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祖荫道:“我会派信差,日夜兼程……”
丁佐云道:“好,林大人,师父是在下唯一的亲人,而且是被人冤枉受此无妄之灾的,设若我师父受了任何委曲,那就会像这块木头一样……”他的双手往桌上一按,突然冒起两蓬青烟,抬起双手,上好硬木桌上有两个深达半寸的焦黑手印,甚至这两个手印还在冒烟……
林祖荫哪见过这等武功!还以为是障眼法呢。
为了使林祖荫知道厉害,暗吸一口真气,达于“涌泉”,忽然这整个书房震动起来。
屋子动,墙壁、地板、桌椅及一切摆设都在动上当然就是“蛭蝣撼树”奇功,由于是地板,就更能显示其效果来。
只不过林祖荫仍把这一手当做了旁门左道,但他的确心生畏惧,惊惧莫名……
第十六回
丁佐云出了这户大宅,已近四更。
还未出此胡同,忽见一个人站在胡同口处,一到北京就有人找他的麻烦?
丁佐云一直往前走,好像胡同口根本无人站在那儿。
到了此人三步以内,见此人三十五、六岁,一脸杀机。
本来嘛,一个活人站在这儿,这小子居然像未看见似的硬闯,能不生气么!
此人双拳击出,一招“上下交往”,攻势狂烈。
但丁佐云一下子就闪了开去,此人再攻三招,还是一样……此人吓破了胆,掉头就跑。
丁佐云凌空翻落,挡住了去路,道:“说,你我素昧平生,是谁叫你来找我的?”
这人不出声。
丁佐云道:“我再问一次,你再不出声,我可要下煞手了!”
他仍不出声,丁佐云欺上一步,此人连间三次,换了五个方位,仍未闪过。
丁佐云的右脚挽了个花,“叭叭”两脚,正中此人的双颊,他连退了五、六步,一跤摔倒在地上。
丁佐云站在此人身边一字一字地道:“不说?”
此人还不出声,丁佐云咬牙道:“这可不能怪我,也许你想做英雄……”
他还是不出声,但神色已经变了……
丁佐云提起脚就要跺下,此人忽然哀求道:“少侠饶命。”
他嘿然道:“原来你不是哑吧?”
此人道:“少侠,我是身不由主……”
丁佐云道:“是谁叫你来杀我的?”
此人道:“是……是府丞……”
丁佐云道:“林祖荫对不对?”
此人点点头道:“丁少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他会要我的命!”
丁佐云不由暗暗咬牙,林祖荫这家伙口是心非,看来那天下马威还都未能使他服贴,居然派了这么一个脓包来杀他?显示林祖荫十足外行,要不就是此人在林祖荫面前夸下海口。
丁佐云道:“你是甚么身分?”
此人道:“小的只是府丞林府中的一名护卫。”
丁佐云道:“他给了你甚么好处?”
此人道:“事成黄金三十两。”
丁佐云道:“如果事不成死了呢?”
此人道:“他没说。”
丁佐云道:“你有无妻小?”
此人道:“没有,但上有老母。”
丁佐云道:“那你死了倒也干净。”
又提起脚来,此人道:“少侠饶命,小的实在不值得你杀。”
丁佐云道:“你走吧!如果再在北京被我遇上,你就没命。”
此人道:“我会走的,我把事办砸,也不敢回去的。”
丁佐云道:“为甚么?”
此人道:“他可能会杀我灭口的。”
丁佐云道:“不错,你打算去何处?”
此人道:“回东北老家,我叫赵平,是海城人,家中还有老母,而林祖荫已付我十两金子订金,回家做点小生意也够了。”
丁佐云道:“很好,你马上回海城吧。”
赵平拜了下去,道:“多谢少侠不杀之恩。”
□□ □□ □□ □□赵平离去,但走出不到半里,在另一小胡同中被人栏住,那人道:“赵平,事情办成了没有?”
赵平一看就凉了半截,这宗人府护卫头子宋启的身手,就是三个他也拾夺不了,不由呐呐道:“老总……那姓丁的不单纯。”
宋启道:“当然不单纯,那你动过没有?”
赵平道:“当然动过。”
宋启道:“结果呢?”
赵平道:“小的绝非敌手。”
宋启道:“绝非敌手怎么会往这儿?是姓丁的善心放了你?”
赵平道:“是小的跑得快……”
宋启道:“不是你跑得快,是你骨头软……”一闪而上,未出十招,赵平就已横尸胡同口,尸体立刻被弄走。
□□ □□ □□ □□宋启返回来见到林祖荫,道:“林大人,赵平被杀了。”
林祖荫立刻色变,他虽找到了硬手为他办事,但赵平被杀,已显示赵平不成,或对手厉害不好对付,急道:“是谁杀的?”
宋启道:“大概是丁佐云。”
林祖荫呐呐道:“宋兄未看清楚?”
宋启道:“大致看清了。”
林祖荫道:“宋兄为何让他跑了?”
宋启自然已想好了应对之词,道:“卑职刚刚赶到,还有三、五丈之远,赵平已被杀死。”
林祖荫道:“宋兄以为对方知不知道赵平是我的人?”
宋启道:“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
宋启之所以要说谎,可能是不愿负杀自己兄弟之责,要丁佐云来背这黑锅,其实他可以实说,因为赵平是软骨头,也等于是出卖了他的主人。
林祖荫狠声道:“是我用人不当。”
宋启道:“这不能怪大人,是姓丁的太狠……”狠字未了,人影一闪,屋内已站定一人。
林祖荫是惊弓之鸟,立即惊呼了一声。
宋启也见过丁佐云一次,自也暗暗心惊不已,道:“你是何人?”
丁佐云冷蔑地一笑,道:“你问林祖荫。”
林祖荫的官架子立刻消失无踪,站起来兜头一揖,道:“丁少侠,这可是稀客,坐,坐,快点请坐。”
丁佐云手一挥,道:“林大人不必张罗。”
宋启的反应也快,掉头就往外走。
丁佐云道:“宋启,你要走?”
宋启道:“既然大人和丁少侠是熟人,卑职在此不便,自应回避。”
林祖荫道:“不错,我要和丁少侠谈谈,你可以暂退。”
丁佐云却伸手一栏,道:“不,有句话,问明了再走不迟。”
林祖荫呐呐道:“我忘了介绍,这位宋兄是府里的首席护卫,二位见见,也算是同道。”
宋启抱拳,丁佐云没有动,说道:“宋大侠是不是刚才回来报说赵平死于在下之手?”
宋启啊呐道:“这……是的。”
丁佐云道:“宋启,赵平死于你手还是我手?”
宋启硬着头皮说谎到底,道:“丁少侠杀了赵平也没有甚么,我想赵平一定有冒犯之处。”
丁佐云怒道:“一派胡言!宋启,想不到你竟是个首鼠两端的人!”
宋启道:“丁少侠何出此言?”
丁佐云一闪而上,宋启已有备,全力格架,而且随时找机会脱出此屋,但他办不到,好像四面八方都被密封起来了。
林祖荫隐道:“两位且请住手,有话好说。”
丁佐云不住手,宋启想住手也不成,他只感觉掌影裹住了他,密不透风,向任何一个方向突围都可能中掌,素日的自负忽然瓦解。
林祖荫却以为,如果宋启能击败丁佐云,他就不必再听他的,所以嚷嚷着住手,却并不希望住手。
才不过十六、七招,“啪”地一声!
宋启中了一掌,他退了一步,正准备再上,人家已贴了上来,宋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施出了最精的招式,但他并未能接下丁佐云这一招。
“啪啪”两声,肩背中掌,退了两步,跌倒地上。
这结果出乎林祖荫的意外,却在宋启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宋启未动手前绝对想不到会在二十招内倒下,他现在被制住了软麻穴,半仰在地上,他看看林祖荫,林祖荫也斜睨了他一眼。
他能感觉到那种轻蔑和不屑,平常是看不到这目光的。
丁佐云道:“宋启,我问一句,你就老实回答一句。”
宋启不出声。
丁佐云道:“如果你要充硬骨头,我不必说,你也会知道后果。”
他还是不出声。
丁佐云道:“赵平是我杀的还是你杀的?”
宋启以为不吭声可以拖延过去,哪知丁佐云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而且是肋骨末梢处。
“吭”了一声,宋启忍着痛,还是不出声。
丁佐云道:“我再问一遍,如你再装哑吧,我就来点新的。”他吸了口气,道:“大概是你不愿背上杀自己人的责任,才推在我的头上对不?”
宋启默然……
丁佐云忽然舒指疾点!这一下正是“分筋错骨”手法。
宋启突然满地翻滚哀号……
“分筋错骨”手法各家或稍有不同,但剧烈的痛苦并无二致,普通人下颚或其他关节脱臼,已痛苦万分,这“分筋错骨”要比那个痛苦千万倍有余。
林祖荫不知道这是甚么手法?他却知道若非极端的痛苦,宋启是可以忍住不叫的,林祖荫相信,赵平必是宋启杀的,如果是丁佐云杀的,丁佐云大可不必非要他承认不可。
宋启终于哀声求饶,道:“丁少侠……请……高抬贵手……是我杀的。”
丁佐云道:“是你吗?会不会是屈打成招?”
宋启道:“不……不,真的是我杀的……因为赵平是老弟兄,我不便承认杀自己的弟兄,但他背叛了林大人。”
丁佐云道:“那算不了背叛,那只是一种觉醒而明哲保身,因他并未一开始就投降的。”
宋启道:“是……是的……丁少侠……我承认错了,我愿向林大人请罪……请解了我的穴道吧……”
丁佐云踢了他两脚,宋启逐渐平静下来,他的衣衫几乎被汗水湿透,睑色青白。
丁佐云道:“林大人,你都看到了吧?人不是我杀的,赵平说你送他十两金子订金,要他去杀我,对不?”
林祖荫慌了手脚,道:“丁少侠,本官知道错……错……那是他猛拍胸膛,说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本官一时糊涂……”
丁佐云道:“林大人,你可曾先付他十两金子?”
林祖荫道:“是……是的。”
丁佐云伸手自宋启衣袋内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林祖荫的桌上,道:“请看清楚,是不是这锭?”
林祖荫看一眼就认了出来,又不能否认,道:“正是。”
丁佐云道:“这就行了,在下今夜来此,主要是揭穿他的谎言,是我杀的,我不会推掉,不是我杀的,我何必默认?”
他将金子掷还给林祖荫,道:“我顺便还讲一句话,林大人,如果你再来这手,你该知道后果,我走了。”只见他身形一晃,出屋就不见了。
屋中有一阵可怕的沉默……如果地上有洞,宋启一定会钻进去,羞愧道:“大人,小人无状……”
林祖荫叹道:“这也不能怪你。”
宋启道:“卑职只是以为赵平背叛了您,才下手的。”
林祖荫道:“怎么个背叛法?”
宋启现在也不敢再扯得太远,道:“他被丁佐云制服求饶,要不告而别,返回东北老家去。”
林祖荫心想,你比他又能好多少?口中却应道:“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