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都是死状甚惨,血已凝结了,使人见之不寒而栗。
惨叫声,仍然若断若续的传来。
夜鸟的鸣声,也还一声高,一声低,随风送至。
这片废墟本就够荒凉的了,这么一来更显得阴森恐怖。
那儒生倏的义愤填胸,冷哼了一声,看着那老人道:“师伯,咱们得去救救那些
人……”老人瞪起眼打量了那儒生一阵,陡地哈哈笑道:“平儿!你这一种气度,老偷
儿我可是第一次见到,难怪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你,唯有你师父独对你嘉许,我今天才从
你眼中看了出来。”
那儒生微微一笑,道:“我不计较那些,也不在乎,走吧!救人要紧。”
他话声未出口,人就向前奔去。
那老人顺手一拉那青衣少年,跟着他放脚疾奔而去。
这三个人的脚程,宛如奔马,转眼间,已绕行了半匝。
忽然间,黑影一闪,那儒生还没看清楚,突觉头间一紧,人已离地而起。
原是一条绳索,飞了过来,正套在那儒生的头上。
青衣少年蓦地怒叱一声,纵身飞起,但见寒芒一闪,喇的一声,绳索应手而断。
那儒生提气一个大翻身,双脚落在实地。
老人笑道:“琳儿好剑法呀,出手真够快的。”
青衣少年道:“师伯就喜欢笑人家。”
老人道:“好娃儿,这说你好也不成吗?”
那儒生笑道:“其实那一根绳子也难不住我。”
青衣少年道:“那么说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儒生闻言一张手,笑道:“你看,他那绳子早被我捏断了,你那一剑,反而害我翻
了一个跟头。”
青衣少年一见那半截绳子,气得五面变色,怒叱道:“你这个无赖,就算我多事好
不好?”
儒生笑道:“师妹!我和你闹着玩的,别生气,呶,愚兄给你赔礼了,要不是你那
一剑我就许真的被人家捆起来了。”
原来那青衣少年,乃是女扮男装,名叫施琳,是嵩岳少室后山白莲庵慧清老尼的徒
弟。
那落拓儒生名叫杨海平,是太室山中天池“醉司命”顾天爵的徒弟。
褴楼老人是顾天爵的师弟,名叫“巧手方朔”韩翊,他还有个二师兄,名叫“圣手
摩什”雷天化,慧清老尼乃是雷天化的胞妹,所以他们这老少三人,渊源自非异常。
施琳一见杨海平这份憨相,气仍未消,娇叱道:“你少理我,是我多事的,谁要你
赔礼了?”
老偷儿韩翊笑道:“别闹了,贼羔子的鬼蜮伎俩决不止此,要多小心一点。”
杨海平闻言,转身打量了一周,四无人踪,只有丈余外一棵大树。
韩翊望了那大树一眼,低声说道:“树上有人……”他话没说完,施琳蓦地插口:
“我上去瞧瞧!”
声出人已纵起,直扑那棵大树。
杨海平见状,知道小姑娘是赌气历险,伸手没有拦住,就喊出了一声:“师妹小心
了!”
人却暗蓄功力戒备,凝神注视着那大树,只要发觉有异,立时将全力施救。
就见施琳人到树前,左手一伸,抓起一条软枝,右手长剑护住前胸,一个跟头,翻
上了大树。
哪知事情出人意外,施琳在大树上转了一周,飞身而下道:“怪事,大树上哪有人
踪,韩师伯最喜欢大惊小怪了!”
韩翊闻言,呆了一呆,笑骂道:“放屁!师伯这两只眼还没瞎!”
他一言未已,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偷窥本派秘密者,挖眼割舌,
眼前就给你报应!”
三人闻声大吃一惊,注目望去,就见两支外另一棵大树之下,站着一人,全身雪白,
不但衣服鞋袜无一不白,头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白布蒙面,似有一股冷气,迫人而来。
双方目光相袭,三个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施琳自幼受师父宠爱,一般人也都知道慧清老尼有个护短的毛病,所以全都让她几
分,这么一来,就养成了她的骄纵,惯于使个小性儿。
她这时心中正自气恼,一顺手中长剑,道:“我去会他一会。”
说着顿足纵身而上,扑向了那白衣人,娇喝道:“朋友,危言耸听,算得什么能耐,
请亮兵刃吧!”那白衣人冷冷地道:“我赤手空拳,也一样够你受的。”
“好!那你就小心了。”
施琳声方出口,长剑一挥,寒芒电旋,罩向那白衣人。
那白衣人突然横移两步,避开了施琳一剑,跟着右掌抡出,朝着施琳拍来一掌。
施琳只觉对方这一掌,如同挟着冰雪而下,掌势未到,阴寒之气已山涌而至。
小姑娘见状,心头惊骇不已,知道对方练的是一种阴寒毒功,哪敢大意,便立即闭
住呼吸,手中长剑反撩而上,横着削去。
那白衣人却也知道施琳手中长剑厉害,掌力拍出,立时收了回去,跟着左掌又已攻
出,五指箕张,挟着一股冷风点向小姑娘的面门。
施琳被他这怪异的攻势,迫得向后连退了五六步之多。
杨海平知道小师妹的脾性,最是刚烈,动起手来,如不知底细妄自上前助阵,她不
但不领情,甚至就会和你翻了脸,所以心中干自着急,也不便上前助手。
转眼间,双方走了有二十几个照面,施琳又后退了五尺。
这一来,小姑娘不禁又羞又恼,自己手中有了锋利的长剑,竟无法胜得人家赤手空
拳,暗中一咬牙,不退即进。
但见她长剑流转,越来越快,片刻间化成一团寒光,卷袭而上。
任是这样,她已觉着全身寒意,越来越浓,但她一股强烈求胜的心念,驱使着她强
提真气,逼住寒气,不使内侵,长剑尽展所学,着着迫攻。
又斗了二十余合,情形更是不利了,她深感身上越来越冷,双手双腿,运用似已渐
失灵活,不禁心中大惊,暗忖:“如若不能在十招之内胜得对方,不但受人讥笑,且恐
要血溅阿房宫。”
心念电转,好胜之心又陡涌起,情急中,长剑招演“流星超月”,一道银虹暴长。
但闻一声凄厉的长啸,血雨飞洒,那白衣怪人宛如一阵狂风般飞奔而去。
荒凉的草地上,坠落下一只枯瘦、留有长指甲和被齐腕削断的人手。
施琳似力已用竭,双手拄剑而立,浑身都在颤抖,抖个不停。
杨海平急步跑了过来,用手扶住了她,柔声问道:“师妹!你怎么啦?”
施琳仍是强振精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冷!”
这时“巧手方朔”韩诩也跑了过来,大惊失色开言道:“你是中了贼羔子的玄冰掌
了!”
杨海平道:“你留下了他的一只手……。”
施琳微微一笑,娇躯一晃,人已倒在了杨海平的怀中。
杨海平急叫道:“师妹!师妹!你振作一点,待我助你一臂之力,快些运气调息。”
施琳斜瞟了他一眼,就地坐下,杨海平伸手抵着她的后背,运集功力,逼出一股热
流传播过去。
眨眼间已觉出杨海平掌心内的热力,传入体内,赶忙镇定心神,运气和热力相和。
约有一盏热茶的功夫,寒气已然被排出体外,施琳突然一挺身,脱开了杨海平的掌心道:
“谢谢师兄了。”
杨海平微微一笑,道:“好些了么?”
施琳娇羞地一点头,道:“好多了……”“巧手方朔”韩翊笑道:“咱们可得快走,
迟了也许真的留在这里了。”
说着当先起行,杨、施二人随后紧跟,各自展开身形,风一般直向阿房宫外飞奔而
去。
杨海平、施琳紧跟“巧手方朔”韩翊身后,一路急奔,惊悸之中,也不辨路之远近,
跑了足有两个来时辰,估量着少说也出去三五十里路程了,停下脚步周遭一打量。
哪知,事情大出意外,跑了这么老半天,仍未离开阿房宫。
这么一来,三人不禁大惊,很明显,是中了埋伏,进了迷阵啦!韩翊怪叫了一声道:
“怪啊!老偷儿今天碰到打墙了!”
施琳嘟起小嘴,气呼呼地道:“师伯一定老糊涂了,怎么跑着不看路呢!”
老偷儿韩翊叫起撞天屈来道:“我的小姑奶奶,你看清楚没有,咱们这是入了人家
的迷阵了,就是让你师父那老尼姑来,只怕也不比我老偷头儿高到哪里去。”
他着急的这么一喊姑奶奶,逗得小姑娘噗哧一声笑了,道:“师伯,你在江湖上混
出个巧手方朔,又是出了名的高智,可看出来咱们陷入了什么阵呐?”
韩翊道:“我这个小名气,在江湖上算不上人物,大不了一个偷儿……!”
杨海平从语气中,听出韩翊生了气,忙道:“师叔!你大人大量,怎么和我们小辈
生气呢?得啦!请看我的小小面子吧!”
“哈哈,”韩翊怪笑了一声,道:“小子,你自认还满不错吗,你那点面子有多大,
看你的,谁看我的呢?”
施琳笑道:“好师伯,侄女儿可不就看着你的吗!你老人家好意思生我的气?”
“巧手方朔”韩翊还就吃这一套,闻言哈哈笑道:“难怪那老尼姑喜欢你,小嘴是
甜,好,就看我的吧!”
他一言未了,突然间金鼓齐鸣,跟着乐声大起,刹时之间,四方八面都现出盏盏红
灯,激光闪烁,视界立现迷蒙。
本来像他们武功已有造诣的人,黑夜之间,视线是不受影响的,扎根基之初,练的
就是夜中视物虚空生白,最怕黑夜之中灯光明亮,不但敌暗我明,处于被动,且影响视
界迷蒙不清,只能近瞧不能远望,也就无法明察敌人的虚实。
红灯一亮,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但是入了迷阵,且还中了埋伏。
韩翊从腰间取出旱烟袋,打火点燃,一边抽着,以眼紧盯着当前的情势。
看了半晌,莞尔笑道:“这是八门金锁阵法,瞒不过老偷儿一对眼睛。”
杨海平道:“师叔!这阵怎么破法?”韩翊笑道:“小子,你师叔没有传给你吗?
你也该看过这一类的书籍才是!”
杨海平道:“就是没有看过么!”
施琳插口道:“师伯就给我们讲一讲吧!”
其实他们何尝不懂,只是知道老偷儿韩翊的脾气,别瞧年纪都有了一大把,还仍是
争胜好强。
韩翊闻言哈哈笑道:“小子,这就叫姜还是老的辣了,须知道‘八门金锁阵’,出
自姜太公师传,分为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分为八门,再配合玄门九宫,
太乙遁甲等术,就叫‘八门金锁阵’。”
施琳道:“怎么个破法呢?”
韩翊笑道:“这阵式能难住一般江湖,却难不倒我老偷儿,进‘生门’,出‘开门’
不破自乱,跟着我来吧,瞧我老人家给你们打个样儿。”他说笑声中,倏抡手中旱烟袋,
发出一圈寒光,窜身入阵。
杨海平和施琳二人随从紧跟,一路并无阻挡,速闯伤、休、杜,就在方一踏进“死”
门、蓦然间那乐声骤然大变。
“轰”的一声巨响,宛如霹雷灭顶,灯光顿时隐去。
但见满空中火光闪闪,从天而降。巧手方朔韩翊明白身陷重地,岂敢稍有疏忽,旱
烟袋护住上空,不管他阵势如何变化,只按照自己所踏方位踹八卦,走连环,竟依原定
路线闯去。
眼看着韩翊安然走进了“开”门,顷刻之间,就要破阵而出,他猛然想起了杨海平
和施琳二人。
转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