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黑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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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黑月亮-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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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大师和黑月亮颇有些渊源吧?”

  空灵低声念了一句佛号,道:“小施主不要绕弯子了,请告诉老衲黑月亮的下落。”

  “我不知道。”郭镰实话实说:“我原先连黑月亮是什么都不知道。”

  空山似已有些急躁了,态度也不太友好:“那么施主又怎么能认为潘枝就是黑月亮杀的呢?”

  郭镰一般不跟老人生气,他不在乎空山的态度。他只是叹气:

  “猜的。”

  这次连空灵都有些不高兴了:“施主如此猜测,总该有什么根据吧?”

  “潘枝的额上,有一个弯月形的黑印,很深,很像是弯弯的月亮。”郭镰还是在叹气摇头:“你们要是不信,自己刨坟看看去。我就不奉陪了,看一个被自己埋掉的尸体实在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两个老和尚彼此相望一眼,都点点头:“看来的确是他。”

  “是谁?”郭镰急问:“黑月亮是谁?”

  两个老和尚并不回答,只深深一躬,转身飘然而去,竟似凌空虚步一般,转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郭镰只有傻愣愣地看着他们远去,干生气没办法。他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转身回洞,开始琢磨怎么打发这穷极无聊的时光。

  刚走到门口,背后又有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这位兄台,请留步。”

  “看看,要不来都不来,要来一块儿来,真会凑热闹。”郭镰苦笑笑,但劲头又上来了。

  甭管来人是谁,有人总比没人强。

  来人是个带着小书僮的书生,英俊潇洒又文质彬彬,一看就知道是位饱学才子,志诚君子。

  很可惜,郭镰对读书人向来头疼。他倒是觉得书生背后那个傲气十足的小书僮挺有意思,很对自己的脾气。

  书生到了面前,深施一礼:“兄台可是姓郭?”

  “正是你郭爷爷!”郭镰双手叉腰,眼珠子火爆爆地瞪着小书僮。

  果然,书生没生气,小书僮却火冒三丈:“好小子,真够狂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相公是什么人,就敢放肆!”

  郭镰两眼望天,嘿嘿冷笑:“这个世上不容人撒野的人都不是好人,属官府、兵痞、土匪、土豪之流。”

  小书僮一打袖子,就想上前教训郭镰:“好兔崽子,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书生回头叱道:“墨雨,不许无礼!”又转向郭镰,微笑道:“郭兄不必与下人斗气,请看小可薄面,饶了他吧!”

  郭镰早已气极:“放屁!他骂老子是兔崽子,这多难听,难道老子的老子是兔子?不行,老子饶不了他!”

  书生面上一寒:“郭兄说话,最好用一些比较干净的词。

  要知道人须先敬重别人,别人才会敬重你自己。”

  郭镰跳脚大骂:“更是放屁!我不要别人尊敬我,我要别人尊敬我干什么?”

  书生微微一笑,后返几步,道:“墨雨,你给我教训教训他。”

  墨雨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这时得到命令,一冲而上,拳势刚猛之极。

  郭镰二话不说,举手相迎,两人一来一往地斗了起来。

  转眼就是十几个照面,两人居然不分上下。

  郭镰万万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书僮,功夫居然还很不错,当下和身扑上,胸口中了两拳,却将墨雨抱住,扭打起来。

  这一来郭镰大占上风,平日与小戏子扭打积累起来的丰富经验使小书僮大叫其苦,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书生皱着眉头,苦笑着看着这两个活宝,叱道:“墨雨,打不过就认输。千万不要硬撑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郭镰跳起身,大笑道:“你服不服老子?”

  墨雨一骨碌爬起来,大骂道:“服你个屁,打不过就耍赖。”

  书生喝道:“墨雨,你记着,只有傻瓜在打了败仗之后还嘴硬。”

  墨雨气愤地瞪着郭镰,不出声了。

  书生微笑着对郭镰道:“怎么样?小可已经充分满足了郭兄想找碴打架的愿望,现在是不是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黑月亮的事情呢?”

  郭镰一怔:“你怎么知道老子想找人打架?”

  “枯居洞中,百无聊赖,这种心情小可自能理解,这种行动小可也能原谅。”书生宽容地笑笑,不介意他自称“老子”。

  郭镰有些泄气了,让人着穿了心思,就如同被人剥光了衣裳,总令人感到不自在。

  “你想问黑月亮的事情?”他懒洋洋地坐了下来,没精打采地道:“好吧,待老子从头细细道来。”

  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从头到尾细细地叙述了一遍。也不知为什么,在这个书生面前,他没法不说出实话来。

  人家就好像是一座山峰,任他如何折腾,都不能犯人分毫。

  在书生清华高贵的气质面前,他忽然有些自惭形秽了。

  书生沉吟半晌,才喃喃道:“看来黑月亮真的是指一个人,他会是谁呢?”

  “是沈飞花的仇人,同时又是潘枝的仇人。”郭镰道:“只可惜,这么一个人是找不到的。”

  因为长安公于沈飞花没有仇人,而蝴蝶潘枝的仇人却遍天下。

  书生叹息:“不错,这么一个人是找不到的。” 
 



  
第七章 醋缸沿

 
  郭镰奇怪地瞪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冷笑道:“你们怎么不打招呼就闯进洞里来?难道你们一点都不晓得尊敬本洞主人,不知道害臊吗?”

  小红笑哈哈地道:“充其量你也不过是一个狗洞的主人,凭什么让咱们尊敬你?”

  少女更是娇笑连连:“狗洞主人,不晓得是不是也是一条恶狗。”

  两女一阵清脆动听的笑声,笑得满洞皆春。

  郭镰等她们笑完了,才微笑道:“好说,老子就是一条恶狗,请问,两条漂亮的母狗找我这条凶恶的公狗干什么?”

  少女的脸一下拉长了,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放屁!”

  郭镰急忙躲闪,却不知怎的偏偏没躲开,脸上重重挨了一下,又脆又痛。

  他有些惊讶地看看少女:“你能打中我?”

  少女面上又回复了娇美的笑容:“看你还老实不老实。小红,问他话。”说完顾自走到小戏子床边坐下了。

  郭镰突然感到了耻辱:“妈的什么人都能打老子,什么地方都不打偏要打脸。”

  小红笑得花枝乱颤:“郭镰,你别不知好歹。你上次中了潘枝的毒,要是我们小姐不在,你早死了。”

  郭镰愣了,看看小红,又看看少女,突然发狠似地吼了起来:“你们凭什么救老子?老子让你们救了吗?”

  两女都失笑:“天下真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今儿总算见识了。”

  “老子是恶狗,不是人。”郭镰的火气又很快消了,叹了口气,道:“好了,老子的恩人来了,没脾气,有什么气先忍着吧。

  少女明媚的大眼睛膘向郭镰,只一闪,又移了开去。

  小红却高兴得飞了好几个媚眼:“这还像句人话。我问你,潘枝和黑月亮是怎么回事?”

  “那个书生是‘天目布衣’江乐君,长安公子的至交好友。”小红听完郭镰的“汇报”,点点头道:“两个老和尚是齐云山妙严寺的‘齐云二神憎’,和长安公子是方外之交。”

  少女冷冰冰地一笑:“咱们去找老和尚去,他们肯定和黑月亮有关系。”

  她要去找杀害长安公子的凶手,为单恋了数年的心上人报仇雪恨。

  小红叹了口气,站起身,随着少女走到洞口,又转头问道:“你的同伴呢?”

  郭镰苦笑:“走啦,看不上老子这个狗洞,外头享福去啦。

  妈的,一去三天也不回来,闷死我了。”

  小红抿嘴儿一笑:“我敢打赌,你马上就能见到小戏子。”

  果然,两女走了不到顿饭时辰,小戏子就冲了进来。怒气冲冲地道:“那两个丫头来干什么?干吗呆那么长时间?她们出去的时候干吗睑上笑眯眯的?”

  郭镰好像压根儿就没听见有人说话,没看见有人进来。他正笑眯眯地烤着一只叫化鸡,忙得不亦乐乎。

  “我问你话哪,你听见没有?”小戏子的拳头又已攥了起来,眼中怒火汹涌。

  “啊——真香!”郭镰凑到鸡的封泥土闻了闻,赞道:“好久没吃过这么肥的鸡了。狗日的小戏子就没有这么好的手艺,唉,看来什么事情,都还是自己动手做才好啊。”

  小戏子气得围着火堆乱转:“好、好、好,你气我,你气我……”

  郭镰取了鸡,拍开封泥,扯下一条鸡腿,吃了起来。一大口鸡肉下肚,舒服得仰天打了个饱嗝,叫道:“小狗日的没福气哟,这几日也不知死了哪里去了。唉,想他于什么,人家根本不愿理我哟!”

  小戏子已经停止了转悠,恶狠狠地盯着郭镰手中的鸡,像盯着不共戴天的仇敌。

  郭镰满足地摸摸肚子,用无限温柔、无限神往的声音道:

  “刚跟两个美貌的小娘子风流了一把,累得够呛,正好补一补。”

  小戏子一呆,旋即尖声冷笑道:“想得美,人家是唐门二小姐,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狗洞主人?”

  “说也怪呀,”郭镰怡然:“老子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两个小娘子会来这一手,嘿嘿,那滋味……啧啧,啧啧……”

  小戏子突发怒,冲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鸡,狠命地扔出了洞口,尖叫道:

  “我叫你吃,我叫你吃!”

  郭镰一面孔的迷惑不解:“咦,这么肥的一只鸡,怎么转眼就没了?嗯,看来老子真是饿急眼了,连骨头都吞下去了。”

  “只有狗才吃骨头!”小戏子揪住他耳朵,使劲把他扯了起来:“你是狗,不是人!”

  “有人在拉我耳朵,奇怪!”郭镰耳朵虽痛,嘴上还是很硬:“这就邪门了。哪来的人?”

  小戏子一松手,往地上一坐,呜呜地哭了起来,伤心欲绝地捂着脸。

  这下郭镰该“看见”他了,也该发火了:“滚出去。我这狗洞,不收留你这种娘娘腔的男人!”

  小戏子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郭镰更气了:“动不动就哭,像什么样子,哪天你不哭了,我就再收你。”

  小戏子突然止住哭,站起来,摸出一块粉红的小手帕拭拭泪,呜咽道:“我不哭了。”

  郭镰吃惊地瞪着他,简直想不明白小戏子什么时候转性儿了,这么乖。

  但无论如何,小戏子回来了,他总是高兴的:“算了算了,你叛洞的行为,本狗洞主人不再追究。现在你去把鸡拣回来,洗洗,老子还饿着呢!”

  小戏子嫣然一笑,变戏法似地从身上摸出一大壶酒和一大包下酒菜:“二斤高梁,赚头、顺风、猪尾巴……”

  赚头就是猪的舌头,顺风就是猪耳朵,再加上猪尾巴都是下酒的好菜。

  看来,有个娘娘胜的同伴有时候也不错。

  郭镰有些得意了,搓援手道:“好好,坐坐,请请请。”自己坐下大吃起来。

  小戏子的举动,当然是属于“负荆请罪’”一类。郭镰觉得很高兴,自己毕竟还是狗洞的主人啊。

  小戏子看着郭镰吃,面上珠泪未收,已笑得又俏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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