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果然若有所悟,惊诧道:“你是包不靓?”
段誉也已看出,是那人小鬼大的小姑娘了,住手道:“嫣妹,她叫包小靓,不是包不舰。”
老妇笑道:“我爹爹叫包不同,如果我叫包不靓,不是成了父女同辈?而且包不靓不好听,所以我自作主张。改了当中一个字啊!”
王语嫣欣喜道:“你真是包三哥的女儿?”
这老妇伸手抹去脸上化妆,果然是包小靓。
临夜她跟李小非不辞而别,本想潜入宫中去见王语嫣的,但前夜蒙面人夜闯寝宫后,宫内各处已加强戒备,防卫森严,使她无计可施。
随便找个地方睡了一夜,侪一早,便用包袱中取的金元宝去钱庄换成三百两银子,再去街上备置一些衣物及用品,还选购了一把价值—百八十两银子的“宝刀”。
虽然称“宝刀”有些夸张,不过倒是精钢打造,极为锋利。
她既—心要报杀父之仇,对手武功又极高,自然得备有一件得心应手的兵刃,总不能徒手杀敌哪!经过一番易容乔装,她便直闯宫门,自称来自曼陀山庄的“严妈妈”终于见到了王语嫣。
一听王语嫣称包不同为包三哥,包小靓不禁强自笑道:“王姐姐,你叫我爹爹包三哥,那……那我不是该叫你王姑姑了?”
王语嫣笑了笑道:“没关系,咱侨归桥、路归路,你就叫我王姐姐好了。小靓妹妹,我已听皇上说过,日前见过你了……”
包小靓接道:“真不好意思,当时我不知道他就是皇上,还夺走了他的马呐!”说时窘然瞥了段誉一眼。
段誉置之一笑道:“不知者不罪,我不关你五十年也就是了。”
包小靓笑时道:“又是君无戏言?”
段管道:“君无戏言,不过,你易容乔装,冒充严妈妈混进宫来,这个罪可比盗马更重了。”
包小靓大惊,情急道:“我,我是有重要消息,要当面告知王姐姐,才不得不如此啊!”
段誉诧异道:“哦?你有什么重要消息?”
包小靓撒娇道:“我只对王姐姐说,偏不告诉你!”
王语嫣暗向段誉使个眼色,走向包小靓,拉着她的手,如同哄小孩似地道:“对!别对他说,咱们到里面去,慢慢告诉王姐姐好了。”
包小靓得意地瞥了段管一眼,随着王语五嫣回进寝宫。
王语嫣屏退宫女,拉着包小靓的手到床边坐下,问道:“小靓妹妹,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一个人跑到大理国来了?”
包小靓一时悲从中来,扑在王语嫣肩头上,失声痛泣道:“王姐姐,爹爹他老人家死得好惨,我要替爹爹报仇啊!”
王语嫣惊诧道:“你知道仇人是谁?”
包小靓报声道:“慕容复!”
王语嫣更为之一惊,急问道:“什么人告诉你的?”
包小靓止住哭泣,便将那夜误将李小非,认作是女粉男装的王语嫣,听说的那番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王语嫣听毕,如同晴天霹雳,喃喃自语道:“难道……难道娘真是被表哥所杀?”
包小靓痛声道:“爹爹对慕容世家忠心耿耿,他都下得了毒手,自然也能杀王夫人!”
王语嫣道:“你郑伯伯他们,毕竟只是意测,并未亲眼目击,如果真是表哥杀了我娘,皇上必然知情,他又为什么瞒着我,故意要替慕容复掩饰呢?”
包小靓—脸杀机道:“虽然王夫人不一定是他所杀,但他杀了我爹多,却是郑伯伯他们亲眼见到的,我非找他报仇不可!”
王语嫣默了一默,叹道:“去年我随皇上回大理的途中,曾遇见他跟阿碧在一起,跟一群儿童在玩做皇帝的游戏,看情形已心神丧失,如同白痴一般,皇上心地仁慈,才决定放他一条生路……”
包小靓断然道:“哼!说不定他是装的!”
王语嫣沉吟一下,问道:“你这两日都在找他?”
包小靓漫应一声,忽道:“对了,王姐姐,前夜我无意间遇见一个年轻人,长得简直跟王姐姐一模一样,当时我还把他误认作是王姐姐女扮男装出游呐!你说是不是怪事?”
王语嫣暗自一怔,心知包小靓所说,正是那夜闯寝宫的蒙面人,急问道:“你在那里遇见他的?”
包小靓便将那夜遇见李小非的情形,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自然,有关谷仓中,当着李小非宽在解带,裸露出整个上身,用两只馒头伪装丰乳的细节一概省略,实在不好意思说出。
王语嫣边听边在寻思道:“那个年轻人,怎会长得跟我那么像?他究竟是谁……”
忽听包小靓叫道:“对了,我尽说这些,倒把最重要的事几乎给忘啦!”
王语嫣猛然回过神来,问道:“你忘了什么事?”
包小靓便将饭馆中遇见那两个家伙,被他们骗至巨宅内的情形,以及在地牢中,听那奄奄一息的小马所说,又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语嫣。
最后郑重道:“王姐姐,你得赶快把这消息告诉皇上,及早防范,以免临时措手不及啊!”
那知她刚说完,段誉已走了进来。
包小靓不由地愤声道:“哼!做皇帝的人,还躲在外边偷听别人说话哦!”
段誉尴尬地强自一笑,急问道:“包小妹妹,你刚才所说的,可是确有其事?”
包小靓道:“我又没毛病,干嘛跑来骗王姐姐?”
王语嫣急问道:“皇上可知道,那个‘段爷’是什么人?”
段誉想了想道,“我记得以前曾听爹提起过,有个皇室段氏的分支,也姓段,名字好位叫段承租,以皇亲国戚自居,藉以抬高身份地位,到处招摇,据说他财产确实不少,虽不是富可敌国,称之富甲一方实不为过。
只是此人极为好色,人品太差,爹在世时从不跟他交往,倒是伯父在位时,一年三节不忘有所赏赐。
我登基之后,根本就忘了他这个人,连邀请观礼的名册上都没有他,那会想到他竟野心勃勃,居然想夺位做皇帝!”
包小靓道:“这就对了,地牢里那人说的一点没错啊!”
段管沉吟一下,问道:“包小妹妹,你可曾听地牢里那人说出,段承祖从中原请来的帮手,都是些什么人?”
包小靓摇头道:“这倒不清楚,不过,那个穿黑袍的老家伙,就是那夜在广场上,一拳击伤我的,他的掌力可真歹毒呐!”
段雀曾误吞“莽牯朱蛤”,乃是天下奇毒之最,如今已是百毒不侵之身,听到“毒”
字,不禁有恃无恐地笑道:“好极了,我正好久已不知毒味,就让那老儿来解解我腹中‘莽牯朱蛤’的馋吧!哈哈……”
王语嫣瞪他一眼道:“皇上,这时候你还在疯言疯语,吉辰就快到了,你得赶快拿个主意,别到时措手不及呀!”
段誉胸有成竹道:“嫣妹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这会儿还有时间,你就替‘严妈妈’妆扮妆扮,回头带她一起上殿观礼吧!哈哈……”说完,便大笑而去。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下令大批官兵赶往段承祖的巨宅,来个一网打尽,使他反而措手不及。
但目前尚无真凭实据,仅凭包小靓所见所闻,实不足入人于罪,何况此人毕竟跟皇室段氏沾亲带故,新皇帝可不能落个排除异已的口实啊!段誉出了寝宫,便传旨召范骅至暖阁,面授机宜一番,最重要的,自是严加防范,绝不容段承祖带人混入。
午时将近……昨晚天黑之前,来自各方的贺客均已抵达,使所有宾馆几乎人满为患,负责接待的人员,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由于贺客人数众多,宾馆无法集中一处,分散在城内好几个地方,此对,贺客们一批批离开了宾馆,浩浩荡荡地,从四面八方涌向皇宫。
街上看热闹的人潮,磨肩擦背,熙熙攘攘。
宫外广场附近,更是万头赞动,车马根本无法通行,贺客们不但须以步当车,还得劳仪仗队在前面开道,始能从拥挤的人群中通过。
人潮中,钟灵仍是花枝招展,身上穿着四奶奶跟小马在楼阁中偷情,脱得精光赤裸,被段承祖率众捉奸抓走,留在床上的那身华丽衣服。
今天是新皇帝登基周年盛典大庆的日子,整个京城喜气洋洋,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穿上鲜明漂亮的衣服。
她这身打扮自然不觉令人恻目,若是平时,那就未免有些招摇过市了。
其实她毫无招蜂引蝶之意,主要是怕被丐帮弟子认出,所以不敢再穿那身乞丐装。
钟灵混在人潮中挤来挤去,她也在找人,找的并非李小非,而是夺去打狗棒的慕容复。
虽然,楼阁中的激情拥吻,使这少女劳心大动,已对李小非一吻难忘,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甚至超过了当初与段管邂逅的光景。
但打狗棒是代表丐帮至高的权威象征,是她从吴长风手中夺得,又从她手中被慕容复所在。
如果不设法全力夺回,完壁归还丐帮,万一被慕容复持以兴风作浪,那她不成了天下第一罪人?是以地可以暂时克制自己的感情,把儿女私情搁在一边,打狗棒却非夺回不可。
这时贺客们已络绎不绝来至宫门前,由胃甲鲜明,列队恭迎的宫前侍卫,查验邀函请柬,核对名册始得入宫,可见防范森严。
此番前来大理国的贺客中,包括大宋哲宗皇帝赵煦派来的持使,各邻国来的使节,唯独缺了辽王耶律洪基遣派使节来贺,似对当日段誉义助萧峰,大破辽兵仍耿耿于怀,心生芥蒂。
倒是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确实来了不少,其中自然以丐帮的人数最多,阵容浩大壮观。
但目标最显著的,却是西夏国驸马虚竹这一行。
他们虽只有一男四女,虚竹尽管衣着鲜明华贵,毕竟貌不惊人,而随在他身后的梅、兰、菊、竹四剑婢,不仅姿色艳丽,英姿撩人,且面貌长得一模一样,令人看了无不大为惊叹,啧啧称奇。
就在众人争睹这四名绝色剑婢的风采,引起了阵骚动时,又来了一批引人往目的贺客。
这一行身披架裟的和尚,多达四十人,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一位高僧,正是天龙寺方丈本因大师。
佛教是大理国国教,民众百姓对出家人极为崇敬,纷纷自动让开一条通路,有的甚至跪地膜拜,以示虔诚。
丐帮的人原已先一步抵达宫门前,眼见这批僧人到来,为了礼让,便退向一旁,好让他们先进宫。
由于丐帮人数众多,不便全部进宫去凑热闹,吴长风只偕同李小非,带了几名长老进去。
混迹在人潮里的钟灵,仍在搜寻目标,遥见丐帮的人入宫,却未认出易容改装,走在吴长风身旁的就是李小非。
她正东张西望,又见一阵骚动,不知来了什么人物。
急向骚动处看去,只见一位全身缟素的少女,正独自从容不迫地向宫门前走去。
今天是国家庆典,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出现一身缟素的女贺客?那不是故意煞风景,存心触新皇帝的霉头?待那“不识时务”的少女走近,钟灵定神一看,认出她竟是木婉清。
她的出现,尤其是这身打扮,使钟灵大感意外,急从人群中挤出,奔近叫道:“婉清姐姐!婉清妞姐……”
木婉清听得有人叫她,止步回身一看,也觉意外道:“噢,钟丫头,你也来啦!”
钟灵上前轻声道:“婉清妞组,今天是人家庆典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