏青及四名晏青的手下团团围住,这片刻之间,双方人马都已见血挂彩!
身形凌空飞落,卫浪云嘶厉的大吼:“总掌旗,我来了!”
三柄雪亮的大马刀斜着劈来,风声如削,卫浪云蓦然横身翻滚,双锤暴闪,兜胸已将两名黑甲双汉砸了个头裂脑碎!
猝然间,另一名黑甲大汉的银链锤已射向他的面门!
“你找死!”
口中厉叱,卫浪云左手锤同样射出相迎,在“当”的一声震响里,他的右手锤已在那蓬四溅的火星中打烂了对方的头颅!
古独航的蟒皮长鞭猛带,又一名黑甲大汉被抽出三尺,一头撞向坡下,而此际,一名“三十锦貂”的弟兄挺起手中两面开口的“分水刀”拼命插进了一个黑甲敌人的胸膛,但是,他尚未及拔出刀来,整个脑袋已被飞斩而至的大马刀削落!
“飞豹子”晏青狂吼着弹跃空中,“分水刀”力绞四个银链锤,左手反探,一柄弯曲锋利如牛角形的“牛角旋”也已在闪啸之下刮掉了一名黑甲大汉的天灵盖!乳白的脑浆与浓稠的赤血交映着进溅,另一个“三十锦貂”的弟兄死力拥抱住一个黑甲敌人,他的左臂已被齐肩斩落,颤颤的嫩肉与懦动的血管在痉挛,而他却仍紧抱着他的敌人,他的“分水刀”虽已失落,右手中握着的—支“燕尾镖”已狠狠插进了对方心窝,他还一直用力插,用力插不管背后如雨劈落的马刀刀锋及锤击!
卫浪云反手一百一十锤将七名黑甲大汉砸成—排肉浆翻倒,当他双锤合并,再度把三名敌人擂向空中之际,他的小腿肚已被一名豁死冲来的黑甲大汉割了一刀!
“叱”声怒喝,卫浪云右手银锤猝落,以锤柄猛砸,于是“哺”的一声,那伤了他一刀的仁兄便被锤柄由头顶直透入咽喉!
又—名“三十锦貂”的弟兄几乎像分了尸似的肢体零碎被马刀划散……
最后那个“三十锦貂”的弟兄也在以“牛角旋”割开两个人肚腹之际,吃了一枚银链锤自后面打开了头!
血么?早已不像人血,比世界上最贱的泥水还要不值,肉呢?亦不是人身上的肉了,便是猪肉档上吧,那还得称斤论两的卖呢,在这里,却那么便宜的一大片一大片被削落,被抛弃,而人的性命,此时此地,又何尝有什么珍贵价值?是那么寻常又那么简单的便幻灭了……
十多名黑甲大汉围攻着卫浪云,另十多名也围着古独航,其他的,便全涌向了晏青之流马队的这些成员,个个身子矫健,力大体强,他们的武功之精湛,动作协调,但是,最主要也是最难缠的,却是他们个个悍不畏死,有进无退,加上人人都具有一付黑心黑肝,人人都宛似发了狂一般充满了那种兽性的残酷悍野,这些人,便完全似一群失去理性的疯虎了……
“飞豹子”晏青也已受了十几处的创伤,他以前的旧伤尚未彻底恢复,又再经过这—连串的激战,体力上是早已不支了,当他在八九名黑甲大汉的猛暴围攻之下又豁命戮杀了对方两人之后,他的左腿已被四周如雪挥舞的大马刀斩断,但是,他不吭不响,半跪于地,在一轮急快的翻闪中又将一名黑甲大汉兜腹通穿!
古独航的蟒皮长鞭自一名黑甲敌人的面前刷爆了对方的眼珠,也已同时缠上了另一个人的头颈,他周绕飞闪,猛力将那人摔出丈外,同时,正好看见晏青被一枚银链锤自斜刺里砸倒!
双目血赤,切齿如泣,古独航拼命往救,却被四周的十余名黑甲大汉豁死围阻,他心焦如焚之下,嘶哑的大喊:“少主,少主,晏青危急了……”
卫浪云闻声之下,不顾一身暴起冲扑,他的双锤齐翻,七八柄大马刀便四散游荡,挺身斜滚,又躲过了三柄银链锤的飞袭,他刚扑了过去,一侧,一名黑甲大汉已怪吼着连人带刀向他撞来!
足尖撑地,他“呼”的半转,大马刀贴着他胸襟擦过,落锤不及,他右膝猛起,将那名黑甲大汉顶得狂号一声,捂着胸口,满嘴鲜血的倒仰而出!
仅仅的这一耽搁——这微不足道的瞬息,晏青已经抱着一名黑甲大汉滚地,而如雨的刀锤便也将他与那名黑甲大汉一同斩成了数十块!血淋淋的数十块!
卫浪云睚眦皆裂,齿切欲碎,他尖泣着: “晏青啊……”
那边,古独航在惊恐之下略一分神,右腰已被一柄马刀“呱”的割开一条半尺来长血口!他俯身急扑,回鞭狂扫,三名黑甲大汉已怪叫着滚地翻腾!
于是,山坡侧的一个阴蔽处,像狼也似传过来一阵怖栗的怪异笑声……
卫浪云面庞惨白、汗水涔涔的飞扑到古独航这边,挺身,弹腿,整个人蹦上半空,双锤倒轮,一名正想追砍古独航的黑甲已狂号一声,半片脑袋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烂黄瓜了!
跃身而起,古独航满脸血污髻发散乱的喘着气叫:“多谢少主!”
卫浪云贴近了古独航,目光投注向怪笑声传来之处,一边沙哑的道:“别客气——总掌旗,听见方才那阵笑声?”
点点头,古独航道:“只怕又是他们那边的什么厉害角色到了……”
卫浪云发觉四周残余的二十多名“流马队”黑甲大汉这时已不再扑击,二十多人慢慢散开,布成了一道圆阵,将他们两个围在中间,二十双凶光闪闪,又冷又恨的眼珠却像要吃人也似瞪视着他们……
深长的吸了口气,古独航又低声道: “少主, ‘流马队’这批人确是名不虚传,个个凶猛如虎,悍不畏死,也难怪他们能在鄂中称雄!”
卫浪云担忧的道:“他们哪还像些人?倒似是些长着头充满兽性凶狂的豺狼!”
苦涩的一笑,古独航道:“我不能不承认,少主,‘流马队’是一支难缠又顽强的劲敌!”
卫浪云冷幽的道:“不论他们是什么,若不将之刀刀诛绝,全部歼杀,我是永不会甘心的!”’ 点点头,古独航喃喃的道:“是的,血债就必须用血还……”
围在四周的二十多名黑甲大汉仍然没有动静,他们分散在周遭,就有如二十多根乌黑的石柱,不动又不响,仅只目光凛厉,刀锤斜垂,二十多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却只有一种表情——木然。
古独航轻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