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松枝树,连爬带攀的躲了上去!
在一阵窒息般的寂静之后。
松林外响起人们在急速奔掠时的那种衣袂飘风声及步履点地声,紧跟着九条人影如飞也似陆续跃入。
茂密的松桠叶中,卫浪云屏息如寂,镇定的俯视出去,嗯!来人是“紫凌宫”的伙计们!
以元德香为首的“紫凌宫”人马在迅速的搜查过程之后,那手提“金瓜锤”的“白带子”人物已急切的道:“禀元大哥,‘六顺楼’的人一个不见,除了满地卧尸,其他活着的人走光啦,元大哥,这里面恐怕有诈!”
元德香冷冷的道:“有什么诈?”
那名“白带子”角色忙道;“八成是他们已经找着那姓卫的小子,押着他逃往‘六顺楼’ 了!”
顿了顿,他又道:“说不定他们早就知道姓卫的藏在何处,却故意装出惊慌之状,诱使我们上钩,骗我们离开此地到处去找,然后他们才从容不迫的搜出卫浪云,押着他一道回转‘石高山’!”
元德香目光四闪,口中生硬的道:“你是这么想么?”
“白带子”仁兄怔了怔,嗫嚅着道:“莫非……元大哥还有什么高见?”
一瞪眼,元德香道:“马顺原,你如今也混到‘白带’带头的地位了,怎么脑筋还是这样死板? —点弯也转不过来?事情没有搞清楚就胡说八道,妄加猜测?你知不知道毫无根据的推断,除了平添麻烦之外,只会使自己钻向牛角尖,真正十足的愣头青一个!”
马顺原挨了顿刮,却摸不着头脑,他呐呐的道:“元大哥,我,呃,我是—看‘六顺楼’的人全不见了,才想到这上面去的……要不,他们何须……走得这等快……法?”
哼了哼,元德香怒道:“谁说‘六顺楼’的人已经走了?他们必将回来!”
气得脸色却有些红中泛紫了,他又接着咆哮着:“非但如此,今天我们还栽了大跟斗,吃那姓卫的小杂种活摆着道;这一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马顺原大大的吃了—惊,愕然道:“这……呃,这话怎说?”
一指早已气绝地下,血污满身的周濮,元德香吼道:“怎说?你看见周濮那厮了么?他还躺在地下,但却挺尸似的一动不动了!”
仍然满头雾水,马顺原迷惘的道:“他是躺在那里……大哥好本领呐,这小子是‘六顺楼’的‘四道金首领’,却也吃大哥干掉啦……”
虎吼一声,元德香跳脚道:“瞎扯蛋,我几时将他干掉了?我只不过重伤了他而已,这伤却不至于要命,他先前还相当清醒,而且出声警告我们卫浪云逃走的事,可见他还可以支持下去,但是,他如今却死了一样挺在那里,而我们正巧在此,‘六顺楼’的人一个不见,这,你知道会造成一个什么情势?”
马顺原呆呆的道:“什么情势?这……”
“咯崩”一咬牙,元德香叫道:“你真他奶奶的呆鸟啊!我们离去之前,周濮尚能坐稳,更能开口说话,而且神智十分清楚,但我们去追赶卫浪云之后再转回来,周濮却已晕死于此,眼前‘六顺楼’的人又一个不在,这会形成一个什么场面?‘六顺楼’的人一定以为我们在乘他们的人暂离之际偷空算了周濮,如今‘六顺楼’的那群杂种未在此地,包管也同我们一样去追卫浪云去了,极可能是随我们之后立即行动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将受伤的周濮独自摆在此处,周濮身为‘六顺楼’‘四道金首领’,身份十分重要,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丢下他独自离开的——”
喘了口气,他又激愤的道:“所以,我知道‘六顺楼’的人没有回去,我们叫人嫁了祸,栽了赃,又叫人耍了王八蛋!”
马顺原仍有些迷糊的道:“周濮—一不是大哥将他摆平的幺?”
“呸”了一声,元德香一双眼珠子全怒瞪得像要掉出眼眶了:“但我却未将他伤得如此沉重呀,像个死去多半的人一样!分明有人在我们离去的空档里又一次收拾了他!”
吞了口唾液,马顺原惊奇的瞧向倒在尘埃,一动不动的周濮,他期期艾艾的道;“那么……大哥……姓周的没死?他只叫人伤得更重了些?”
元德香恨恨的道:“正是!”
左右一看,马顺原开始明白了:“可是他并非叫大哥伤成此状,乃由另外一个人所伤——但眼前的情形,却十分容易让‘六顺楼’的人误会是我们干的!”
吐了口气,元德香重重的道:“总算你的脑子转过弯来了,奶奶的,简直没有几条纹路!”
窘迫的咧咧嘴,马顺原忽然又急切的道:“既是如此----大哥,又是谁伤了他?却栽脏栽到我们头上?”
用力握拳挥舞,元德香道,“除了那卫浪云,还会有谁?”
愣了愣,马顺原惊道:“他?会是他?那么。他并投有跑远?还躲在这里附近?”
气得直跺脚,元德香道:“当然是他,我们全上了这小子大当了!可恨哪,可恨!”
四周巡视,马顺原振奋的道:“元大哥,我们再在周围搜一下如何?”
大吼—声,元德香叱道:“现在还搜个卵!方才他躲在附近,现在他耍了这么个手段之后还会躲在这里么?早不晓得远飘多少里之外了,就凭你们这些猪脑筋,人家看着不就全当一群呆鸟耍弄于手掌上头?”
吐了口唾沫,他又咆哮:“气死我了,没有一个能多替我分点心的!净是出些他奶奶毫无实用的可笑馊主意!”
噤若寒蝉般垂手肃立着,马顺原的一张黄脸是一片惶恐,可是,他心里却在嘀咕:“叫,叫能管事?你他娘元德香光晓锝骂我们,自己却不问问自己,娘的,你聪明?你有脑筋?你有脑筋该早想到这—层上哪,事情过了才大放马后炮,又算哪—门子人物?”
当然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咕哝而已.连表情上也不敢现露出一点来,就算老天给他做胆,他也没这大的种顶撞元德香啊!
谄笑着,马顺原急急的道:“请元大哥息怒,呃,其实这周濮叫人伤成这样不是正好?我们也少了个对头———”
脸孔涨红得似要吃人,元德香几乎气炸了肺:“我……到底要说你什么才对?你这白痴、呆鸟、愣头肯、瘟猪、活死人、饭桶———亏你还讲得出这种呆话来?周濮明明不是我们所伤,我们为什么替要姓卫的背这黑锅?为什么要凭空多结下这笔仇?你难道还搞不清楚,眼前尚不到我们与‘六顺楼’正式翻脸的时机?为了这端小事,说不定就会大开仗了,如此一来,岂非白白便宜了‘皇鼎堡’?更便宜了‘勿回岛’?这么严重的后果,你竟还看不出来?而这后果的责任,极可能就落在我们身上了哇!”
冷汗涔涔,心惊肉跳,马顺原又嗫嚅道:“是……是我的不对……元大哥,但……但那周濮既尚未死,他吃谁伤了,‘六顺楼’的人也应该问得出来——一—”
一言惊醒梦中人,元德香方才是愤怒得过头了,这最简单的一点他却未曾想到,这时,他在恍然之下,也顾不得再说其他,两个箭步抢到周濮身边,蹲下去,仔细检视起来。
捉心吊胆的走到一边,马顺原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大哥,他还有救吧?以后能不能再开口说话?”
霍然站直、元德香匆忙的道:“刚才我看他如此模样,以为便是不死也离不远了,现在仔细—探,想不到却并不似表面上的情形这般严重----他不会死,只是内伤颇为不轻,而且呼吸无力,脉博呆滞,好像,呃,叫人废了功夫!”
马顺原惊道:“什么?废了功夫?那不等于废人—个?……”
元德香急叫道:“我们马上走,免得在他尚未醒转之间‘六顺楼’的人赶回来碰上,那就有理说不清了,以后他能开口之时,‘六顺楼’的人自会晓得这笔帐该找谁去算!”
马顺原大喜道;“对,我们不替姓卫的背黑锅!”
于是,—窝蜂也似,“紫凌宫”的人在元德香率领之下齐齐奔向松林的另一边,但就此—刹,林外,“六顺楼”方面的好手恰好纷纷赶回!
一马当先的水冰心,她刚好来得及看到跑在最后一名“紫凌宫”“黑带子”人物,微怔之下,她目光急扫,赫然发现晕绝地下的周濮!
沥血般尖叱一声,水冰心也没有过去察看周濮的生死,立即悲愤大叫:“紫凌宫的畜生——他们暗算了受伤的周濮!”
随后的唐明跟着狂吼如雷,睚眦皆裂:“好狠毒,好卑鄙的一群野种啊,竟朝一个受了伤的人下辣手!”
红着眼,横了心,水冰心猛追而去,一边凄厉的喊:“追上去,我们和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拼了!”
于是“六顺楼”的所属们立即气愤填胸,不顾一切的呐喊着紧紧追往“紫凌宫”诸人逸脱的方向!
一直等到所有的人全去远了,所有的声音俱消失了,又谨慎的朝四周察看了一遍,卫浪云才小心翼翼的自松树上溜下,他找着一匹惊吓出老远的马儿,跨上了,朝着仍然躺在那里的周濮抱了抱拳,然后,才纵骑加鞭,疾若滚雷般匆匆驰离此地。
柳残阳 》》 《雷之魄》
第八章 图霸业联手定大计
在鲁境。
秋日北国的风是豪壮、粗犷,又苍凉无比的,高远的天空飘浮着白中泛灰的云彩几片,青蓝的穹幕碧澄如洗,而阳光带着金黄的芒辉自那么遥渺的空中洒落,大地是—望无垠的庄稼、荒野,以及远方的起伏山峦,大地是由多种深浓色调所分染成的,灰苍、黄白、黛青,与那种幽幽的绿;淳朴的乡土气息飘散在这里,在牧着牛羊群的童子短笛中,在芦苇轻轻的叹息里,在秋枫的艳红如血上,也在原野与山岭的呼啸间,强悍的不屈豪气洋溢在这里,洋溢于草莽的奔蹄,青骢马鞍上的头巾,岗崖的飞幡,大堂上的酒碗与那—张张舐着刀头血的犷野又忠憨的面庞,自然,也洋溢在—一
富陵镇。
花了七天的功夫,卫浪云总算来到这里,这里,只隔着富陵镇不出十余里了,他这次的方向与上次的不同,因此,他不必经过那道曾经遭袭的干涧,提起那道干涧,卫浪云不禁全身又在抽筋似的隐隐作痛……
快马加鞭的赶着路,卫浪云心里急得不得了,他身上虽说早已换了衣衫,但却仍然掩遮不住他那蓬头垢面,憔 悴困乏的模样,而他脸无血色,眼眶深陷,胡茬子青虚虚 的—片,看上去,就像—个刚从大牢里逃出来的重病囚犯—样,狼狈委顿。
他顺着这条黄土大路—个劲的拼命往前赶,远远的,已经可以望见富陵镇的栉比屋宇了,他估量着,大约还有三里来路……
抹了把汗,他正想拿起鞍旁的水壶来喝口水,润润喉咙,后面, —阵擂鼓也似的马蹄声已旋风般卷了上来。
没有回头看,卫浪云规规矩矩的将坐骑避向路边,他目注前方,一脸表情忠厚,心里直在祷告:“眼看着前头就是‘蝎子’的地盘啦,到了那里,大小事就全安定下来了,赫连大哥自会替我分忧解劳,我这—身伤险乎要了老命,至今尚提不起半点劲来,皇天在上,后面的爷们可别又是找岔子的……”
他正在目不斜视的心里暗祷着,三匹铁骑已掀起滚滚尘沙自他马旁卷过,三个人全是一身怪异的黑色软皮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