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
一连串的阴笑,令人头皮发炸。
甘棠双掌蓄足十成功劲,面上已抖露一片恐怖的杀机,他得“天绝门”中众位高手各输以十年功力,再加上太夫人的二十年功力,本身的修为已在两甲子之上,这一击不言而喻,必是石破天惊……
就在此刻——
一个冷峭刺耳的女人声音,似自天外传来:“叠石峰头除石林阵外,不许有流血拼搏之事发生。”
这声音,显然是发自石林中那闻声不见人的女人之口。
白袍怪人全身一震。凶残的目光狠狠地一扫甘棠,如鬼魅一闪而逝。
甘棠这才明白了何以“神机子”在石林之外躺了五年而无凶险、原来有这个规矩存在;但这心意仅只如电光一闪,他迫不及待地窜入洞中。
“神机子”口鼻溢血,业已陈尸洞底。
甘棠五内俱裂,伸手一探尸身,脉息已停,但尸身尚有微温,他知道本门“歧黄”之术,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惜自己仅修习了“武功篇”,如果二婢或长老随便一人在此,都可换回“神机子”的生命,若负尸下山,时间上决然来不及。
心念几转之后,存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取出本门秘制的“万应丹”,塞了五粒在“神机子”的口中,然后就洞底的水槽捧了一盆水,连控带灌地把丹丸逼下喉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
盏茶功夫过了,“神机子”僵卧如故,毫无动静。
甘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回天乏术了。
正当他感到绝望之际,“神机子”的手脚突然拳动了一下,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用手探摸之下,发现“神机子”脉息再生,竟然是复活的现象。
狂喜之中,忙用普通疗伤之法,以掌心贴上对方“命门”,逼入一股真元。
半刻光景,“神机子”生机大盛,“哇!”的喷出了数块淤血,开眼坐了起来。
甘棠一收手掌,激动地道:“前辈没事了!”
“神机子”好半天才回过意识,道:“你,救了老夫?”
“谈不上救,略效微劳而已!”
“那白衣怪人呢?”
“走了!”
接着,甘棠把经过约略一说,“神机子”激颤地道:“奇怪,这石林阵的主人是谁?武林中从没有听说这么一号人物,简直令人无法揣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单只那白袍怪人,武林中恐怕已难找堪与匹敌之人……”
甘棠冷冷地道:“可惜被他走了!”
弦外之音,当然是不以“神机子”最后一句话为然。
“神机子”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语重心长地道:“小友,照你所说,那白袍怪人是恪于某种禁例而退走,他不会放过你,下了此山便在禁例之外,也许,他就在峰下等你!”
甘棠颔了颔首道:“这极有可能。从白袍怪人身上,定可着落出这恐怖的谜底,晚辈告辞!”
说着,退出洞外,弹身便朝峰下扑去。
事实却又出人意料之外,白袍怪人踪影不见。
连越数峰,眼前又到了“玉碟堡”后的坟场。
此际,天色已经大明,夜的藩篱尽掩,那些似乎只适于暗夜中发生的恐怖事件,也随着夜的消失而被冲淡。
甘棠长长地透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一夜未归,在旅邸中等候的白薇与紫鹃二婢不知急成了什么样子,但,玉碟堡主西门嵩以父执兼岳父的身份,竟然派人截杀自己,这事实亟须要澄清。
心念之中,缓缓移步,向堡门方向绕去。
他一面走一面考虑以何种姿态出面解决这问题,目前的情况是西门嵩根本已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一方面他由落魄小子一变而为“天绝门”少主,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另一方面,在西堡嵩心目中,甘棠业已被狙杀丧命,所以才毫不动疑。
现在,他该以何种身份出现呢?
不知不觉间,堡门已经在望。
朔风砭骨的霜晨,朝阳虽已遍地,但却毫无暖意,乌溜溜的堡门半掩,两名劲装汉子斜倚在堡门边,显得有些瑟缩。
甘棠直到了距堡门三丈之外,才为两名堡丁发觉,双双迎了上来,其中之一斜着眼睛朝甘棠上下一打量,道:“朋友早!有何责干?”
另一个“哦”了半声,用手一扯同伴,抱拳道:“原来是施少门主驾临敝堡,不知有何贵干?”
甘棠冷冷地道:“在下要见你们堡主!”
“请稍待!”
那堡丁转身先把堡门推开,然后疾步奔入,工夫不大,随在一个麻面老者身后走了出来。那麻面老者正是“玉碟堡”新任“外务管事”金浩,甘棠昨天才见过,所以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外务管事金浩远远就打了一个哈哈,拱手道:“少门主有何见教?”
甘棠冷冰冰地道:“有要事求见堡立!”
“哦!少门主来得不巧,敞堡主仍感不适,歉无法接见!”
“请通禀一声如何?”
“敝上业已交待明白,不见客!”
“在下有要事,非面见贵堡主不可!”
“这……”
金浩满面为难之色,久久才很勉强地道:“贵客既专程而来,且先请到里面待茶,区区再为通禀,请!”
甘棠也不谦逊,一点头,道了声:“好!”
举步便往里进,顾盼间,来到那第一次入堡时的小客厅中。
金浩肃客入座,然后径自走开。
不多一会,一个华服老者,缓步入厅,他正式堡主西门嵩。
甘棠强捺住激动的情绪,起立拱手道:“堡主好!”
西门嵩确似抱病的样子,面目之间,显得有些木然,一摆手道:“恕老夫有恙,未能出迎,请坐,少门主有何见教?”
对方落座之后,甘棠才冷冷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请教堡主!”
“但说无妨,请教不敢!”
“在下有一知己好友,半年前晋谒堡主,迄无下落……”
“令友是谁?”
“堡主故人之后,与令千金曾有婚约!”
西门嵩目中厉芒一闪而逝,皱眉道:“小女自幼许配‘青龙堡’少堡主,业经成礼,这话从何说起?”
一股无名怒火,冲胸而起,陡地离座,栗声道:“令千金真的自幼就许配卫武雄?”
西门嵩却是不愠不火地道:“不错!”
“那与甘家的婚约呢?”
“什么,甘家?”
“堡主的居心未免……”
“怎样?”
“卑鄙龌龊!”
西门嵩忽地离座而起,厉声道:“施天棠,你敢上门侮辱本座?”
甘棠冰冷地一笑道:“西门嵩,别的不谈,我问你一件事,派遣伍天才杀人而后又杀之灭口,到底为了什么?”
西门嵩目露凶光,沉声道:“本座不懂你的意思!”
“你真的不懂?”
“小子,‘天绝门’并不在本座眼下!”
“回答方才的问题!”
“如果不呢?”
“三步流血!”
“哈哈哈哈……”
震耳的狂笑声中,西门嵩反应而坐回原位,身躯朝椅背上一靠,一副不屑之极的样子。
甘棠已被勾起了杀机,俊面一片铁青,咬牙道:“西门嵩,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西门嵩眨了眨厉芒闪烁的眼,道:“小子,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识相的与本座快滚,老子卖你一个面子。”
“西门嵩,我要问题的答案!”
“本座没有这个闲情与你瞎扯,来人!”
两名剽悍的汉子,应声出现厅门之外。
“抓下!”
“遵令!”
两名汉子,虎扑入厅,伸手便抓。
“找死!”
暴喝声中,甘棠旋身出来,只那么一闪。
“哇!哇!”
两声惨嗥过处,两名剽悍的大汉,七孔喷血,横尸当场。
西门篙目露骇极之色,一脚踏开座椅,直退到壁边。
甘棠双目煞芒似电,陡地直盯在西门嵩面上,从牙缝里进出一个字道:“说!”
西门嵩只是乍然被甘棠举手即毙堡中两名一流高手所震惊,心神一定,目中又换了一种狠毒的光芒,蓦地弹身一旋,又回到原位,快得令人咋舌。
甘棠只觉眼一花,身上七处死穴同时被点中。
这种身手,的确是惊世骇俗。
甘棠身躯一连两晃,仍兀立如山,“天绝门”武功,与一般常轨迥异,由于气血逆行,穴脉自然异位,一般点穴之法,根本发生不了作用。
西门嵩可真正地骇然了。
甘棠杀机更炽,一字一顿地道:“西门堡主,说话呀,你默然了?那我杀你并不为过……”
蓦地——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少门主,有话好说,何必开口就要杀人!”
随着话声,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从屏风后现身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略不稍瞬地罩定了甘棠。
甘棠一见中年美妇之面,全身如触电似的一震,几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势,双目电张,逼视着对方,他几乎脱口而出了:“继母!”但他终于忍住了。
这中年美妇,正是他的继母陆秀贞,虽然十年不见,他一眼便认得出来。
这多么不可能呀!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劫后余生?
她怎么会寄身“玉碟堡”呢?
自己上门退婚,怎不见她出面?
中年美妇的面色也在变,由惊疑而骇然,最后,粉腮竟然浮起了杀机。
甘棠的确做梦也估不到“圣城”惨遭血洗,还有继母幸免于难,难道连她以从不出自己了?
西门嵩与亡父是至交,收容继母情在理中。但他为什么要派人狙杀自己呢?又为什么把受命办事的人灭口呢?继母如若知情,为什么不阻止?这当中究竟有何蹊跷?
心念未已,只见陆秀贞粉腮挂上了两朵笑靥,向西门嵩道:“师兄,你身体不适,到后面休息吧,一切由小妹负责了断!”
甘棠心中又是一震,她是西门嵩的师妹,难道自己认错了人,幸而没有冒昧出口,天下间竟然有这等相似之人!
西门嵩轻“嗯”了一声,正待转身退下……
甘棠一扬手道:“且慢!”
中年美妇笑容一敛道:“什么意思?”
“此事非西门堡主自己了断!”
“我一样可以作主!”
“不行!”
“哼,我问你,如何了断法?”
“先说出杀人的原因,然后……”
“然后怎样?”
“杀人偿命!”
“阁下口气委实不小,杀什么人,偿什么命?”
“堡主心内明白!”
“阁下真的是‘天绝门’少门主?”
“为什么不?”
“听说‘天绝门’三十年前,因遭奇祸而绝灭,阁下的身份可疑!”
甘棠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他的继母陆秀贞,突地,他想起了一件事,继母陆秀贞不谙武功,是个平常女子,进门之后,足不出户,更不见任何生人,何不试上一试,马上便可解开这疑团。
心念之中,身形向前一欺,道:“男不与女斗,尊驾最好是回避!”
中年美妇冷笑了一声道:“少卖狂,何不出手试试?”
“本门惯例,出手必伤人!”
“何妨试试看?”
甘棠冷喝一声:“接招!”
闪电般攻出了一招,奇幻厉辣,世无其匹,但暗中却没有用上真劲。
人影一晃,掌锋己切到肋下,出手之快,身法之妙,竟然不输于西门嵩,甘棠硬接了一掌,身形被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