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室内十分宽大,内外分明,丹房医室俱备,四壁涂满磷粉,闪闪生光,照得秋毫可辨。
只听内室传出一个声音问道:
“是水儿回来了吗?怎么另外还有人呢?听脚步声不似是你妈啊?”
那姑娘应道:
“师父,我妈没来,水儿代你老接来了一位客人!”
里面那人哦了一声,声音倏然一冷:“什么人敢来我这冷面沟,水儿快将来人撵出去,以免惹我生气。”
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
“哇操!这人的性于果然有够冷僻,连面也不见,就要将我撵走,惨啦!这一走,毒伤永远也无法治疗啦!”
心下不由好生着急,沮然道:
“哇操!老前辈,在下云志,只因一时不慎,为宵小所算,身中剧毒,特冒死前来请老前辈加以授手,如蒙再造,永生不忘!”
云志自认自己这一番言辞,已经说得十分委婉动听,哪知话声未落,那冷面仙姑已经在里面怒骂道:
“好小于,居然敢指桑骂槐,数说起老身来,滚,滚,快滚!不然叫你毒上加毒,回姥姥家去。”
原来下毒,自然要趁人不觉,暗中下手,因此,云志那“宵小”一语,无意中触怒了她的忌讳。
云志听她一骂,暗叫:“哇操!该死,猪脑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连人的面也没有见到,反而将人家给得罪了!”
心中又惊,又急,又懊悔!
他正要分辨,水儿对他连打手式,阻住他再说话,然后替他分辨道;“师父,你先不要动怒,这人是个老实人,他并不是有意数说你老人家的,你出来一见就知道啦!”
只听拍的一声,那冷面仙姑似乎是在桌上拍了一掌,道:
“鬼丫头,你居然帮起别人来了,你进来!”
声音甚是严厉,显然已在盛怒之下。
云志似乎头上被浇了冷水一般,全身直透凉气,心想:
“哇操!没望了·,今生今世别想要解毒复功了!”
“哇操!真歹势!(不好意思),害她挨骂。”
他正欲向水儿说几句抱歉的话再离去,忽见她正朝自己打了个手势,暗示自己在这里耐心等候,迅即转身走人内室。
紧接着内室传来冷面仙嫡的责骂声,水儿的低声分辨声,这声音由高而低,由低而隐,而沉寂。
隔了半如,响起阵细碎步声,先后走出二人。
“哇操!老天保佑,事成与否,全看此啦!”为恐再惹冷面仙姑生气,云志急忙垂手恭身,侍立一旁。
只听那水儿笑道:
“师父,我没有骗你老人家吧!”
冷面仙姑冷哼了一声,只打量着云志。
云志举眼一瞧。
只见水儿扶着一位缁衣白发的道姑,当着内室之门而立。这道姑不用说,就是解毒高手,冷僻狠毒的冷面仙姑。
“哇操!怪啦,我怎么对这位仙姑觉得好熟悉,好亲切呢?”心在思忖,双眼更仔细钓打量着冷面仙姑。
只见她年在五十开外,头上皱纹密布,显然久经沧桑。
他暗自惊讶,那水儿嗔道:
“你怎么傻啦,见着我师父还不赶快叩头?”明里在责怪云志,其实是在提醒他。
“哇操!我今天真是满脑的浆糊!”心下暗暗感激水儿之余,急忙上前几步;口称:·晚辈云志叩见老前辈!”
双膝—跪,拜了下去。
也真巧,他刚叩了两个头,第三次弯腰时,“叮铃”,一块精雕细琢的玉佩,由他怀中滑落到冷面仙姑面前。
原来这方玉佩,乃是他恩师夺命剑客凌海所遗留之物,云志一直将它随身揣在怀中,以作为纪念。
方才在马上被甩下时,被树枝扯破衣服,正好将衣袋口撕裂了寸许,那玉佩是光滑之物,被他接连俯腰叩头,竟滑了出来。
那冷面仙姑一见这方玉佩,不由仔细看了两眼。
倏地神色大变,身子如中了巨槌,连晃了二晃,瞬息之间,面似交集着愁悲哀痛;好似风亏般直变幻。
“哇操!怎么回事?”
他怔怔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水儿却惊道:
“师父,你老不舒服吗?”
她伸手正要相扶,冷面仙姑反手将她推开。
右手倏伸,劈胸就从地上揪起云志,大声喝道:
“小子,你这玉佩是从哪里弄来的,快说,快说!”
“哇操!神经线又‘短路’啦!别看她是又老又愁眉苦脸的,手劲却是挺大的!哇操!
太过份了吧!”
他只觉呼吸一窒,心下又气又怒,暗忖:“哇操!算啦,今天虽是有求于她,但也犯不着再忍受她的神经病。”
双目怒瞪着冷面仙姑。
年轻人火气大,此时他根本没有想到这玉佩乃是师父遗留之物,这冷面仙姑系未谋面,如此动心,必是另有原因的。
那冷面仙姑见他居然敢对自己瞪眼,偏激之心立即又起,火上加油之下,眉目间立即透出一层杀气。
右手倏然高举,在水儿惊呼声中,一掌朝他脑门心劈落。
“哇操!要死也要死得:光棍’一点,以免落人笑柄!”心一发狠,虎月圆瞪,面色平静的注视着冷面仙姑。
在这生死一发之际,冷面仙姑却见他既无惊容,又无求恕乞怜之色,好似这一掌并非是打向他身上一般。
她虽在暴怒之下,也大感骇异,掌势不由一缓。
心中立即转变了一个念头:“好险,若是一掌将这小于劈死了,要如何去追究那玉佩之来由呢!差点误了大事!”
倏的发掌为招,连点了云志四处晕穴。
冷面仙姑仔细的在云志身上搜寻着。
当她颤抖着手打开那包“天女针”后,神色也是大变。
她心中高呼着:“天呀!这小于与凌海有何关连呢?”
冷面仙姑心中陡觉灵光一现,迅速的卸下了云志上衣,往那赤裸的背脊一瞧,赫然看见一粒殷红大痣。
她神色复杂的直瞧着昏迷中的云志,内心暗忖:“苦命的孩子,老天垂怜,我终于遇见你了,谢天谢地。”
她双目紧闭,暗暗祷谢上天!
水儿却看得莫名即。
不过她熟谙师父脾气,岂敢开口相询!
好半晌,冷面仙姑回过神来,再仔细搜取云志身上之物,置于桌上之后,手一挥,解开云志身上的晕穴。
云志醒转时,只见冷面仙姑与那位唤作水儿的姑娘,正坐在木桌前,不言不语,好似在观看什么事物!
“哇操!怎么回事?”他心下大是奇怪,偷眼一瞧,只见冷面仙姑正拿着方才由自己身上掉落下采的那方玉佩,以及自己身藏的那包天女针,反复观看,目中热泪盈眶,神色分不出是哀是怨。
那水儿却在一旁低头不语。
当凌海传他这“天女针”时,曾一再告诫他,这天女针太过以歹毒.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是以他一直不曾用过。
这时一见天女针到了冷面仙姑绝手中,知道一定是方才自己晕穴被点之时,被她搜去的,心中不由一急。
再一看那张桌上,所摆着的全是自己身藏之物,什么火摺银两,以及那枚蓝汪汪的“判官令”,骰子练。
最使他惊怒的,还是那两本奇书。
因为这两本秘笈,在他师父临终之时,仍然一再吩咐于他,必须亲手交给师母;不可任意丢落遗失。
他在惊怒之下,忘了自己的功力已失,大喝一声,一式“鲤鱼打挺”,就要起身和她们拼命,谁知道仅挺起半尺高再也跃不起来。
“砰!”一声,又复跃落在地上。
他激怒之下,已割出了性命,虽是无法动武,口中却是:“不要脸的狠婆于,毒婆子!”
的大骂起来。
冷面仙姑见他如此情急的大骂,反而哈哈一笑大笑,这笑声奇特之极,居然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只见她笑声一顿,倏的转过身来,将从云志身上取来的各项东西,连同那方玉佩,一古脑儿拿着,走到他身前道:
“你的东西不在这儿吗?老身只是拿来瞧瞧,还会要你的吗?”说时将各物递到云志身前。
云志自知无望恢复功力,站起身子打算在激怒之下,拼着一死也要痛骂她几句,以泄自己胸中积愤。
哪知,她却突然采取这种温和的手腕,一时弄不清她的意思,只怔得他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哇操!会不会采取‘笑脸攻势,呢?”
冷面仙姑一见他这愣头愣脑模样,又是一笑道:
“怎么啦!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先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切之事,等你身上的毒化解后再说吧!”
这次笑意语声十分祥和,与先前的冷峻暴戾之态,居然有天渊之别,紧接着,又详细的问他受伤中毒经过。
“哇操!什么意思呢?搞得我头晕晕,脑沌沌的!”
但冷面仙姑给他的印象早就是冷僻狠毒,心想:“哇操!何必浪费精神去想那么多,反正大不了一死而已!”
于是将被鬼王庄主的“鬼手印”打伤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
此时,水儿自内室双手捧来支银盒,盒中摆满了大小不同,长短不一的金针及银针,以及扎成一束束的草药及一枝巨烛。
他依言盘膝坐在榻上。
冷面仙姑将烛点燃,置于榻前,对云志说道:
“全身放松,我就以‘金针进穴’之法为你解除体内之毒!”
只见冷面仙姑伸手在水儿捧着的银盒中,取出一支极细的金针,朝云志的“玉枕穴”插去!
云志只感微一酸麻,那金针已插在“玉枕穴”上。
冷面仙姑一针出手,接着第二支金针已经插在“风户穴”上,第三针“大椎”。
然后如法又扎了冲带二脉。
那奇经八脉一一用针炙完,冷面仙姑已额头隐现汗珠了。
只见她吁了口长气,自身畔取出三粒淡色的药丸,要云志服下,并吩咐他立即行动调息。
水儿已将那些针物收拾好,师徒二人立即退出这土室。
云志在她们师徒去后,试着一行功,丹田那口真气,竟源源不绝,一下子走遍全身三百六十大穴。
“哇操!天呀!天呀!我……我……”
十多天前废去的功夫,竟又恢复了,心中之惊喜,可想而知,他急忙静虑凝神,按着两本秘笈上的口诀静坐起来。
行功数遍,体内似有异样之感,接着脏腑之间,似有一股郁气聚结,渐渐的那股郁气逐渐往下沉坠。
只觉腹中一阵雷鸣,“嗤!嗤!”一声轻响,由肛门排出一股奇腥恶臭,顿时散满了这丈许的土室!
“哇操!有够臭!”
急忙闭气,真是臭不忍闻。
原来冷面仙姑这“金针透穴”之法,系是将云志所中体内“鬼手印”掌毒,集聚于内脏之中。
再利用淡红色药丸将掌毒化成一股气体,由肛门排出体外。
正在这时,水儿探首,提着一只古铜香炉,姗姗走了进来,炉中冒着枭枭青烟,散发出一阵阵芸檀气味。
“哇操!这……”云志乍见水儿进来,又是惊慌,又是羞惭,面孔涨得绯红,心头惴惴,低头不敢仰视!
“哇操!真丢脸!”
那神情既狼狈,又尴尬!
水儿却含情脉脉地,居然不避奇腥恶臭,径自走到他身前,将手中香炉放在他近身,然后嫣然一笑道:
“师父要你赶紧的行功,好趁你所服药丸未失效前,将体内余毒,完全驱出体外,以免日后又要再针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