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如果是胆小一点的人,真会吓得发抖。
但目前这三位,却是泰然自若地,昂首前行,咀角并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
甬道尽头,是一条“丁”字形的甬道。
那中年文士连忙超越而前,并含笑接道:“在下当先带路!”
沿途所经,每隔一丈,就有一枝松油火把,和两个跨刀武士,算得上是刁斗森严。
而且,里面分支甬道,四通八达,有如迷宫,如非有人带路,真会有迷失自己的危险。
也因为如此,一路行来,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都将沿途拐角之处,默记在心。
倒是那位假杜少恒,显得毫不在乎,一路上目不侧视地,跟在那中年文士的背后,亦步亦趋着。
一行人拐弯抹角地,约莫行进了十来丈之后,前头忽然爆出一声沉喝:“贵宾驾到!”
紧接着,视线豁然开朗,已到达一个大厅的入口处。
三位“贵宾”冷眼打量着:只见这个大厅纵深总有十丈以上,横宽也在八丈左右,高度则在三丈上下。
在这种古老的陵墓中,居然有如此宽敞的场地,如非亲自经历,可实在难以相信。
当然,这大厅是经过新的装修的,室顶漆成黄色,四周垂着黄色绸质帐幔,在四周那明如白昼的火把照耀之下,显得富丽堂皇之至。
不过,遗憾的是,整个大厅中,并无什么陈设,只有正中摆着两张已摆上美酒佳肴的八仙桌,和八条长凳,与这宽敞而又华丽的大厅对照之下,显得非常不调和。
两桌酒席上,左边一桌,空无一人,右边一桌上,却已有三人在端坐着。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上下年纪的年轻人,穿着一袭白色儒衫,连脸色也衬托得颇为苍白,不!他的脸上,显然是戴着人皮面具。
另两个都是五旬以上的斑发老者,一着灰衫,一着葛衫,正在向白衫少年谄笑着。
这情形,使得杜少恒目光一触一下,立即心中暗忖着:“接说,这个坐在上首的年轻人应该是正主儿了,我几时树上这么一个年轻的强敌的……?”
那三位,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对三位“贵宾”的到达,根本就视若无睹。
那带路的中年文士,摆手止住三位“贵宾”,他自己却疾步而前,向那白衫少年躬身施体,道:“启禀少主,杜少恒已到。”
杜少恒暗中点点头;“这就是了,既称少主,背后自然还有老魔撑腰……”
那白衫少年微微抬起头来,向三位“贵宾”注目问道:“哪一位是杜少恒杜大侠?”
“区区就是。”两个杜少恒同声回答。
白衫少年蹙眉问道:“怎么会冒出两个杜大侠来?”
杜少恒连忙接口道:“区区才是真的杜少恒……”
假杜少恒也立即接口道:“不!我才是真的。”
白衫少年目注那中年文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中年文士躬身答道:“回少主,事情是这样的,方才在外面……”
白衫少年截口接道:“长话短说!”
“是!”中年文士接道:“他们二位都说自己是杜大侠,属下只好一并都请了来。”
白衫少年“哦”了一声,说道:“会有这种事?”
灰衫老者谄笑道:“恭喜少主,这是好事成双呀!”
白衫少年沉思着道:“两人中当然有一个是假的,只是,不知道那假的社大侠,是否也够份量?”
葛衫老者含笑接道:“少主,待会,试过便知呀!”
灰衫老者接道:“能够冒充杜少恒的人,身手决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道理,有道理,”白衫少年点点头,才向那中年文士说道:“请他们就座,并烦请军师作陪。”
原来这位中年文士,就是他们的军师,怪不得作诸葛亮的打扮!
“是!”那中年文士恭应一声,然后才向三位“贵宾”摆摆手道:“三位请!”
由于两个杜少恒互不相让,在中年文士的协调之下,两个人都并坐上首,司马元与中年文士则左右相陪。
至于原先那两个传信的人,却早已于到达大厅门口时,悄然退走了。
宾主就座之后,那白衫少年才含笑说道:“有请军师先将所有的酒菜都尝一口,以免贵客生疑。”
“遵命!”
那中年文士恭应着,立即据案大嚼起来。
杜少恒淡淡地一笑道:“那倒不必多此一举,在下既然是应召前来领死,早就不在乎如何死法了。”
假杜少恒也笑道:“是啊!与其死在刀剑或拳脚之下,倒不如作一个饱死鬼,还来得实惠一点。”
说完,端起面前斟满的美酒,一饮而尽。
但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却并未跟进,仍然端坐未动。
白衫少年朗声大笑道:“杜大侠快人、快语、快事,也算是豪气可嘉,看来这位一定是真的杜大侠了?”
假杜少恒笑了笑,说道:“本来就是真的嘛!”
杜少恒却冷然接道:“谁真谁假,暂时不谈,现在,请告诉我:咱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劫持我的老母和妻子?还要派人叫我前来领死?”
假杜少恒笑道:“真是妙极了,你老兄将我要问的话,都一古脑儿问了出来。”
白衫少年笑道:“二位提出的问题,暂时压后回答,现在我要先行说明一点,我原先所派的信使所说的话不过是测验一下杜大侠的胆量而已……”
假杜少恒抢先问道:“此话怎讲?”
“这是说,”白衫少年接道:“邀请诸位前来,决不是要诸位前来领死……”
杜少恒接问道:“那么,目的何在?”
白衫少年道:“目的很简单,二十年前,‘玉面修罗’杜大侠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奇侠,如今,更应该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当代武林中,极少数顶尖高手之一了。”
“还有吗?”
“当然还有。也就是为了上述的原因,才派人激使杜大侠前来,咱们共同创造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假杜少恒笑道:“这一番说辞,倒是颇为动听……”
白衫少年笑问道:“这位杜大侠,是否愿意加盟呢?”
假杜少恒道:“目前,我还未便答复,首先,我要请教,你老弟,啊!对了,称呼你一声老弟,当不至于笑我倚老卖老吧?”
“理当,理当,同时这也是我的光荣。”
“那么,我首先请教老弟,你所说的惊天动地的事业,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事业?”
“那自然是独霸武林的不朽事业。”
“你们这组织,如何称呼?”
“已定名为天一门,就是唯我独尊,天下第一门派之意。”
“天一门门主是令尊,还是令师?”
“是家父,也算是家师。”
“令尊上下,如何称呼?”
白衫少年歉笑道:“这个……很抱歉,暂时还未便宣布。”
假杜少恒接道:“你,年纪轻轻,却戴着人皮面具,这也有理由吗?”
“当然有,那是奉家严之命,在姓名未公开之前,不许以真面目示人。”
“你们连姓名来历都不肯示人,又怎能教人家存心跟你合作?”
“只要杜大侠肯诚心加盟,则加盟本门之后,自然会明白一切。”
“好,这些,暂时不谈,现在,你该回答这位也算是杜少恒的人,方才所问的话了。”
由于假杜少恒所问的话,也就是杜少恒所须要问的,因而杜少恒一直只是静静地听着。
目前,假仕少恒这一问,自然使杜少恒更加乐得省点口舌之劳了。
白衫少年笑了笑道:“方才这位杜大侠,问的是一连串的问题,为了回答方便起见,我想,还是请你这位杜大侠问一宗,我答一宗,可好?”
假仕少恒点点头,说道:“说得也是道理,那么,我先行请教,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仇恨?”
白衫少年道:“据我所知,似乎谈不上有甚仇恨。”
“即然谈不上有甚仇恨,为何要劫持我的老母和妻子?”
“杜大侠如何断定,令堂、令正,和令公子等,是本门所劫持?”
“我是根据太白酒楼,和那个装疯子的独眼老太婆的事实,而作此假设。”
“我不能不承认,你这一大胆假设,是猜对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予以更正,那就是令堂等人,不是被本门劫持,而是受到本门的保护……”
“保护也好,劫持也好,先告诉我,他们目前在何处?”
“这个,只有家父才能回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杜大侠,他们三位都过得很舒服。”
杜少恒忽然插口冷笑道:“年轻人,如果你我易地相处,你会相信这些话吗?”
白衫少年苦笑了一下道:“杜大侠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道:“看情形,二位好象都是真的杜大侠似的……”
杜少恒冷然一笑,接口道:“这些,与你不相干!”
白衫少年笑道:“是的,这些,似乎与我不相干,只要二位中有一个是真的杜大侠就行了。”
话锋略为一顿,又含笑接道:“二位,你们的问题,都已经获得解答了,是否也该回答我的话了呢?”
假杜少恒抢先说道:“有关加盟你那天一门的事,我不予考虑。”
杜少恒也立即接道:“我也一样。”
白衫少年精目寒芒一闪,冷然接道:“我不妨坦白告诉你们,你们既然进了这古墓中,除了加盟本门之外,已别无他途可循。”
假杜少恒冷笑道:“你这狐狸尾巴,早就该现出来才对……”
白衫少年截口冷笑道:“杜大侠,难道你不想和家人骨肉团聚吗?”
假杜少恒忽然飞身而起向白衫少年疾射而去,口中并怒叱道:“擒住你这小杂种,不怕老的不出来……”
但他这迅电奔雷似的攻势,被白衫少年身边的葛衫老者接住,立即展开一场精彩绝伦的恶斗。
双方拳来脚往,一时之间,居然显得斤两悉称,难分轩轾。
假杜少恒抢先出手,杜少恒本人,倒反而像是一个局外人似地,冷眼旁观起来。
当然,他这种态度是有作用的。由于假杜少恒冒充他,几乎已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而且,由表面上看来也似乎的确是是友非敌,完全是一番好意。
但杜少恒是老江湖了,深知人心险诈,江湖上鬼域技俩层出不穷,披着伪善的外衣,而心存奸诈者,可说是随时随地都可碰上。
也由于这些因素,他必须冷静的静观发展,看情形再决定自己应该采取的行动。
这一冷眼旁观的结果,却使得他更为困惑了。
因为,那位假杜少恒的武功路数,也和他完全一样,此刻使的是怕杜家“鱼龙掌法”。
这种掌法,有一个特征,刁钻、滑溜,令人防不胜防,威力极强,却也是最难练的一种掌法。
而目前这个假杜少恒所使的“鱼龙掌法”,其纯熟程度,几乎已与杜少恒本人不相上下了,据他的估计,至少已有十五年以上的火候。
像这情形,试想,怎不教社少恒愈来愈感到困惑呢?
至于那葛衫老者的情形,也使得他大惑不解。
因为,葛衫老者所使的掌法,看似平凡,但实际上,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饶是假杜少恒的“鱼龙掌法”几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但一时之间,却是奈何他不得。
而更便杜少恒暗中震惊的是,凭他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