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有两个黑衣大汉是结伴来的,江帆和蓝衫汉子,只有单身一人,两个黑衣大汉没作声就没有人说话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江帆已经吃毕,放下筷子。伙计慌忙过来,含笑道:
“客官还要些什么……”
话声末落,只听几声胡哨长鸣,划破沉寂,尤其是在这相夜的山黝之中,听来分外惊心!
那老化子突然从鼾声中惊醒,睡眼惺松的抬起头来,目光转动,问道:
“鬼叫?”
敢情他睡意正浓,接着一歪头,又伏了下去。
但就在此时,坐在门口的两个黑衣大汉,却霍然站起,左边一个面带狞笑,朝蓝衫汉子拱拱手道:
“咱们瓢把子到了,南宫大侠请出去吧!”
江帆举目瞧去,只见门外不远,一排站着七,八个黑衣人,木立不动,夜风之中,有如泥塑木雕的一般。
蓝衫汉子放下酒杯,两道剑眉陡然一轩,朗笑道:
“你们瓢把子是谁,既然冲着我南宫明而来,怎不与我亲自答话?”只听数丈外一个居中而立的黑衣人,阴恻恻说道:
“南宫明,本座就在此地。”
话声阴森冷漠,略带苍老。
南宫明目射寒光,倏地站了起来,大笑道:
“尊驾想来就是地煞堂主了?”黑衣人冷哼道:
“你一再窥探禁地,见到本座,还不叫你两个同伴,一起出来束手就缚?”南宫明朗笑道:
“果然是大别山的匪党,南宫明一人一剑,并无同伴,正好领教!”黑衣人道:
“那两个呢?难道不是同伴?”南宫明道:
“他们只是过路之人,谁是我同伴?再说,对付你们这些草贼,南宫明也无而同伴。”
“手取过长剑,大步朝门外走去。”黑衣人阴声道:
“地煞堂主,见者丧生,本座管他们不是你同伴,都难逃一死!”
江帆不知地煞堂主是什么人,但听他口气,分明是邪恶之辈!那蒙头大睡的老化子也在此时醒了过来,抬头望望门外,突然朝江帆道:
“小兄弟,可肯坐到我化子这边来。咱们这喝上一杯?”一面叫道:
“伙计,再替我来上一壶。”
那伙计早已吓得了,楞楞的站在边上,闻言赶忙连声应“是”,朝后退去。
江帆听老化子向自己招呼,知他怕自己武功不济,才要自己坐到他桌上去。
这原是一番好意,哪知江帆绝艺初成,年轻人谁不好强,闻言就拱拱手,微笑道:
“小可不善饮酒,老丈盛意,小可心领。”
老化子听得一怔,脸露诧异,朝江帆瞥了一眼,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想:
“小伙子,我老头难道看不出你是刚离家?唉,真是初生之犊,你哪知道对方厉害?”
南宫明一手握着带鞘长剑,青衫飘忽,缓步走到地煞堂主前一丈来远,便自停住。
这一走近,他才看清这位地煞堂主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头上戴一顶黑色帽子,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全身一片黑色难怪距离稍远,就看不清他的面貌,不觉冷笑一声道:
“南宫明走南闯北。会过不少高人,尊驾以黑巾蒙脸,还是故作神秘?想以诡计唬人,还是脸上刺了字,见不得人?”地煞堂主阴嘿一声道:
“南宫明,你死在眼前,还敢对本座不敬?”南宫明朗笑道:
“南宫明剑下,不会有无名之辈,你报个名来!”地煞堂主道:
“你知道本座是地煞堂主,已经够了!”抬手拍拍一掌!
别看他只是随手一拂,一股森寒掌风,直向南宫明前胸撞来。
南宫明右掌一探,硬接了地煞堂主遥遥击来的一记掌风。
正待欺身还击,只听耳边响起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说道:
“南宫大侠快用用兵刃,此人双手练有外门毒功,硬拚不得!”
南宫明听得不由一怔,酒店中只有老化子和一个少年人,此人以“传音人密”向自己说话,内功分明已臻上乘,那么准是老化子无疑。心念一动,立即回身拱手道:
“多承指点。”
右手迅疾掣出长剑,剑随身进,一招“笑指南天”寒芒闪动,直袭地煞堂主咽喉。
地煞堂主嘿然冷笑,身形一侧,便自让开了剑势,右手一扬,食、中二指,直点南宫明握剑右腕,出手神速,变化无方!
南宫明沉腕挫腰,长剑一圈,寒芒流转,划起两朵剑花,飘酒而出。
那地煞堂主动作快疾异常,南宫明剑势一变,他已侧身欺进,左手翻动,一记鹰爪手,朝南宫明肩头抓到。南宫明暗喝一地:
“此人好快的身法!”
长剑挟风,连出三招,刹那间,一片银芒,闪电洒出,分向地煞堂主身形乱闪,身法奇诡,快似飘,竟把南宫明三剑一齐躲开,身子一摇,左掌右指,双手齐发,交攻而出。
两人在瞬息之间,各自相互抢攻了六七个照面,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但南宫剑术驰誉江湖,人称乙字剑,如今自己以三尺青锋,和人家徒手相搏,还只打个平手,传出江湖,岂不辱了师门威名?
心念一动,不禁大喝一声,剑法急变,刹那间,电光飞旋,剑影重重,排山而起,笼罩了数丈方圆,直把地煞堂圈在里面!这一轮剑法,势道凌厉,江帆看得暗暗喝采:
“好剑法!”那老化子突然眉头一皱,叫道:
“要糟!”
喝声方出,只听一片剑影中,响起了地煞堂主的阴森冷笑!
“砰……”
漫天剑芒,霎时尽敛,但见南宫明双目直视,手握长剑,一步步的踉跄后退。
地煞堂主口中发出杰杰阴笑,却一步步的跟踪逼进。老化子喝了声:
“不好!”
双脚一蹬,箭一般向门外射去。
但另一团黑影,去势更快越过了老化子,一下落在地煞堂主面前!
南宫明向后连退了几步,身子一阵晃动,摇摇欲倒,他仗着内功,虽然前胸中了地煞堂主一掌,还勉强压住一口真气,极力的想稳住身子。
但他实在伤得沉重,想要稳住重心之际,却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突然往后倒去。
老化子飞射出去的身子,才落到地上,瞥见另—条人影,已抢在自己面前,一下拦住了地煞堂主,不禁心头一凛! 定睛望了一眼,暗暗叹息道:
“老叫化今晚当真看走眼了!”
俯身抄起南宫明,退回屋去。
这越过老化子的黑影,正是江帆,他—跃而至,拦在地煞堂主面前,大声喝道:
“站住,你再要向前逼来,可莫怪我要无礼了!”
地煞堂主虽然一掌击中南宫明前胸,对方虽在后退,但却双目直视,长剑平举,似是还有拚命一击的可能,所以不敢急进。
南宫明退一步,他才跟进一步,这时陡觉疾风飒然,连人影都没看清,眼前已多了一个人,心头不觉大惊,急忙住足,两人已只有数尺远近。
举目瞧去,只见身前站着的竟然只是年仅弱冠的青衫少年!这下,真可把地煞堂主瞧得大感意外。
他以从来快若掣电的身法判断,知道遇上了生平劲敌,谁知只是一名乳臭未于的小子! 但他却也未小觑了江帆,阴森目光转动了一下,冷冷的道:
“你是何人?”江帆道:
“我是江帆。”地煞堂主挥手道:
“叫你师父上来!”
他只当江帆是老化子的门下。江帆冷笑道:
“凭你这点能耐,也配……”
话还没有出口,突觉一阵森寒阴风,直向身上拂来,不觉剑眉一竖,星目含光,喝道:
“你敢暗计伤人?”地煞堂主阴恻恻笑道:
“地煞堂主,见者丧生,小子,你阴风透体,不出—个时辰……”
要知江帆在北辰宫太素石室,练的“九阴玄功”,乃是天下至阴至寒之气,区区一阵阴风,又能奈何他?江帆没待他说完,玉面突沉,厉声喝道:
“你果然是个怙恶不改的匪类,今晚饶你不得!”呛的一声,从身边抽出长剑,目光地煞堂主,沉声道:
“亮出兵刃来!”
地煞堂主从江帆神光暴射的双目之中,业已看出他内功火候极深,心头不禁一震,暗想:
“这小子果然大有来历!”但他自视甚高,哪会把江帆放在眼里,冷哼道:
“和你动手,本座大概还用不着……”
他“兵刃”两字还没出口,目光瞥过江帆手上长剑,口中突然“啊”了一声,向后疾退一步,惊诧的道:
“你是木门弟子?”江帆心中早已确定了他是个十不赦的匪徒,那还容他多说,凛然喝道:
“木门弟子,替天行道,除恶务尽!”
剑势突发,幻起三点寒芒,飞射出去!地煞堂主骇然后退,喝道:
“你难道不知……”江帆身形如电,直欺过去,喝道:
“光听你自号地煞堂主,就非善类,不用多说了。”剑凝一片清光,疾卷而上!
地煞堂主似未料到他剑势来的如此之快,不觉心头一凛,疾忙劈出两掌,朝剑势上逼去,人却黑衣飘动,向后疾退,口中喝道:
“你是反了?”
话声出口,但觉江帆攻来的剑劈,不但挟着强烈剑风,而且还带着一阵其冷砭骨的寒气,直涌过来。
自己劈出的阴风,那想抵挡得住?剑光寒锋一闪,心头不禁大骇。匆忙间,一吸真气,身子一仰,向后急窜而去,口中喝道:
“住手!”江帆原也不想伤他性命,一收剑势,冷冷说道:
“你有什么话说?”地煞堂主目光阴隼,望着江帆,突然大袖一拂,左手捏拳,臂肘直竖,说道:
“你总该认识这个吧!”
江帆被他问得一怔,他目能夜视,自然看得清楚,地煞堂主小臂上,原来刺着五瓣红花。
他从前曾听义父说过,江湖上有许多秘密帮会,都在身上刺花,作为暗记。
此时眼看地煞堂主出示手臂上的红花,还说自己总该认识,敢情这红花是他们帮中的记号。
无疑,他是把自己当作了他们同党,目光一瞥,不觉冷笑道:
“江湖匪类的记号,我用不着看?”地煞堂主脸上阴晴不定,倏地阴笑一声道:
“小子,你果然是假冒之人,本座差点上了你小子的当!”
假冒?江帆假冒了什么?
“小子,躺下去!”
地煞堂主阴喝一声,身形一闪而至,左手疾落,阴风掌已然按到胸门。
但他那里知道江帆早有准备,右手一抡,一缕指风,比他的身法尤为快速,一下子已点上了他掌心!
地煞堂主一掌堪堪按上江帆胸口,只觉掌心奇痛砭骨,一缕比寒冷还冷的寒气,透骨而人。
整条左臂,登时僵木若废! 江帆长剑早已回鞘,冷峻的瞧着他,喝道:
“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废你一条左臂,还是便宜了你,快给我滚吧!”
地煞堂主垂着左臂,口中哼了一声,突然一跃而起,掠出两丈外,象星丸跳跃,接连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十来个黑衣大汉,眼看地煞堂主一走,也立即一窝风般跟着退走,转眼间,去得踪迹全无。
江帆还是第一次和人动手,但觉自己举手投足之间,“九阴玄功”的一股真气,果然能在任何招式中,透指而出,伤敌无形,心头自是高兴。尤其师父曾说木门弟子,行走江湖,主要任务,就是替天行道。
今晚无意之中,惩罚了一个凶恶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