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施琳二人。
转身回首一看,哪有人影,原来就在空中响起一声霹雷时,灯光一隐,三人就失去
了联络,各被困在一处门中了。
这时,巧手方朔韩翊身陷重围,危机四伏,虽然不见了两位侄儿女,只是心中发急,
哪敢稍有疏忽,嘴上抽着旱烟袋倏然而立,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就这么一眨眼间,红灯又现,乐声又是一转,一派靡靡之音,人耳心动,欲念顿起,
且有一人大喝道:“老匹夫,还不束手就缚吗?”
巧手方朔韩翊身闻到那香味之后,就觉着脑子里有些闷涨,往起一抬头,眼神也不
如方才那样精光灼灼了,却有些滞呆。但他心中却还十分清楚,暗道一声“糟了,老偷
儿今天要栽。”须知韩翊在武林中,却不是等闲的人物,功力何等深厚,一闻到那香味,
就知不妙,赶忙闲住了呼吸,但是体内脏腑,翻腾欲呕。
心念动处,但立即动起武林失传已久的达摩心法内功,仗着他练的是童子功,元阳
极旺,刹那间便将体内不适之感除掉,眼中神光又现,暗忖:“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
先闯出阵去,再作道理。”
当下再不疑迟,猛地一顿脚,旱烟袋一招“八方风雨”,抡起一团劲气,逼开了那
香气,又是一式“飞燕穿帘”,身形纵起,恍如巨鹰凌空,冲出阵去,直奔鱼化寨。
无奈,他受毒已深,强提着一口真气,方闯出阵来,跑不到两三里路,人已不支,
一头栽下路边田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缓缓醒来,只觉一阵酒香扑鼻。
倏的睁开眼来看去,见自己睡在一座佛殿上,周围一打量,见地上横七竖八,倒着
有十几个人,有的已醒过来,有的仍在昏睡。
那醒来的人,和自己一样,都在瞪着眼发怔。
在大殿门口,盘坐着一个书生,面色如玉,一双眼睛朗如寒星,悬胆也似的鼻子下
面,唇红齿白,看去有些文弱,但那灼灼的眼光有些逼人。
在他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叠荷叶,放着一大壶酒,一个粗碗,七八个生煎馒头,荷
叶上摆着的是由镇上买来的卤鸡、酱鸭牛肉之类的下酒菜。
他自斟自饮,一大碗酒端起来只一口就去了大半碗,随手又抓起整只卤鸡,撕下来
一只腿,放在口中,一阵乱嚼,晃眼间就剩下一根空骨,跟着又抓起一块块的牛肉,塞
满了一嘴,嘴皮乱动,喳喳直响。
吃得高兴,连看都不看殿中那些人,就在这时,忽见人影一闪,那书生面前多了一
个小叫化子。
那书生仍吃他的,理也不理。
小叫化也不客气,就在那书生对面一坐,低声道:“他们已对这里起了疑,怕就要
找了来啦!”
那书生道:“不管他们,放着好酒好菜,且吃了再说。”
小叫化笑道:“我的公子哥,早上方在金谷吃了一桌整席,这还不到半天时间,就
又饿成这个样子,你有个够的时候没有?”
那书生一面大嚼鸡骨,一面断断续续地道:“你懂什么?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比
起穿来,却要实惠得多哩……。”
他一边说着,伸手就又端起酒碗来,一手拿起半片卤鸡,刚一偏头,忽见从庙门口
进来一人。
那人生得面黄肌瘦,穿了一身黑衣,宛如大病初愈的样儿,但是那双目却精芒闪动,
一望而知是位武林高手。
他走进店来,一声不哼,就只瞪了那书生一眼,步向丹墀左边,坐了下来。
那书生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有人进来似的,酒到碗干,还一个劲地嚷着:“这酒哇!
莫非是老窑中存的,市面上哪能买得到。”
他一言来了,庙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是一身青衣,身子又瘦又长,摇摇晃晃地也走上了丹墀,就站在那黑衣人身旁,
宛如竖着一根青竹竿样的。
韩翊见状,心想:“好高好瘦的人,这都是哪一路的人物?”
就在他一念未已,庙门口响起了一声大嚷道:“就是这里了。”
好大的嗓门,随着那嚷声,进来了个西藏番僧,年龄不过四十上下,光秃着脑袋,
袒着右肩,披着大红袈裟,左手抢着大串佛珠,更长得身广体胖,一脸横向,络腮胡子
又黑又粗,根根直竖,神态勇猛凶恶已极。
他迈动着大步,也上了丹墀,望着那书生,冷哼一声,挨着那青衣人盘膝坐下。
那书生,这时从怀中掏摸了一阵,先掏出来一把花生米,随后又掏出来十几个柿饼,
笑向小叫化道:“兄弟,你可知道,柿饼夹花生米吃,名叫索火腿,别有风味,不信你
尝尝看。”
小叫化似乎被引得馋了,他并没有尝那素火腿,端起粗碗喝了一口酒,跟着就撕鸡
脯子吃,一边又往口里乱塞馒头,对于大敌当前,简直没放在心上。吃相也和那书生一
样,馋得难看。
在这时,庙门口又来一人,全身雪白,不必开口,便自有一股寒冷之气迫人。
韩翊一看到这白衣怪人,想起昨夜之事,骇得他心房猛烈一跳,一颗心几乎都要从
喉咙里跳了出来。
耳边响起了一个娇细的声音,道:“师伯,这不是昨夜那人吗?”
韩翊闻言心中一动,这才想到昨夜失去联络的施琳和杨海平两人,转头看去,见两
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自己身边。
再扫目一看殿中那些人,三三两两,也全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议,没有一个敢大声
说话的。
就这么一眨眼间,庙院中忽然起了雾,有些迷蒙,不知什么时候,在那四个怪人身
前,却多了三人。
居中而坐的,是个五十余岁的老道,面容瘦削,额骨高耸,尤其面色青中带绿,明
而透亮,直如夜明深山荒野中的磷火一般,碧焰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老道身旁,侍立着两个稚龄小童,面目姣好有如女子,左一人捧长剑,右一人捧拂
尘,宛如图画上的哪吒红孩儿。
那书生此际也吃得差不多了,两手摸了摸肚子,朗声念道:“我醉欲眠君且去——
怎么又想睡了,我就是这个毛病,吃饱了就得睡觉,睡醒了就又想吃。”
“怕你睡不安稳吧!”
那老道冷冷地说了一句,瞪眼望着那书生。
书生闻言,这才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哟!我只顾了肚子,没想到惊动了各
位,请问你们是哪一层地狱中放出来的呀?”
那老道冷哼了一声,道:“尊驾用不着使酒发疯,昨夜阿房宫故址上,你已出尽风
头了。”
那书生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学生怀吊古之幽情,只是想从那废墟上,去追思
当年秦皇独夫之心,‘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
他说着说着,竟然朗声长诵起“阿房宫赋”来,气得那老道把胡子吹起多高。
那西藏番憎陡地大喝一声,道:“这小子欠揍!”
书生微微一笑,扬手扔出那只盛酒的粗碗,去势正疾,正好迎上射来之物。
但听“啪”的一响,顿时红光一闪,浓烟熏眼。
在殿上那些人,见状全都大吃一惊,想起来昨夜那一响霹雷原来竟是这番僧打出来
的一枚烈火弹。
那书生哈哈笑道:“凭这点玩艺也出来现世,放着咱……”语言未完,那青衣怪人
笑了一声,道:“那你接我一招试试!”
说着长臂一伸,遥劈一掌,掌力贴地涌击过来。
那白衣怪人也冷哼了一声道:“我也算上一份!”
跟着一扬大袖,拂出一股无形力道,卷袭而至。
这两股力道一刚一柔,青衣怪人的掌力,尖锐得有如裂竹般刺厉,白衣怪人的掌力,
却具有一股阴寒冰冷之气,一齐袭向那书生。
小叫化见状,知道自己又挡不了,身形闪处,人就进了大殿中去。
那书生却是神态自若,坐在地上动也没动。
两股力道过处,他身躯只是轻轻晃了一下,但他那面前的一堆鸡骨,却被劲风卷起,
飞射在他身后一株古柏上,全部陷进了树身。
这一来,不但是那老道等人大吃一惊,就是大殿上那十几位旁观者,也都看得咋舌。
须知他们那隔空遥击的一掌,若只是一个人出手,算不得什么稀奇,但是两人一同
出手,且又都是外门奇功,力道刚柔各异,抵御时便更困难。
“好功夫!”从大殿中爆出一声高呼。
那老道闻声斜目向殿中扫了一眼,冷喝道:“毒手病夫还不出招。”
他这一声喊出了“毒手病夫”,大殿中人无不震惊万分。
须知武林中近数十年来,出了五个出奇的人物,江湖上称为一神四凶,不但武功奇
高,而且手段也狠辣异常。
这毒手病夫正是四凶之一,一手毒功,冠绝环宇。
他闻声皱了皱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儿,仰脸一看那书生,有气无力地拂袖一挥,
一股无形劲力,卷地而至。
这轻轻的一拂,谁也没有看出来他掌劲在哪里,等到劲气出去两丈远近时,陡地轰
然一声,巨飚匝地涌起,腥味由风而生,宛如一条毒蟒乘风而至,转眼已将那书生裹祝
惊得大殿中一个人高声惨叫道:“哎呀!我的肚子好疼啊!”
毒手病夫冷冷地道:“肚子疼就是中毒的现象……”那被毒风卷罩着的书生,闻言
仰天打了个哈哈。
这一声长笑,声音响亮已极,震得殿瓦簌簌而响,笑声甫歇,就见白光一闪,从他
口中喷出一股急泉,穿透风层,直射向那毒手病夫。
一阵浓烈的酒香扑鼻,似利箭锐弩,箭急势疾。
毒手病夫见状,脸上倏的一变色,似知道对方这酒箭的厉害,慌不迭拂袖抗拒,一
边侧身躲开。
不防在他身后是一道石栏杆,身形侧处,一头就向石栏上撞去。
相撞之下,“咚!咕咚咚。”——连声响处,石栏杆竟被他撞倒两丈多长一截。
他身形就势一倒,方才躲开了喷来的一道酒箭。
书生哈哈笑道:“好结实的脑袋,以你这等身手,何须使用毒物?”
那老道眼见自己带来的四位高手,全都没斗过那书生,由不得双目一瞪,怒声道:
“我天蝎教自开坛以来,蒙祖师爷的慈悲,灵光护佑,也仗着敝教主天听睿智,广传宏
旨,今日不将你拿下,冶以应得之罪,异日本教如何在江湖上广收门徒……”他念念有
词,自说自语地嘟囔着,那书生早已笑弯了腰,等那老道念完,书生接口笑道:“看不
出,你这位牛鼻子还会念灶王经哩!”
那道者也不理他,双掌一拍,说声道:“拘魂童子何在?”
就见那捧剑的童子,闻声放下了手中长剑,转行至那道者座前,双掌一并,拜了一
拜,说声道:“弟子侍候!”
别瞧那是个小童子,他一现身,那书生狂态立敛,凝国注视着眼前的情势。大殿中
的人,有些人方才中毒闹着肚子疼,经小叫化给了他们几粒药丸,吃下去之后,疼痛立
止,此际一见那拘魂童子出来了,以为必有更大的热闹可看了。
哪知小叫化却向他们道:“各位九死一生,这条命可说是捡来的,还是快走的好,
说不定你们各门派中,也都出了事,在这里多留一刻,对你们毫无益处。”
那些人本来还打算多看一阵,以长见闻,听了小叫化的话,知道事态严重,自然是
走为上着,立时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