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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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旧版)-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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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孩并不回头,道:“谁说的?他自己摔交,管我什么事?你可别向我爹爹瞎说。”武修文按住了鼻子,其实也不很疼,只是见到满手是血,心中慌乱。他听那女孩与人说话,抬头一看,原来是个挂着一根铁拐的跛足老者,那人两鬓如霜,形容枝槁,精神却极饱满。
  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你别欺我瞧不见,我甚么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这小妞儿啊,现下已这样坏,大了瞧你怎得了?”那女孩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央求道:“公公,你别跟我爹说,好不好?他摔出了鼻血,你给他治治啊!”
  那老者踏上一步,一把抓住了武修文手臂在他鼻旁“闻香穴”掀了几掀。他鼻血本已渐止,这么一抹,就全然不流了。武修文只觉他五根手指有如铁钳,又长又硬,紧紧抓着自己手臂,心中有些害怕,微微一挣,竟是动也不动,当下手臂一缩一圈,使出母亲所授的小擒拿手功夫,手掌打个半圆,自内向外逆翻。那老者没有防备,料想不到这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巧妙的武功,被他一翻之下,竟尔脱手,“噫”的一声轻呼,随即又抓住了他的手腕。武修文运劲欲再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了。
  那老者道:“小兄弟别怕,我不伤你,你姓什么?”武修文道:“我姓武。”那老者仰起头想了片刻,道:“姓武?你爹爹是一灯大师门下,是不是?”武修文喜道:“是啊,你认得咱们皇爷吗?你见过他没有?我可没见过。”原来武三通当年在大理作段智兴的御林军总管,后来段智兴出家,法名一灯,但武三通与两个孩子说起往事之时,仍是“咱们皇爷怎样怎样”,是以武修文也叫他“咱们皇爷”。
  那老者点头道:“那就是了。你爹妈呢?你这孩子怎么一个儿在这里?”说着放松了他的手臂。武修文想起一晚没见爹娘,不知他两人怎样了,听他一问,险险哭了出来。那女孩括脸羞他,唱道:“羞羞羞,小花狗,眼圈儿红,要流油?”武修文昂然道:“哼,我才不哭呢!”当下将母亲在陆家庄等候敌人,父亲抱了哥哥不知跑到了那里,自己遇到猛虎等情由说了。他心情激动,说得大是颠三倒四,但那老者也听出了七八成,问道:“你可知道你妈等的敌人是谁?”武修文道:“好象是什么赤练蛇,什么愁的。”那老者抬起了头,喃喃的道:“什么赤练蛇?”突然一顿铁杖,把两个小孩吓了一跳,大声叫道:
  “是赤练仙子李莫愁?”武修文喜道:“对对!正是赤练仙子!”
  他因那老者猜对了而高兴,那老者却精神异常紧张,说:“你们两个在这里玩,一步也别离开。我瞧瞧去。”那女孩道:“公公,我也去。”武修文也道:“我也去。”那老者急道:“唉,唉!万万去不得。那女魔头凶恶得紧,我打不过她。不过既知朋友有难,可不能不去。你们要听话。”说着挂起铁杖,一跷一拐的疾行而去。他虽一足跛了,但凭着铁杖之助,展开轻功提踪术,竟丝毫不输于武术高明的健者。
  此时天早大明,田间农夫已在耕作,男男女女唱着山歌。那老者随行随问,不久即到陆家庄前。他双目失明,耳音却特别灵敏,相距尚有里许,已听得兵刃相交,叮叮当当的打得极是猛烈。他与陆家武家并无特别交情,又知自己武功远不及赤练仙子,这番赶去只是多陪上一条老命,然他一生行侠仗义,但教事所当为,从来不计自己安危祸福,着下足底加劲,抢到庄前,只听屋顶上有四个人正在激斗。一边三个,另一边只有一个,但众不敌寡,那三个人已全然落在下风。
  原来那晚武三通抱走了敦儒、修文两儿后,陆立鼎夫妇甚是惊异,不知他是何用意。
  武三娘却脸有喜色,笑道:“拙夫一向疯疯癫癫,这回却难得通达事理。”陆大娘问她原因,武三娘笑而不答,只道:“待会儿你自然知道。”这时夜已渐深,陆无双伏在父亲怀中沉沉睡去,程英也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来。陆大娘抱了两个孩子要送她们入房安睡,武三娘道:“且稍待片刻。”又过半晌,屋瓦上一人叫道:“拋上来。”正是武三通的声音他来无迹,去无踪,陆氏夫妇事先竟丝毫没有知觉。
  武三娘抱住程英,走到厅口向上一拋,武三通伸手轻抓住。陆氏夫妇正惊异间,武三娘又将陆无双掷了上去。陆立鼎大惊,叫道:“干什么?”一纵上屋,四下里云沉星迷,那里有武三通与二女的影踪?陆立鼎拔足欲追,武三娘叫道:“陆爷不须追赶,他是好意。”陆立鼎将信将疑,跳到庭中,颤声道:“甚么好意?”此时陆大娘却已会意,道:“武三爷怕那魔头害了孩儿们,定是将他们藏到了稳妥之处。”陆立鼎当局者迷,被娘子一语点醒,连道:“正是,正是。”但想到武三娘盗去自己父母遗体,却又甚不放心。
  武三娘笑道:“拙夫向来不喜女孩,不知怎的,竟会眷顾府上两位千金,实非我意料所及。他初时来抢着儒儿、文儿之时,我见他对两位千金连望几眼,大是关心,果然又来抱去。唉,但愿他从此转性,不再胡涂!”说着连叹了两口长气,接着道:“两位且养养神,那魔头自负本领了得,从来不肯夜中袭人,非至天色大明,她不会来此。”
  陆氏夫妇初时关怀女儿与姨侄女的安危,中心栗六,举止失措,此时去了后顾之忧,恐惧之心渐减,敌忾之意大增。两人身上带齐暗器兵刃,盘膝坐在厅上,与武三娘相对用功。
  两人做了十几年夫妻,平日为家务之事,不时小有龃龉,此刻想到大敌瞬即至,看来各人寿命有限,大数难逃,不自禁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互相依偎,四手相执。过了良久,听得远处晨鸡隐隐啼叫,两人同时想起:“家中的公鸡给这魔头不知用什么法儿害死了,唉!鸡犬不留,鸡犬不留!”此时天色渐明,本来陆家庄中鸡鸣狗叫,极是热闹,但这日却是死气沉沉,一片静寂。
  突然间砰彭格喇数声响喨,大门不知被什么东西推开。那大门虽被人用铁条在外钉死,但阿根仍是照以往惯例,用门闩木撑在里撑住。这时门外铁条,门内闩撑一齐断折,一个穿著雪白道袍的中年道姑微笑着走了进来,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阿根正在打扫天井,上前喝问:“是谁?”陆立鼎急叫:“阿根退开!”但终于迟了一步,李莫愁拂尘一起,阿根的头颅登时碎裂,就如家中猪狗一般,不声不响的死了。陆立鼎提刀抢上,李莫愁身子一侧,从他身边溜过,一拂尘将婢女同时扫死,笑问:“两个女孩儿呢?”
  陆氏夫妇见她如此狠恶,明知无幸,一咬牙,提刀而上。李莫愁举拂尘正要击落,见武三娘持剑在侧,微微一笑,道:“既有外人参与,就不便在屋中开杀戒了!”她说话娇柔婉转,媚态逼人,也不见她提足抬腿,就轻飘飘的上了屋顶。陆氏夫妇与武三娘跟着跃上,李莫愁拂尘轻挥,就如猫儿吃鼠之前先玩弄一番。三人累得满头大汗,都叫:“你要杀便杀!”李莫愁突然一声轻嘘,踪下屋去,扑向小河边一个持铁杖的跛足老者。
  李莫愁拂尘起处,向那跛足老者颈口缠了过去。这一招她人未着地,拂尘却已攻向敌人要害,全未防备自身处处都是空隙,只是她杀着厉害,实是要教对方非守不可。那老者眼睛虽盲,敌人来招却听得清清楚楚,铁杖一横,斗地点出,径自刺向她的右腕。那铁杖是极笨重的兵刃,自来用以扫打砸撞,但这老者用了“刺”字诀,竟把这铁杖如单剑那么使得轻灵飘逸。李莫愁拂尘微挥,尘尾倒转,已卷住了铁杖杖头,叫一声:“撤手!”
  这一招借力使力,那尘尾将铁杖之力全借了过来,那老者双臂一振,险些把持不住,危急中乘势一跃,身子在空中斜斜窜过,才将她这一拂的巧劲卸了开去,心中暗暗吃惊:
  “这魔头果然名不虚传。”李莫愁一声“撤手”,竟没夺下他的铁杖,也是大出意料之外,暗想:“这跛脚老头儿是谁?竟有这等功夫?”身形微侧,但见他双目翻白,是个瞎子,登时醒悟,叫道:“你是柯镇恶?”
  这跛足老者正是江南七怪之首的飞天蝙蝠柯镇恶。
  当年郭靖,黄蓉华山论剑之后,由黄药师主持成婚,在桃花岛归隐。黄药师性情怪僻,不喜热闹,与女儿女婿同处数月,不觉厌烦起来,竟飘然离岛,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另寻清静之地闲居。黄蓉知道父亲脾气,虽然恋恋不舍,却也无法可想。初时还道数月之内,黄药师必有消息带来,那知一别经年,竟是音讯夭然。黄蓉思念父亲,和郭靖一同出去寻访,两人在江湖上走了数月,不得不重回桃花岛故居,原来黄蓉有了身孕。
  她性子向来刁钻古怪,不肯有片刻安静,这一有身孕,处处不便,心中甚是烦恼,推源祸始,实是郭靖不好。有孕之人性子本易暴燥,她对郭靖虽然情深爱重,这时却找些小故,不断跟他吵闹。郭靖是质朴厚重之人,知道爱妻脾气,每当她无理取闹,总是笑笑不理。若是黄蓉气生得大了,他就温言慰藉,逗得她开颜为笑方罢。
  不觉十月过去,黄蓉临盆生下一女,取名郭芙。她怀孕时心中不喜,但生下女儿之后,却对她异常怜惜,处处娇纵。这女孩不到一岁已顽皮不堪。郭靖有时看不过眼,管教几句,黄蓉却着意护持,郭靖每管一回,结果女儿反而更加放肆一回。到郭芙三岁那年,黄蓉开始授她武艺。这一来,那桃花岛上的虫岛走兽可就遭了殃,不是羽毛被拔得精光,就是尾巴被剪去了一截,昔时清清静静的隐士养性之所,竟成了鸡飞狗走的顽童肆虐之场郭靖一来顺着爱妻,二来对这顽皮女儿确也十分爱怜,每当女儿犯了过错,想要责打,一见她扮个鬼脸搂着自己脖子软语相求,只得叹口长气,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忽忽经年,一日岛上来了一位客人,却是郭靖的师父柯镇恶。他在江南故乡住了数年,每至一处,总是想起昔时与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全金发、韩小莹等七兄弟同游之乐,现下孑身一人,年纪越老,越是寂寞凄苦,这日想起爱徒夫妇,当即买棹赴桃花岛来。
  郭靖、黄蓉见到师父,自是高兴异常,留着他在岛上长住,无论怎么总不放他再走。
  柯镇恶闲着无事,就做了郭芙的游伴,一老一少,居然相处甚得,成了好友。这一日黄蓉记挂父亲,与郭靖出岛寻访,离岛时言明由柯镇恶在家陪伴女儿。那知郭芙年纪不大,却已生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只等父母一走,立即缠着柯镇恶她去寻爷爷黄药师。
  柯镇恶一听大惊,连叫:“这如何使得?”郭芙当父母在岛之时,尚有略略忌惮,此时父母远行,自是更加任性而为,当下奔到海边,一跃入水,叫道:“好,柯公公,我独个儿游水去啦。”柯镇恶不识水性,听得海波汹涌之声,先自慌了手脚,只怕郭芙有失,忙叫:“回来,回来,此去陆地数百里之遥,你那里游得到?”郭芙道:“我不管,若是我淹了,都是你不好。”柯镇恶急得搔耳爬腮,叫道:“你快上岸,咱们慢慢商议。”郭芙道:“你答应带我去寻外公,我才上来。”柯镇恶给她弄得没法,只得道:“好吧,我答应就是。”郭芙学着大人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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