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耶道:“好,好,本师很佩服你这份豪情。”
丁佐云道:“大师请别误会,实在是逼不得已。”
嘉耶道:“小友也不必客气,本师能不能赢你也毫无把握,咱们纯粹是玩玩。”
同样的话,嘉耶说出来就谦虚多了,但此人事实上也不是光明正大之辈,幸好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福王府里杀了嘉和的左云,否今日各是个全面围攻,公报私仇之局。
丁佐云吸口气,道:“大师请赐招。”
嘉耶道:“你我年纪相差三十多岁,又比你大一辈,怎么好先出手?小友先出手吧。”
丁佐云又是一式“童子拜观音”,接着再攻出“凤凰三点头”,这些都是尊敬对方的招式。
嘉耶暗暗点头,似很欣赏他的尊老之心。
丁佐云凝神静气,抱元守一,绕走两步,劈出七成内力的一掌。
嘉耶大袖一甩,一股罡东突然压到,暗劲无俦,不论他如何问避,桩步总是有些不稳,所以先机立刻就被嘉耶抢去。
嘉耶每攻一掌,丁佐云都要以十成内力去接,仍然是马步不稳,双臂疼痛,而且他相信对方可能还未施出十成内力上样打法自然十分凶险。
车卓在厢房内外视,不由暗暗惭愧,和这个供奉比差太远了。
世上不但货怕比,人也怕比。
才十五六招,丁佐云就有后劲不继,招架维艰的感受,不论是内力、招式的变化,都显示不如对方圆活。
丁佐云可是第一次遇上这等绝世高手,他明知很难熬过三十招,还是竭尽所能,使之接近三十招。
甚至他以为他的身子四周,被嘉耶的雄浑内力所吸引,好像四周都有巨大的磁铁,使他的动作不能随心所欲,像陷入浓浓胶中似的。
甚至一拳或一掌击出,方向会被吸引而有所偏差。
二十三招时,他使出了最拿手,也最下过工夫的一招“沿门托钵”。
会武者往往都有偏爱某一招的情事发生,如果偏爱某一招,就一定会在那一招上多下工夫,那么这一招用起来,必然威力倍增,得心应手。
不错,这一招不但威力大,而且变化无穷,嘉耶想不到这个丁佐云突然会出奇招,竟被逼得退了半步,但后面又是嘉耶抢攻,且又暗加力道。
就在二十八招半上,丁佐云明明看出对方施出的是“天外来云”这类招术,也有称之为“天外来鸿”的,但一接之下,却变为“手挥五弦”。
本来当做“手挥五弦”去破解,就算稍有偏差也无所谓,没想到就在紧要关头,又变为“分花拂柳”。
这是绝对的顶尖高手才能做到的变化,要接这种瞬息万变的怪招,更加困难,就像文学家相互吟酬,出对的人难,对对的人更难一样。
一招五式中,在剪二式已有两次变化,没想到就在最后一式中,陡然变为“力划鸿沟”,这才是要命的一变,因为招已用老,怎么应付都来不及了。
“啪”地一声,丁佐云左肩上被扫了一掌,疾退三步,尽管这一掌只用了三、四成力道,还是痛得像散开一样。
但他仍然抱拳道:“大师奇学奇招,见所未见,晚辈输得心服口服,实在没有话说。”
嘉耶道:“你何不说这是怪学怪招?你刚才以计赚车大侠,所以本喇嘛也以怪招赚你上叫做一赚还一赚,哈……”
丁佐云道:“要不是大师坚要动手,晚辈天胆也不敢班门弄斧,晚辈告退……”
突然间,刚才那位曾经开口介绍嘉耶大师的一等护卫突然出声,道:“告退?”
他必然已看出了这个大便宜,一掠而出,伸手一栏,道:“丁少侠未嬴。”
丁佐云暗叫一声“糟”,知道有麻烦了,叹了口气,道:“在下是未赢,也不可能赢了大师,但至少已赢了车大侠半招,而且车大侠的保证,言犹在耳。”
一等护卫道:“你不能走。”
丁佐云道:“你是……”
一等护卫道:“在不是本府一等侍卫,宇文松。”
丁佐云道:“失敬了,如果车大侠的话算数,在下自然可以走,而且他还答应送在下到大门以外呢。”
宇文松道:“车大侠是客,不便送客……丁佐云,你夜间王府,已经犯法,还不束手就缚?”
此刻大喇嘛已消失在正屋内,进入厢房中的“鸦魔”车卓也不知道是否还在厢房之中?
丁佐云仰头哈哈大笑,道:“堂堂六皇子府,居然是个以车轮战术,说话不算的地方。”
宇文松怒喝道:“住口,再不束手就缚,本座可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有个少女的口音道:“不必缚了,这个人想必也知的自己理屈,就叫他来见我好了。”
这是个年轻女人的口音,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好像是在隔壁院中说的,但有无比的威力。
丁佐云要走的话,如果嘉耶这等绝代高手不加以拦阻,是可能脱身的,但这时宇文松却已经收敛狂态,伸手一让,道:“丁少侠,公主要你去问话,请。”
只闻嘉耶喇嘛在室内道:“本师求个情,不要太难为这小子。”
丁佐云心中忐忑,却仍旧大大方方向院门走去,观众立刻让出一条人墙胡同来。
□□ □□ □□ □□历代皇帝亲的女儿都称公主,亲王藩王的女儿都称郡主,这六皇子府第怎么会有一位公主,是深宫大内的公主来此做客么?
丁佐云随着这位一等护卫,行行重行行……
这府第太大,转弯抹角好久才来到内宅,这是个特别的院落,宇文松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院内有人道:“宇文松,叫他进来。”
既然不是“陪他进来”或“押他进来”宇文松就只好一推,门就开了,伸手一让,把丁佐云让进入大门内。
宇文松把门再掩上,回手一扬,七、八个部下已把此院包围了,因为宇文松是这儿的护院统领。
这院子并不大大,其实也不是公主的住处,只是见客或休闲活动往往在此。
丁佐云缓步到院中央滴漏附近,厢房门内有一小婢道:“过来。”
丁佐云在东厢门外一站,只闻内间有少女声音道:“请里面坐吧。”
丁佐云进入明间,桌上已摆了茶点。
此刻小婢一撩门帘,走出一位秀发披散,身着宫袍,略显丰满的姑娘。
要是白天在街上遇上,大概她不会这么打扮,因为小婢已为他介绍了:“这位就是漱玉公主。”
丁佐云抱拳道:“见过公主。”
漱玉公主道:“请坐吧,你就是神偷燕羽的徒儿?”
丁佐云应了一声是,坐下来。
小婢倒了两杯茶。
他打量这位漱玉公主,高贵是高贵,说她美却还不够,当然也不能算丑,和胡巧玉及小白菜比,自然差得远,即便和乔玲比,也有所不及。
至于说她的高贵,如叫胡巧玉、小白菜、乔玲三人穿上她的衣服在王府中生活,也许比她还要高贵些吧。
当然,这个少女要是看久了,会比第一眼好看些,她是那种“耐看”型的。
漱玉公主道:“你今天闯入本府来,到底有甚么企图?”
丁佐云道:“实不相瞒,我是跟踪林祖荫来的。”
漱玉公主道:“内务府丞林祖荫?”
丁佐云道:“是的。”
漱玉公主道:“跟踪他干甚么?”
丁佐云道:“在下求见他,他却推称去了东北出差,我明知他未离开北京。”
漱玉公主道:“你找他有事求他,还不如求我。”
丁佐云道:“如公主肯帮忙,那当然好,只不过这件事……”
漱玉公主道:“你能不能把一切经过说说看!”
丁佐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在这件事中,我师父本就是冤杠的。”
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漱玉公主望着他很久未出声。
丁佐云叹道:“我就如道这件事很麻烦……”
漱玉公主道:“说麻烦也不见得麻烦。”
丁佐云道:“只看能不能认真地去办,要是打算敷衍了事,当然麻烦。”
漱玉公主道:“这话怎么说?”
丁佐云道:“以林祖荫为例,他就是敷衍塞责,从未认真的去办,要是认真,就该弄清神偷会不会冒此大不题做这种事,更该研究一下神偷平生的风评及一切行为。”
漱玉道:“你的意思是希望……”
丁佐云道:“既然神偷是无辜的,而且失物全都找回,就该立刻还他的自由,结了此案。”
漱玉道:“照理是该如此,可惜官衙中的事,不是你想像中那样单纯。”
丁佐云道:“我虽不是衙门中人,也知道涉及公事就不会那么爽俐,只不过我以为有公主插手,就又当别论。”
漱玉道:“吃点点心吧,反正事情总有办法解决,愁也没有用的。”
丁佐云道:“话是不错,但这种事落在谁头上都会如此的。”
漱玉道:“府上还有甚么人?”
丁佐云道:“没有了,本来只我师徒相依为命。”
漱玉道:“未来呢?”
丁佐云道:“未来?未来的事谁能逆料……”
漱玉道:“听说你另有明师?”
丁佐云道:“这是过誉,要不今夜怎会输得如此之惨。”
漱玉道:“这你就不对了,嘉耶可能被封为国师,现在是大内除了嘉音之外的首席供奉,你这年纪要和他比,太过分了吧?”
丁佐云道:“当然,我是不能和大师比的。”
漱玉道:“你愿不愿和我过两招?”
丁佐云道:“小民不便和公主动手。”
漱玉道:“又不是玩真的,点到为止嘛。”
丁佐云道:“我看还是不玩为妙。”
漱玉道:“来,来,就在这儿……空间不大,却也凑合。”
拉开了架子,开了个门户,丁佐云居然看不出这是哪一门派的门户?
不动手似乎不成,他看得出来,漱玉公主绝非三脚猫那类毛躁而不知深浅高低之辈。
这一点他不必耽心,只不过一旦动起手来,不小心可能受伤。
丁佐云也开了个门户,道:“以三招为限,公主请。”
漱玉笑笑,也不客气,攻出一式“借花献佛”。
这一招看来平淡无奇,劫蕴藏着难测的玄机,丁佐云绝对不敢轻估。
不想使她难堪,自己却又不便吃亏,这就不大好应付了,他以一招“雷山小过”应之,这本是一个“卦名”,也是精纯凌厉的招式之一。
哪知漱玉一窒,还是破解了。
漱玉再攻两招,丁佐云都未曾见过,却也和其他门派的招式略似。
天下武学本是一家,同出一源,千变万化,万变不离其宗。
“啪啪”两大声,两人对了两掌。
论臂力及内力,漱玉自然逊色,退了一大步,但不能算失招,有很多人不愿以此方式消耗内力。
丁佐云抱拳道:“公主果然师出名家,招术精奇,有一招在下根本就没有见过。”
漱玉自嘲地道:“得啦,我不如你,‘魔手探花’果然名不虚传。”
丁佐云道:“不敢当,公主如无甚么吩咐,在下要告辞了。”
漱玉道:“本来宇文松要留下你,但我和你一见如故,决定尽一切努力营救神偷,世上本就有一些不平之事。”
丁佐云兜头一揖,道:“在下铭记五内。”
漱玉道:“这么客气我可受不了,我是有这份意思,只不知是不是一定可以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