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公主”嘿嘿一阵冷笑道:“娃儿,老身已说过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甘棠抗声道:“除非你毁了我,否则办不到,如果我不死,我必杀你!”
“老身不杀你,要杀你太容易了!”
“别希望我答应!”
“嘿嘿嘿嘿,你会答应的,前车之鉴,老身不会再犯错误!”
“我不该救你……”
“这是天意,你后悔也迟了!”
“你……毫无人性!”
“骂得好,阴司公主几曾有过人性,哈哈哈哈……”
甘棠五内皆裂,双目尽赤。
他想到家仇,想到武林的安危,也想到寻访母亲的心愿。母亲,这力量太大了,立即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必须活下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生死下落不明,他必须找到“三目老人”问明母亲的生死与过去。
太夫人训示他要谋而后动,在不害义的原则下,要用谋术。
是的,对这失去人性的女魔,何必谈武林道义。
“阴司公主”停了半歇,寒森森地道:“你离此之后,第一件事,毁了那白袍怪人,收回血帖……”
“我并未答应。”
“你会答应的!”
“你认为如此?”
“不错!”
“如此肯定?”
“阴司公主”阴残而冷酷地一笑道:“娃儿,我说过前车之鉴,不会重蹈复辙。听着,我以独门手法,点你三处‘阴穴’,然后传你全部武功,然后,你替我去办事,一年为期,事情办完,我解开你被制穴道,否则的话,过了期限,你必惨死……”
甘棠连打了两个寒噤。
“阴司公主”顿了一顿,又道:“你不必妄想去求别人解救,这种独门手法,除了老身,无人能解。同时,你在江湖的作为,执行条件的程度,我一样清楚,只要萧声再传,自会有人闻声而至,从他们的口中,可以知道一切,我双目虽盲,你也休想瞒过丝毫,怎么样?”
甘棠咬牙切齿地道:“不错,设想得够周密,也够歹毒,但……”
“怎么样?”
“办不到!”
“你愿意死?”
“死又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老身说过不要你死,普天之下,要再找一个像你这等材料,很难,所以老身决不变更主意!”
“你办不到!”
“没有办不到的事。娃儿,你迫老身使出最后一着棋!”
甘棠心头又是震,最后一着棋?这女魔头还有什么毒着不成?心念之中,恨声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就是!”
“阴司公主”狞笑一声道:“老身藏了一粒‘变性丸’……”
甘棠惊魂出了窍,厉声道:“变性丸?”
“一点不错,当你服了‘变性丸’之后,唯老身之命是从,即使要你杀师杀母,你一样不能违抗……”
甘棠双目尽赤,眼中几乎要喷出血来,暴喝一声道:“女魔,有你无我,接掌!”
喝话声中,“天绝掌”挟以毕生功力劈出,这一击,根本就是拼命,威力之强,震世骇俗。
“阴司公主”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以八成功劲,挥掌相迎,这一着,她失算了,她低估了甘棠的功力。
巨响震耳欲聋,整个石窟为之晃动起来,“阴司公主”被震得向侧方踉跄了八尺之多,机会千载一时,甘棠电闪般欺到了穴口,第二掌又告劈了出去。
“好小子!”
厉喝声中,“阴司公主”全力出击。
劲风激撞,石屑纷飞,整个石窟像是濒临恐怖的末日。
甘棠鼻息皆窒,气翻血涌,立脚不牢,倒栽了下去,无巧不巧,头部正对着那石隙孔洞,他毫不思索地双脚蹬地,拼命挤射出去。
“阴司公主”已随一击之威,扑了过来,乌爪般的双手,电抓而出。
分毫之差,甘棠已到了小孔之外。
“阴司公主”一抓落空,厉吼一声,数缕指风,向外激射。
甘棠刚刚弹身纵起,锐厉指风已电射而至,他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便被三缕指风射中,闷哼一声,跌坠下来。
“阴司公主”白发幡幡的脑袋,已伸出孔外。
甘棠反手臂出一掌,再度弹起身形。
“嗤!嗤!”
指风穿越掌风而至。
这指风,不类寻常指风,触体穿穴贯脉。
甘棠再度被指风射中,全身一震,真气立滞,劲道全地,“砰”然坠地。
“哗啦啦!”
劲浪带动了堆积在洞径边沿的石堆,暴雨般泻了下来。
这些不过是电光石火间事。
惨哼,同时传出。
甘棠惊魂甫定,转头回顾,那块堵窟口的巨石,已被乱石遮没,“阴司公主”如非被乱石击毙,必已退回窟中。
意外的情况使他拣回了一条命。
试一提气,不由肝胆俱裂,真元已无法提聚,全部功力算是废了,这可比死还要难受,他的功力得自太夫人与十大高手,一旦被废了,将何以对人?其他的就不用提了。
“轰!轰!”
乱石之下,似乎有一种劲力在蠢动,大大小小的石块,哗哗晃动起来。
如被“阴司公主”破石而出,岂堪设想。
甘棠咬紧牙关,费力地向斜伸向上的洞道奔去,瞬间到了洞顶,下望堆塞的石块,鼎沸似的激扬起来。
显然,“阴司公主”没有死,正以不可思议的功力企图脱困。
为了整座武林,为了自身,他必须设法除去这祸源。
心念一转之后,蹲下身去,用力滚动原先被他自己搬挪堆积的岩石。
“轰隆!轰隆!”
斗大的岩石,向洞内急速地击落飞坠。
等他力竭筋疲,那石窟已完全被封闭,像他初上峰头时一样。
他坐下来大声地喘气,心想:“阴司公主”即使功力通玄,也无法重出洞天了。
日正当中。
甘棠象不谙武功的普通人一样,手脚并用,艰难地向峰下爬落,前后两个时辰不到,他由一个绝顶高手,一变而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变化太大了。
衣衫,被棱岩挂得七零八落,血汗交流。
那种痛苦,并非是局外人所能想象的。
日落西山,他才算落到了山脚的坟场中。
“玉牒堡”,一个庞然巨魔,在向他发出鄙薄的讥笑。
是的,此刻,索仇两个字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蹒跚地拖动着脚步,向外行去。
蓦地——
甘棠一眼瞥见数丈之外,一条孤零的人影,面对着一座新冢,宽袖长袍,随着晚风飘舞,那人影,赫然是一个女尼,止背对自己。
一个跳出十丈软红之外的出家人,来这里凭吊谁?
这倒是一件令人纳罕的事。甘棠不期然地止住了脚步,但转念一想,自己功力已失,与平常人无异,何必去自找麻烦,心念之屮,再度举步……
好奇之念未泯,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去,这一看,举起的脚步,又停顿下来,那女尼的背影,似曾相识。
一阵凉风掠过,女尼半边衣袖,飘然高举,原来她只有一只手臂。
“呀!是她!”
甘棠在心里暗叫一声,竟有些激动起来。
往事,电映心头,半年之前,他赴“玉碟堡”退婚,邂逅了这美如天仙的香车美人,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久之后,在“苦竹庵”中,昔日的香车美人,已变成了“弃尘”女尼!白袍怪人血洗“苦竹庵”,“弃尘”为了报答深思,自断一臂,他自己也险些丧生白袍怪人之手。
白袍怪人业已自决,经本门“天威院主程椅”鉴定是西门嵩之子西门庆云,他与“弃尘”之间是什么关系?
脚步在不知不觉之间,向女尼身畔移去。
突地——
他连眼都直了,女尼面对的墓碑上,赫然刻着“西门庆云”的名字。
他在凭吊西门庆云?这就令人不解了。
“弃尘”未曾回头,口里冷冷地道:“谁?”
甘棠心头“扑”地一跳,脱口道:“是在下!”
“弃尘”倏地回身,一看,讶然道:“施主是谁?”
甘棠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带着面具,她当然不认识自己,既是如此,也就罢了,索性装着不识吧,心念一转之后道:“小师太来凭吊故人?”
“弃尘”面色微微一变,打量了甘棠周身上下一眼,不答所问,道:“施主何以这等模样?”
甘棠道:“在下入山遇虎,狼狈奔逃,受了皮肉之伤!”
“噢!施主请便吧!”
“在下很奇怪小师太一个出家人,何以……”
“施主不必过问这些事,还是请吧!”
“可是在下却认识墓中人!”
“什么,你认识贫尼兄长?”
甘棠全身一颤,栗声道:“什么!他是你兄长?”
“阿弥陀佛,是贫尼俗家兄长!”
甘棠如中雷击,身形晃了两晃,几乎当场栽了下去,天呀,她竟然会是自己的未婚妻西门素云。
自己到“玉碟堡”退婚之日,也正是她出嫁“青龙堡”少堡主卫武雄之期,想不到她竟然在洞房之夜脱走,出家当了尼姑。
于是——
西门嵩血洗“苦竹庵”,西门素云自断一臂,卫武雄的替身火焚“苦竹庵”,媛媛现身迫她上路……这些谜不问自解。
“弃尘”女尼秀眉一蹙,道:“施主似乎很激动?”
“这……”
“为什么?”
“小师太俗家姓名可是西门素云?”
“不错,施主如何称呼?”
甘棠怆然道:“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小师太不问也罢!”
“弃尘”面色一连数变,道:“施主似乎话中有话?”
甘棠心中五味杂陈,辨不出是什么感受,暗念自己目前血仇未报,功力尽失,对方业已出了家,自己也已亲自退了婚,又与她父亲结下了不解之仇,往事已矣,把它埋藏在心底算了,何必自寻烦恼。
心念之中,深深注视了对方一眼,掉头离开。
“施主且慢走!”
甘棠不期然地止步回首,冷漠地道:“有何见教?”
“施主何不把话说明再走?”
“哦!在下无话可说!”
“不!施主定有话说!”
甘棠横了横心,道:“说起来徒乱人意,小师太四大皆空之人,何必苦苦追寻因由!”
说完,再度举步……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飞奔而至,眨眼到了跟前,向“弃尘”一躬身道:“奉堡主之命,请小姐回去!”
“弃尘”合什道:“贫尼法号弃尘!”
来人闻言之下,尴尬异常,半晌做声不得。
甘棠目光一瞟来人,是一个麻面老者从得他正是“玉牒堡”外务管事金浩。
“弃尘”再道:“烦上家父,贫尼出家之人,不敢再沾尘俗!”
金浩又打了躬道:“堡主立等,叫小的一定请小姐回堡!”
“弃尘”指着旁边另一座巍峨的巨冢,道:“我来此,是拜家母之墓,以了俗因,从此将永绝世俗,你回去吧!”
“这……小的如何复命?”
“就是这样照直回禀。”
金浩目光扫到甘棠面上,冷冷地道:“朋友是……”
甘棠以更冷的声音道:“过路人!”
金浩望了望西门素云,又回到甘棠丽上,沉声道:“朋友报个名儿?”
“过路人!”
“老夫眼里不揉砂子,朋友,说实话吧。”
甘棠无名火高千丈,但想到功力全无,何必自取其辱,忍口气便过去了,当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