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面胜想了一下道:“财帛动人心,固然是事实,可是镖行同道保镖行走天下,并不全靠着武功,最重要的还是仗着人面子与交情,绿林道上的朋友,对贵号不断地骚扰,有时并不一定为了钱财,而是为了争一口气,因为贵号一向独善其身,跟江湖上的朋友不大打招呼,自然会有人不太服气。”
楚平居然脾气好得出奇,拱手道:“承教,承教,在下一直为一件事情想不透,今承明教,才明原因何在了,战兄想必是江湖门道很熟了!”
“通发是个小镖局,一共才十几个人,而且战某技艺也很浅薄,完全是靠着广结人缘才能混口饭吃,大买卖轮不到我们,一年下来,总共也只不过十几万两银子的生意,保镖利润所得,不过是一两万银子,只有向下层人物打关节,别人应酬的舵主、瓢把子之流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战某只能向一些小头目套交情,说来虽不光荣,但也有一点自傲的,在这长辛店加上京城四十五家镖局中就是从来也没出过漏子!”
楚平道:“战兄必有过人之处!”
战百胜道:“说穿了屁钱不值,兄弟就是靠着那些一点小交易,逢山过河,不喊镖,不拜码,跟当地的小脚色们称兄道弟,拍拍肩膀,破费几个文在小酒馆里吃喝一顿,就平平安安的顺利过关了,战某别无所长,混江湖只学到了一个秘诀,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战某就专跟小鬼打交道,倒是比谁都稳当!所以楚公子真要有什么红货,不妨交给敝局,准保没问题,只要做一悠畅事,必可万无一失!”
楚平道:“不知道是那件事?”
战百胜笑道:“保密,悄悄把货交给敝局,弄个不起眼的箱一装,沿途不必连络,贵号就在指定交付的地点接镖好了,绝不会有闪失!”
楚平道:“这倒是个好办法,看样子在下真要请战兄帮个忙了,目前就有一笔大买卖,要由此地交到金陵!”
“只要体积不大,敝局可以收下来!”
楚平笑道:“战兄当真有把握!”
“只要风声不漏,兄弟绝对有把握,因为敝号从来没有过大生意,尤其是如意坊的红货,向不交镖局护送,就算偶而有人不慎露了口风,说如意坊有红货交敝局押运,也不会有人相信”
楚平道:“这一批红货很抢手,体积很大,而且还是活的,但是对贵局而言,倒是绝无问题的!”
战百胜追:“究竟是什么东西?”
楚平道:“是三匹马,一匹是在下的瘦龙,另外两匹是甫自塞外来的到白龙驹与白衣仙子裴玉霜大姐的玉龙驹!”
战百股道:“楚公子不是在开玩笑吧!”
楚平道:“在下今天是专诚奉托,怎么会开玩笑呢!”
战百胜想了一下道:“这三头名驹每一头都是身价百万的佳种,不过由敝局来承保,把它们当作普通的马骑了去,相信不会有人注意的,在下可以接下来!”
楚平道:“那很好,我们现在就交割去!”
“在那儿?”
“已经牵到贵局的马场上去了”
通发镖局的后面有一片广场,用竹子围起来,里面养着十来头的马,楚平来到后院,果然看见了那三匹马。乃—一指了出来。”
战百胜见到楚平指的马后,不禁诧然道:“楚公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是敝镖局的马!”
楚平笑笑道:“不错,可是这三匹马的外形与毛跟在下所说的那三头十分相似,因此在下方登门相托,战兄就把这三头马送到金陵就成了!”
战百股道:“楚公子,我实在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有一个江湖小毛贼利用金蝉脱壳的手法,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偷走了那三头名驹,大概是想跟我们八骏友开开玩笑,或者是存心一挫我们八骏友的气焰,这个举动很无聊,楚某等人立志行侠安良,无意与人争胜,对这种以鼠穷伎俩的自炫的家伙,威吓以了更可笑,没有精神跟他胡闹下去,因此楚某才想借重贵局这三匹马,跑一趟金陵,等这三匹马进了金陵的八骏园后,根本不去理会他,那三匹名驹,就算送给他也好了!”
战百胜道:“楚公子的意思是说用我这三匹马瞒天过海,表示没有被人偷走过!”
楚平道:“不错,那三头名驹只是比寻常的脚力略略优异一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它们之所以闻名,还是由于八骏友在江湖上的作为,只要我们八骏友没有宣布坐骑失窃,而且有人看见它们进入八骏园,对放手目的就无法达到;佳作小人而已!”
战百胜笑道:“如此说来,敝局所保的不是这三匹马,而是八骏的赫赫盛名了。”
楚平笑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此举对战兄而言,只有实利而没有虚名,因为说我们八骏友委托贵局承保那三匹马,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战百胜道:“这倒是,别说通发只是间小嫖局,就是京师最大的镇远镖局承揽下这笔生意,也没人敢相信,那么敝局把这三匹马送到金陵后,又如何能证明八骏齐全呢?”
“那很简单,在下会先走一步,在金陵八骏园中相候,邀集了附近的知名江湖人物小聚,当众宣布八骏友封号收山,另组兰谱,取消八骏之盟,把这三匹马跟其它几匹一起放入八骏园中,饲养天年,以后谁也不再骑”
战面胜道:“八骏侠准备收山了!”
楚平道:“是的,战兄应该知道,八骏友是欧阳善与另外七友合组的友盟,自从欧阳善知身故后,八骏友就已经拆了伙,只因为他们有一件工作没完成,由我来接替,接下活动了一阵子!”
“那未完成的是件什么工作?”
“就是病书生欧阳善被杀身死一事,如果不追查个水落石出,八骏友无以善了,加以我跟欧阳善私交相笃才答应,他死亡继续追究下去,现在那件事已经查个水落石出,而_八骏友由北到西,由西而北,又做了不少大事,也创下了更大的名声,急流勇退,正其时耳,而八骏马也多半齿灵敏就老,不适于再奔波江湖,理应让他们休息一下,在八骏园中安度晚年了!”
“如此说来,今年将不再有八骏友了!”
“是的,八骏友这个名称要绝迹江湖了,不过人还没有退隐,我们仍会为正义而尽些力的,只是不再用八骏友的名称而已,而事实上八骏也等于创造名了,这次到京师去,八骏友就没有去,四龙因故西行,三人留居金陵预计今年中秋在金陵八骏园中重聚除名……”
战百胜道:“如此一说,这是最后一次八骏之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敝局能够为八骏功德圆满一效棉薄,倒是个大好扬名的机会,不能草草了事!”
楚平笑道:“当然可以,只是战兄自己也说过,如果对外说如意坊请贵镖局保这二匹马前去,谁也不会相信的,说是贵局偷偷把这三匹马送了去,似乎又太委屈了战兄,因此请贵镖局保着去。”
战百胜道:“楚公子,敝局是保嫖,可不是开卖马行,这三匹马为镖局所有,而兄弟并不想出卖他们”
“我们并没有意思要买这三匹马,到了金陵,过了八月中秋,请贵局把三匹马再骑回来,江湖既无八骏之名,这三匹马就不再受人注意,事实上,这三匹马在战兄这儿也没有受到了注意,八骏之所以闻名,乃在其人而非其马,那个笨贼实在不聪明,就是他把八骏一起偷了去,也无法以能使他成为八骏的!”
战百胜道:“如果敞局拒绝接受这笔生意呢?”
楚平笑道:“当然可以,我也只是来谈谈,这三匹马很寻常,上那儿都可以买到样子差不多的!”
“那不见得,敞局在千百匹马中才选出这三头来。”
这句话已经有了语病,但楚平如同未觉,笑笑道:“说的是,只要有银子,还怕找不到,我只是懒得花精神,否则找上个三十头同样的,也是很容易的事。”
战百胜的脸色很尴尬,显然的,楚平的反应大出他的意外,也使他预期的事无从发展,只好道:“这件事兄弟还要考虑一下,回头再给楚公子答复好吗?”
楚平笑道:“好,不过我的行期匆促,无从久候,这样吧!两个时辰后,在下于天风楼听取回音,贵局有个叫苗老七的伙计恐怕还会有事找我,咱们在那儿见吧!”
两个时辰后,楚平在天风楼上,果然跟苗老七碰了头,而楚平却吃喝饮淡,笑语从容。
楚平频频劝饮,苗老七却食不下咽,但他一开口,就被楚平用几句话支吾开了,绝口不谈正事。
苗老七实在忍不住了,用手摸着肚子道:“楚大侠,你不是说要为家母看病吗?”
楚平笑道:“是的,我说过那句话,不过看病诊脉要十分谨慎,必须要望闻问切,诊断出病源,才能对症下药,而望气色,闻声音,问病情,切脉象,都必须要在平心静气的状况下,才能无偏无误,目前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无法平下心来为别人看病。”
苗老七顿了一顿才道:“楚大侠,你要怎样才能使心情平静下来,我看你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楚平道:“我是没有多大的心事,只不过有几个问题想不通,一直闷在心里,所以才在这儿大吃大喝,等我吃饱喝足,倒头睡个觉,养足精神,等明天再来慢慢的思索,来,苗朋友,事大如天醉亦休,一杯可消万古愁,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这家酒楼的菜不错,酒更好,我们再来干一杯”
苗老七苦着脸道:“楚大侠,我可没有你这么豁达,我现在是食不下咽。”
楚平笑道:“关于令堂的病,你不必担心。”
苗老七四户口气道:“我不是为家母的病担心,她老人家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墓木已拱,什么都没有了。”
楚平道:“这样说来,老太太是有福气的,早登极乐,再也不会为世俗操心了。”
苗老七道:“不过她就是我一个儿子,如果我也死了,春秋扫祭无人,连个拔墓草的人都没有了!”
楚手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已经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理应早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免得绝了香烟,而贻先人泉下之忧!”
苗老七的头上汗珠直滴,哑着喉咙道:“楚大侠,我的肚子……”
楚平道:“肚子饿了就吃,这么好的东西,光看看是不会饱的,你在下午吐了一次,空肚子最伤人,你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不爱惜身子,专跟自己过不去呢!”
苗老七在忍不住了道:“楚大侠,你怎么跟我过不去呢?你的马匹丢了,又不是我偷的!”
楚平一笑道:“谁说我的马丢了,我们的那三头坐骑都养在贵局的马圈里,委托战总嫖头护送到金陵去,对了,他说现在要给我回音的,到底怎么样了”
苗老七双手抱着肚子道:“战总镖头说了,生意可以接下来,而且准时送到金陵,送去的是三头真正的名驹。”
“是吗?不过对我们而言,这三头名驹与普通的马匹差不了多少,反正是送去养老的,马匹之所以名贵,是在其用,骑着它们日行千里,登山涉水,如复平地,为常马所不及,那才显出它们的名贵之处,如果只养在圈中养老,也就是一匹马而已!”
“可是没有了这三匹马,八骏侠就就不能全身而退。”
楚平一笑道:“这可没什么,随便买上三头差不多的,充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