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两下,砸出烟斗中的灰,扬面喷出了一口白烟,缓缓地道:“还用着多说,你们划
下道儿来吧!”
说着话,“吧!”地一声,旱烟袋猛地又砸了一下。
他这么随便地敲砸烟灰,谁也没有注意,但见一片火星乱溅,立时就有几个人感到
手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生疼,禁不住,齐齐惊叫了一声。
再看那块大石,竟然被他敲得裂成了好多小块。
蓦的,一股焦燎气味扑鼻,每人都在身上乱找。
突有一人大叫道:“祝二哥,你身上走火了。”
祝邦泰低头一看,自己的裤腿上,真地烧起了一个铜钱大的破洞。
祝邦泰这个人,本来性烈如火,这一被人戏弄,哪还能沉得住气,喝道:“老偷儿,
你未免欺人太甚,祝二爷就要在你那臭烟袋上,领教领教高招。”
喝声中,翻手亮出来金背九环刀,身随刀起,抖得刀背上钢环“锵啷啷”乱响。
他一出手就是狠招,刀走轻灵,一招“毒龙抖鳞”,钢锋直向韩翊肩臂上落,招急
力沉,寒光眩目。
韩翊在江湖上的名气,可是比他们这批人高得多,论能耐也真的不含糊。
但见他不慌不忙,觑准来势,一举手中旱烟袋,猛地朝对方刀背上砸下,真个的又
快又准,“当”地一声,砸个正着,火花夹着烟斗中的余烬,激射而起。
祝邦泰立觉对方这一砸,功力强猛已极,震得虎口都有些发热,更难防的是那烟斗
中的余烬,竟然飞射向面门而来。
哪敢怠慢,慌不迭向后退了六七步,厉声喝道:“老偷儿,你用邪火灼人,算是什
么招数!”
韩诩笑道:“我这一招嘛,就叫‘邪火驱鬼’,有种你就别退。”
祝邦泰气得闷哼了一声,抽刀换招,脚下倒踩七星步,身形盘揉而进,又是一招
“金鸡振翎”,以泼风八打的路子,卷扫上来。
这一招算得上狠,也正是刀法中的杀招。
金刀无敌祝邦泰在武当门下,算得上是位高手,他在这柄金背九环刀上,也有过二
十多年的琢磨,功夫着实有相当的造诣。
但那巧手方朔韩翊的一身功夫,却要比他高上一筹。
就见他舞起来一根旱烟袋,呼呼生风,时而施展出小花枪。
长剑、豹尾鞭等招式,时而又用作判官笔、打穴镢,简直是长短随心,刚柔尽意,
随手变来,自成妙着。
祝邦泰一看到人家这很旱烟袋上的功夫,心头不禁大凉,赶忙地招变“倒挂金铃”,
斜削韩翊左胁。
韩翊冷笑了一声,旱烟倏地化为了豹尾鞭,一招“金龙摆尾”,斜砸下去。
“当”地一声,刀被荡开,但他那烟斗却压在刀背上伸了过来,跟着又变招“神龙
扰海”,一压一弹之下,那烟斗竟飞起来直打祝邦泰胸前的“神封穴”。
这一招说起来是寻常得很,用的乃是拳经上“桥来桥上过”的法式,毫无出奇之处。
但在巧手方朔韩翊手中变化运用出来,却就巧捷得不可再巧了。
金刀无敌祝邦泰见状,心头一震,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神封穴”乃人身大穴,
点上就得完,哪敢怠慢,慌不迭蹲身卸马,招化“孟德献刀”的解数,拚命往上一架一
封。
兵刃相触,“当”地一声金铁交鸣,迸出一片火花。
韩翊趁势倏地又招化“移山填海”,暗运真力,把一支旱烟袋压在那金背九环刀上。
祝邦泰觉着对方那支旱烟袋压在自己刀上,沉重得真像是压下了一座小山,逼得他
浑身大汗淋漓的,准知道再要僵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他哪敢久持,急忙脚尖向地上一垫,用了式“龙形飞步”的身法,向后倒窜出去丈
许,再低头看时,热汗就变成了冷汗了。
原来他那金背九环刀的刀背上,竟被砸下了个酒杯大的一个缺口,由不得又倒抽一
口冷气。
站在一边观战的铁臂豺人梁杰,早就看出来祝邦泰不是人家对手,此际一见祝邦泰
真的吃了亏,赶忙一顿手中镔铁棍,叫道:“祝二哥,你已经跟老偷儿拉了个平手,该
歇一歇了,让兄弟也领教人家几下高招。”
话声中,一提手中铁棍,就纵了上去,接着巧手方朔韩翊,两人又打在了一起。
须知那铁臂豺人梁杰乃是九华派的顶尖的高手,武功是要较祝邦泰高上一筹,和韩
翊打在一起,正好是棋逢敌手,旗鼓相当。
转眼之间,但见那一根旱烟袋和一根镔铁棍绞在一起,翻翻滚滚,仿佛怒龙毒蟒,
翻江倒海地在恶斗一样,满院子沙飞石走。
鸳鸯判高俊的为人,是出了名的狡诈狠毒,他见巧手方朔韩翊被梁杰缠住,打得难
分难解,无暇分神他顾,就存心要上去捡个便宜。
心念转动处,当下悄悄地溜向韩翊背后耍点对方的“志堂”、“大羽”二穴。
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边待势的莲花仙子施琳,早看在眼内,睹状大怒,
一声娇叱,长剑出鞘,纵了上去。
但见寒光一闪,呼地一招“分花拂柳”,从旁截了过去,剑锋左卷右扫,将高俊那
一双判官笔,同时荡了开去。
施姑娘性和烈火,最恨偷袭暗算下流手段,一剑荡开双笔,手下更不留情,倏地将
剑尖顺势下指,招演“寒萼吐蕊”,一缕精芒,分刺对方双膝“承扶”、“悬钟”二穴。
鸳鸯判高俊方才被小姑娘剑上的内力一荡,已然双臂酸麻,手中双笔也几乎脱手。
正当他身形还没有站稳,作梦也没有想到,对方手下竟有这么快,剑尖已然刺到,
逼得他只有向后倒纵。
哪知,施琳的剑,如影附形,不即不离,跟着也到。
他退无可退,只好冒险拚命用出一式“旱地拔葱”。硬生生强将身形平空拔起一丈
多高,打算一跃避过。
须知武家对招如非避人杀手,最忌全身悬空,因为身在空中无法着力变动,全身都
在对方算计之中。
施琳就是逼他行此险着,他还是瞪眼上当。
就在高俊身方纵起,施琳剑招倏变,化为“玉女盘篮”,剑尖指向高俊的“巨阙穴”
扎去。
这时,那高俊正好力竭,身形下落,竟然自动迎着剑光撞来,两下里这一凑上,高
俊生得腹破肠流。
一旁可急坏了扑天鹏杜圭和那毒爪鹰鲁昂。
这师兄弟同是一样心肠,全都慌不迭记了亮兵刃去架开对方长剑,一样的行动,都
是往前一扑,可就热闹了,高俊身形方落,眼看小腹就要撞上剑尖,吓得他把眼一闭,
失声惊叫了一声“哎呀!”叫声方出口,杜圭已一肩撞到,立时把他撞了开去,本来可
以免去一劫。哪知,毒爪鹰鲁昂却正巧赶上,也是一肩撞来。
那刚撞开的鸳鸯判高俊,又受此一撞,身形跟着倒跌回来,无巧不巧,又跌撞在扑
天鹏杜圭身上。
在这时,施琳刚好剑招演化“春云乍展”,寒光闪闪,罩向了杜圭的左肩。
杜圭知道对方剑法厉害,自己因方才心急救人,忘了撤出兵刃,此际打算亮家伙却
已来不及了,只好向右闪避。哪知,他身方移动,鸳鸯判高俊那被撞开的身躯,又撞了
回来,正又砸在他的肩头上。
杜圭一个立脚不稳,方移开了脚步,立又迎着对方剑尖,撞了回去。
就听凄惨一叫,扑天鹏杜圭替高俊挡了灾,被施琳一剑扎了个前心通后心。
毒爪鹰鲁昂一见,可就急红了眼,翻手亮出来“如意鹰爪”,疾扑而上。
这是一宗独门兵刃,爪末端锐勾箕张,宛如苍鹰利爪,钢柄可长可短,最长之时,
可以远达五尺,短时可缩成两尺,因此称为“如意鹰爪”。
那鸳鸯判高俊,眼见杜圭替自己剑下丧生,恨得咬牙切齿,顾不得浑身筋骨酸痛,
翻身起来,双手一扬判官笔,再度扑了上来。
双方都在怒火头上,一交上了手,全都是奇招互出。
莲花仙子施琳的一身功夫,乃是得自神尼慧清的传授,尤其她那一手十二式“莲府
秘剑”,称得上是武林绝学。
但见她一口长剑施展开来,卷起一团森寒光华,宛如神龙腾霄,鹰矫翔舞,一式
“莲台极品”,演化出两招,左一招“风摆荷叶”,右一式“长虹飞雨”。
刹时间,幻化出满天剑影,从四面八方卷至,密如萤聚星流,快似电光石火,任是
高俊和鲁昂两人,双攻夹击如何的凌厉,始终占不到半点上风。
在这时,院中忽然现身出来两个怪人,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
那道士头戴九梁道冠,灰布道袍,身材生得又高又瘦,站在那里,适像一根竹竿。
那位和尚,却是生得又矮又胖,身披红色袈裟。
两人站在一处,十分的不调和,乍看去,要不暗中发笑才怪。
两人扫目打量了院中战况,那道士显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道:“怎么一上阵,全
都现了形,连个怯小子都制服不了。”
那个矮胖和尚笑道:“实际上怯小子也硬得很,不如让我上去,先将他打发了吧!”
他说着,也不等那道土答应,径自走了过去,边走边在身上解下了一条软鞭来。
他这条软鞭抖开来,有七尺二寸长,八环九节,每一节都有八寸余,乃应“九宫八
卦”之制,称为“天罡地煞鞭”。
和尚一亮出这件奇形兵刃就足知功夫不含糊。
因为像这样的一条又长又软的柔门兵刃,如果手劲差一点,轻易也不敢使用。
就见他甫一解下长鞭,振胞一抖,一股劲风飒飒,“锵”地一声,随手抖成笔直。
跟着就逼近上来,冷冷地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酣战中的三人,都正斗到紧处。
莲花仙子施琳是将对方恨到极点,剑剑都是煞招,虽听到了和尚的招呼,但小姑娘
心高气做,又知对方是敌人一觉,哪听他的,手中一紧,剑招越发的凌厉了。
鸳鸯判高俊和毒爪鹰鲁昂两人,心里有数,见人家一支剑力战两人,不但没有败象,
而且招式神出鬼没,变化无穷。
而他们双战人家一人,竟然相形见绌,穷于应付,准知道恋战下去,决难讨好。
他们也听到了那矮和尚的话,也打算撤招后退,无奈,被对方剑招裹得紧了,成了
欲退无路之势。
矮胖和尚打了招呼,见人家不睬不瞅置之不理,一招“长蚊闹海”,长鞭卷向三人
手中的兵刃。“锵啷啷”响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立把三人荡得东倒西歪。
施琳还没有什么,只是被震退了两三步,最惨的却是那鸳鸯判高俊了。
他被矮和尚强劲的内力一震,两支判官笔有一支已脱手飞去,另一支也几乎拿不稳,
勉强用力一抓,好!竟然砸向自己的头顶。还幸他多年功夫没有白练,紧挫腕仰身,就
这样也还是砸上了,立时头破血流,咬牙闷哼出来一声。
另一边那莲花仙子施琳,却气得粉面通红,娇叱一声,抡剑疾扑而上,就和那矮和
尚打在了一起。施姑娘的一手莲府秘剑,虽然称得上是武林绝学,无奈她的功力稍差,
怎会是矮和尚的对手。不到几招,已是险象丛生,危机迭见了。
在这时,那和铁臂豺人梁杰战在一起的巧手方朔韩翊也有点应付不来,额头上已见
了汗水。
因为单是那梁杰一人,韩翊还真没把他放在心上,但是斜刺里又扑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