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横拦江上,船只怎么过得去呀!”
狂叟柳元善朝前一打量,急道:“各人快出舱来,准备迎敌,贼羔子们真的在这里
埋伏下了。”
一声未了,就见那横江的沙洲角上,嗖的飞起一支火箭,亮光闪了几闪,转眼而没。
柳元善哈哈一阵狂笑道:“贼羔子们,老像见不得人的鬼魂,有种的只管来,我老
头子手下早痒了。”
话声中,船行更速,奔马似的。
柳元善似已用出了全力,随着那铁桨起落,整条船都一齐摇撼,沥沥有声。
同时那一只铁桨翻飞,牵连着后梢的舵板也轧轧乱响,声势端地威猛异常。
只见千层浪花,在舵旁飞舞,铁壳船如乘风般急速。
离着那一片沙洲,越来越近了。
柳元善突地一声高喝:“春儿准备了!”
后梢掌舵的柳春高喊了一声:“知道啦!”
应声中,突地用力一扳船舵。
铁壳船本是朝前直走,骤然间,就像脱了缰的疯马般,又似翻水欲跃龙门的鲤鱼,
头前尾后,迎波乘流从水平面飞起。
船直像腾云驾雾一般,离开水面,冲出去好几丈远近,三四大高下。凌空飞越过那
条沙洲。
“唰啦啦!”响声震动,打得水花四溅,铁壳船就在浪花狂涛包围之下,安然无恙
地落回水面上,依旧朝前冲去。
狂叟柳元善忍不住又是连声狂笑,破口骂道:“哈哈……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混帐
东西,也不打听打听,狂叟柳老太爷是什么来头的人物,凭这些小孩玩的东西,也好意
思拿出来现世!”
原来那极象沙洲般的东西,并不是真的沙洲,乃是排帮中人特制的拦江锁,全身是
用木板制成,一节节的互相联结,在浮木中间,贯通了一条长大的铁锁链,浮木四周,
镶有极多锋利的刺钩,横的直的都有,每一根刺钩都露出浮木三四寸长。
排帮中人平常在不用时,就把这江锁藏于芦苇中,若遇强敌,放了出来,沿江湖流
顺势漂去。如果对方来船不够机警,或是能耐未到家,划船经验不足,遇上了真得束手
无策,只好任由摆布了。
因为船如和拦江锁只一触上,那锁链上的刺钩立即就发生作用,刺钩把船牢牢钉住,
越打算划船欲逃,那些刺钩钉得船越紧。
最后,他们只须把拦江锁的首尾两端,往回一收,就成了网中之鱼,束手被擒了。
隐藏在暗中的贼人,在月明如画之下,清楚地看到这一幕紧张的情形,刹时间,也
被怔住了,一个个都被震慑得胆落心惊。
狂叟柳元善的狂笑声仍然哈哈连响,铁壳船也早已回复了平静。
中天皓月,越显得明洁,大江波浪,扬起水花似雪。
蓦然间,“砰!”的一声巨响。
就见从拦江锁的尾部,飞起五六道火花,流星赶月般,冲天而起。
“啪啪啪!”又是一阵小鞭炮声起,就见那升起来的火花,一个个在天空中,爆炸
开来,洒了满天绝色星雨。
紧跟着,又是一排响箭,从两岸芦苇中射来,直袭铁壳船。
狂叟仍是狂笑未休,那些箭矢一射近来,立被他那一只铁桨拨落。
满空中响起一阵阵尖锐破风之声,但却没有一支射到铁壳船上,全被拨落江心。此
际,舵手已换了百愚上人,柳蝉、柳春姐弟二人,已换穿了水衣,俟机下水。
云霄等人,也各自亮出来兵刃,凭守着船舷左右。
柳春见敌人箭仍放个没完,气得小脸紧绷,剑眉微竖,喝骂道:“这些东西真可恶,
凭仗几支冷箭,就能阻得了我们么?
他喝声未了,舒元倏叫一声:“不要脸的东西,真要干!”
他声出人已纵起,飞身上了船篷顶端。
原来贼人见箭矢无功,打算以多为胜,从芦苇丛中,蜂拥冲了出来。
云霄也忙叫道:“蝉妹妹!你照顾好了春弟……”柳蝉笑道:“你顾你自己紧要,
我们还得防着狗贼们从水底掩来呢。”
云霄闻言吃惊地道:“从水底掩来,那可就糟了。”
柳春一翻眼,冷冷地道:“怕什么?来了就不让他们回去!”
云霄被小柳春这么一抢白,讪讪一笑道:“我是担心贼人坏了咱们的船。”
柳春仍是满脸不高兴,冷冷地道:“你有眼没有,没看到咱们这船是铁壳的吗?”
云霄又挨了一顿抢白,神色可就有些不自然了。
柳蝉见状,忙向柳春叱道:“弟弟,你这是干什么?对人怎么可以这样不客气?”
柳春气呼呼地道:“谁让他看不起人呢?我都这么大了还用人照顾。”
云霄一听,才知自己的这句话说错了,微微一笑,也纵上了篷顶。
在这时,芦苇丛中哨声四起,来人纷纷驾着长形快艇,齐涌而出,估计那些船,最
少也有百数十条之多。
转眼间,江面之上,布满了贼船,每一条船上,点着一盏红灯,悬着一面三角小旗,
旗上写着“排帮西陵舵”五个大字。
云霄看着诧异,忙向柳元善道:“老爷子,怎么排帮的船只,找起我们的麻烦来
了?”
柳元善道:“今日的排帮已不是往日了,全部落在天蝎教之手,就是奚平打从这里
过,只怕也不易行走哩!”
说话之间,贼人船队已渐渐逼近,一声声呐喊:“留下姓云的来。”
柳元善怒极反笑,哈哈之声震耳,根本就没将贼人那声势放在心上。
笑声中双桨并举,百愚上人也将船舵猛地往回一扳,铁壳船立向右侧窜去。
这两位世外异人,配合得再没有那么巧,一个掌舵,一个舞起长大的铁桨,奋起神
力,猛往水中拨动。
一个朝前,一个监视着船后,只有那千痴上人抱头倒卧舱内,直嚷道:“哎呀!我
晕船啦……”倏地一推一挽,铁船立时来了个三角形的侧转。
正好当头已有七八条快艇,急箭一般,飞驶而来,在月光影里,忽见两座银光闪闪
的银山,当中夹了一条快船,冲风破浪而至。
贼人们哪见过这样的驾驶功夫?不由大惊,倏地一声胡哨,跟着又是一阵呼啸呐喊,
七八条快艇一前一后,分左右两面抢进,同时口中齐喝道:“老狗东西,还不快停,妄
想抵抗么……”就当他们喝喊声中,狂老儿突然大发神威,双桨并用,先用力一齐拨动
江水,激起猛烈的浪头来。
然后看准了贼船,双桨齐飞,连拨江波,带打贼船,横扫过去。
须知狂老头这一双铁桨,乃是纯钢精制,多大的怒波狂涛,也打不断,重量也不轻,
使用起来,长短远近均可随心。
当年五侠闹江州,狂叟又铁桨威震浔阳江口,武林中谁不闻名丧胆,如今双铁桨再
决出世,贼人哪知厉害。
刚好有两条快艇贪功心切,抢在前面,吃铁桨激起来的怒涛迎船一打,快艇立时便
被翻高五六尺,跟着浪头又一卷,登时随波沉入江心。
另一只快艇,侥幸躲开了浪头,却被铁桨扫中了船头,“轰”然一声响,立被打碎。
那船头上手持兵器的一名头目,似被铁桨同时扫中,狂吼了一声,也栽入水中。
两船既毁,跟着又是十来条船冲到。
柳元善手中铁桨又是一拨一扫,掀起巨浪滔天。
须知贼人们这些快艇,并不长大,乃是以轻快为胜,船身轻灵,贴水打桨而驰。
那些操船的人,全是多年的水上积盗,被踏波无痕奚平收服,归入了排帮,在欧阳
清管束之下,倒也不敢胡作非为,可是心中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如今排帮归了天蝎教,成了个同恶相济,他们的气焰也立即嚣张,仗着精能水性,
可也真作了不少恶事。
可是,他们今天碰上了铁桨狂叟,却就不行了。
在双铁桨猛拨迅击之下,掀起滔天巨浪,当头的几只小艇,已然被浪抛起,只一落
下,定然必被狂涛卷去。
那为首的几个头目,自恃水性不凡,情知小艇必翻无疑,打算不顾一切,飞纵向铁
船上去。
哪知,随着小艇涌波下降之势,人方纵起。
倏地一股急流卷来,带着一片又长又大的铁桨,已横扫而至。
但听几声惨嗥之声过处,那几个小贼人连人带船,一齐被铁桨打飞,转眼间,随波
没入江心。
跟后抢进的几条船,来势甚急,眼见自己人死得那么惨,不由激发了凶悍之气,不
见机而退,更是向前猛冲。
狂叟柳元善突地又是一阵怪笑,笑声中,他觑准先前被铁桨所激起的浪山,正向船
外倒去,为势又猛又急,竟是直压对方船头。
他笑声倏敛,立即双桨齐飞,猛力在水中一拨。
跟着又是大片巨浪,激起如山,推波助势,迎着冲来的快艇压落。
惨叫声此起彼落,方冲到跟前的那十只小艇,又被打飞,破船和浮尸,纷纷被卷入
浪涛漩涡低处。
排帮方面,估不到对方有这么厉害,甫一照面,对方连兵刃都未用,只听到几声怪
笑,接连几桨过处,便打翻了十几只船,伤了二三十名水性颇高的帮中弟子,不禁又惊
又恐。
又是一响胡哨声起,排帮的船只,竟然不怕厉害,厉声喝骂中,又复争相往前冲来。
百愚上人猛地又把舵一扳,笑道:“狂老儿,安定地走吧,何必多造杀孽。”
舵一扳正,铁壳船蓦地一个转折,船又改走直线。
狂叟柳元善又是一声狂笑,双桨一举,拨浪分波,疾驶而下。
但见两岸狂涛奔腾,惊波怒浪,翻翻滚滚,急驶如飞,休说排帮的船追赶不上,就
是那汹涌如山的波涛,也难挨近铁船。
转眼间,铁船已冲出重重包围之外。此际月正中天,影浸江心,天上水底两面镜子
对照,越显得水天莹澈。
众人又在新胜之余,对此江上明月,谁也忍不住兴高采烈。
云霄捧起一小罐竹叶青,咕噜噜先向腔中灌下去大半罐,抬手一拭嘴边余沥,笑道:
“老爷子这一手大江飞舟,双桨荡魔,值得我浮此一大白。”
狂叟柳元善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打算借故喝酒哇!那可不行,老实告诉你,
酒带的不多……”舱中的千痴上人接口道:“有酒得分我一杯……”柳元善笑道:“你
不是晕船吗?还是睡你的吧!”
千痴上人道:“只要有酒,我也就不晕船了。”
铁船驶行速度稍慢,千痴上人不知是酒瘾发了,或者是因船行稍稳而心中平静,竟
从舱中钻了出来。
就在他方一脚跨出舱门的一瞬间,铁船突地一荡,他身形猛一摇晃,方“哎哟”了
一声……船后竟然有人随声附和,响起了几声惨叫,同时似有重物坠水之声。
云霄等小兄妹们,还以为是千痴上人栽下水去了,急忙回首惊顾,却见痴老儿仍然
好好地倚着舱门而立,神色也显得惊异。
原来那是排帮中两名水上头目,从水中疾泳追来,打算立功逞能。
柳元善早就发现了,连手中的铁桨也停了下来。
水中两人,不知死星照命,还以为自己的水性很高,连快如奔马的铁船都能追上,
于是,立功之念越甚,就更是加劲了。
正当他们刚刚赶上铁船,方由水中冒起的瞬间。
柳老头就有那么快,倏地双桨一横,一推一拖,啪啪两声,正打中两人的脑袋。
骤然两声惨叫,手脚一挣扎,人便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