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蘅道:“以前是如此,但这一次,可能因为舅舅他们出了事,王爷小心起来了……他要自己召见了才决定。”
喜儿道:“怎么?王爷自己要召见?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嘛!”
玉蘅沉思片刻才道:“我觉得也很奇怪?他是不久前对我说的……
左云,对你的过去和身世我都没有穷究,因为我并不重视这些,但是王爷却不同,他是很细心的,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去见王爷?”
丁佐云道:“小的既然要在王府中做事,迟早总要谒见王爷的,倒是召见就不敢当了。”
玉蘅道,“假如你的身家履历有问题,你还是悄悄离开的好,若是被王爷查出甚么不符之处,麻烦就大了。”
丁佐云慨然道:“我以一领青矜,沦落江湖,并不是甚么光彩的事,这还值得隐瞒吗?我报的三代履历,在宛平县衙里还有底子,那是骗不了人的。”
玉蘅道:“只要你没问题,那是最好,既然你不怕查究的话,你现在就跟我去见王爷吧。”
丁佐云整整衣衫,在盆里洗了手,跟玉蘅出了屋子,直向楼上走去。
□□ □□ □□ □□到了了楼上,又是一间宽敞的厅堂,陈设精美,却不见一个人影。
丁佐云道:“怎么没人呢?”
玉蘅道:“这是我们姊妹平时谈天议事会客的地方,现在大家都回房去了,自然不需要人。”
丁佐云摇头叹道:“这么好的厅堂楼阁,大部份的时间都白白闲置着,不是太浪费了些吗?”
玉蘅一笑道:“这就是王府的排场,公侯府第中哪一家不是甲第连云?大部份都是空着的,有些地方一年只用一次,但照样得每天让人收拾整理……奢侈、浪费,这些词儿,在王府里可是用不到的。”
丁佐云叹了口气道:“朱门绮阁无人住,贫户避漏不成眠,这太不公平了。”
玉蘅道:“你别急着去替穷人耽心,还是先耽心你自己吧。”
丁佐云道:“我又没甚么好耽心的?我是应聘到王府来做事的,又不是卖身,合则留,不合则去。”
玉蘅轻叹一声,经过一重曲廊,终于来到一所华屋前,却有两名光头敞胸的巨型大汉,抱着膀子,凛若门神,两相对立着。
玉蘅大老远就低声吩咐道:“这两个蒙古人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很粗蛮无礼,假如他们对你动手,记得别攻他们上身,他们都有金钟罩,铁布衫,一身横练功夫……”
丁佐云道:“他们干嘛要对我动手呢?”
玉蘅道:“这是他们的毛病,凡是新来的人!他们都要炫弄一下武功……还有,入见了王爷,你也不必太谦卑,因为你毕竟是个秀才先生,不是奴才。”
她也只能关照到这里,因为已经到了门前,那两个蒙古大汉对玉蘅还客气,躬身打开门帘。
玉蘅进去后,他们却将门帘放又下来,还粗鲁地将丁佐云一推!
丁佐云连退了几十步,咕咚一声坐在地下。
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丁佐云愤然起立道:“你们这是甚么意思,为甚么动手推人?”
一个大汉咧着嘴笑道:“王爷在里面,闲人不得擅入。”
丁佐云道:“是王爷要召见我。”
那大汉道:“我们可不知道,就算王爷召见,你也应该等在门外,等候王爷传令后,才可以进去。”
丁佐云道:“王爷要玉蘅夫人带来口谕,我又是由玉蘅夫人带来的。”
那大汉不怀好意她笑道:“任何人要见王爷,都需要经过我们转达,谁带来都没有用。”
丁佐云道:“很好,你们给我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新聘的左先生已经来了,被两个该死的奴才挡在门回进不去。”
两个大汉一听,变了颜色!一个冲了过来,恶狠狠地质问道:“混账东西,你刚才说甚么?”
丁佐云啪的一声,就是一个耳光,同时骂道:“大胆奴才,竟然敢侮辱斯文?该给你们一点教训。”
他猝然出手,得手就跳开了,所以这一掌是打的十分清脆。
那大汉铁塔似的身材挨这一下自然不在乎,可是被打得丢了面子,因此他虎吼一声,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扑了过来。
丁佐云一闪躲开了,却趁机在他的背后踢了一脚。
这一脚恰好踢在大汉的腿弯上,大汉的横练功夫了得,却练不到关节处,膝盖一屈,单腿跪了下去。
丁佐云身子纵了起来,一个飞燕投林,双脚又蹬在他的后脑上,把他朝前这一送,又跌了个狗吃屎,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但接着虎吼一声,两道铁箍围上了他的腰,那是另一个大汉伸手抱住了他腰。
丁佐云并没有十分吃惊,他早已知道了,只不过他现在的身分是左云,不应该有那么好的警觉性,所以才听任对方抱住自己。
丁佐云自然也试图挣了挣,才发现这个莽汉的臂力还真惊人,光靠勇力是无法挣脱的。
好在丁佐云早已有了脱身之计,故而身子不住地扭动,等待机会而已。
对方的个子比他高出一个头,这下子拦腰抱起,使他的双脚离地尺许,好像更为无奈了。
另一个被他踢倒的大汉也起来了,见他被同伴制住,脸上立刻现出了拧笑,走他面前,厉声道:“王八蛋,你居然敢打老子?好了,这下要加倍领回去!”一拳捣过去。
因为丁佐云已经被抱住,他心中以为可以十拿九稳,再者可能也因为福王有过口谕,虽不禁止他们出手,却不准他们杀伤人命。
所以这一拳稍有分寸,打得并不太重,正因为不重,速度也就不会太快,给丁佐云一个从容应付的机会。
只不过他所表现的还是慌乱中的自然反应,将腰朝前一弯,由于那大汉抱他时并没有将他的双臂也约束在内,所以他的双手是活动的。
他弯腰闪开,那一拳就打在后面大汉的胸膛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这一拳并不重,但把那大汉打得一怔。
这大汉见击中了同伴,也怔了一怔!但接着两个人都像杀猪般地叫了起来,那是丁佐云使的毒手。
若他是“魔手探花”丁佐云,这种手法无论如何都不屑使用的,但他是“浪子”左云时,也只有使用这种下流手法才能解困脱身。
他弯下腰去,双手刚好一边一个,抓住了两个人胯下的肾囊。
不管这两个人的横练功夫多到家,这却是练不到的所在,而且也是全身最软弱,容易致命的要害。
丁佐云稍微用了点力,那两个人已经受不了,而且一痛连心,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抱住他的那个,已经松了手。
跟着屋中飞快地掠出一条人影喝道:“快松手!”
玉蘅也跟着出来喝道:“左云,王爷叫你停手了。”
丁佐云倒是遵言放开了手,可是两名大汉都已倒在地下,两眼翻白,动都不能动了。
大概是丁佐云的手太重,捏伤了他们的蛋黄。
一个中年锦服汉子上前检视了一下两名汉子,然后朝丁佐云沉声道:“我已经叫你松手了,你怎么还要下此毒手?”
丁佐云翻眼看着玉蘅,玉蘅道:“左云,这就是王爷。”说着对他微示眼色,表示嘉许。
丁佐云这才拱手作揖道:“学生左云参见王爷,请王爷恕学生放肆,学生奉命来拜谒王爷,是他们拦住了学生,而且也是他们先动的手。”
福王已经恢复了镇定,看住了丁佐云道:“那不怪你,我在里面听得很清楚,是他们对你太过无礼,可是你对他们也太狠毒了。”
丁佐云道:“王爷明鉴,不是学生狠毒,那个时候,学生身体受制,非此无以自救。”
福王微露笑意道:“你别谦虚,我看得出你那一招自救很漂亮,恐怕还是成竹在胸吧,因为你弯腰下去,立刻出手攻击,不像是临时起意。”
丁佐云心中微惊!这个福王明光还真厉害,倒是要小心应付才行。
于是丁佐云稍装出一丝惶色,道:“王爷法眼如电,学生被人抱住了,正准备用这个方法脱身,学生不断地挣扎,不是想脱身,只是要挣到一个利于弯腰的位置。”
只听福王“哦”了一声,丁佐云又道:“学生的本意,只是对付一个人,至于另外一个,是他自己刚好揍上来,适逢其会而已。”
福王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你这一招很有点意思,是哪一家的功夫?”
丁佐云道:“王爷,这是走江湖者自行研创的防身功夫,还有甚么家数?学生是跟娘子学的,至于她跟谁学的,则已难考了,江湖上的很多手法都是辗转相传,没有渊源的,且也不入流。”
福王有点不高兴地道:“我这两名卫士虽非一代名家,可是在京师各大府邸中也罕有对手,你居然用些不入流的功夫就把他们打得倒地不起了。”
“王爷明鉴,学生说的是真话,像学生施展的那一手,只有在那等情形下有用,也只有走江湖的女子,常有被人拦腰抱住调戏的机会,用得上那一手,这种手法岂堪入流……不过王爷也别太小看了这些招式,跑江湖的人,长年在外闯荡,各等人物都有机会碰上,他们钻研出的一些自救攻人的手法,又阴又毒,出人不意,也能叫人家阴沟里翻船!”
玉蘅笑道:“这话有道理,喜儿那个妮子也是因为太托大,叫他的浑家一脚踢在膝盖上,躺在屋里穷吼,人家只不过一个照面,所以,王爷,咱们以后倒是要把这些江湖招式研究一下,里面颇有一些精招呢。”
丁佐云忙道:“夫人,那可不值研究,江湖人所用的手法不足取,那都是临危拼命时,万不得已的自救之举,硬要套用这些,过于危险,自救不成反而白赔上一条命!”
玉蘅笑道:“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些招式。”
丁佐云一怔道:“夫人……王府富贵显赫,王爷又是京师第一位大英雄,哪里还用得着去与人动手拚命?”
福王的脸上现出了微微一丝笑容,却又一现即隐,沉了脸下来,道:“左云,这两个人对你留难,固然是他们不对,但也是我要他们试试你的身手……”
丁佐云道:“这个学生实在难以相信,学生进入王府是担任西席,又不是做教拳师父,何需相试?学生想这是他们平时欺负人惯了……”
福王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平时喜欢欺负人?”
丁佐云道:“学生带了女人走南到北,也混了有几年了,像这种豪门爪牙的嘴脸也看多了,一望而知。”
福王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你还精于相人术,好,就算他们不对吧,你也制住他们了,我出来叫你松手,你还加了一把劲,将之重伤,又是甚么意思?”
玉蘅道:“王爷,左云虽然有一些特殊的手法,但是却没有经过真正的苦练,控制不住劲道,并非故意伤人。”
福王哈哈大笑,道:“玉蘅,你可太小看江湖人了,他们投在正统武学上下工夫,但是对控制下手分寸,对比一般人都要准,因为许多玩意儿,全仗一股巧劲儿,把力气用得恰到好处,左云在得手时还没有施太大的劲儿,等我叫他松手时,他才加了一把阴劲。”
丁佐云道:“王爷法眼高明,学生只好承认了,学生在放手之前,确是暗中加了把劲,否则他们不会伤得如此重!”
福王道:“你终于承认了,你说这是甚么意思?”
丁佐云道:“学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