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却又不然,掩好身形之后,久久没有动静,“白袍怪人”想是追踪那枯瘦老者去了。
枯瘦老者被称为“老毒物”,他会是谁?
是“百毒”掌门冯少丹?年龄不对,而且也不可能有这高能耐。
夜尽天明。
甘棠折回祠内,从枯井中带出那疯汉,先以本门独特手法,封闭了他的武功,然后才解开他被制穴道。疯汉醒来,神志仍然不清,但已无力作乱,否则以他对付“玉牒堡”追击诸高手的功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不久之后,数条人影逡巡入祠。
甘棠一看,不由喜出望外,来的,全是丐帮弟子,当先的正是昨晚所见四结老丐,当下赶快闪身迎了上去。
“呀!”
惊呼声中,众丐一个个面如土色。
四结老丐嗫嗫嚅嚅着道:“尊驾……是……是……”
甘棠抽出丐帮之主所赠的首座长老信物“龙凤竹箫”,高举手中,道:“阁下认得此物?”
四结老丐惊“哦”了一声,躬身抱拳道:“桐柏分舵主吕有信见过少侠!”
甘棠还礼不迭,道:“不敢!不敢!”
分舵主吕有信迟疑地道:“昨夜示警莫非是少侠?”
“正是在下!”
“老化子就此谢过!”
“不敢当!”
“少侠此来……”
“嗯……在下有件事要拜托阁下。”
“拜托两字不敢当,老化子已接总舵传讯,恭候少侠差遣!”
甘棠心中十分感动,肃容道:“请恕在下不便通名。”
“有事但请吩咐。”
甘棠手指一旁的疯汉道:“这位朋友身罹疯癫之症,在下正设法求医,带在身边多有不便,相烦阁下代为看顾……”
“小事一件,老化子遵命!”
“还有……”
“请吩咐。”
“这土谷祠是否贵舵立舵之处?”
“是的!”
“死神既已在此现身,看来以另迁他处为上。”
“老化子已计及此!”
“这就好,在下朋友本身有些纠葛,所以请阁下尽量保守秘密,勿露人眼……”
“少侠放心好了!”
甘棠忽地想起此行目的,吕有信既是“桐柏”分舵主,对这一带的情况定然了如指掌,当下又道:“在下还有件事请教。”
吕有信诚挚地道:“请见示!”
“‘桐柏’一派何以销声匿迹?”
“暂避‘死神’凶焰!”
“哦!在下有事急须求见该派掌门人,阁下可知‘云汉一鹗樊江’现在何处?”
“这……”
分舵主吕有信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樊掌门人住处不愿人知,同时也拒见任何人,不过他与敝帮首座长老相交莫逆,凭这支竹箫,也许可以为功,老化子愿尽力一试。”
甘棠感激地道:“如此有劳了!”
“现在就动身?”
“可以!”
“请随老化子上路!”说着,又回头向一中年丐者道:“汪执事。”“弟子在。”
“这位朋友先扶持到新舵,由你亲自照顾,对外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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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至少得有个理由。”
“否则呢?”
“在下不跟你动手!”
“你怕了?”
“随你怎么说,本人不在乎!”
“好狂!你一定要我说出动手的理由?”
“当然!”
白衣少年思索片刻,突地一咬牙道:“你认识林云这个人吧?”
甘棠有点莫测高深地道:“认识,怎么样?”
“如此,听着,我叫林鹏,是她的弟弟,你明白动手的原因了吗?”
甘棠恍然而悟,怪不得有似曾相识之感,原来他是林云的胞弟,模样与林云确有些相似,如此看来,“桐柏”掌门与“奇门派”之间,必有极深渊源,方才自己报名之后,对方立起强烈反应,却是为此。
“桐柏派”与“奇门派”有渊源,自然与“魔母”也有关联。
随着升起心头的,是无比的仇与恨,面上登时透出了杀机。
可是,“奇门派”是否参与昔年“圣城”血案,还未经证实,自不能冒昧从事,心念及起,杀机一缓。
跟着,他想到了义重如山,情深似海的林云,他有一百个理由也不愿和林鹏动手。
林鹏向前一欺身,气势汹汹地道:“请吧!”
甘棠一摇头道:“我不和你动手!”
“为什么?”
“为了你姐姐!”
“大可不必,我姐姐迟早一天也要取你性命!”
甘棠苦苦一笑道:“那是另一回事,自当别论。”
“本来就是一回事。”
“可是我不愿和你动手。”
“除非你答应一件事,本少门主便暂时放过你。”
“什么事?”
“说出‘天绝门’总坛所在地!”
甘棠几乎失口笑出声来,的确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说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不错,“九邪魔母”,“奇门派主”都有这个意图,但从林鹏口里提出,还大言不惭的,就有些可笑了。当下冷冷地道:“你认为办得到吗?”
林鹏一瞪眼道:“那只有动手一拼!”
“拼命?”
“不死不休!”
“可是我不愿伤害你!”
“大言不惭,你也配?空言无益,让事实来证明吧!”
“你不是我的对手。”
“姓施的,你以为凭几句大话就可以唬退本少门主!哼!”
甘棠终竟年纪不大,盛气仍在,不由激起了怒气,冷哼了一声,“非动手不可?”
“当然!”
“出手吧?”
林鹏怒哼了一声,劈出一掌,这一掌不但诡奇绝伦,而且劲道惊人,快逾电花石火,指向胸腹七大死穴。
甘棠双掌一提,但一个念头电映脑际,使他垂手下来,他想到自己欠林云的太多,此生恐无以为报,岂能伤他胞弟,“天绝武学”有攻无守,出乎就是杀着,除非对方武功高过自己,否则非死即伤。
转念,只不过电光一闪的工夫。
“砰!”
一掌击出,甘棠当堂被震退了一个大步,一阵气翻血涌,暗惊对方修为不弱,若非本门武学走的是诡异路子,气血运行之道不同常轨,这掌非致命不可。
林鹏心头大震,这一掌竟不能击倒对方,窒了片刻才道:“你为何不还手?”
甘棠沉缓地道:“看在你姐姐份上!”
林鹏大怒道:“我不领你这个情!”
甘棠淡然道:“谁要你领情!”
“你以为不还手,我就不杀你?”
“只要你办得到!”
“看掌!”
喝话声中,林鹏再次出手,左掌一挥,直劈脑门,掌至中途,突改为斜削,左掌却从极其诡异的角度闪电攻击,这种招式一般武林高手根本无法抗拒。
甘棠一扭身旋了开去,粟米之差,使对方的招式落空。
林鹏两次出手无功,羞怒交迸,身形暴退一步,厉声道:“施天棠,本少主要用毒了!”说着,双手一扬,虚空拂出。
甘棠方自一震,鼻端已嗅到一股麝香似的淡淡香味,登时杀机大起,栗声道:“林鹏,你迫我杀你?”
林鹏再度挥手,闪电般身形退到两丈之外。
毒——虽为正派之士所不屑为,但先叫破再出手,仍不失“武者”之风。
甘棠曾在“毒”下吃足了苦头,几乎送了性命,对毒可说是深恶痛绝,当下怒哼一声,电扑过去,伸手便抓。
林鹏骇呼道:“你不怕……”
只叫出半声,便被甘棠一把扣牢。
甘棠切齿道:“林鹏,我不想杀你,但你迫我!”
林鹏强横地道:“我早已说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问你,本门‘闻香坠马’之毒,百无一失,你……何以连中两次而不倒?”
甘棠猛然省悟,自己身上带有太行山峡谷中白发红颜怪女人借与的“辟毒珠”,所以才不被毒倒,当下冷笑一声道:“区区之毒,算得了什么!”
“算你强,下手吧!”
那股英挺强傲之气,实在令人心折。
甘棠眼前又浮现出林云的倩影,突地一松手道:“我说过不杀你!”
林鹏大声吼道:“姓施的,我不要你布恩施惠!”
“那你错了,我是看在你姐姐份上!”
“我姐姐一定要杀你。”
“那不可同日而语,因为我欠她的太多。”
“你放过机会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
“我将不择手段地杀你!”
甘棠冷冷地道:“也许下次碰上时我会杀你!”
“那我们走着瞧!”
“慢着!”
“你后悔?”
“还不至于。我有句话问你,可肯答复?”
“什么?”
“‘三目老人’的行踪。”
林鹏不屑地连连冷笑,道:“施天棠,你不杀我是为了这个?”
甘棠一挥手道:“请,我并没有迫你一定要说,如要迫你,现在并非来不及!”
说完,转身上道……
白影一晃,林鹏已拦在身前,口里道:“且慢!”
“怎么样?”
“我告诉你!”
“什么使你改转了主意?”
“即使你是激将法,我愿意上你一次当。撇开仇恨不谈,你还算得上是个武士,我愿意告诉你。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找的人对你没有好处!”
甘棠大是振奋,如能找到“三目老人”,母亲的生死下落之谜,立即可以揭晓。林鹏既可以说出“三目老人”下落,这证明桐柏掌门“云汉一鹗樊江”所说,允予尽力,“三目老人”行踪难测等语,全是遁词。
心念之中,和声道:“我会记住这份人情!”
林鹏冷冷地道:“用不着,我们是生死之敌,这情况不会改变,告诉你是我自愿。”
“那就请讲!”
“你已经见过他老人家了!”
甘棠心头一震,大惑不解地道:“什么,我见过他老人家了?”
“不错!”
“何处?”
“你知道‘三目老人’是谁?”
“谁?”
“就是我外公!”
甘棠如中雷击,蹬地退了一个大步,激动万状地道:“‘三目老人’是你外公?”
林鹏淡淡一笑道:“如何,我说他老人家对你没好处。”
“你……说的是真话?”
“我犯不着骗你!”
甘棠宛若失足冰窖,全身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三目老人”既是林鹏的外公,当然也是“魔母”的父亲,这真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不错,事实正是如此,桐柏山中,那额有疤痕的老者,乍看之下,的确像长了三只眼睛。
想到“三目老人”制人心神的魔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如果以这种功力对付敌人,可说当者匪易,无人能敌。
“三国老人”极可能也是血洗“圣城”主凶之一,以他的身手,父亲当年以武圣之尊难逃一死,自是意料中事。
他暗自咬了咬牙。
南宫长老传讯,要自己找“三目老人”,便可知道母亲的生死下落,不知根据什么?自己既非“三目老人”之敌,一旦暴露身份,岂非是飞蛾扑火?这当中不是另有蹊跷便是南宫长老错传讯息。
天伦之梦,再次破灭。
他怎么也想不透南宫长老为什么要他向“三目老人”打探母亲的生死下落,可能,南官长老是经由一种错误的情况来判断的,同时,也根本不知道“三目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