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额有恶疤的老人是谁?
林云称他外公,难道他会是“魔王之王”?
想到这一点,甘棠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太可能了,“鹰龙魔牌”是“魔王之王”
的信物,父亲遇害时握在手中,巨宅之内,“魔牌”被“魔母”所夺,不择手段地追问“魔牌”的来处,当初判断“魔母”与“魔王之王”可能是师徒,但只是判断,未经证实,对方何尝不可能是父女?
一股热血,从内心深处翻涌而起,家园被血洗的那一幕,又映眼前。
血!
尸体!
瓦砾!
他身形晃了一晃,振腕间,惨号陡起,大庄主一只左腕被活生生扭折,人随着滚出三丈之外。
林云厉喝一声:“我劈了你!”
“砰!”
甘棠一个踉跄,但目光始终不离额前有恶疤的老人,面上的杀机像是凝结住了。
林云一击之后,反而呆了,对方明明功力深不可测,但不闪避也不反击,为什么?
额疤老人白眉一蹙,扬手止住了林云的动作,沉声道:“娃儿,你似乎怨毒极深?”
甘棠尽量使自己冷静,他知道面对的敌人如果是猜想中的人物,想是非常可怕的,自己是否对付得了,大成问题,当下咬了咬钢牙,反问道:“阁下何方高人?”
“什么,武林尊卑有序,你娃儿称老夫为阁下?”
“这并无不妥!”
“哼,你叫什么名字?”
“本人先请教阁下!”
额疤老人目中凌光一闪,道:“娃儿,我老人家怕其中有误会,所以才耐性问你……”
甘棠在事态未明朗,报仇无把握之前,当然不愿说出身份,强傲地打断老人的话头,字字如钢地道:“阁下是‘鹰龙魔牌’的主人?”
额疤老人声色剧变,大声道:“什么,魔牌?”
“不错,在下要证实的就是这点!”
林云杏眼圆瞪,略不稍瞬地注定甘棠,突地怪叫一声道:“好哇,原来是你!”
甘棠全身一颤,冷声地道:“姑娘说在下是谁?”
林云激颤无比地道:“你虽易了容,但烧成灰我也认得你,如非是你,不会向我姨母寻仇,也不会知道‘魔牌’的事,更不会认得我大表兄的来历,你……你……”
甘棠血行加速,心跳怦怦,栗声道:“我是谁?”
林云咬牙道:“施天棠,今天是我们生死互见的时候了!”
甘棠怆然道:“我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来得太早了!”
林云神情一黯,粉腮为之数变。
林云易钗而弁之时,她和他情同手足,弟兄相称,由此也种下了极深的爱苗,因了仇,这爱苗情根,势将被活活地扼杀,最感惨痛的是甘棠,他受之于她的大多,却无以为报。
额疤老人嘿嘿一阵冷笑道:“想不到你就是‘天绝门’少主,这就难怪其然了!”
大庄主捧着折腕,悄然逝去。
甘棠思绪起伏如涛,目前,他必须避免与林云发生正面冲突,论功力,他毁她不难,但大丈夫恩怨分明,他不能这样做,何况还有那一份明知不可续,但又斩不断的情感存在。再就是老人的身份和功力,如判断不差,自己成功的希望极微。
生身之母的下落不明。
报伙不成的后果!
“天绝门”义母的期望!
这些,得失之间,其后果是相距天壤的。
重返“天绝地宫”再参“天绝奇书”,然后谋复血仇,这是目前唯一可行之道,义母的训诲,使他性格上起了很大变化,在激越如疯的情绪中,仍能保持一分冷静。
林云语音激颤地道:“施天棠,我不和你说你也明白,我们之间只有一条路,死!”
甘棠全身起了一阵莫可名状的战栗,死!意味着什么?她不说你死我活,我死你存,而只说一个死字,难道这是情仇交融之下,必然的结果?
不错,为了血仇,他与她不共戴天,然而为了如山之恩,似海之情,除了死,别无解脱,问题只是时间的先后。
额疤老者突然宏声道:“娃儿,你最好坦白供承‘魔牌’的来处,事情或可转变。”
甘棠厉声道:“说与不说都是一样,我们之间别无转变,除了生或死!”
“你执迷不悟?”
“一切话都是多余!”
“老夫并非不能杀你,而是……”
“而是什么?”
“为了她!”
甘棠又是一震,目光不期然地一瞟林云。
林云面寒似冰,神情在悲愤之中带着极深的幽怨,她芳心的感受,并不比甘棠轻松,谈生论死,岂是她本心所愿,然而,造物的安排如此,谁也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人生的旅途上,有些路不是人愿意走的,但却非走不可。
甘棠痛苦地思索了片刻,向林云道:“我是该称你林兄还是云姐?”
林云显然地一颤,道:“随你!”
“那我称你云姐……”
“你认为这称呼有保留的必要吗?”
“当然,事实终是不可抹煞的。”
“那你请听我最后一言。”
“请讲。”
“说出你当初何以会持有‘鹰龙魔牌’。”
这牵扯到“圣城”血案与他的身世,一旦揭开,后果难以想象,三历死劫,已使他体味到“生”对于他的重要,他不怕死,也不惜死,但现在不是时候,家门百余枉死英灵,在冥冥中等待他复仇,他不能铸成千古之恨,当下沉痛地道:“云姐,这一点恕我不能在此时此地作答!”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小弟无法应命!”
林云粉腮剧烈抽搐,一跺脚道:“好!言尽于此,你杀了我,否则,我杀了你!”
甘棠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激动地道:“云姐,可否错过今天?”
林云眼圈一红,坚决地道:“不行!”
甘棠闭上双目,暗理了一下紊乱的心情,重复睁眼,道:“出手吧!”
林云王牙紧咬,从牙缝里迸出一声:“看掌!”
呼一掌,迎胸劈去。
“砰!”
甘棠退了一步。
“砰!”
第二掌,甘棠紫酱色的面孔起了一阵抽搐,再退一步。
“砰!”
第三掌,甘棠连退三步,张口射出一股血箭。
林云纤掌再扬,但却劈不出去,两位晶莹的泪珠,滚落粉腮,嘶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甘棠一抹口边血渍,苦笑道:“我欠你的太多!”
林云陡地背转娇躯,双肩在隐隐抽动。
额疤老者身形一欺,沉声道:“娃儿,你心地不错,为何执迷不悟?”
甘棠换了对象,心神一振,寒声道:“阁下是否‘魔牌’主人?”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目的何在?”
“阁下只说是,或不是!”
“你知道‘魔牌’主人是谁?”
甘棠咬牙切齿地道:“魔王之王!”
额疤老者脸色一沉,道:“你目的要找‘魔王之王’?”
“一点不错!”
“受何人之命?”
“不受何人之命,我自己的意思!”
“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可笑的?”
“你今年几岁?”
“这与年龄何关?”
“当然有关系!”
“什么关系?”
“比如说,论年龄,你决不可能与‘魔王之王’发生纠葛,而且……”
“魔牌主人已于二十年前作古……”
甘棠全身一震,栗声道:“什么?‘魔王之王’死于二十年前?”
“嗯!”
“你……阁下不是‘魔牌’主人?”
“当然不是!”
甘棠激动欲狂,这情况太出他意料之外,“魔王之王”死于二十年前,“圣城”血劫发生在十年前,其间相差了十年时间,死人当然不能为恶,但父亲死时为什么手握“魔牌”?
如果说凶手是“魔王之王”的传人“九邪魔母”,以父亲身为“武圣”,功力自非等闲,“邪子”、“魔母”的功力,自己领教过,不可能造成这大血案,由此观之,必须另有不可一世的高手帮凶,那是谁呢?一人?或数人?
这老者的话可靠吗?
对!这是唯一的关键。
心念之中,脱口叫道:“不可能!”
额疤老者再向前逼近了一步,双方相距已不及一丈,凝声道:“什么不可能?”
甘棠冷厉地道:“阁下的话可靠吗?”
“信不信由你!”
“在下不信。”
“不信又何妨?”
“在下要面质那姓朱的女魔!”
额疤老者怒喝道:“娃儿,你敢出言无状?”
事已至此,甘棠除了暂时忍耐脱身,便只有硬拼一途,当下抗声道:“有什么不敢?”
“找死!”
暴喝声中,老者双掌快逾电花石火地疾抓而至,诡异狠辣,世无其匹,几乎每一个要穴部位,都在指影控制之下,令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甘棠心中一凛,双掌猛然拍出。
“天绝”武学,岂同凡响。
老者被迫得收指后退,口里道:“果是‘天绝’真传,有攻无守。”
话声中,改指为掌,斜斜劈出,这一掌看来缓缓无力,但诡异得令人咋舌,根本就无法判断击向什么部位。
甘棠根本上也不求拆解,双掌照样凌厉迅速地攻了出去。
“砰!砰”连响,双方手掌在刹那间交击了八掌之多,这显示出双方的招式全属诡异路数。
以奇攻奇,双方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甘棠自练成了“功力再生”之后,内力源源不绝,随减随生。
劲气如涛,枝叶横飞,砂石激扬,五丈之内,一片黑地乌天。
五十招!
一百招!
两百招!
老者须发蓬飞,喝声如雷。
甘棠汗珠滚滚,喘息可闻。
激斗近三百招,甘棠虽有“功力再生”的奇功,但对手太强劲了,同时他先承受了林云三掌,也已受了内伤,渐渐地呈现不支。
老者霍地电闪抽身后退。
甘棠乘机收手,深深地调匀了两口气。
老者气呼呼地道:“娃儿,想不到‘天绝门’会出了你这等高手,能保持三百招不败,凭这点,老夫先知照你一声,提防杀手!”
甘棠咬了咬牙,没有吭声,凝神而待,看老者施出什么杀手。
老者面目,突呈一片酡红,双掌半扬,掌心向外。
林云欲言又止,粉腮随之变幻。
甘棠突地下了决心,聚集毕生功力,准备以一招“天翻地覆”效搏浪一击,如能成功,今天便可快意恩仇,原先,他把老者估计过高,三百招下来,使他信心大增,对方不过尔尔,至不济,全身而退决无问题。
心念未已,只听老者暴喝一声:“躺下!”
林云脱口叫一声:“外公!”
呼喝声中,老者双掌一颤,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甘棠心念才动,蓦感一股暗劲罩身而来,登时心神狂震,真气顿失,眼一花,掌形临身,但他已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砰!”挟以一声闷哼,甘棠飞栽两丈之外,鲜血夺口喷出。
老者冷笑一声,如影随形而至。
甘棠不由骇绝,这是什么功力?竟然使人在刹那间散了真气,本能的反应,使他向斜里弹身,奇怪,真力又已恢复,只是伤势不轻,劲道减了过半。
弹身之下,竞然射去三丈之多。
老者当堂为之一窒,以他的估计,甘棠决无法起身。
甘棠心念电似一转,目前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