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血帖亡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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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血帖亡魂令-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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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棠在急怒之中有些迷惘,他听不出对方的话意,愤然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西门嵩一目不瞬地瞪视了甘棠片刻,才道:“因为你不姓甘!”
  甘棠猛可里一震,厉声道:“我……不姓甘!”
  西门嵩寒声道:“不错,你并非‘武圣’的亲生子。”
  甘棠如中雷击,但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身形连晃了几晃,几乎栽了下去,天!这多可怕的事实,自己竟然不是“武圣”的亲生子,太残酷了,这会是事实吗?不!绝对不是。
  对方说的是什么?自己是私生子?母亲罪恶的结晶?
  他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不!决不!你这老匹夫,竟敢撒这弥天的谎言。”
  陆秀贞冷冰冰地接口道:“这是事实,信不信由你!”
  甘棠连退了三四个大步,身形摇摇欲倒,他像是一下子被推落无底深渊之中,沉沦,一直向下沉!
  雄心,壮志,恩、怨、情、仇,刹那间化为灰烬。
  一切都不存在了,连自己本身。
  “哈哈哈哈……”
  他纵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悲愤,也像是对命运的哀鸣。
  西门嵩与陆秀贞不期然地向后退了数步,面上现出惊疑骇震之色。
  天知道甘棠在受这重大刺激之后,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足足半盏茶的时间,甘棠才止住笑声。
  丽日当空,然而在他此刻的眼中,是一片灰暗,整个的宇宙似乎也改了观。少主!“武圣”之后,却原来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不可能!这只是恶毒的中伤。
  他再度为自己辩护。
  “西门嵩!这是实话?”
  他的声音全变了调,连自己听来也陌生刺耳。
  西门嵩阴阴地道:“本座似乎没有捏造事实的必要!”
  “如果将来我查出事实不是这样?”
  “信不信由你!”
  “那……我……该姓什么?”
  “这一点你可以去问你令堂!本座话已说完,你准备怎么办?”
  甘棠木然的一挥手道:“你们走!”
  西门嵩与陆秀贞半句话都不多说,双双掉头电闪而去。
  甘棠木立当场,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能想,似乎,他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
  一阵袅袅的箫声,使他从无意识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又是夕阳卸山的时候。
  昨天,正是这个时候,他来此赴约,险些活埋,一日之隔,使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对一切事物的看法,完全改观,这变化是何等的大。
  箫声不绝如缕,一丝丝,一线线传入耳鼓,直扣心弦。
  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出那冷艳绝伦的绛衣少女司徒霜的倩影,他不自觉地挪动脚步,朝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程,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他停止了脚步,他自问:“我去见她做什么?这有什么意义?恩怨情仇,得失荣辱,到头来又是什么?”
  他笑了,十分凄凉的笑,自嘲的笑。
  于是——
  他掉转头,向与箫声相反的方向奔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奔驰了多少路程,箫声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繁星满天,眼前是一片死寂的旷野,他停住身形。
  今后何去?何从?
  像自己这样身世的人,是否还有生存在世间的价值?
  夜风习习,他的头脑更清醒了,他需要想,深深地想一想,那些恨,那些仇,那些恩,还有曾经绾住了他的心的水样柔情……
  想来想去,只觉万念俱灰,兴趣索然。
  父仇,母爱,结果是一场梦。
  走吧!远远的,到没有人踪的地方,让生命与草木一同腐朽……
  蓦地——
  离身侧不远的丛林之中,传来一场轻轻的叹息,那声音,像来自地底,低沉、窒闷,又像是发自幽灵之口,阴森,凄怨。
  午夜,荒野,怨叹!
  甘棠不由毛骨悚然,但,他并没有移动身形,也无意追查究竟,在他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管他是人,是鬼……
  “咳!”
  又是一声叹息传来,悠长、绝望,充满了伤感之情,而且是发自女人之口。
  甘棠木然的把目光投向那片丛林,隐约中,见一条人影,倚树而立。
  一个女人,在这种地方,发出绝望的悲叹,情况可就不简单了。
  是武林中人,抑是普通的女子?
  好奇心,暂时驱走了他那近乎麻木的意念,他开始挪动脚步,向那片丛林走去,脚步虚飘飘的,完全不像是一个身怀盖世武功的武士。
  顾盼间,来到了林中,只见一个黑衣女子,坐在一坯新土之前,那坯上赫然是一座新冢,但没有墓碑,一块长方形的石块,横在一旁,在墓碑的位置,却是一个两尺许的洞穴。
  这诡异的情形,使甘棠寒气大冒,一个意念,电映心头——
  鬼!破墓而出的女鬼!
  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噤,逼近的身形,不期然地向后一缩。
  黑衣女子似乎不知有人走近,连头都不抬一下。
  甘棠怀着忐忑的心情,再度注目,他无法分辨对方是鬼是人。
  午夜!
  荒郊!
  新冢!
  单只这气氛就足以使人胆寒了。
  过了片刻,甘棠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人是鬼?”
  黑衣女子没有抬头,以冷得使人血液凝固的声音道:“是人如何?是鬼如何?”
  甘棠有些牙齿打战,硬起头皮道:“那你是人?”
  黑衣女子嘿一声冷笑,这一笑,直使人头皮发炸,鸡皮疙瘩遍起,幽然道:“人与鬼又有什么区别,人,多一口气而已!”
  一问一答,甘棠直觉地认定对方是人,世间鬼魂之说本是无稽,想起自己在“大佛窟”
  中,若非司徒霜相救,还不是变做了鬼。
  心念及此,反倒泰然了,重新向前挪了数步,淡淡地道:“你在此做甚?”
  黑衣女子一挥手道:“你最好请便!”
  甘棠撇不下好奇之念,又道:“在下想知道你准备做什么?”
  “你最好少管闲事。”
  “如果在下一定要管呢?”
  黑衣女子声音仍是那样冷冰冰的,但语句相当惊人:“那我只好杀了你!”
  甘棠一愣神之后,毫不为意地道:“只要你杀得了,亦无不可!”
  黑衣女子幽幽抬起头来,冷厉地道:“你,是谁?”
  借着蒙蒙的星光,甘棠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个二十许三十不到的少妇,姿色可人,只是苍白得真像是坟墓里钻出来的,心头微微一颤之后,不自觉地脱口道:“我是谁?”
  是的,他是谁?既不是“武圣甘敬尧”之子,也不是真正的“天绝门”少主,是母亲与人私通的罪恶结晶,他是谁?
  黑衣女子似乎也被这句不伦不类的话,说得一愣,再次道:“你到底是谁?”
  甘棠冷漠得不带半丝情味地道:“在下是人!”
  “你是人?”
  “嗯!人,别于鬼的人。”
  “你找死?”
  “随你如何去想。”
  黑衣少妇蓦地长身而起,一晃,手爪已抓到甘棠面门,奇诡迅速,世无其匹。
  甘棠本能地一偏身,轻轻避过了这一抓,心里着实惊异对方的身手,看来竟在林云姐弟之上。
  黑衣少妇双眸陡射奇光,在暗夜中如两粒寒星,一窒之后,第二次出手,右掌斜出,左手立掌如刀,直截“七坎”大穴,中途突又闪电般变势,左掌一翻向上五指箕张,罩向前胸各大“孔穴”,斜出的右掌,突地改为下削。
  甘棠虽负盖世武学,但意冷心灰之下,斗志全无,一式“追风化影”,如鬼魅般欺到对方身后,垂手而立,根本无意反击。
  黑衣少妇见招出人杳,芳心大骇,旋身划了一道半弧,与甘棠成对面之势,目光一黯,沮丧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杀不了你,我……请你走开!”
  甘棠冰声道:“在下会离开的,你只告诉在下,你想做什么?”
  黑衣少妇娇躯微退,久久,才迸出一句冰冷的话道:“我想死!”
  甘棠大感震惊,骇然道:“什么,你想死?”
  “一点不错!”
  “这新冢碑倒墓开,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为自己安排的归宿!”
  甘棠不由汗毛直竖,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困惑地道:“墓内是什么人?”
  “空的!”
  “空墓?”
  “嗯!”
  “在下不懂?”
  “很简单,我造好了墓,留下墓穴入口,我钻进去,然后用墓碑由里自封墓门,然后……我长眠其中,明白了吧!”
  甘棠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天下之大,的确无奇不有,但这少妇正当绮年玉貌之时,为什么要以这种残忍而富戏剧性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当下栗声道:“你,为什么要寻死,而且用这种自我残忍的方法?”
  少妇似颇不耐地道:“你不嫌问得太多?”
  甘棠下意识地瞄了那黑洞洞的墓门一眼,道:“如果是你碰上这等事,必然也会追根究底,问个明白,是吗?”
  黑衣少妇凝望了甘棠片刻,道:“从你的身手与仪表而言,你不是寻常之辈。”
  甘棠触动心事,苦苦一笑道:“也许你看错了,还是说你的吧!”
  黑衣少妇“咳”的一声长叹,道:“一个人,当生命对他已失去了应有的意义,活着,只是痛苦的延续,他为什么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呢?死,自然是最好的解脱。”
  “俗话说,蝼蚁尚且贪生……”
  “人,并不是蝼蚁,人有思想,有灵性,也会选择生死!”
  “你必然是伤心的人,别有怀抱!”
  “你问得已经够多了。”
  甘棠心念一转,道:“在什么情况下,你才能打消死意?”
  “没有什么情况可以改变这种决定!”
  “比如说……在下可有什么为你效劳?”
  黑衣少妇面上神色一动,但又立即恢复死灰呆滞之色,道:“你可以自便了!”
  甘棠本待准备设法让对方打消死意,但想到了自己的坎坷遭遇,可耻的身世,他觉得少妇适才的话很有道理,生命既已失去了应有的意义,的确生不如死,像自己,活着已成了多余,也许这少妇的遭遇比自己更惨。
  一个人,尤其是武人,不是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地走上自绝之途。
  想到这里,木然地点了点头,幽然道:“你说得对,生既失去了意义,还是死的好,你照计划去解脱吧!”
  黑衣少妇显然一愣神,这种口吻,出自一个少年武士身上,令人不解,但她没有反询,以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甘棠道:“我本当杀你以灭口……”
  甘棠一震,打断了对方的话道:“灭口!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可是……我的功力不如你,所以,请求你,这件事不让我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
  这当中显然大有蹊跷,但甘棠已无意再深究,反正人一死,一切都随之幻灭了,当下一颔首道:“在下答应守密,你放心地安息吧!”
  说完,转身便走……
  “你回来!”
  甘棠停了脚步,回身道:“还有什么事?莫非你改变了……”
  “不!”
  “那有何见教?”
  “我觉得你这人很奇怪。”
  “是吗?怎么样?”
  “一个武人,没有见死不救的,这是常情,然而你没有这样做,便是悖乎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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