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自作自受。”
“好没心肝的女人……”
三四郎小声的抱怨被珊德拉听到了,她倏地睁亮了灰色的眼睛。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珊德拉,你先到一旁去吧!”
洛德想当调停人,珊德拉却一把推开他,指着躺在医疗床上支起上半身的三四郎。
“三四郎!你的头是用来装饰的吗?偶尔也该用用脑筋吧!什么想试一试?你把那种人当玩具呀?”
“我又没有勉强他!而且我也跟他说明得清清楚楚了呀!”
“说明?难不成你跟他说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跟男人接吻?哈!”
珊德拉嗤之以鼻。
“你难道不知道这种话是不能跟凯伊说的?如果你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跟男人接吻的话,那找洛德不就得了!”
“洛德?”
“珊德拉……”
大概是两个当事人都想象到那种样子吧,只见三四郎寒毛直竖,脸色铁青,而洛德那比三四郎大上一号的身体则颤抖着,用手压着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说。
由于感觉太不快了,两个男人连对看都没办法,唯一的女性珊德拉瞄了两人一眼,粗着鼻息说道。
“是呀!至少没有什么后遗症,这样不是好多了?”
“别开玩笑了!如果要跟洛德脸碰脸,我不如去舔地板还来得好一些。”
三四郎忘了疼痛大叫起来,珊德拉的眼睛险恶地吊了起来。
“三四郎,你虽然是一个好男人,不过却是一个低级的人!”
“什么好男人、低级的人,我就是我!有什么不同?”
“所以我说嘛……!”
“珊德拉。”
洛德把手搭上正要回嘴的珊德拉肩上。珊德拉回头看,只见洛德对她轻轻地摇摇头。
“你跟三四郎也谈不出什么来的,让我来跟他说吧!”
“可是……”
珊德拉凝视着洛德好一会儿,然后轻轻耸耸肩,离开了医务室。
“……这个时候,你还能从从容容地坐在这里吗?”
“啊……说的也是,事态是相当严重的”
三四郎很难得地说出如此合情合理的话来。洛德很表赞同地点点头。可是,洛德只是专心地将刚刚用来治疗的器具摆回原位,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洛德,我没关系的,你去查异常的原因吧!”
三四郎再度催促着,洛德抬起头来笑了。
“那件事确实是非常重要,不过,只有四个人的团体中有两个人没办法处得来,这也是一件很严重的问题,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三四郎还想争辩,洛德又加上一句现在只要用手动控制,前进路线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洛德说完便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哪……从什么地方说起好呢!”
三四郎不希望话题朝着他不愿去碰触的方向走,所以刻意提出正经的事情想转移洛德,可是洛德不想动,他也只好作罢了。
“我也不知道原因何在,不过总归是得救了。再像刚刚那样说下去,只怕珊德拉就要揍我了。”
洛德闻言交抱起那健壮的手臂,轻轻地笑了。
“因为珊德拉跟你很像,只要情绪一急起来,就想用行动决胜负。先下手为强是不是所有武官的共同行动模式啊?”
三四郎正忖度着珊德拉跟自己有哪里相似,洛德又接着说道。
“而我大概跟凯伊比较类似。”
“类似?”
三四郎瞪大了眼睛,将洛德那壮硕的身体从上打量到下。那个在月球上出生的美青年跟这个有着海盗祖先的巨男有哪里类似啊?
三四郎皱起眉头思索着,洛德见状笑了。
“不是外表,我是指内在,也就是思考的模式。我跟凯伊都是用脑筋去思考的人。所以在精神上都比较脆弱,可是你,还有珊德拉大概也一样,都是只把身体上的疼痛当成伤来看待的人种。”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都是不会被对方的语言或态度,尤有甚者,不会被自己的思绪所伤的人。”
三四郎盘腿坐在床上,把下巴搁在枕在膝上的手肘上,对着洛德眨眨眼。
“你就开门见山说吧!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没什么神经的人吧!”
“我无意指责你!因为要让你去想象那种感受不到的痛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是对周遭的人不怎么注意的三四郎也知道,拥有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更适合当武官的体格的洛德,其实也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稳重。洛德的样子让人联想起大型的食草性动物,在洛德安静而富于理性的眼神催促下,三四郎低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我真的搞不懂,珊德拉跟凯伊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珊德拉说的话、凯伊说的话真的都让我满头雾水。”
洛德了解三四郎心中的困惑,脸上的笑意不禁加深了。洛德交叠着双腿,重新调整出一个轻松的姿势,开始慢慢地说起来。
“我们先从简单的说起吧!珊德拉气的是你总不了解凯伊,这让她感到焦躁,还有你对我的说话态度。”
“我对你的态度?你是指接吻的事吗?……对不起,我对你……”
也不知道三四郎想到了什么,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他笨拙地在床上动了动,企图离洛德远一点,洛德见状不禁笑了出来。
“不是啦,三四郎。我不是说我对你有这种好感。如果真有人要我跟你接吻,我也宁愿去舔地板。”
这些话着实让三四郎松了一大口气。
“珊德拉生气的是你的脑筋为什么不肯稍微转一下,就算你没有这种意思,但是你用这种方式来表态可能会伤到我。”
“呼……”
三四郎似懂非懂地叹了一口气,用不痛的那只手将头发往上拢。他在思考时总有胡乱搔头的习惯,因此他的长发老是乱七八糟的。
“那么,凯伊又怎么样?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凯伊他……是因为你触到了凯伊不想被碰触的部分。”
三四郎把嘴巴弯成了字型,定定地看着洛德,脸上尽是“这家伙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总该知道,凯伊一直想否定自己是月人吧?你也应该了解,他对企图碰触他的人怀有一种近似憎恨的感情。”
“我是不知道原因何在啦……”
“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固执到那种地步,不过,我相信,他是因为这样而误解了你的意思。”
三四郎轻轻咋着舌,又开始拢起他的头发。洛德尽说些他不懂的话,越来越严重的焦躁感使得他紧紧咬住牙关。
“如果他那么讨厌我提到亲吻的事,那就直接了当说不要就好了嘛!如果他拒绝,我也不会再越雷池一步的。”
“大概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都还是会强迫他吧?就因为说这句话的是你,所以把凯伊逼迫到光是一句不要并不能消解他怒气的地步。”
“逼迫?什么意思?”
话才问出口,三四郎突然想起当时凯伊离去时所说的话。他说,今后不再被以兴趣为本位的三四郎耍得团团转了。声音是那种经过刻意压抑的冰冷。
“我想到了,他……”
“如果你想到了什么,就根据这个线索仔细想想吧!我只能说到这里了。其他的事情就靠你自己去想。”
三四郎很无趣地看着洛德。
“洛德教授,你这个天资不够的学生好象什么都搞不清楚耶!”
“很不巧,我也没有解答,或许连凯伊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洛德一边笑着一边站了起来,因为他听到通报他轮班的呼叫声了。
“你能不能帮我跟那家伙说说,这世界上不全都是一些思绪敏锐的人?”
三四郎对着走向门口的洛德说道,洛德回头一看,只见三四郎盘腿坐在床上,把下巴搁在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上,眼睛瞪着地板看。看起来三四郎好象对正值混乱时刻却只能自己一个人留在这边无所事事感到生气。
“为什么人就得相知呢?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嘛,就算对对方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也是应该的呀!”
三四郎自暴自弃地说完,视线依然钉在地上,不说话了。
洛德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
“那是你的意志强韧才能下这种定论,这并不是坏事,我甚至要羡慕你了。可是,我想你最好也了解,你的强韧也会伤害到别人。”
洛德的话让三四郎不悦地沉默了。
“珊德拉跟我是多管了闲事,这其实纯粹是你跟凯伊之间的问题。如果你还是想不通,或许这样也好……或许凯伊也这样希望。”
洛德的忠告是否听进三四郎的耳里了呢?洛德看着无言地瞪着地板瞧的三四郎,再度叹了一口气,然后快速地走向舰桥。
这艘船上有其他人在。
凯伊将因为疲劳而感觉沉重的身体伸直,自己下了这样的结论。
除了自己和洛德、珊德拉以及三四郎这些人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对这艘船产生了影响。
他们已经在两天前结束了总检查的作业。果然找不到任何故障的地方,只有三四郎找到的来自黑盒子的可疑司令勉强可以算得上是线索。
接触黑盒子时给了他们重要的线索,可是好象也同时对电脑造成了刺激。情况显示,他们让司令感到不快。
电脑里面安装有保护自己的系统。
于是电脑以机械应有的正确性采取了对抗手段,原本听从他们指令前进的太空船一旦没有了监视,就会立刻切换成自动控制。
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对而再度切换成手动时,电脑就不会再有任何抵抗。遵循人类指示的基本设定目前似乎发挥了制止电脑滥行的功能。
可是,谁都不感保证他们船上的电脑今后仍然会乖乖地听令于他们。
“寻找青。”
凯伊一直在针对这个可疑的司令进行调查。轮值期间自不待言,就算是下班时间,他仍然孜孜不倦地寻找问题点,可是依然得不到任何线索,也找不到可以打开黑盒子的密码。
同样是文官的洛德也加入了寻找密码的行列,将睡眠和吃饭的时间削减到最少,其他的时间完全用在和电脑面对面奋战的工作上,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没能停止来自黑盒子的司令。而基于某种他们不了解的理由,有时候还会送出搜寻的司令来。
珊德拉和三四郎也不光是玩,他们为了将电脑的自动控制装置从本体上取下来而吃尽了苦头。
由于两班人员轮值所造成的疲累太过严重,因此他们决定在结束检查的阶段中,采每次由一个人当班的4班制。每两班休息一班的轮值间隔虽然减轻了每个人的负担,但是要单独一边计算前进路线一边控制船只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们都是专家中的专家,任何工作都做得来,也可以独自操控船只。
但是,必须用手动来操控突然就改变前进路线的船只的原因仍然如一团雾水。再加上原本应该是他们的强力助手的电脑竟然可能是问题所在,于是他们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和其他的同伴了。
除了操控船只和维修等例行任务之外,他们还得随时警戒着不知何时会作动的来自黑盒子的司令,同时像在黑暗中摸索一般地寻找线索。长期持续这种高度劳累神经的作业之后,他们开始一点一滴地累积起疲累感了。
凯伊知道,形成长期抗战的情况下,他将会是最先倒下来的人。在这种状况下,持久力就是问题的重点所在了,基本体力上的差异就明显地显现出来了。
父亲是伊欧塔。塞奇人的珊德拉相当有体力,而洛德尽管不是战斗人员,但是光从他的体格看来,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会倒下来。至于三四郎,那更是不用说了。
即便是自恃甚高的凯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体力上居于劣势。
另外还有一件事,凯伊带着一张只有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